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开始说这话的时候她还很小,哥哥嫂嫂笑笑什么也没说。
其实那年头,女人是没有多少地位的,但是那年头战争太频繁,普通的男人也是没有多少女人的。。。。。。
不过这些好像真的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还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已经相遇了,在那样的年代那样俗落的相爱了,她终于找到那个让她愿意为他平平凡凡守候一生的男人。
那一年,他二十二岁,有着那个年代男子少有的丰富的学识,他有抱负,但是他又厌弃宫廷里的尔虞我诈,在那样的年代里,二十二岁了没有被抓去充当了壮丁,也没有入宫为官为臣,是因为他有一个同窗好友在朝为官,他们师出同门,情同手足,所以师兄总是保着他,让他可以自由自在,呼吸着他同龄的男子呼吸不到的“新鲜”空气。
他一直游走在山水间,和婆婆相依为命,他淡淡的享受着这样“偷”来的安居乐业。
就这样,在某个傍晚的小溪边,他遇上了几个谈笑中的她,视线便再也离不开那个身影,从此,他有了他逍遥闲人以外的追求;从此,他每个黄昏都等在那条溪边,只为不定时的偶尔见上她一面。
那些时候她眼里其实还并没有他,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就在某一天,她独自一人的时候他们撞上了,从此,他们相爱了!
真的已经太久远了么?还是痛得有些模糊了呢?那一世,他们的姓名是什么呢?
不会,怎么会忘了呢!那一世,他叫孟江,她叫小柔,殷小柔!
他们开始了那个时代的约会,他帮着她采集,看着她织布做衣!
她陪着他看夕阳,欣赏他的诗词歌赋!
他见过了她的哥哥嫂嫂,还有还不懂事的小侄子,他们都很喜欢他,也欢迎他即将的加入他们的生活!
她也见到了他的婆婆,还有他一直视为大哥的师兄——田原,他们,也。。。都很喜欢她。。。。。。
孟婆婆为他们择了成亲的吉日,在三个月以后,这样普普通通的人家是不需要太多准备的,他们要做的只是甜蜜的安安静静的等待着迎娶的日子逼近。
大王的疆土基本已经统一,朝廷在进行着另一项后来在中国历史上具有无限价值和意义的大工程——修筑长城,虽然开始没了战争,但这对百姓来说其实并不是一件好事,朝廷还是在一如既往的到处抓壮丁。
孟江是一个拥有能力学识和抱负的男子,只是他不喜欢战争也不愿参与文臣的争斗,所以他才只是一介平民。
可是最近他的师兄总是在问他关于长城构筑的一些问题,而这些也是他感兴趣的东西,所以他们总是在单独讨论,常常讨论得很晚,他还常常帮助师兄编写一些有用的文献和绘画一些草图,因为他的师兄总是很累的样子,总是在他们探讨的中途睡着,因为师兄是这个工程中的大督导之一。。。。。。
突然有一天,师兄来到孟家,急切的要求孟江和他一起入朝,原因是孟江前一晚画的草图有了新的别人不太看的懂的构思,她并不支持他去,但是他的师兄需要他,所以他去了,这一去。。。。。。
“柔儿,师兄邀我入朝,他们需要我。”
“非去不可么?伴君如伴虎!”女人只是无奈的看着自己的男人,她知道自己已经无力阻止他了。
“师兄庇护我的太久太多了,现在他需要我。”男人想要试图让女人明白他之所以去的真正原因。
“我明白了。”女人放手了,她唯一的希望只是自己的男人不要被功名利禄所诱惑,迷幻进那个随时会身首异处的圈圈里,早日平平安安归来。
“放心,我只是帮助师兄做一些修改和参考,我不会,也无心参与朝政,你知道的。”
“你保证!”
“我保证!”
