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来,就你来!”
沈与尔闪到一边,把东西搬过来,预备打个下手。洋葱都弄好了,她抽出纸巾抹一把眼睛,抽鼻子,这才觉察台面上被他码成几小堆的食材,惊讶的得了。
“叔,你……你会做中餐?”
他条理分明地将东西下锅,就这么任意将手臂抬着翻炒,并不回头地跟后面说:“来,抱着我。”
“做饭就做饭,还来这套。”她无奈又轻轻笑,整个人却听话地贴过去,侧脸挨着他后背,手臂从他腰间绕到前面,扣住。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朦胧水雾里,他性感的下巴颏。于是,她不自觉就踮起脚,伸出一根手指,得意地戳了戳。
他说:“听话,别闹。”
声音隐在烟机跟翻炒的声音里,模糊却意外好听。
晚上,陈顾返将几个人一起送到机场,临别时,他盯住几双眼睛,翘起嘴角嘱咐:“别欺负我老婆。”
“不敢呦!”吴璃想起上次的按摩,啧啧两声咧嘴:“你们家小朋友厉害着呢。”
被谈论的人,就在众目睽睽下,一声不吭地鼓着嘴巴。
“哎呀,好舍不得哦!”张生迟故意捏着声音调侃。
她瞥一眼,郁郁敛眸。
周围投射过来的目光,笑意更浓。
陈顾返将一顶黑色小礼帽在双手间抛了几个转,给她戴在头上,手指托起她的脸孔,旁若无人地说:“乖,没多长时间。”
她望着他,点头。
“诶,诶,诶!看不下去了。”
“这眼神……似曾相识啊!”
沈与尔偏头,装听不到。
陈顾返就用这种男人略带强势的身形完全笼罩住他,扣起她的小下巴在嘴唇上亲一口,气场温柔。
碰碰她的小帽子,他说:“进去吧。”
“噢!”
接下来的日子,突然就一阵天翻地覆的忙碌,陈顾返从一间极其安静的单人病房里出来,摸出手机蹙眉,一个未接来电,地址显示约旦亚喀巴,并不认识那里的人。
斜斜倚靠在伦敦这家医院的大窗户跟前,背后就是熙熙攘攘的人流,他翻了翻时间,约莫两个多小时前,心里莫名有点空,还是回拨过去。
一阵忙音,如他所料是公共电话,跟偶尔收到的响两声挂掉的骚扰电话一样。
给沈与尔发了条微信,他去找医生进一步了解宁城的情况,再给家里那边一点点汇报,让他们安心。
大姐陈景如坐在病房的沙发上,眼睛直直望着床上沉沉睡过去的儿子,眼泪一个劲往下掉:“他怎么会认识这样的女生。”
陈顾返拍拍姐姐肩膀,她捂紧嘴巴小声抽泣:“顾返,你看看,家里几个小的谈起恋爱来没一个省心的。”
“都是男人了,自己担的起责任,别担心。”
后来,宁城醒过来一次,迷迷糊糊说了几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又昏昏睡下去。
直折腾到晚上,陈顾返才再次摸出手机,微信里空荡荡,她没回。
这种感觉特别不好,他立刻将电话拨到赵约那儿,那边接起来就乐:“小舅舅,你很久没给我打电话了,什么指示?”
他问:“今天见到沈与尔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很早是不是!
不停的一连码了1W字,要疯。潜力这么大,夸我!
第62章 举目无亲
“沈与尔啊?不在学校。”赵约这边话音刚落,就提声开始喊,“卧槽,你们别抢我水果,我老婆给我送过来的。”
话筒里笑闹的声音清晰传过来,属于男生宿舍里的争吵打闹。陈顾返蹙眉,有些烦躁。
“三句话解释清楚。”
“卧槽卧槽,别跟我闹,我小舅舅怒了。”
一阵略远的声音后,听筒里才恢复正常,显然他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一上来就开始好奇:“小舅舅,你这么晚找沈与尔干嘛,你跟她走得有点近,这样人家一姑娘家家的以后可不好找男朋友啊。”
陈顾返就这么背靠在窗户上,单手划了根精致的火柴点烟,用最后一点点耐心,问他:“你想知道什么?”
每个字都犀利的不得了。
“不,不想知道什么。”赵约被吓得噎住,倒豆子一样,老实交代:“沈与尔参加学校的志愿者,到约旦红海海滩捡垃圾去了。”
“亚喀巴?”
他想到傍晚那会儿看到的未接来电。
“对,没错。”
“地址给我。”
结束这边通话,陈顾返单手划着手机屏幕,玻璃窗后远远的伦敦眼亮起蓝色光环,将背景衬托的有些梦幻,这样的光线下,他的脸色深刻起来,眸光深潭一样摸不到底。
心里很沉,前所未有的空洞。
又拨了一遍红色的未接来电,确定再次传来忙音,他直接将电话打到许玖那儿。
“我这儿都10点了,急事?”
