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扛着锄头的乡亲们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又低声议论起来,原本还以为可以看到苏昭君被教训的一幕,可惜,事与愿违,心里不免有些扫兴。
不过大家都抱着看好戏的念头,继续等待事情往下面发展
袁灵姿身前的小厮便将主子紧紧的护在身后,面色冷酷的对着苏昭君
“臭丫头,敢对付我们主子,先过了我们这一关”
苏昭君却不理这些人,径自将长弓拉好,朝袁灵姿扯出一个讥诮的笑意
“堂堂武安候之女,居然敢做不敢当,躲在别人身后当缩头乌龟,真是可笑至极”
袁灵姿被她的话给激怒了,纵然知道对方是故意的,却也不愿输了这口气,卫云深要去拉她,被她一手拂开,她从人群中走出来,笔直的站立在苏昭君对面,仰头道
“死丫头,你要射就射,怕死我就不是袁灵姿,今日的事情你给我记着,本姑娘有仇必报”
苏昭君挑挑眉,手中的箭已经对准袁灵姿,她对少女的威胁毫不在意
“是么,看你还有没有报仇的机会”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景秀瑜投来个制止的眼神,苏昭君咧嘴笑了笑,似乎完全没有看明白他的意思
随即在这看似放松的瞬间,苏昭君手里的羽箭急射出去,袁灵姿防不胜防,睁着大眼睛呆呆的看着那只箭朝面门扑来,她来不及躲闪,闭着眼睛等死,却发现那只长箭擦着头皮掠过去
头顶上的的乌鬓被射落下来,她满头青丝如水般泄下,卫云深吃惊的看着这一幕,若是箭在差个毫厘,他表妹的小命可就没了,他走过去摸摸少女的脑袋和脸,还好安然无恙,他松了口气,把少女护在怀里
袁灵姿受了惊吓似的伏在他怀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苏昭君冷澈的双目盯着二人
“不要再来找麻烦,否则,我也不会让你好过,今日这条命,算你欠我的”
此时景秀瑜已经走过来,轻轻的揽住她的肩膀,苏昭君的神经也放松下来,抓着他的衣襟低低道
“秀瑜哥哥,我…”
“别说了,昭昭,我们进屋…”
围观的乡亲们一哄而散,卫云深带着袁灵姿领着一行人也走了,景秀瑜搂着苏昭君进屋,抱在怀里轻声的抚慰,这件事情也算有了个结果
次日下午,张泽徽和青雪便带着苏昭延母女两人回来了,魏良人对这趟出行很满意,看到两人皆是平安心里甚是宽慰,她对张泽徽的印象不错,当日中午便将二人留在家里吃了顿饭。
吃饭吃到一半,张泽徽便笑眯眯的问“不知秀瑜和昭君的婚事定下来了没,两人难得如此般配,不如早日结成眷属,也好旁生枝节,夜长梦多”
魏良人点点头,嘴巴快的说道“张公子的提议不错,我去找个算命的来选个良辰吉日,过了腊月,昭昭和秀瑜就成亲吧,你们闹成这样的,让我们提心吊胆的也不是个事儿”
景秀瑜自然乐意,笑着点点头,张泽徽则被苏昭君娘的快人快语给逗得笑起来,他吃完饭,将筷子放下
“伯母这样提议自然是好,只要昭昭愿意,什么话都好说”
到了现在,事情闹得人尽皆知,男人差点被人给抢了去,苏昭君若是再要迟疑也没理由,自己刚才还为了抢这个男人和别的女人把命都给豁出去了
脸上微微有些潮红,那眼睛瞪了景秀瑜一眼,淬了一口
“都是你干的好事”
景秀瑜望着她只是浅笑,似乎能与她这样相守到老,也是一件很甜蜜的事情。
吃完饭后,景秀瑜和张泽徽告辞回去了露水坡上,青雪跟在两人身后
张泽徽一袭青衫若松,飘然秀逸,景秀瑜白衫高洁,好似谪仙临世,两人一前一后在田埂上走着,在青山白水,田园陌路间好像一幅画卷。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国庆出去了几天,更新会补上的,灰常灰常的不好意思,各位亲,我不会弃坑的!!!!
、关于春天的梦
两个男人在枯黄的田埂上行走,偶尔有几只啄食的麻雀从身前飞过,远处山水含烟,淡淡朦胧,张泽徽忽然回头睨着身后男子说道
“秀瑜,如今把袁小郡主得罪过了,当年武安侯在圣上面前弹劾你爹爹,两家自此生了芥蒂,你们两家结亲之事早就名存实亡,这位袁小郡主可不是个息事宁人的主儿,你可有应对之策”
景秀瑜正低着头看着田地上被蹂躏得碎掉了的枯草,他此时的神色比平日里更加柔和,仿古和秋光一般婉转,他迈出一步,不甚在意的说道
“不知道”
张泽徽却急起来,他拧着两道俊秀的眉毛道
“你和昭昭的婚事都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现在最大的阻碍就是她,你怎么就不着急呢,要是她怀恨在心来搅黄了你这桩婚事,那该如何是好?”
