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掏心窝子,这孩子不会给自己留退路,你放过她。”
错了,理解错了,沈与尔急得立刻要开口,陈顾返捏捏她的手指,示意她没关系。
“我知道。”他转而说着,一提起她,眉眼都抬起来,这个小朋友表面上像一只随时炸毛的猫,心里却比谁都善良,眼睛纯粹得如此美好,幸好这么早遇到她,放过?
不可能。
“再阳,我说过,她是我老婆,结婚对象。”这个人坚定起来,霸道的让人没有办法。
沈再阳审视地看进他的眼睛,小片刻,吩咐,“小尔,你先去那边等我们。”
“会打起来吗?”
“不会。”
沈与尔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却还是乖乖地只问了这一句,确定答案后转身走开。陈顾返说过没关系,她对这个人总是无理由地相信。
“小尔。”
沈再阳忽然叫住她,她困惑地回头,眼神探究。
他问:“你也确定是这个人吗?”
她笃定地点头。
就这么在上面一层的楼梯间里坐着,沈与尔抱住膝盖缩在角落,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身后门“吱呀”一声轻响,终于有脚步声,渐渐靠近。
熟悉的,属于他的。
陈顾返在她身后蹲下来,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低声叫“老婆”。她极轻地回应一声,卸了力气向后靠着,还是不怎么放心地伸手,触着他的脸,在昏暗的光线里察看。
他竟然笑了,额头拱她,扬了嘴角。
“没打架,都是大人了,我们很冷静。”
“那……结果呢?”她怔怔地问,这个气场强烈的大人软起来的时候,这种感觉,像在心里搁了块糖,化开。
“结果啊……”他的下巴也拱过去,“结果就是,不爽跟不反对。”
她听着自己的心跳缓下来,一块大石头落地。
“来,别坐地上。”陈顾返胳膊绕过去,作势拦腰就要把人撸到自己腿上,沈与尔险些一个踉跄栽到前面。
“怎么了?”
“有点,腿软。”
他的声音很稳,说:“别担心,都不会有事。”
“好。”
没多少日子,沈老爷子就从众多仪器里一点点恢复过来意识,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医生将他转到了普通病房,并轻松地通知家属,大概可以放心了。
沈与尔坐在小板凳上,两只手扒在床沿,下巴抵在上边缩着,一瞬不瞬盯住老人家,生怕一不小心他又把眼睛闭起来吓唬人。
沈老爷子不太自然地扯了下嘴角,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这些日子的折腾,让他声音沙哑得不行,他小心地试探着叫这个孙女:“小尔,小尔?”
“沈怀桥老先生!”
沈与尔突兀开口,起身,过去拥抱他,脸埋在被子上,转瞬声调便转低:“恭喜您,鬼门关又走了一遭,重回人间。”
背上有手掌在抚着,她就这么埋着头蹭掉快要掉下来的眼泪,小片刻,再抬起脑袋时已经做出一副满面春风的样子。
沈老先生看了会儿她,视线越过她的头顶又落在不远不近站着的陈顾返身上,有点虚弱地喘了口气,就突然没头没脑地开口,问:“小尔,你上次跟我说过的,比你大一些人品不错的男朋友……”
“爷爷。”
沈与尔提声终止老人家的试探,握住他的手晃了晃,声音软下来:“当然带给您看,您先好好儿的。”
“对,也好。”他若有所思点头,“咱们再观察观察,我一时半会也死不了。”
她抽气,皱着眉毛盯过去。
老头子闭口,又像说错话的孩子一样,小心地动了动嘴唇,跟她笑。
沈再阳慢慢在沙发上坐下来,几根手指虚搭着嘴角,目光深深望向窗外,父亲从来严厉冷硬,办起事来老辣又不讲情面,只有跟这个孩子才会笑,而这个孩子从小到大,只有这个爷爷。
怎么说……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他余光撇到旁边,嗯!现在又多了一个。
沈与尔的小眼神偷偷飘去后边,捉到陈顾返的视线,转了一圈眼珠朝老人家斜一斜下巴,困惑:这是,知道了?
陈顾返抬起嘴角,无奈:大概。
感觉到身上的目光,沈再阳将腿交叠起来一个一个回视,不爽又没辙:我没说。
沈老先生可没瞅见这一系列小动作,只是想到什么事情一样正色,开口。交代:“我得去香港办些事情。”
“爸,有我在。”
“还没好呢!”沈与尔去碰他手臂。
陈顾返似乎也十分了解,说:“沈叔,我跟再阳过去。”
他应声,微阖起病中虚弱却仍旧犀利的眼睛:“最晚过完年,我还得亲自过去一趟。”
“那就过完年再去。”沈与尔一锤定音,并不过多过问。
后来,被老人家赶回学校当天,北京就下起入冬的第一场大雪,她缩着手跑去销假,又打给人在香港的陈顾返,说叔好冷啊!
