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也是说给他自己听。
白发老者等人沉默不言，眉头紧锁，神色如夜幕般阴沉，他们不知晓雷昙的信心从何而来，可当他们选择留下来时，命运就已注定。
寒风呼啸，积雪在融化，飘落下的白雪，还未落下时，就已融化成水，变成了雨。
“如此也好，可让你等好好考虑考虑，究竟要不要接受我的条件。”为首兵士手握弯刀，冷冷凝望灵墙内众人，脸上的笑容很血腥，“还是那句话，交出食物者不杀，脱光衣服的貌美女子不杀。”
话语如同寒风，冻到刺骨，让所有人的心深深沉下去，失去食物，与杀了他们有何异？
马蹄如铁，砸在灵墙上，弯刀锋利，寒光烁烁。
时间流逝，灵墙绽放的绿芒已经很微弱，不用多久，便会完全崩溃开来，到那时，所有人都要面对选择，面对杀戮，面对死亡。
嘴角溢血，雷昙面色变得惨白，在不断后退，身体瑟瑟发抖，而白发老者等人，更是直接喷血，洒落在地，积水成血。
“噗！”
最后，雷昙终于支撑不住，身躯一震间，喷出一口鲜血，腥味浓重，他的手指上全是裂缝，鲜血滴落，显得很恐怖。
后方众人见状，无不红着眼，恨不得冲上前相助雷昙，杀死数百兵士，但他们没有办法，人力有时穷。
雷昙以及白发老者等人皆重伤，他们打出的每一道符文在消散，灵墙一层层崩溃，化作绿色的光雨落下，数百兵士冷漠无情，一双双如魔鬼般的眼睛，凝视着众人。
“若我数到三，你们还不做出选择，那就死。”为首兵士举起手中弯刀，其胯下之马缓缓向前逼去，并打出响鼻，“一……二……”
“慢着！”当弯刀要挥下，第三声要数出时，带着些许哭腔和委屈的声音，悄然响彻而出。
两字传出的刹那，雷昙的心一沉，沉默地转身望去，所有人此刻都在沉默，无言的沉默，他们知晓，已有人做出选择。
万余人不多，但也不少，围成的一个圈，占据了很广之地，寒风呜嚎，如狼似鬼，两个字随着寒风，传入每一人耳里。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缓步走出，低着头，身体颤抖，眼泪簌簌流下，他的每一步，就像一柄刀，狠狠从所有人心头刮过。
没有人阻止，没有人开口，因他们没有权利去替别人决定如何选择，他们只能看着，看着少女一步一步走出。
“不久前，我还有弟弟，有母亲，有父亲，可现在我什么也没了，就只有我一个人。”低头迈步间，少女哽咽地低喃，“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父母临死前的嘱咐，不会忘记，弟弟那祈求的眼神，他们不该死。
我要活下去，替我的家人活下去，要替我那可怜的弟弟，看一看湛蓝无云的天空，看一看大地复苏后的美丽。
我要带着父母的祝福，好好活下去，所以，我不能死……不能死。”
喃喃声很低、很低，哽哽咽咽，断断续续，比寒风还要刺骨，比兽潮还要恐怖，比杀戮还要血腥，面对亲人的死亡而无能为力，此为心殇，比一切都要恐怖与害怕。
见少女走来，为首兵士脸上的笑更深，其余兵士也停止逼近，冰冷的脸，也露出笑意，只是这笑让人看起来，很阴森与冷漠。
这样的事，他们已经见过太多，在此动乱年代，武力才是第一，拥有强大武力，才能生存下来。
