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尖看到苏碧落一脸不愈地进了庭院,连忙迎上去:“碧落,此行不顺么?”朝他身后张望了一下,没看到那个他打从心底讨厌的蓝珏书,不免也诧异地续问了一句:“蓝……公子呢?”
苏碧落黑着脸,一脸要杀人的表情磨着牙道:“失败了。该死的老匹夫,居然还拿解药反过来威胁区区。这下金印,珏,一块落到老匹夫手里了。”
果然是身在局中自迷其局。若是以前,他断不会让蓝成这么简单就威胁到他。他一定会把计划做得更周全点。不过……好吧,终其原因,是因为他如今有了软肋,只要蓝成还握着蓝珏书的命,他苏碧落就不得不妥协。
真怄!
云朝然虽然还不大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从苏碧落的表情和话语中也明白,这次行动恐怕是失败了。不过他还是非常沉稳地安抚苏碧落:“怎么回事?什么反过来威胁?你先说清楚,我们再重新想办法。”
苏碧落深呼吸,等把火气勉强压下去了才开口道:“蓝成临时起意,以珏所中之毒做威胁,非但留下了地印,还扣押了珏。要区区拿地印和天印去交换珏。”冷笑了声,又道:“愚蠢的老匹夫,妄想吞下全部金印,真是怕死得不够快。”
云朝然皱眉,王上果然预料得不错,此行不会有想象中顺利。人一旦愚蠢狂妄过了头,也会是个大麻烦。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云朝然忧心地盯着苏碧落的表情,生怕他情绪不稳,一个激动就真的想去拿另外两枚金印交换蓝珏书。
苏碧落冷道:“用另两枚金印交换珏是不可能的。老头子允许区区放纵一次,不会再允许区区放纵第二次。软的不行只有来硬的。哼,老匹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
云朝然第一次看到苏碧落行动中是用这样的表情,忙道:“难道,你想硬抢解药?蓝珏书不是还被关在里面么?”虽然他十分不喜欢蓝珏书,甚至隐隐希冀他消失。但他不会让苏碧落亲自做那个导致蓝珏书消失的侩子手。
苏碧落捏紧腰间的秋泓剑,眯着眼冒着寒气道:“之前区区只是顾忌他尚且算是珏的父亲,所以才采取了温和的方法。如今,既然他敬酒不吃吃罚酒,也只能派探子查明珏被关在哪,然后区区亲自去王宫走一趟,不管是明抢还是暗逼,也要让那老匹夫把解药交出来!”
云朝然看着修罗模式全开的苏碧落,点点头,表示知道他的计划了。苏碧落的计划说起来很简单直接,但去苗疆王宫抢东西,甚至还有可能需要胁迫苗疆国王,这与虎口拔牙无异。甚至可说是九死一生的危险——想想轩辕把华胥王宫打造得有多么铜墙铁壁就知道了。不过,此时此刻,他没有办法去反驳苏碧落的这个计划,他完全能明白心高气傲的苏碧落此刻的感受,他只有尽全力去支持。
“好,我手上有王上钦赐的暗部令牌,可以调动潜伏在这的所有暗卫。王上还把修罗堂调遣到了这边。行动的时候,你把他们全部带上吧。毕竟是王宫,你的战力再高,我也不放心。至于撤退的路线和安排,就交给我好了。”云朝然心下思索着计划还有什么需要完善的地方,口中有条不紊地不断说着。就算苏碧落在这种行动中素来有算无遗策的美誉,甚至任务越艰巨,他会计划得越完美——这一直是苏碧落的可怕之处。但此刻,就算是苏碧落,也难免会因为切身相关而有所失误,他必须尽量补全那可能的失误之处,云朝然默默地忍着心痛如此想。
“哎哟,老头子真可爱!”苏碧落顿时开心起来,有了他一手培养起来的修罗堂,这计划成功率不止会高一点!