景秀瑜抬起头,目光淡淡一瞥,面色虽宁和,眼里却也藏着一些忧虑
“这段时间我要忙着筹备婚事,你可以帮我解决这些麻烦”
张泽徽对他的直接倒是半点也不意外,刚还有些凝重的神色,听到好友这句话不禁露出点点笑意
“无尘,你果然是了解我,知道我断然不会袖手旁观”
景秀瑜淡笑的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秀明,多亏了你帮我”
袁灵姿和卫云深在新泉镇的镇上一家客栈落下,并没有太多的人知道他们的身份,他们看起来像是衣着华贵的外地人,怕泄露了身份,做事也不太敢张扬。
次日,张泽徽去了镇子里,寻访到那家客栈,做了几个香味独特的香囊在客栈前晃悠,果然那袁灵姿是带了几个丫鬟在身边的,少女们闻得香囊香味独特,便忍不住要上前询问
张泽徽随便开了个价,那丫鬟们见他要的银子不多,便买了好几个回去,其实那香囊里被他掺了一味药,放上一夜,便会让肌肤麻痒难当
果然,当夜里袁灵姿那儿便出事了,张泽徽在客栈旁找了个小屋住下,第二天便发现袁灵姿的下属匆匆的跑出去找了镇上最有名的大夫过来看诊。
那大夫怎能比得上张泽徽高明,断不能诊断出是花香的缘故,只一口咬定是得了天花,那时候天花在乡村里仿佛一个噩耗,所有人都有种如蒙大难的感觉,这种事情很快惊动了镇长,镇长带了一大帮人过来,可怜的袁小姑娘被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要赶出去。
袁小姑娘当然是生气,可是若和几个刁民计较太失身份,当天就卷起包袱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走了
出了小镇子,张泽徽早就派出身边伺候的小厮到路上等着,还送出解药,袁小姑娘终于知道是中了陷阱,想要杀个回马枪,把景秀瑜和苏昭君都教训一顿,卫云深却拉住她
“回京再说”
袁小姑娘不肯依,赖着不肯走,卫云深只好耐着性子劝了又劝
“表妹,景秀瑜在京城还有一位娘亲,我们有的是对付她的机会,景家享誉大珩,景秀瑜是景家独子,前任景夫人一直对这个儿子关怀在心,我就不信,她会这么放任儿子娶这么个山野丫头”
袁灵姿一听有理,眼睛马上就亮起来,拍手叫好
“这可比强要了景秀瑜要好多了,就听你的,回京之后,我就把事情闹到老太太那里去,我让他们成亲也不快活”
两人终于是离开了。
转眼已经入冬了,天气也渐渐冷起来,天空时常会飘点小雪,因为天气一直也不曾好转,积在路上久久没有融化,离开过年也近了,景秀瑜便将读书的孩子都放了假回到了家里。
苏昭延如今有空在家里陪着姐姐和娘亲过冬了,这小子也勤快,每天五更不到便起床读书,短短几天又将几本书读完了,他很聪明一教就会,苏昭君和魏良人看在眼里也十分开心。
反正无事,魏良人在家里替女儿准备了嫁妆。
她家没什么银钱,拿不出好东西,魏良人把当年她爹爹送给给她的金银首饰拿出来用红布包好,也没跟她说,另外还置办了一身嫁妆,是托镇子里的裁缝做的,想着日子也差不多了,魏良人冒着玉雪便去了镇子里打算把喜服拿回来。
偏偏不巧的是,一向健朗的魏良人却在这个时候出了意外,她去镇里回来的路上,在山坡上滑了一跤,跌断了手,当时就忍着剧痛回来,还以为只是伤了筋脉,好几天手都提不上力气,只好去找了个土郎中看了看,原来是跌断了骨头
这下把苏昭君急的半天都吃不下饭去。
景秀瑜不知从哪里听来了这个消息,当天便赶下山去她家里探望情况
景秀瑜到她家时,昭君她娘坐在桌子旁,脸色蜡黄,朝着他的方向看过来,苏昭延正用酒磨了些田七,屋内一股酒药味
苏昭延见景秀瑜进来,赶紧起身过来迎接
“先生,你怎么来了?”
景秀瑜的目光从魏良人身上移开,拍拍迎过来的小孩的肩膀,柔声道
“我来看看你娘”
他抬起头,又露出出些担忧之色“伯母,你怎么样了?”
