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体灵活,拳法诡异迅捷,如蝴蝶般翩翩飞舞;一个刚正沉稳,拳法大开大合,如菩萨入定,却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时间,二人斗的旗鼓相当,却精彩连连。观众们都等了三天,见如今总算有人能涨一下男儿志气,没被张翠云三拳两脚就打下擂台,哪有不卖命叫好的。
“世华,快打……哎呀~!可惜被她躲过了……小心她的偷袭……”王世荣比擂台上的弟弟还要兴奋,感同身受般的大呼小叫。一小会的工夫,就已大汗淋漓,火气也上来了,眼珠一转,高喝道:“世华,你该不会是想故意放水吧?”
他这一叫,王世华没任何反应,倒是张翠云反应过来了:好不容易碰到个钟意的,可不能错过了。
心有所想,张翠云见王世华一记直拳头打来,顿时向后一仰,原本要借势来个黑虎掏心的拳头硬生生地止住。
正全心全意对付张翠云的王世华根本就没多想,见有漏洞可钻,右拳变爪,顺势向右一扫,感觉抓到一物,一拉,轻飘飘地。定神一看,正是张翠云脸上的黑沙巾。
张翠云对自己的长相十分自信,被扯下纱巾,露出庐山真面目后,面色虽有些发烫,可还是忍着羞意,紧盯王世华的眼睛,就是想从对方眼睛里看到想象中的那片惊喜之光。谁知,王世华只是点点头,并没有表现得多么惊喜。
张翠云气的一跺脚,跑了。当然,在别人眼里,她这一跺脚之后跑人,是姑娘家害羞的意思,谁也没多想。可如何能瞒得过从小伺候张翠云的丫鬟小梅。
“不好,小姐真生气了。”跺脚轻道一声,赶紧追着小姐而去。
“请姑爷上马!”张家大管家身穿华丽蜀锦制成的外衣,牵这大白马走过来,高声大贺。早就在擂台边等待的丫鬟、随从,蜂拥而上,扯衣服,挂红花,戴礼帽,装点大白马和王世华……
(有意思的是:在我采访的所有人中,大家居然一致认定:王世华打不过张翠云。且不说真伪,但有一个事实:文化大革命期间,从县里来了五个红卫兵,想要将年近六十的张翠云抓去批斗,结果,不知怎么的,忍了多年的张翠云被彻底激怒,仅仅一分钟,空手将提棍闯进屋里的五条大汉全都击飞出去,倒地后不仅无法动弹,而且全身缩卷,痛苦万分,如同被点穴——大家都说王世华的点穴功法就是跟张翠云学的,当然,没有武侠小说中那般神奇绚丽。这事轰动一时,在当地上点年纪的人都知道,很多目击者至今健在。)
第三章为家族崛起而成亲
跟状元郎一样:戴红花,骑大马,敲锣打鼓,打马游街。
一开始,王世荣等人还兴高采烈的跟在王世华身边,可走着走着,大家就没声了。
王世华也没有当张家姑爷的荣幸,脑子里一片混乱,茫然的任由别人摆布。突然察觉到身边有异,回头见四人面色肃穆,眼神飘忽,下意识的问道:“搞么子不讲话了?”
“唉~!少爷,我们王家要是也有这等规模,老奴死也瞑目了。(本书的‘王家’是一种统称:指的是王世华家族及其附属,并非都要姓王。‘张家’和别的家族也是如此。)”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管家江叔凑近了点,小声道出了四人心头的答案。在王家,没有人敢称呼王世华为二少爷,也没人敢当着他的面叫王世荣大少爷,当然,他也从未喊过王世荣一声哥,王世荣也不在意,从未称王世华为弟,大家就这么奇怪的用名字称呼。
王世华一惊,仔细看着街道两边,真是商铺林立,人如潮涌,兴旺发达的厉害。不说别的,只见这些围观之人,只有极少数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就知这里财富何等惊人,百姓何等富裕安康——此时的湘西及其周边,平日里能穿得起没有补丁的衣服,就相当于现在大家对跑车的定义——那是富人的标志。
“少爷,恕小的多句嘴,请您看在王家几千人口的份上,求您娶了张家的小姐为主母吧?”二狗子极为羡慕的看着周围,低头小声哀求。一旁护卫三眼猫也点头道:“少爷,只要您娶了张家小姐当主母,以后哪怕您看中县长的女儿,小的拼了命也给您抢来做小。”
王世华深深地看了眼他俩,沉默。
“世华,比狠斗勇,咱们王家子弟什么时候怕过别人?比人心,整个湘西,谁有我们王家子弟团结?比地盘的紧要性,张家控制着通往湘西的咽喉张家堡,可我们的龙塘镇一脚踏三省,从他张家堡出来的要进入湘西,就得从龙塘镇经过。虽然我们和田家人平分着龙塘镇,但也不该如此穷啊。平日里还不觉得,现在跟张家一比,我们真他妈的就是群叫花子……”
“世荣,你的性子我清楚,这话是谁教你讲的?”王世华满脸阴沉的紧盯着王世荣,谁知,王世荣毫不介意的哈哈一笑,道:“世华,不管你信不信,这话是我刚才有感而发。”
王世华面色沉重的点点头,又看了眼周边的繁荣,叹了口气,没说话,只是深吸一口气,夹了下马腹,速度稍稍快了点。
倒是王世荣不怀好意的看看四周,舔了下嘴唇,小声感叹了一句:“要是能带人到这里抢一把,咱们王家可就翻身了。唉~!可惜咯~!”
