“你能拉来那么多学生,就说明问题了。”宋星朗不急也不恼。
“我倒觉得这能证明我课会讲得很好。”林贝贝做梦也没想到,就因为她拉到的学生多,她就不能上讲台了。
“林贝贝,小心我在你的实习记录上打差评。”宋星朗危胁林贝贝。
“为什么?”林贝贝想不出自己有什么表现不好的地方。
“不服从工作安排,如果你上了班,领导要你做你不愿做的工作,你怎么办?辞职吗,如果这样,我不拦你。”
宋星朗说话时,林贝贝再一次从他眼神里看见了熟悉的挑衅。
“做就做,而且我会做得很好。”
林贝贝把这句话扔给宋星朗之后,到更衣室换了衣服,短衫白衬衫,黑色短裙,头发盘了起来。
这是前台必须要有的装扮。
前台已经有一位姐姐了,叫于亚楠,个子和林贝贝差不多,她们两个高个女孩一起站到前台,分外地引人注目。
“前台的工作,主要是接电话,接待家长,”于亚楠很热情,“要保持台面和你这个人一样整洁,因为我们是公司的门面。”
林贝贝努力记下了于亚楠的话,虽然当初不想接这个工作,但现在接下了,就一定要做好。
“对了,别忘了买一些胖大海,来泡水喝,这阵子电话和家长特别多,嗓子特别容易哑。”把注意事项说完,末了,于亚楠送了一句温情嘱托。
林贝贝感动得一沓糊涂,终于遇到好人了。
第九章 好人的真面目
做前台的这段时间,林贝贝来得很早,到了之后,她就会打扫教务处的办公室,因为前台隶属教务处管理,所以她也算是教务处的一分子。
这天,她把办公室打扫完后,离上班还有一段时间,于是她翘着二郎腿正在看报纸,一边哼着歌,腿还一翘一翘的。
宋星朗走了进来,林贝贝立即站起来,神色麻木地打着招呼:“宋老师好!”
宋星朗看了看办公室,说:“麻烦你把办公室打扫一下。”
“办公室已经打扫完了,请问还需要打扫第二遍吗?”林贝贝发现自己很难心平气与宋星朗对话,她想装做很恭顺的样子,都装不出来,说不上两句话,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那样更好。”宋星朗倒是面带微笑。
林贝贝抓起拖把就到了卫生间,让拖把喝满了水,提在手里的时候,拖把哗哗往下淌水,然后她提着拖把进屋,故意从还站在屋子里的宋星朗身边走过,甩得宋星朗裤子和鞋上都是水。
“啊,对不起。”林贝贝用手支着下巴,一脸的诚惶诚恐。
宋星朗皱起了眉头,低头看了看裤子和鞋上的泥水,却什么话也没有说。这让林贝贝有些失望,她等着看宋星朗大发雷霆呢。
在前台最初的几天是愉快的,于亚楠几乎是有问必答,耐心地指导林贝贝做这做那儿,还会为她介绍学校里的人员情况。
“星朗一直在这里打工,和我们混得很熟,于是寒暑假忙的时候,他就会来帮忙,”这天,于亚楠又跟林贝贝谈起了宋星朗,“他是医科大学本硕连读的学生,开学的时候,就该上大六了吧。”
提起宋星朗,林贝贝看到于亚楠有些神采飞扬,“他跟我同年呢,可惜我比他差好多呢,他课讲得非常好,每到寒暑假,他来教课的时候,他的班级就会暴满,他还会谈钢琴,画宣传画,好像没有他不会的。”
“他——跟你们学校的人没有关系吗?”林贝贝问道。
于亚楠想了一会儿,说:“好像没有。”
原来大家真得不知道,宋星朗是校长的侄子。
但是过了这几天,林贝贝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学校规定,前台是可以拉学生的,但给得提成比较少。
每次林贝贝费尽口舌,让家长同意让孩子参加培训班的时候,都是于亚楠拿出报名表,领他们交费,自然提成也算到她头上。
当初于亚楠跟林贝贝说,报名表都由她来管理,林贝贝同意了,因为毕竟人家是正式的员工,没想到她是这个目的。
于是,她长了个心眼,趁于亚楠不注意的时候,拿过来一些报名表。
这天,林贝贝又说服了一位家长,帮她填好报名表,刚想领着她去交钱,于亚楠一把拿来报名表,笑着对家长说:“她是实习生,还不熟悉流程,我来帮您吧,我是正式的员工。”
家长高兴地跟着于亚楠走了,她当然会觉得还是老员工更托底一些。
林贝贝被晾在一旁,不知所措地绞着手,她早就听说人心叵测这个词,现在她才真正了解它是什么意思。
她茫然地打量着这所学校,她以为她开始熟悉它了,原来她并不了解。
她的目光和宋星朗相遇了,宋星朗完整的看到了这一幕,林贝贝并没察觉,她没有和宋星朗说什么,只是低下头,收拾桌面上有些零乱的宣传资料。
于亚楠回来之后,依然和林贝贝有说有笑,林贝贝却做不到那样,现在她看于亚楠,像是毒蛇,不停地朝她吐着芯子。
晚上,回到宿舍,林贝贝还是不开心,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大家都回家了,她想跟人倾诉,都没有对象。
她想起了一个人,虽然跟这个人还不是很熟,但她就是想和他说说。
“喂,你好。”电话那头传来了杜明远低沉缓慢的声音,林贝贝还能听见他周围有些吵,没想到都10点多了,他还在外面。
“喂。”林贝贝的声音轻轻的,很没有底气。
“是贝贝吗?”虽然这是第一次通电话,杜明远还是听出了林贝贝的声音。
“嗯。”听到杜明远这样说,林贝贝心里踏实了。
“有事吧,这么晚找我。”杜明远又一次展现了他的读心术。
林贝贝把白天发生的事情跟杜明远说了。
“接受不了是吗?”尽管林贝贝说得义愤填膺,杜明远却依旧很平静,“你站在她的角度考虑一下。”
“怎么考虑?”