陈顾返回身,望了眼泰晤士河畔的大本钟,8点,钟声恰巧铿锵有力的传过来。他抬脚,妥帖裤料下包裹的长腿迈出去。
“明早9点半到安曼,帮我找辆车,我要去亚喀巴。”
听出这个人语气不怎么愉快,她没怎么废话,直接问:“普通车可以吗?”
“可以。”
他将手机换到左手,清晰骨节的手指按下电梯楼层:“最好找一个懂英语路熟一点的司机。”
“好,明早见。”
此时此刻,约旦亚喀巴,厚重夜色下,沈与尔正蹲在马路边,单手撑住侧脸,无奈的要命。街道上车辆熙熙攘攘,灯光也不怎么明亮,好像只用一种颜色描绘出来的明暗变化一样单调。
停在一旁的黄色出租车,车门敞开,司机开始有些不耐烦,他将两只手不断比划着,讲出的英语十分蹩脚,还夹带着不少阿拉伯口语。
“你的朋友怎么还不到?已经一个小时了。”
“八成跟您一样,遇到特殊情况?”沈与尔摊手反问,有点讽刺,实在不想再跟他理论。
就在刚才,去警局的路上,这个司机将她丢到半路并告知她前面有些情况无法通过,需要先付清这一段的钱,再绕路。
她将身上的零钱递过去。
司机摇头说,不够。
这才觉察到他启程时,根本没将计价器重启清零,非常昂贵的价格。
在这个英语并不怎么通用的中东城市,她手脚并用比划半天,两人最终达成共识,她叫朋友来,支付计价器上一半的费用。
也不管这个唯利是图的家伙能不能听懂,沈与尔垂着眼睑不再开口,按了按歪歪扭扭缠在手腕上的几大圈纱布,咬咬牙,这道大口子可真疼。
说起来时运不济,下午被老师吩咐外出办点事情,刚从红海海滩到达亚喀巴,就被三个黑人洗劫一空,钱包、手机、护照,一样都没有留下。
举目无亲,身无分文。
这种感觉无助到让人心慌。
好在还有身份证存在老师那儿,多多少少可以证明自己中国公民的身份,警局需要去,大使馆也需要去,十分麻烦的事情。
张望了近2个小时,才碰到过来旅游的同胞,当时听到汉语的刹那,眼泪花就止不住打转,就好比漂泊了无数日子的流浪汉,终于得到一个暖暖的拥抱。
借来一点点零钱,怕陈顾返联系不到自己担心,才找了公用电话拨给他,剩下的钱预备打车回营地拿身份证。
没人接,知道他因为宁城的事情忙得天翻地覆,于是决定一会儿弄完,从警局拿到报警单再回拨过去。
怎么也想不到,本来就衰到家的运气,竟然还能碰到这样奸诈的出租车司机。
想着反正被这个留着大胡子的中东人扣在这儿,沈与尔干脆将并不多的零钱从路边买来两张大饼。很饿啊,老板说这东西是约旦特有的,她尝了尝,有点咸,但饼的个头是真大,绝对管饱。
同行的学生会主席曲水赶到时,大胡子已经不耐烦到快要揍人,她撇嘴,自己这个被坑的还没吱声呢。强龙不压地头蛇,她一把拿过曲水磨磨蹭蹭掏出的钱,塞到这人手里,就这么微笑着跟他挥挥手。
拜拜了,您呐!
完事扭头走掉。
“谢谢啊!回国还你。”她看着前边,跟追过来的曲水说,“换另一辆出租。”
“手没事?不用先去医院看一下?”
“没事,不用。”
护照都没有,谁给看。
将近午夜,亚喀巴的警局里,沈与尔描述自己被抢劫,护照也不幸被抢走。
坐在长桌边轮廓分明,眼窝深陷的年轻警官上下打量她几眼,态度便有些敷衍,他翻了张单子递过去。
“抢劫你的是中东人还是黑人?”
“黑人。”
“那做笔录,但不保证你的东西可以找回来,这需要很多时间。”
连猜带想大概明白了这两句浓浓口音的句子的意思,就是东西没戏了呗!她已经烦躁到不行,还尽量摆出和气的笑容。
“抱歉,可以先开一张报警单吗,我需要去大使馆补办旅行证。”
青年警官说,这个可以。
晚上,躺在露营的帐篷里,沈与尔将手臂搭在额头挡住眼镜,身体放松下来,这种精疲力尽的感觉才排山倒海汹涌过来,每根神经都叫嚣着,无助。
怕磨磨蹭蹭办不妥,怕大家回程的日子到了自己还得滞留在这个语言都不怎么通的中东国家,她不排斥这里,也可以接受一个人处理事情,可前提是,心里得有个底儿。
一下子就特别想他,借来手机拨过去,关机。
忽然想到许玖留下的名片,她们一家从上一代便搬来首都安曼,开了这儿最大的一家中餐馆。她摸来张地图,嘴巴叼住一只小型手电筒,就这么趴着用指腹一点一点研究起来。
这座城市距离那边约莫400公里,沈与尔直愣愣想,要是滞留了,没准可以投靠一下。
略微休息,她跟老师打了个招呼,就跟别的游客拼了辆去往安曼的小面,披星戴月5个小时行程,赶在工作时间之前站在中国大使馆门口。
人越来越多,大多都是护照丢失的同胞。
比她更惨的,一个俄罗斯留学的中国女学生,在这儿被偷到连身份证都没剩,举目无亲饿了两天也没找到解决办法。
沈与尔从兜里摸出借来的零钱,分出一半递给她,女孩“哇”的一声哭出来,手臂抵住鼻子抽噎。
“谢,谢谢。”
“不客气,我也没多少,将就着用吧。”
只有经历过,才能体会到这种什么都抓不着的无助,这感觉,悲凉的要命。
终于轮到她,将身份证跟报警单递给一位看上去十分和蔼可亲的阿姨,这位工作人员只扫了一眼就从桌面推回来还给她,人多得让这位阿姨语气竟然有些不耐。
“材料不够。”
沈与尔将东西慢慢握在手里,惊讶:“还缺什么?”