可是事实并不是那样,他的才华终于可以尽显无疑,他开始不自觉的沉迷在其中:常常在很晚的时候独自思考修改着那些图纸到天亮,常常大声的跟她保证不会入官场可是又频繁的在和那些达官贵人进行着所谓的“探讨”事宜。
终于到了他们成亲的日子,送走邻里乡亲,他们还没来得及入洞房,师兄就又急急的找上门来了。
“柔儿,修筑前方出现了问题,死伤无数,我和师兄必须前去处理。”
“去吧,万事小心!”她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子,何况听到了死伤无数。
她怀揣着等待,盼着自己的男人能平安的忙完归来,哪怕只是疲惫的归来让她看一眼,让她为他更衣洗脚都好,只要他是平安的,可是,她的男人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归来。
几天以后,师兄回来,说孟江入狱,因为他的监督不利,因为他的自我构思,甚至有说是因为他的中饱私囊。。。。。。
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城,朝廷的动作做这种事从来都是很快的,抄家的队伍很快就登门入室了,小柔只能带着婆婆回到了哥哥家,祈祷这场灾难早点过去,孟江能够安然回家。
终于师兄安排他们短暂的见面了,孟江遍体鳞伤,意识已经显得模糊了。
最让女子心疼的是,她的男人受着锁骨之刑——不架他也不绑他,只是用两个锁骨钩深深钩住他的锁骨,长长的链子自上而下悬着托住他的身体,这是何其残忍的刑罚啊!就算不用铁链拉扯着,在稍有意识的情况下本能的反应他都不会让他自己的身体稍有喘息的机会,不能让自己的身体松弛下来,不然。。。。。。
不,她不敢再往下想丈夫那每时每刻钻心刺骨的痛。
原本可以美满幸福的年青夫妇,突然遭遇如此突来的巨大变故,这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柔儿,我对不起你!柔儿,我。。。。。。”
“什么都不要说好么?你告诉我我能为你做什么?我们的时间不多。”
外面师兄已经在催促他们快些话别了。
“照顾好婆婆,照顾好自己。”
“嗯,我会和师兄想办法救你的。”
她和师兄想尽了各种办法不仅救不了孟江,反而事态越发的严重起来,只是谁都还不知道这一切其实都很简单,只是操作在了一个大家都很信任的人手里,所以他们越是努力的把一些麻烦解决掉了,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时候,接下来一切又都必然的变得更糟,糟糕到了,糟糕到了。。。。。。
“统统给我抓起来,快快快。。。。。。”
突然的,官兵到家里,到哥哥的家里把所有的人都抓了起来,包括那个还不满两岁的小侄儿。
他们说孟江有合伙人,因为在经过了调查之后,证实那部分基地的坍塌是因为他中饱私囊,所以用来建造的材质不够好,可是官兵翻遍了与他有关的能翻的地方,终于还是没能找出脏银,所以。。。。。。
那个时代的牢狱之灾有多可怕恐怕已经不是现在能用言语能形容的了,每一次狱卒过来,哪怕只是好心的过来给小孩子偷偷送杯水都会吓得大家魂飞魄散,因为都怕谁会被单独提审,而单独提审的后果很有可能就是未知的酷刑和死亡。
监牢里看到的都是已经被逼供逼到无力承受而自己都忘记了事实真相胡乱的画了押等待死亡的人,或者还坚持着自己的清白,但是已经伤重到痛苦呻吟不出来了的活死人。
总之,那是一种心灵深处的巨大冲击,寂静的恐惧,死一样的静,并没有层层叠叠的喊冤声。
他们的害怕和恐惧并没有避免掉那些即将会发生的事,先是小柔的哥哥,当他被丢回来的时候已经昏迷,满身都是伤,满身都是血,没有清洗的条件,所以没人敢随便碰他的身体,因为不知道他都伤在哪里。
小柔的嫂嫂已经几次哭晕过去,可是放不下孩子和丈夫又强忍着拥抱他们。
小柔再也不看抬头看嫂子和哥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着小侄儿尽量的不让他哭。
是她,是她害了哥哥他们啊,她怎能不自责,从小是哥哥把她抚养长大的,现在为了自己的夫君害得哥哥一家这个样子。
她爱孟江,也无条件的相信他,或许哥哥他们也是相信他的,可是现在她要怎么去面对他们?怎么还有脸去要求他们跟自己一起等死般的坚持下去?
孟婆婆是一个年迈但是很有智慧的老人,不然她不会在失去了儿子和儿媳之后一个人还把孟江拉扯长大,花了十年的时间不见面送他去和他的师父学艺,那年头这样的贫民妇人可不多见。
所以,下一次当狱卒再来提人的时候孟婆婆主动站了出来,她挡住了小柔,让小柔等她回来再说。事实是她利用了自己和孟江的关系,还有她口里编造出来的她知道的所有他们想知道的答案诱惑了来提人的人,所以她被带走了。
小柔无力的靠坐在墙上,没有办法阻止,一切她都没有办法阻止,那是等死的无奈,只能做好自己根本做不好的准备等待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受尽折磨而死,她只能选择承受着良心的责备,却连选择自己先死的权力都没有,她甚至都没有资格在他们先死。。。。。。
婆婆回来的时候毫发无伤,她给小柔带了一份。。。一份休书。
那是孟江的字体,小柔并不陌生。
婆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了看重伤的小柔哥哥一家,小柔懂了,她收好了休书和婆婆一起无声的落泪。
不久后,师兄来了,婆婆交代小柔他们一家跟他走。
小柔轻声的问婆婆:“婆婆,只有这个办法了么?”
“孩子,我们可以和江儿一起死,可是不能连累了他们啊,他们必须和孟家脱离关系,而现在要找到一个可以让他们和孟家脱离关系的办法的人,只有你,你明白么?”
“婆婆,你是要我。。。。。。”小柔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你是看出来了的吧,田原早就对你有意,所以现在只有他,只有你牺牲,才能保住你的家人。”
“婆婆,我还可以再见孟江一面么?”