魏良人对景秀瑜这份心里十分满足了,景秀瑜毕竟是个世外高人,平日里看着像山里面的神仙,他骨子里又清傲,况他和昭君未曾成亲,能如此不避嫌,可见他心里也着实看重自己一家子
勉力一笑
“秀瑜,我还好,只是把这两个孩子担心坏了,快来坐一坐”
景秀瑜依言在她身边的凳子上坐下,姐姐不在家,苏昭延懂事的放下手里的田七去沏了一壶茶
魏良人想着离苏昭君出去已有几个时辰了,许久未归,不由得担心起来,便吩咐苏昭延出去打探。
苏昭延走后,屋内便只剩下两人
魏良人替景秀瑜斟好茶,平日里这个总是精神奕奕一张利嘴的妇人,脸上不由得露出疲惫之色,她悠悠的叹了口气
“秀瑜,她爹爹走后,昭昭跟着我受了不少苦,我虽平日里骂她多,却也是真心希望她能张些记心,以后能过的好些,秀瑜,你是一个好人,把昭昭交给你,我放心”
景秀瑜听她这番话情真意切,自然也了解她对昭昭的心意,哪儿做娘的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过的好些,郑重的点点头道
“伯母,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会对昭昭好,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先别说这些,我带了些治跌打损伤的药,你先用些,或许可以缓缓疼痛”
魏良人也不反对,一只手上半点力气也没有,她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情绪总是有些低落
景秀瑜听得她这声叹气似有愁苦之意,看来她心里也是有心事的,便出言询问想要替她纾解些
“伯母有什么话,可想对我说?”
魏良人今年不过三十五岁,苏昭君和她有七分相似,她肤色白皙,面容清秀可人,眼角的皱纹已经难掩了,有些惆怅
“昭昭的爹爹死的那年,村里面时常遭到猛虎袭击,有几个人丧命虎口,当年正是深夜,他和乡村里的几个人一同上山去打老虎,他为了引开老虎救出那几个人,自己却葬身虎口,次日,我们到山里面只寻到他一截腿骨,和一双鞋子,还有平日常用的一把弓箭,昭昭的爹爹死的很惨,从那以后我便不许她上山打猎,可是这个孩子就是不听话,家里面虽然穷,可是勉强也可维持下去,昭昭,这个孩子,我亏欠她的太多了…如今,恐怕连她的亲事我这个做娘的也不能好生筹备了”
景秀瑜舒然一笑,并无半点不悦,他把袖子里的瓶瓶罐罐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安慰道
“伯母,你且安心养伤,其余的事情无需操心,我已派人去请张泽徽,他家世代为医,相信很快便能将伯母医治好,我们的亲事等伯母好了在办不迟”
魏良人见他有这番豁达宽厚,便也放宽了心
不一会儿,苏昭延姐弟两回来了,顺便还带了个乡野里的大夫,那个大夫村里面的人都认识,虽然医术不如何高明,却也懂些药理,他见了景秀瑜倒是十分客气的抱拳做了一揖,景秀瑜以同样的礼节回敬于他,如此寒暄一番之后,那大夫便坐下里,放下药箱,为魏良人把脉
大夫诊断之后,便确定是腕骨断了,接了骨之后,魏良人疼的一脸惨白色,手上缠了纱布吊起来,那大夫吩咐起码半个月不可动用伤手,要等手伤恢复,多多少少也要两个月
在过半个月,也快新年了
原本新年过后,两人便能成亲,如今恐怕又要延误些时候了。
苏昭君本来也觉得没什么,只是担心景秀瑜心里会不会不高兴,苏昭君送他出门,她看着他挺拔瘦削的脊背,心里微微有些抱歉
“秀瑜哥哥,谢谢你来看我娘…秀瑜哥哥,我…你…”
后面的话,她却不会如何说,吞吞吐吐的,一直没有想到如何才能说的好听点
景秀瑜自然知道她的心思,他转过头,面色温柔,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柔声道
“昭昭,你不必担心,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我没有怪你,只要你的心在我这里,何时成亲并不重要”
苏昭君抿着唇笑了笑,那双眼睛如同天上的繁星闪烁
“秀瑜哥哥,你等着我,等来年春天,我一定嫁给你,和你一起种花种树,喂鸡喂鸭”
景秀瑜的眼里亦有淡淡的华光流转,听着这句话心里好像是寒风里的一阵暖意袭来
他凑过去,轻轻的在她额头上印上一吻
“昭昭,有你这句话,我的春天早就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大的变故来了…
、过年他走了
景秀瑜,在春节来临之前,便北上去了京城。
那次,苏昭君才知道,他在京城里还有一个娘亲,以前从来没去看过,临行前与苏昭君到别过了,事情原委也说的清清楚楚,原来他那个娘在今天入冬时节得了一场大病,药石无灵,恐怕日子也不会长久,虽然这些年一直没踏足京城,可是他心里到底是关心的吧
苏昭君没有强留他,他要去了,她做了好几套衣裳给他带在路上穿,还备了些干粮,虽然知道他未必用得着,可是心里就是想为他做点事情。
她送他出行十里,走过一片片萧瑟的林子,景秀瑜的脚步终于停下来了,他回头注视着娇美的少女,又过了一年,她好像又长高了些,小脸越发是水灵白嫩
他心中柔肠百转,伸出手握住她纤瘦的手指,林间的风轻轻在吹,他的声音低沉却仿佛深刻到了她的心底
“昭昭,此去最多两个月,等到昭君村的桃花开遍,我便回来娶你”
苏昭君垂着头,抿着唇点点头,她的手指不知不觉的回握住他的手,如同草木生出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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