“护照照片页复印件、签注页复印件、原护照签发地确认。”
“可是丢了啊,我就是来补办旅行证的。”
她表情复杂,这是在……逗我!?
工作人员瞥一眼她,见怪不怪:“那怎么证明你中国公民的身份?因为你会说中文吗?”
这个阿姨的表情也十分精彩,你别逗了!
沈与尔妥协。
“好吧,我想办法。”记得陈顾返给自己扫描过,在他的电脑里,她又问,“确认怎么做?”
“有了材料再说。”
略同情地看她一眼,阿姨叫到下一个号,沈与尔郁郁低头,将位置让开。在这间稍显拥挤的房间,由于多数都是同胞,很容易就借到手机,她再次给陈顾返拨了个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她撇着眉毛丧气,这可怎么办,没有落脚的地方,又十分不好意思去打扰只见过一面的许玖。
不得不回到路口拦车,挤进别人包回亚喀巴的小面,借来的最后一点钱付掉车费。车子又驶上高速公路,她就缩在车门边,望着路边尽是荒寂的沙漠,沉默不语。
折腾这么久,在安曼这座城市,前后呆了不过十多分钟。
坦白说,挺凄凉的。
回到红海海滩,已经过了午后,老师注意到她,目光关切地询问。她摇摇头无奈,忘记备份真的很麻烦。
“小尔,别急,我打听了这种情况也是可以的,只是认证会慢一些。”
她回复一个安慰性的微笑,若有所思地慢慢点头。
见大家都在忙碌,沈与尔调整了1分钟,索性也背起一只袋子,沿着划好的路线弯腰去捡掩在沙子里零零碎碎的垃圾。
曲水回身,凑过来皱眉,拎起她的手腕,敲一下绑得歪歪扭扭的纱布,问:“一整天了,不处理一下吗?”
她正在琢磨回国的事情,直愣愣盯住这只被抬起来的左手,还有些后知后觉的恍惚,好像这并不是自己的手臂,竟忘记甩开。
忽然,光线一暗,她抬头,蓦然就撞进一双狭长而漂亮的,内容却又十分复杂深刻的眼睛。眼睛的主人逆着光,直直看着她,一瞬不瞬,情绪满到快要溢出来。
跟这个人炙热到无法忽视的视线对在一起,沈与尔的眼圈开始泛红,水乎乎的眸光里,金黄色沙滩都跟着海浪晃动起来。
这一刻,她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信片过完国庆假期去寄,宝贝们莫急~
第63章 因为想他
“同学,手放开。”
陈顾返在笑,可看起来却比不笑时更加淡漠犀利,碍于穆。斯林的风俗,他手一抬将小朋友带到身前,却并没有进一步亲密动作。
只这么不远不近挨到他,感觉身后属于他的温度,沈与尔眼角就开始湿乎乎的,她使劲扯着眼尾低头,一声不吭地用脚尖在地上划着小圈儿。
红海的天边特别蓝,一朵一朵小云点缀在上面,午后的阳光温暖却不刺眼,光线合适,海风吹过来,他眯起眼睛,整个画面迷人又心安。
“叔。”
她小声叫,再贴过去一步,所有的委屈不公跟无助都藏在这一个字眼里,沉重的不得了。
陈顾返摸摸她的小脑袋,告诉她,我在。
曲水被他这种过于男人范儿的霸道气场震慑,下意识将手缩回来,目光有些闪烁,便不自觉结巴着礼貌起来:“我,我记得您,在……上海的大巴上,您是陈先生?”
陈顾返有些不愉快地略微点头,一点儿也不知道小朋友发生了什么,而她快要哭出来。于是这个人勾起嘴角,就这么居高临下十分锐利地将对面大男生上下打量了一眼。
“你刚才在吓唬她?”
“没,没有。”
“没有?”
他慢悠悠重复,再次翘起嘴角。大男生只对上一眼这样犀利的目光,就有点不知所措,刚才握住沈与尔手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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