“最好不要,孩子,记住婆婆的话,田原不是一个。。。不是一个善类,但是他会对你好的。”
“婆婆,我不。。。。。。”
婆婆打断了她的话:“嘘!可是你的哥哥。。。他们需要。”
小柔回头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哥哥,惊恐万分的嫂子还有那年幼无知但是已经无辜受了那么多苦的小侄儿,只能含泪的点头。
她绝望的问道:“婆婆,能保住你们么?”
她们都很清楚,婆婆和孟江死路一条。
婆婆不动声色的示意了一下田原的方向:“那就要看他,是不是慈悲了。”祖孙两都会意的的哽咽着,是的,这一切田原都做得太过明显。
就像之前说的,每次当他们散尽家财的,想尽办法的打通官道把一些麻烦压下去的时候,新的更恶劣的威胁又会接踵而来,看,连哥哥他们这样的小老百姓都被强牵扯了进来。
而他——田原,却能安然无恙。连怀疑,过下程序的提审询问都没有,要知道,是他自己主动把比自己能力强的孟江带入了这个局中,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局。
“您还能再见到孟江么?”小柔伏在婆婆的肩上。
“在我死之前我一定把话带到,孩子,说吧!”婆婆也搂紧了小柔,这应该是今生最后的拥抱了吧。
她只最后说了四个字:“此生不换!”
“我不会勉强你,我们成亲只是权宜之计,这是唯一能保住你们一家的办法。”
“孟江和婆婆还活着么?”
“我已经买通了官人,把他们送出了城,只是他们再也回不来了,要隐姓埋名过下半辈子,如果你想去找他们的话。。。。。。”
“不,我不去!”
她和田原的对话没有半点的感情色彩,她甚至都不去看他,她只想着的支撑着她的是:他们平安就好,都平安就好!
“小柔,真的要嫁给这个人么?”
“哥哥,没事的,我们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第九话 此生不换
更新时间2011719 23:38:55 字数:4125
一晃三年就过去了,小柔和哥哥一家安然的住在田府的后院,这三年里她没有用任何方法和手段打听孟江和婆婆的消息,她要确保哥哥一家的绝对安全。
如田原说的,他并没有丝毫的勉强小柔,只是每天都会过来看她一眼。
直到这年瘟疫无情的夺取了哥哥一家的性命,小柔却独活了下来,她从失去哥哥他们的悲痛之中醒过来之后便再也没有了后顾之忧,文字这样的表述似乎有些歧义,但是事实是她必须寻找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而这动力就是寻找,再也没有任何顾虑的寻找。
她小心的利用将军夫人的身份打听着三年前后来发生的事情,她要知道的是不同于朝中流散的孟江和婆婆为罪自刎的说法,她要的是真正的真相,因为她始终相信他们是活着的。
这三年她没有找不代表她瞎了眼睛和耳朵,她一直留意和记住那些最有可能会在某一天给她提供线索的人:
一个是现在任命田原副将的萧远萧将军,那时候他是孟江身边的小督军,她见过他的次数不多,因为那时候她连见孟江的次数都不多,但是她记得孟江待他情同兄弟,他的夫人还是孟江和自己帮忙撮合的。
另一个便是田原的母亲,听下人们说过老人家以前是很享受生活的,以前也常听孟江说起过,田老夫人待他也如亲生儿子一般疼爱有加,可是在小柔嫁进田家的前夕老夫人突然和儿子不和,住进了庵堂再也没有出来过,甚至儿子娶亲的时候小柔都没缘见过她老人家,直到现在也没有见过,小柔心里一直在想,这位老人一定是知道关于他们的一些事情的。
田原忙着瘟疫的事情,萧副将军跟着奔波在外,所以她先到庵堂拜见了老夫人。
“少夫人,您怎么出来了?现在瘟疫横行,将军交代过了您不能出门的。”
“帮我通报一声,我要见老夫人。”
“少夫人,老夫人三年前就已经交代过了不见任何人,包括将军这几年都没能够见上老夫人一面的,您还是。。。。。。”
“你能先帮我通报一声么?求求你了。”
“少夫人,这。。。。。。”
里屋传来了老夫人的咳嗽声:“咳咳~~,小玉,让她进来吧。”
小柔被带进了老夫人的房间。
“老。。。夫人,您没事吧?”小柔还是没能礼貌的叫出‘娘亲’,她叫不出口,尽管她现在是有求于人。
“老毛病了,坐吧,孩子,记得江儿跟我提起过,你是叫柔儿是吧?咳咳~~”
小柔小心的扶着老夫人坐了起来,突然的有些想要拥抱这位慈祥的老人,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因为老人刚才叫了自己丈夫(真正的丈夫)的名字——江儿!她已经太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尽管她的心里从来就没有放下过。
“你和原儿还是以礼相待么?咳咳。。。咳咳~~”
“是的。”小柔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