他在那边低低地笑,问:“老婆,怎么办?没法抱你。”
明明很平常的话,就听得她脸红心跳,直唾弃自己不应该,匆忙换了话题:“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能赶在元旦。”
“好。”
他说元旦,一到这一年的最后一天,沈与尔就格外坐不住,好巧不巧的,下起入冬第二场大雪,外边白茫茫一片。
吴璃在电话那边一个劲儿邀请她:“宝贝来玩啊,MIX一起跨年。”
她趴在窗台上看下面雪地里的脚印,嗯……在一起那天,也是这么多脚印,很想他嘛!宿舍里人都不在,她爽快答应。
裹着一阵风,拐进MIX的老地方,沈与尔搓着手直跺脚,脑袋顶就一个调侃的声音,问:“呦,这谁家小孩?裹成这样还能喘气儿吗!”
吴璃拎着她头顶的毛球,好笑地将一顶红色卷边的毛线帽揪走,看着她只露出的两只大眼睛,转着手里的帽子玩。
她从围巾手套再到大衣,一件一件往下撸。
“叔不让穿太少,说冷。”
“叔叔叔!”吴璃一把绕过她的脖子,就往里边带,“还能不能容得下别人了,来干点活儿。”
作者有话要说: 我……对不住你们!
前几天还在跟一个作者说,预估时间有毒,果然,一预估就来事!发你们红包~来吧!
我先码第二更。
第70章 什么都不做'捉虫'
“姐,说吧!干什么?”她撸袖子。
“上边的彩带挂上。”吴璃稳了稳梯子,跟远处喊,“张生迟,把东西丢过来。”
音乐声很大,他似乎没听到。
“张生迟!”这个急性子直接吼出来,吓唬他,“你信不信我一竿子打断你的腿。”
“啊?媳妇儿,你说什么?”
他蹲在地上,手里握着喷雪刚在玻璃隔板上胡乱画了一张脸,就这么拧巴着身子回头,咧嘴乐。
“她说一竿子打断你的腿。”霍湘路过,弯腰顺手捡起那边要用的彩带,好笑地提醒他。将东西递出去,她仰着头嘱咐梯子上的小朋友小心点儿。
沈与尔比划一个OK的手势,目测起两边的距离。
张生迟噎了半天,终于问:“媳妇儿,我犯错误了?”
“没有,吓唬吓唬你!”
“沈与尔!你是不是在笑话我?”他突然瞅见这个小朋友在居高临下地盯着自己这边,笑得十分暧昧。
“神神叨叨,谁要笑话你。”她收回视线,在梯子上小心翼翼转身。
明明在看架子上一只精致的葡萄酒瓶,上次叔留在这儿的,倒摆成了艺术品。
有人从梯子下经过,刻意抬抬下巴,抛个眼神过去调侃:“哪里来的小孩,未成年人禁止入内哦!”
“未成年?”她停下手里的活,眼睛垂下去正色,“我都快要可以结婚了。”
一句话引来更多人逗她。
“结婚,跟谁呀?”
“陈顾返嘛!这可是一只大灰狼,会把你吃的骨头渣渣都不剩。”
“换一个试试?”
……
“不换。”剩下的话装作听不到。
沈与尔下嘴唇裹了裹嘴巴想,这些人不厚道。
一声轻笑。
明明很谦和的声音,却让人觉得狡猾到家,路南城坐在高凳上,向后轻松搭着一只手臂,说:“人来了。”
人……来了?
沈与尔诧异地扭脖子,眼睛越睁越大,亮晶晶的。
隔断框上的红绿气球被风带得晃了晃,他从忽明忽暗的光线里走过来,风尘仆仆却眉眼生动,高瘦而正好的身材外边裹着的黑色及膝大衣上,零零星星几片雪花慢慢融化。
他抬眼,迷人性感。
沈与尔不由自主转身,双手托住腮,眼睛里是那种只有跟他才会有的灿烂,灯光下星星点点的,摄人心魄。
“叔,看上边,我在这儿。”
陈顾返略抬着头,笑容就这么肆意地爬上眼尾,说:“我知道。”
他伸出双臂,这个小朋友想也没想地扑下去,直接挂到他身上,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双腿不得不缠到他的腰上维持平衡。
鼻尖触到他露在外面的脖颈,这座城市冬日的凉意夹带着一种雪天湿润的清新,一下子就扑面而来,还有这个人身上无法复制的沉香味道。
他将手掌贴过去托住她,喉咙里隐着的一声低笑就从唇边渗出来,两个人的呼吸都热乎乎扑在对方脸上。
明明从外面归来,他的手掌却意外温热,姿势也绝对暧昧,沈与尔窘迫,跳下来的距离……没太把握好。她动了动,用只有他能听到的音量,压着嗓子说:“叔,我下来。”
他却直接吻过去,就贴在她的嘴唇上吮了三四秒钟,又将舌头伸进去绕一下她的,绝对属于这个人气场的吻。
沈与尔眼睛都没敢闭上,太……刺激了,明暗交织的灯光中,重而有节奏的音乐里,众目睽睽之下,这感觉,让人内心澎湃,就连旁边插。进来的声音都变得深深浅浅起来。
“卧槽!”