一个小时后,来到了张家大院。
从外面看,张家大院虽占地有十余亩,可房子并不高大,反倒注意内在的布置,尤其是精细之处,无不显示出古朴风格。让王世华心头又是一叹:这才是传承长久的大家族的底蕴:不在其外,而重其内。
“姑爷来了,快放鞭炮,大开中门!”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的瞬间,张家大门缓缓打开,二十多位妇女各个头戴凤钗步摇,身穿绫罗绸缎,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位四十来岁,身材纤弱,面色红润的中年妇女,含笑站在门口。
“姑爷,这是小姐的生母,张刘氏。”左边张家的大管家含笑指引,右边自家大管家江叔赶紧小声指点:“少爷,您应该单膝跪拜。”
家族联姻可不是儿戏,所有礼节都讲究细节,要是闹出笑话,有故意打脸的嫌疑。所以,王家这边让老管家来打前站,就是怕王世华因年轻不知复杂繁琐的礼节而丢人,让对方小瞧王家。
王世华快步上前,单膝跪拜:“王世华拜见伯母大人。”
“即俊俏,又威武。好!好!我家丫头好眼光。”按风俗,只有交换生辰八字之后才可改口。那时,无论对方生死,都得把人嫁过去,否则,就会得到嫌贫爱富、不知礼节的恶名,遗臭三代。
张刘氏对王世华越看越满意,笑的合不拢嘴。见大妇如此,身边的人自然不敢流露出任何不喜之意,纷纷上前示好。
王世华感觉膝盖都要跪断了,却还得硬生生地尽量记住每个人的名字和地位,为将来做准备。
热闹一番后,王世华被带进门。
妇人们叽叽喳喳地向后院而去,管家客套的收取了大家的武器后,带着王世华两兄弟和江叔向里面走去。
穿过长廊,走过假山花池,一座高大的砖瓦建筑矗立在眼前。
却见一个满脸富态的中年人,摸着大光头,哈哈大笑的走来。
“姑爷,这是老爷的义弟张闻天,是家里的二老爷,也是忠义旅的司令,周围的几个县市都是他的地盘。”大管家稍稍停顿了一下,又小声补了句:“视小姐如亲生。”
王世华感激的瞄了眼管家,对走进的张闻天单膝跪拜:“世华拜见二叔。”
“起来,都是自己人,这么客气搞么子。来,让我好好看看。”扶起王世华后,张闻天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王世华,却突然一拳打向王世华的右胸口。
这一拳可是有讲究的:如果是打向左胸口心脏部位,有杀人嫌疑;可要打向右胸口,则表示在试探。王世华只得身体向前一送,硬生生挨了一拳后,身体向后靠了一下,双脚却纹丝不动。
“能受我一拳而不倒,不错!不错!丫头总算选了个好汉子。”
“还得多谢二叔手下留情,及时收回了力道,否则,世华无论如何也挡不了二叔这一拳。”跟挠痒痒似的软绵无力,也好意思自吹自擂。
“呵!呵!应对得体,话也讲的中听,看来不仅读过书,也见过世面,比我那两个瓜娃子强。行!我这关算你过了,跟我进去拜见大哥。”拉着王世华向大门走去,却放慢步伐,小声威胁道:“小子,本司令向来讲究先礼后兵,可把丑话讲在前头:我和大哥都生了一窝子瓜脑壳,就这么一个聪敏伶俐又孝顺的宝贝,如今便宜了你。今后你小子要敢对她不好,本司令首先就不答应。当然,你要对她好,那没说的。晓得吗(明白吗)?”
“是!世华一定会真心对待翠云。”
“真心对待怎么成?一定要当菩萨一样的供起来。”
王世华一愣,赶紧称是。
走入大厅,却见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者,拿着根精致的水烟袋,坐在太师椅上,摸着山羊胡,笑眯眯地看着王世华。
“老爷,您可要给小的做主啊!”王世华刚要单膝跪拜,身后猛地传来极为凄凉的叫声。
张老爷面色一紧,双眸精光一闪,正要发怒,可一看见来者,立马就哭笑不得的看向王世华。坐在他身边的张闻天也神色古怪的看了眼王世华,哈哈大笑起来。王世华憋着口气,却听身后的哥哥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他也忍不住笑了——豪门大户,岂是随便就能闯进来的?能闯到这里,本身就说明对方不是真喊冤,而是受人指使来给王世华上眼药的。
有趣的是,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个道理,又都不得不配合。
“世华,这家伙叫驼子,从小就是丫头的护卫。”张闻天主动解释,其实是告诉王世华:小子,这明显是翠云来试探你的,你就接招吧。
王世华只得拱手苦笑着点头。
“咳!咳!驼子,你有什么冤情,讲来听听。”
第四章好文采!好人才!