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有苦而不能言，因人不同，抉择也不同，随着少女的迈步，其后慢慢有人走出，全是年轻的女子，低着头，无人说话。
“呵，呵呵。”雷昙嘴角溢血，苦涩而笑，“我错没错，应该没错的吧。”
话语间，他转身向后望去，目光似能洞穿空气，楚凡那削瘦的身影出现在他眼里。
“脱！”为首兵士露出冷笑，嘴角微微勾起，笑容很阴邪，音如雷霆，炸地而响，斩破人的耳骨，磨灭人心。
走出的女子越来越多，他们在寒风里瑟瑟发抖，低头间脱下一件又一件衣服，如玉般的肌肤一块块露在人前，晶莹的泪珠，若水晶般滴落。
所有壮年男子见状，无不咬牙切齿，他们双手握拳，眸子似要喷火，指甲都掐进肉里，却已不觉疼痛，很愤懑。
“杀！”雷昙再也看不下去，即使为修士，他也是人，也有心，其双手掐诀，整个人冲出，如狂风袭过，风刃如刀。
“自不量力。”为首兵士依旧很冷漠，神色不起波动，手中弯刀一斩，如一轮银月劈过。
雷昙想擒贼先擒王，奈何他已重伤，根本非此为首兵士之敌，银月破开风刃，将雷昙打退，大口咳血，身体颤抖间落到地面，胸口有一道伤痕，鲜血汩汩。
“不许停，继续脱。”兵士首领脸上的笑意更浓，寒气袭人，他目不转睛地凝望众女子，开口道。
这些女子不敢去看雷昙，全都低着头，脱下衣服，寒风吹来，若利刺般扎在她们莹白的肌肤上。
“唉，何苦死死相逼，本不愿多管，但她们心中的痛，你等又岂能尽明？”叹息自风雪里传出，楚凡牵着月婵从人群里走来，他每一步落下，如同踩在岁月上，那些女子脱下的衣服仿佛有灵，竟穿回到她们身上。
第二百三十章 厌恶之感
“楚神医，是楚神医。”
见到楚凡走来，所有人皆动容与激动，在他们眼里，楚凡是无所不能的神。
雷昙口中咳血，其却在笑，身躯颤抖，面色苍白，但他很激动，白发老者等人此时才真正明白，这支队伍里，真正厉害的不是雷昙，而是眼前这个看似弱小的神医。
“你们何苦要为难自己，女子的肌肤和身体，在这一生里除去父母亲人外，只有丈夫能看，你们如此做，不是糟蹋了自己么？”目光扫过走出以及正走出的女子，楚凡轻声叹道，若没有这一场浩劫，她们都该嫁人生子，或幸福，或美好，或伤心。
但无论如何，那是她们的命，可在浩劫下，这已不再是命，而是悲哀。
数百兵士全都凝视楚凡，眼神如兽，煞气惊人，哪怕是面对楚凡，也无法让他们减弱那一股凌然杀气。
“你很强大，但这不是你该管的，请阁下量力而行。”兵士首领瞳孔微缩，但也没有任何退避之意，反之开口提醒楚凡。
在他眼里，楚凡就是凡人，但他内心明白，楚凡很强大，强大到他们数百人加起来也不敌，即使如此，他心也不惧，这是杀出来的气势，是一种长年累积的高傲。
“量力而行么？”眼皮微抬，眸光赫然如电，旋即又变得浑浊，楚凡牵着月婵向前迈步，步伐缓慢，神情平淡，苍白的脸色就如同一个病人，在别人眼里毫无威胁可言。
量力而行四字，楚凡还是头次听到，一路走来，哪怕是赵志泽、血皇等强者，也不曾对他这般说过。
他的眼里，没有量力而行，只有……傲骨与狂！
“大哥哥，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杀了爸爸、妈妈，婵儿要报仇，婵儿要报仇。”月婵紧咬嘴唇，微微泛出鲜红，她是个小孩，心里藏不住话，随楚凡迈步间，幼小的身心都在颤抖。