☆、媳妇儿,等我救你
此后的几天,苗疆王都内所有的华胥暗卫都行动起来。表面如常的王都暗地波涛汹涌,弥漫着一股挥散不去的紧张气息。
虽然暗卫已经倾尽全力调查蓝珏书的关押之处,连苏碧落也暗搓搓地一个人潜了好几次王宫。他都已经快要把王宫逛遍了,但依旧是毫无进展。苏碧落的火气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阴冷,对属下的容错率越来越小,连跟了他多年的修罗堂变态们都大呼吃不消。
云朝然看着表面冷静到冷酷心中已经无时无刻不在喷着火的苏碧落,也是毫无办法地做好自己的事,顺便偶尔替暗部那些怨声满溢的部下救救火。
又过了十几天,始终没查出蓝珏书被关在什么地方。苏碧落脸色也愈发阴沉。
“老匹夫藏人倒是还颇有手段。”苏碧落在书房内又一次研究着不断整合的王宫布防图。这张图由暗部提供初始图纸,再经由蓝珏书补充,后来为了搜查蓝珏书的关押地点,每次他们潜入王宫,都会给图纸加上更多的备注与其他细节上的信息。如今,这图纸的详细程度甚至可以送交轩辕当做军事图纸用了,可惜,还是找不到蓝珏书的关押地点,苏碧落难免泄气。
云朝然仔细地在地图上查看着各处细小的可能被忽漏的地方,半响,终于放弃似地摇摇头:“完全找不出还有未搜索到的地方。果然每个国家都有不容小觑的地方,苗疆本就多山林,王宫又毗邻天山。如果苗疆王在天山范围内,我们就真的没办法找了。”
“等等,天山?”苏碧落眉峰动了动,又开始在地图上找寻起来,最后指住一点:“王宫背靠天山。珏说过,他曾被关了三年的后山水牢,大概就在这。他说,这个水牢关的都是些隐秘不为人知的囚犯,只有蓝成的直属禁卫军知道地点。珏习惯性把天山看做王宫后山,那里也是整个苗疆的圣地,普通王宫侍卫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这次他该不会又被关回去了吧?”
“那你知道水牢在哪?”听到转机,云朝然忙追问。
苏碧落点点头,终于扬起一抹笑:“必然知道。我甚至有打算过,若将来攻破苗疆,第一个就把那破水牢拆了!”
“事不宜迟,今晚区区就去探探水牢,如果确定了珏是被关在那,我们再做计划。”苏碧落与云朝然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地相互点头打气。
事实证明,上天还是很眷顾苏碧落的。当他绕过重重守卫顺利进入水牢时,他终于又看到了蓝珏书。
“你现在的样子还真难看。”就算只是站在牢房外头的石阶上,苏碧落也能感受到天山雪水的阴寒。想到蓝珏书曾在这种寒凉下呆了三年,他心中就是一揪一揪的疼。不过他相信自家爱人的坚强,就像他相信自己的坚强一样,裂开嘴,毫不客气地揶揄道。
“唔,果然还是太狼狈了啊。不过,难道我难看了你就不要我了么?”不以为意地抿嘴笑着回敬对方,蓝珏书甚至还有心情做了个哀怨的表情,衬着被高高吊起的双手,倒是有种凌虐的美感。
“要!必须要!有谁不要自己媳妇儿的啊。”苏碧落看到自家爱人尚有心情开玩笑,也就放了心,又恢复了那个玩世不恭略带欠揍的苏小混蛋模式。
“喂,谁是你媳妇儿,你怎么不叫我相公啊混蛋!出去我们再好好较量,哼!”蓝珏书不满地撅嘴,让苏碧落心痒得恨不得立马冲上去这样那样。
“媳妇儿啊,区区现在还不能救你出去,不然那老匹夫会有所防备的。你再忍忍,很快区区就会救你出来的,很快!”苏碧落忍耐道。
“好,我相信你,一直信。”蓝珏书并未多问,乖顺地点头。经历了这么多事,如今,他从心底对苏碧落有信任感。
“碧落,你把那些守卫怎么了?你这样闯进来会不会也打草惊蛇?守卫不会没发现吧。”想到什么,蓝珏书担忧地问道。
苏碧落耸耸肩,轻松愉悦地说:“宝三娘的无忧挺好用的,就那么一点点,全放倒了。啧,站着晕过去,他们只会以为只是稍微打了个小盹而已。守备期间打盹,恐怕他们谁也没这个胆子上报吧。”
☆、请好生对待家弟
苏碧落从水牢出来,意外地发现了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在水牢不远处等着他出来。苏碧落立马按着秋泓剑满脸戒备。
“苏令?”男子温润到有点懦弱的脸很温和地看着他:“这里不方便,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苏碧落看到那张莫名充满熟悉感的脸,想了一想,点头道“好”——男子应该没什么恶意,他本能性就可以感觉得到。何况,在这王宫内,若是有恶意,只要张口那么一叫,即便是苏碧落,想要全身而退,也是不大可能的。
男子身后某个不大有存在感的黑衣侍卫默默地推着轮椅向隐蔽处走去,苏碧落隔在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走。
走到一片茂密的荆棘丛隔开的假山石洞中,轮椅停了下来。
原本就是装饰用的假山,自然不会大。开凿在假山内的石洞也只够容纳四五个人左右。苏碧落正好与轮椅隔了一人的距离,既保持安全距离又能及时反应意外情况。