驼子今年二十六岁,身材瘦高,愁眉下一双灵动的大眼骨溜溜地乱转,显得机灵又具有喜感。他本身并不驼,只因爱低头走路,显得背有点驼,因而得此外号。
“二老爷,这是我的状纸,请您过目。”
张闻天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指着王世华笑道:“这是家里的姑爷,是个学问人,你把状纸先给他瞧瞧。”
驼子真如告状般跪爬着来到王世华身前,双手举着状纸,眼泪巴巴地哀声大叫:“求姑爷做给小的主。”
王世华接过状纸看了一遍,有点愕然的瞧了眼驼子,一时有些为难的苦笑起来:张翠云啊张翠云,你这眼药上的也太奔放了些吧?
“搞么子笑的这么渗人?拿来我看看。”
王世华赶紧把状纸双手递给张闻天。随即却愕然的发现,堂堂司令居然是个文盲,因为他倒着拿状纸都能看的摇头晃脑。
“闻天,没外人,装么子?把丫头的鬼把戏……恩!把驼子的状纸给我。”
等张老爷瞧了遍状纸后,气的把状纸揉成一团,丢给驼子:“胡闹,太没规矩了。”
“哥,到底写的么子啊?”
张老爷哭笑不得的说:“闻天,你看看,你这些年把她都惯成么子样子了?”
张闻天也不问他了,捡起状纸铺开,走到王世荣身边:“小子,我俩都是光头,你可别告诉老子,你也不识字?”
“我认字。”
“太好了,来,告诉本司令这上面写的是么子。”
原来,这状纸上写的是驼子的老爹跟儿媳扒灰——堂堂千金小姐,居然想出这种事来为难姑爷,实在是太伤风化,难怪张老爷哭笑不得。
“驼子,你阿爹都死了快二十年了,你还……你就不怕你阿爹半夜从坟里爬出来把你吃咯?哈!哈……”
在两个光头的大笑中,王世华憋着笑意,问驼子:“你到底要搞么子,讲清楚点。”
这驼子果真机灵,没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一脸悲愤的说:“回姑爷的话,小的气愤不过,却又不敢对阿爹动手,只得找人写了状纸到政府去告状,结果,老爷们讲我这状纸写的太长,看到就头痛,要我简短些。小的又专门找了好几个专门写状纸的,老爷们还是不满意,不肯为小的做主。小的听说姑爷不仅武艺超群,文采也出众,就想求姑爷为小的做主。”
这时,大家都没了笑意,全都盯着王世华:虽是胡闹,可这明显是在考验王世华的文采。
王世华坐在椅子上,仅仅只是喝了两口茶,就笑了。
张闻天一看,大叫一声:“来人,拿笔墨来。”
趁着这点工夫,王世华忍不住问道:“驼子,问你个事。”
“姑爷您请说。”
“你真的娶堂客了?”
“姑爷,您要私下里问我,我肯定说没娶。可您现在这么问,我只能说娶了。”
多聪明的人,难怪张翠云派他来上眼药。
笔墨上来,王世华在大家的围观下,提笔在纸上写了八个大字。刚写完,张老爷就鼓掌大叫一声:“好文采!驼子,把答案告诉丫头,就说这女婿,我认定了。”
张闻天却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拉着王世荣问道:“小子,上面写的是么子?”
“二叔,世华写的是:恨天!怒天!请天!压天!”
“是么子意思?”见王世荣张了张嘴,没答出来,张闻天回头直接问王世华:“你来讲讲。”
“二叔,‘恨天’指的是扒灰的事被他发现了,岂有不恨之理?这里的‘天’就是指他阿爹。而他不敢也不能杀他阿爹,所以心头的愤怒无处发泄,就是‘怒天’;而这个‘请天’中的天,指的的是县太爷,最后这个‘压天’,就是请县太爷教训他阿爹。”
“小子,你硬是扎实!”听明白了后,张闻天对王世华竖起大拇指,大声赞誉。回头又对张老爷笑道:“大哥,没想到这擂台一摆,还真得了个乘龙快婿。哈!哈……”
张老爷也抚须含笑。
而在内府张翠云的房间里,七大姑八大姨的正打趣着张翠云。在外面大大方方地张翠云,在这里却是大家闺秀:红着脸,低着头,不管别人怎么打趣,她都只是弱弱地回一句:王世华就是个莽夫。
当驼子把纸条递上去,大家看后齐齐叫好。边迫不及待的问细节边卖好。
“丫头,这下你可没说的了吧?”
“丫头,你命真好,得了个文武双全的郎君。而且三妈(张老爷的第三个小老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