“她是前台,是公司里位置较低的员工,她也想着努力工作,能当老师或者别的什么,所以她需要说服更多的家长参加培训班,积攒她的资历,而你只是一个小实习生,你不需要这些,顶多能得到一些钱而已。”杜明远娓娓道来。
林贝贝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想不通是吗?”电话那头传来杜明远低低的笑声,“换作你,肯定不会这样做,是吧?”
“嗯。”林贝贝终于笑了,声音里有几分撒娇,和杜明远聊天是如此轻松,因为他总是明白自己的想法……好像是另一个自己。
“这种人其实很多的,你将来走向社会就会明白,现在好好睡吧,别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杜明远再没多说什么,和林贝贝结束了通话。
林贝贝原本无边无际的烦闷,终于打开了一个洞,射进了一丝光亮。她抱着腿坐在床上,忽然想起了以前家里发生的一件事。
那时她十六岁,正是补渔的旺季,家里的渔网被人弄了一个大洞,父亲不知道,就带着漏掉的网出海了,结果当然是什么也没有捕到。
林贝贝知道是谁弄坏的,那家人出海的海域和父亲的差不多,但总是捕得没有父亲多,于是他们就认为父亲把鱼虾都捞走了,害他们赚不到钱。
其实呢,是他们没有父亲起得早,也没有父亲那么多经验。
“我去把他们的网也弄坏。”林贝贝右手提一盏煤油灯,左手提着一壶煤油,快把两排牙咬成一排牙了。
父亲一把抢过林贝贝手中的东西,脸黑得快像炭一样了。
“你要是敢烧坏人家的网,我把你腿打断。”
这是父亲对林贝贝说过的最狠的话,而且他言出必行,林贝贝也就不也惦记着烧坏人家的网了。
过了几年,这户人家如法炮制,把别人的网也人弄坏了,但这次他们惹到的人家脾气不大好,和他们打了起来,结果,两家男人都被打伤了,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不但花了大把的医药费,把最好的捕渔季给错过了。
以暴制暴终究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可是该怎样对待于亚楠那样的人呢,林贝贝还是想不太明白。
第十章 登堂入室
算了,不想了,林贝贝轻轻敲敲脑袋,她得赶快睡觉,明天还有许多工作,怀着这样的想法,她很快睡着了,睡得很好。
第二天,她又神采奕奕地站到前台,于亚楠抢她的单子,她也不太在意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于亚楠去了趟卫生间,只剩林贝贝一人在前台,这时,走进来,一个大约40岁的女人,穿着很得体,气质特别高雅,那种高雅有很强的气场,她周围的空气也被感染得高雅了。
她一进门,林贝贝就朝她点头微笑,露出八颗牙齿,这是礼仪规范里规定的,女人走了过来。
“您好,请问我有什么有帮你的吗?”林贝贝主动开了口。
女人点点头,说:“我想看看你们学校的课程。”
“哪方面的?”林贝贝得知道她对什么感兴趣。
“小学作文方面的。”女人回答。
林贝贝迅速翻出这方面的资料,开始侃侃而谈,介绍学校的教师、特色、教学方法等。
女人一边听着一边翻开了价目表,说;“我觉得有点儿贵。”
“我们是贵了一点儿,但是物有所值,您到别的培训班,虽然钱少,但是效果不好或者没效果,那钱就等于白花了,孩子也受了不少累,您到我们的培训班,虽然钱多了一些,但保证您的孩子能学到东西。”林贝贝说着,又拿出一张宣传单递到她手里,那上面全是从这所培训学校走出的优秀学生。
女人露出满意的神情,正在这时,于亚楠回来了,她看见女人连忙打招呼:“校长好。”
林贝贝愣了一下,随即也打了招呼:“校长好。”
校长宋文溪朝林贝贝点点头,朝办公室走去了。
林贝贝心里七上八下的,原来她一直傻乎乎的,朝校长做推销呢。
宋文溪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恰巧宋星朗也在。
宋文溪问宋星朗:“门口的那个女孩是新来的吗?”