楚凡缓缓逼近，没有任何气势，但那数百匹战马却不断向后退缩，原本杀气腾腾的气势，竟在他的迈步间烟消云散，数百兵士极力拉扯缰绳也无果。
“天不收你们，便让我来替天而行，世间总要有一个公道，当天不能给予公道时，我来给。”楚凡忽然如一头苏醒的太古凶兽，眸子如两轮太阳，犀利慑人，“不知为何，在你们身上，有种让我厌恶的气息。”
数百兵士身上，有种无形气息，常人难以察觉，即使以楚凡的敏锐，也是在接近后才有所觉。
“看样子，阁下铁定心要管是吧？”兵士首领刀指楚凡，目光冷冽，丝毫不见惧意，数百兵士同样刀指楚凡，颇有一种宁死不惧之感。
这是一群真正的死士，明知不敌而战，明知必死而战，明知没有结果，也要战，此为死士。
定住脚步，楚凡缓缓抬头，眸光慑人，披散的乌黑长发骤然向后飘卷，他没有回答，却用行动证明其意。
“杀！”
兵士首领冷喝，双腿猛然用力，整个人立刻腾空，挥动着弯刀向前劈落，气势绝然，刚烈而阴寒。
数百道寒光乍起，数百名兵士无一退缩，全都挥刀斩向楚凡。
数百金丹修为同时爆发，让此地灵气都爆动，在空中盘旋，各种奇异景象出现，碰撞间擦出道道流光，华丽且震撼。
“不自……量力。”左手牵着月婵，楚凡平静地抬起右手，缓缓对准前方一握，仿佛有股力量挤压而去，空间似在收缩，便见数百兵士噗噗爆开，没有惨叫，没有哀嚎，只有漫天飞落的血花和雪花。
血与雪交叉间起舞，宛若一只只蝴蝶，在这寒风里飞旋。
在雷昙等人眼里不可战胜的数百兵士，此刻在楚凡的轻轻一握之下，如同一个球，爆炸开来。
然兵士首领则无事，楚凡并未着急杀他，而是任由此人手持弯刀劈来。
“苍冥有月！”兵士首领手中的弯刀划过，形成一条奇异弧度，仿佛斩下的不是一柄刀，而是整个苍冥之月。
眼里闪过一抹异芒，在这一击里，楚凡明显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强大，若非这首领修为不够，此术必可撼动苍冥。
就算修为不够，兵士首领施展此术后，其一击之力，竟远远超出其境界，已然达到元婴后期之境，足足超越一个大阶。
异芒掠过间，楚凡一指点去，很随意地破开此术，弯刀碎裂，楚凡的手指戳穿兵士首领头颅，在那一双渐渐呈现死寂的眼里，没有害怕与恐惧，倒像是一种冷意，仿佛这只是开始。
“想走？”兵士首领的身体骤然爆开，从其内冲出一团黑光，直破天宇而去，楚凡冷哼间抬手按下，手掌若垂天之云，轰隆压来。
正是这团黑光，让他感受到厌恶，且这种厌恶很浓，仿佛是宿命的相遇，就如同黑夜和白日一样，两个极端。
虚幻的掌影按下，想要困住那团黑光，奈何那黑光极为强大，如利箭般直接洞穿虚幻的掌影，划破天宇而去。
“这黑光应是一个极为强大修士的神魂，且仅仅只是一缕，我隐隐有种感觉，这个修士，将是未来的劲敌。”立于地面，掌影消散，楚凡抬头凝望黑光消失的地方，眼底深处有一抹凝重。
惟有他自己明白，刚才按下的掌影，其已动用八分修为，即使如此，也被那黑光洞穿而去，仅仅一缕神魂就这般强，那真人不是要撼动天地了！
北冰大地最北面，这里的冰山几乎全都融化，一处因冰山融化后形成的湖泊里，一名全身被神光笼罩的男子浸泡于内，沉于湖底。