“妈的,我还没媳妇儿。”
“陈顾返,你谈恋爱真是旁若无人。”
“控制一下嘛!”
吴璃搂着霍湘笑三声:“坦白说,这么多张扬的人,我就服这个家伙,真的嚣张到赏心悦目。”
“控制?没必要。”
陈顾返慢悠悠将手放开,让小朋友从自己身上滑下来,隐隐约约地笑。近两个月没见到,很想,多一秒都不想等。
他轻轻捏住小朋友的脸颊,略弯下腰跟她平视,抬起嘴角,问:“想不想我?”
“陈顾返,你丫也干点活儿。”没有家室的终于看不过去,丢过去一罐喷雪,苦着脸提声抗议,“赶紧散了散了,该忙忙。”
“走咯!”吴璃神情微妙,拉着霍湘晃走。
陈顾返垂下眼睑轻轻笑,掂了掂手里的小罐子,搁到沈与尔手里,一只手臂伸出去扶住梯子,作势就要上去。
沈与尔余光瞥见人散的差不多,这才斜了斜身子虚挡着他,视线丢在远处,踮脚跟他耳语:“想,很想。”
他表情愉快,摸摸小朋友的头,只上了两步梯子,就反身坐在顶端小平面上,轻松曲着单腿,抖开手中的彩带。
“手长腿长就是方便。”沈与尔双手搭在梯子上。
他再次笑,指指旁边的磨砂玻璃:“乖,你去干那个。”
她磨蹭着没走,仰着个脑袋等他。
“特意提前一天回来的是不?”
重低音的曲子恰巧完结,他的低“嗯”清晰磁性,没停下手里的动作,这个人继续说:“想跟你一起跨年,刚才路过世纪坛,咱们在这玩一会儿,然后带你过去。”
“好。”
夜幕降临的时候,MIX里的人也渐渐多起来,气氛嗨到张生迟忍不住挤到前边去献艺,架子鼓耍得飞扬,他挑眉嘚瑟。
“呦,真当自己是Mike Portnoy。”
在座的没家室的几个调笑完张生迟,反倒关心起陈顾返的家室来,其中一个家伙抛着手里的骰子,问:“什么时候结婚?”
“过完年。”他长臂一伸,将小朋友搂回来。
“嚯,够快的。”
陈顾返兀自笑,快吗?觉得很慢。
觉察到无数个目光,探究地、意味深长地、调侃地戳过来,沈与尔始终没抬眼,得……找点事儿做。她一只手肘撑住膝盖,倾着身子去够小盘子里的苹果,还差一点点。
诶?目标消失!
抬眼,捉住这个人溢满笑意的视线,手里就被塞进这颗苹果,他继续跟几个家伙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沈与尔睁大眼睛扫了一圈,没瞧见水果刀,索性从口袋里摸出炭黑色的小折刀,捏出刀片手指按在雕着蝴蝶跟他名字的刀面上,低头认真削起苹果。
几乎同时,手指被轻轻握住,他的声音从上面轻轻重重压下来,说:“老婆,我来。”而后,手里的东西就被这个人小心翼翼地接过去。
速度很快,耀眼灯光下,就见他根根分明又干净的手指随意在动,苹果皮一圈一圈薄薄的分离开,却还将将绕在果肉上。
“陈顾返,你练这个的吧?”沈与尔拎着他递过来的苹果看了又看,一丁点儿果皮都找不见,刀子划过的轨迹十分均匀。
他只是翘着嘴角,没说话,这么简单还用练。
她捏着果把儿又给递回去,说:“喏,本来就是想削给你吃的。”
陈顾返就着她的手咬住苹果,就这么挑着漂亮而狭长的眼尾,一口一口地吃,喉结再动一动,咽下去。
“你说,你一男人这么勾人。”
“大过年的,没法过了。”有人扛不住,一下子摊着双臂仰在沙发靠背上,望着天花板欲哭无泪,“阿生,下次跟门口竖个牌子,就写陈顾返与未成年小朋友禁止入内。”
“没辙,不是你们哭天喊地说很久没看见这个家伙,让约出来的时候了?”
“大概是……存在感太强,或者,我有自虐倾向?”
小朋友脸皮终究是薄,手下意识往回缩,陈顾返抬手按住,自如地咬完最后一口,舌尖抵一下嘴角,他起身拎起两人的大衣,说:“先走了。”
被虐到的人双手合十,可怜兮兮作揖。叶北向依旧寡言,只是抬一抬眼皮,从霍湘包里拿出自己的车钥匙丢过去。
陈顾返勾在指头上晃了晃,嘴角一扬,带着小朋友潇洒范儿地转身,裹在黑色裤子下的长腿迈着,他抬手向后任意挥了挥。
“回见。”
MIX门口,沈与尔顺应着给自己缠围巾的这双手,半歪着头,偶尔触到他手上的皮肤,暖哄哄的。
“叔,去哪儿?”
“带你跨年。”
“裹这么多,一会儿上车还得弄下来。”
她刚把手从袖子里伸出来,就被套上手套,十根指头还在里边晃了晃。
太……夸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