她最近一直出差,没有看到新来的实习生。
“不是,她是实习生。”宋星朗毕恭毕敬地回答,这是他跟姑姑约定好的,在学校里,他要把她当成校长。
“哦,这个孩子蛮有潜质的。”宋文溪一下子就喜欢上了林贝贝,这个女孩的语调里充满着别人无法拒绝的热情。
宋星朗点点头,他明白姑姑想说什么,他走到前台,对林贝贝说:“明天你可以跟着老师进课堂了,过一会儿,我会给你找个指导老师。”
就这样,林贝贝终于走进她梦想的课堂,其实刚来时也没多渴望,在经历了这些小小的挫折后,她的渴望给放大了。
宋星朗给她找得指导教师很寻常,教得是小学二年级的作文,对她也不算热情,林贝贝也不失望,经历了于亚楠那样的人之后,她觉得遇到什么人都不奇怪的。
正式实习的日子,比起从前有些枯燥,每天跟着老师上课,但是讲台是不能上的,而是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听课,记笔记。
不上课的时候,就跟老师一起备课。
还好,这里的老师讲课都很生动形象,因为这样的学校课讲得不好的话,是很难招得到学生的,林贝贝听得津津有味儿。
不知道为什么,班里的小孩非常喜欢她,课间休息的时候,她身边会围上一群小萝卜头,一个叫王雨墨的小女孩尤其喜欢她,几乎寸步不离不离她,连坐的位置就挑她旁边的。
“林老师。”
这天刚下班,林贝贝就被王雨墨叫住了。
“你还没走呢?”林贝贝摸摸王雨墨的头,她记得二年级作文班早就放学了。
王雨墨有些怯生生的说:“我妈说来接我,可是她还没到呢。”
“给她打电话没有?”林贝贝问道。
“打了,她手机关机了。”王雨墨嘴扁扁的,像要哭出来的模样。
“别着急啊,老师帮你。”林贝贝说着,拨了王雨墨妈妈的电话,果然关机。
“那你爸爸呢?”林贝贝又问。
王雨墨摇摇头。林贝贝不明白,又不敢多问,谁知道这孩子心里,藏着怎样一个与爸爸有关的悲伤故事。
“那我陪你吧。”林贝贝动了恻隐之心,她多少能理解,这孩子为什么喜欢缠着她了。
王雨墨终于收回了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陪着王雨墨待了一个多小时后,天黑了,她的妈妈还没有来。
“老师,我饿了。”王雨墨又用那种林贝贝招架不住的,怯生生的眼神看着林贝贝。
“好吧,你想吃什么,粥,面条,包子?”林贝贝想得净是她平时吃得便宜小吃。
王雨墨摇摇头,指指对面的一家店铺。林贝贝抬头一看,心里开始暗暗叫苦,这小萝卜头指得竟然是肯德基,她来这座城市这么久,都没舍得吃一顿,平时她吃饭最多不超过10元钱。
“非得吃那个吗?”林贝贝都想跪下来求这小祖宗了,不要这么狮子大开口。
“除了那个,我不吃。”王雨墨说得非常肯定。
“好吧,好吧。”林贝贝豁出去了,帮人帮到底,而且她也知道,现在的孩子在物质上都被娇惯坏了,想要什么就必须得到。
王雨墨也不客气,点了30多元的东西,林贝贝本想点个汉堡开开荤的,可是看王雨墨点了这么多东西,就没舍得。
王雨墨吃得很浪费,汉堡里的鸡肉吃了一半扔了,薯条扔得满桌子都是。林贝贝看了好心疼,她自己饿得都前胸贴后背了,这小家伙还这么浪费。
吃完了饭,王雨墨的妈妈终于来了,把王雨墨接走了,林贝贝看了看手机,已经是8点了,她骑到学校恐怕已是9点多了。
当她弯腰开自行车的锁时,一辆车子停到她面前,宋星朗探出了头,说:“我要回学校,要不要搭顺风车。”
林贝贝上下打量着宋星朗,太阳从哪边出来了,一向对她冷言冷语的宋星朗竟然要送她回学校。
“不想上车的话,那就算了。”看到林贝贝充满警戒的眼神,宋星朗收回了探出的身子。
“搭,”林贝贝心想,不坐白不坐,这么晚了,她自己回学校也太危险,自从上次出事后,她特别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可是自行车怎么办?”
“送到学校里,明天你早点儿来取出来。”宋星朗给林贝贝出了个主意。
林贝贝把自行车放好之后,坐到宋星朗的后车座上。在车里,林贝贝保持着沉默,她平常净和宋星朗横眉冷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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