突然，一团黑光从天而降，与男子融为一体，冰冷的湖水赫然沸腾，男子睁开眼，瞳孔如两轮银月，眸光却如火，其神采奇异，血气贯日月，他的身体刚一动，整个湖泊就沸腾，水柱冲起数十丈高。
“谁如此胆大，连本座的神魂都想试图捕捉。”男子神辉迷蒙，豁的抬头望去，整个湖泊瞬间蒸干，连一滴水也没有留下。
第二百三十一章 假虚圆满
逃过一劫，众人如释重负，走出的女子两眼泪汪汪，如果能选择，她们自然不愿糟践自己，感激带着庆幸，她们双膝微弯，很真诚地想对楚凡一跪。
“无需如此，谁都有面对生的渴望，只希望你们记住，不论如何，不要糟蹋自己的身体。”楚凡抬手一挥，阻止众人的动作，旋即望向雷昙，继续道：“你认为，什么地方最安全？”
对于北冰的情况，楚凡并非很了解，究竟什么地方安全，他不知，因在其心里，没有地方是绝对安全的。
大地复苏，万物生灵遭殃，若认为安全，那是心中安全，在这里，没有绝对安全，血终究还会流淌大地。
“安全？”闻言，雷昙眼里掠过一抹精芒，抬手抹去嘴角血迹，沉思片刻后才开口道：“我曾听人提过，北冰大地有一城，名冰城，若连此城都不安全，那北冰大地就没有安全之地了。”
听到冰城二字，白发老者等人面露惊异之色，他们虽未去过冰城，但也多少听说过，若真能去到冰城，他们的安全必然能得到保障。
如雷昙所言，冰城若不安全，那北冰大地就再也没有安全之地。
望了眼远方那冲天烟尘，兽潮已越来越近，楚凡点头道：“冰城在什么方位，距此地有多远？”
“冰城在北冰中央，距此地有多远，我也不知。”雷昙摇头回应。
“北冰中央么，我便送你们一程，在距离上或许会有偏差，可想来也不会太大，你们自行寻几日，应能找到。”话语间，楚凡摊开右掌，缓缓向上抬起，所有人立刻离地，悬浮在空中，但脚下很有实质感，没有任何一点离开地面的感觉。
在众人眼里，这就如同神迹，不论男女老少，纷纷对楚凡一拜，眼里尽显真诚与感激，没有话语，只有默默地一拜。
对于众人这一拜，楚凡未去阻止，他能做的仅有这些，能否活下去，最后还得靠他们自己。
血花与雪花飘旋，从空中洒落，兽吼越来越近，大地在缓缓裂开，深黑的裂缝若九幽地狱一样怕人，透出阴森恐怖之气。
“婵儿要乖，记得听雷昙叔叔的话。”楚凡低头望向月婵，抬手去揉她的秀发，眼神宠溺，微笑着说，“等大哥哥日后去到冰城，一定会找到婵儿。”
月婵紧咬下唇，泪水在眼睛里打转，但她没有哭，神情看起来很坚强，轻嗯间点头。
“替我照顾好她。”右掌光芒闪掠，左手抬起向空中一抓，动作完成，话语落下，楚凡的修为豁然升到最强，强行将虚空抓出一条裂缝，其内漆黑无光。
紧接着，楚凡祭出阴阳碑，打进裂缝之内，以阴阳碑为引，以空间碑为主，强行利用虚无空间，连接不知多少万里外的空间，将两地贯通。
“哪怕是死，在下也会死在婵儿之前。”雷昙以及万余人被一团光笼罩，被楚凡送入裂缝之内，瞬间消失不见。
盘膝坐在空中，白衣飘飘，长发倒卷，楚凡闭上双眸，以体内的空间碑之力，支撑裂缝的开启。
相比于其余人，雷昙等人是幸运的，他们遇上楚凡，就注定能暂时躲过一劫，但他们也是不幸的，生在这个年代，就注定了悲哀。
所有人离去，惟留楚凡孤零零一人盘坐虚空，全身都在散发神辉，空间碑在其头顶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