“如果区区猜得没错,你是苗疆的大王子,蓝随风吧。真是久仰,区区可没想到,会在此情此景,与你见面。”苏碧落抬了抬唇角,微笑道。
“不愧是苏令,我弟弟看中的人。一猜即中。”蓝随风点头。
“呵,大王子大半夜不睡觉,在水牢外赏夜景?”苏碧落哂道。
“苏令真会开玩笑,本殿在水牢外等了好些天,专程为了候你。”蓝随风并未被苏碧落不客气的玩笑话激怒,照旧很温和很认真地回答道。
“哦?”苏碧落挑眉,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对弟弟不闻不问的大王子殿下。
“是的,苏令不愧是苏令,我的手下没能找到找到你在王都的落脚处,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放弃寻找珏书,只有在这守株待兔了。”蓝随风还是很谦逊地笑说道。
苏碧落抬眼盱过站在轮椅后有如阴影一样始终沉默的黑衣男子,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就是这个男子负责监视水牢入口的情况,再向蓝随风报道。虽然他知道黑衣男子必须离自己够远,才可能不被自己发现行踪,但能在自己眼皮底下做到这种程度,不知道该说是自己关心则乱大意了,还是这男人够本事。
“三年了,我始终愧疚没能救出珏书。但这次,我不想让自己后悔。”蓝随风平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握成拳,纤细的手指骨节泛白。
苏碧落诧异的双目扫过蓝随风,唔,看样子珏所说的,他们兄弟俩感情深厚确有其事嘛,蓝随风的脸上满是内疚与自责。
“父王素来大权在握,我充其量不过就是个摆设太子,半点能耐都没有。能救珏书的也只有苏令你而已。所以,无论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请尽量提,我会配合你们的。”蓝随风道。
苏碧落玩味地瞅着蓝随风:“什么都可以提么?包括让你背叛你的父王,你的家族,你的——国家?”
蓝随风脸色未变,没有被这明显是挑衅的话给试探到,淡淡地说:“是的,无论什么需求,我都会配合你。父王野心太大,这个国家已经摇摇欲坠。如果我不背叛父王,才会是真正的背叛家族、背叛国家。和这两个比起来,只是背叛父王——也算不得什么大罪。”
苏碧落凉淡地哼了一声,很有自知之明嘛。摸了摸下巴,他决定相信蓝随风。
“三天后,区区会潜入你父王的寝宫,逼他交出解药。而你,负责在寅时之前把金印和珏完整地送来与区区汇合,做得到么?”
“好。”
“苏令,将来,请务必好生对待家弟。”
蓝随风被黑衣男子推走前,只留下了这句话。
☆、镜花水月
三日后,整个行动计划都如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工作,可苏碧落和云朝然还是足足检查了三遍计划的详尽性。
一般人都认为子时是一天中人最松懈的时候,但其实,寅时才是天将明的时候,最黑暗最让人困乏的时辰。所以当蓝成被苏碧落用银丝手套松松掩住脖子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此时寝殿外的护卫已经被修罗堂处理掉,寝殿中的宫人、蓝成今晚临幸的美人也已被苏碧落干脆利落的杀死,尸体被歪七倒八地扔了一地。
“别喊,不然,区区可不确定会不会一个手滑。”苏碧落眯起眼。
蓝成很快被脖颈处那软软的冰凉提醒了自己的处境,乖顺地缩着声音低低答了声“好”。——就在刚刚,他不小心咽了口唾沫,惊恐地发现,就在喉结绝对算不上动作很大的上下运动中,他的咽喉处,已经有了一道细小的划痕,微量的血渗出来。
苏碧落满意地将手掌稍微松开了一点距离:“珏的解药在哪?快说!”
“哪有什么……”估摸是睡到一半,脑子还不甚清醒,蓝成本能性地就吐了一半的实话,等到发现不对时,脑子一片冰冷惊恐,但还想要垂死挣扎:“解药在一个秘密的地方,你杀了本王,也拿不到。还不快将本王放了,本王考虑对你网开一面。”
苏碧落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心底冰凉一片,想要垂死挣扎和天生的接受现实的能力不断在脑中纠结着。哑着嗓音冷道:“带区区去拿解药,金印和珏的关押地方区区都已经找到了,不要想着耍花招。如果那药解不了毒,区区就杀了你。反正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不是么,大不了杀了你以后,再一个个询问王宫中的人,总有一个会知道解药在哪里。”苏碧落坚信,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蓝成这时才真正感到了害怕——真正的害怕。他相信这个男人绝对有能力,有魄力做得出这种事。即使他是一国之君,此刻也不能掌控自己的生死。脸色惨白,只能吞吞吐吐地说出实话:“其实……那毒无药可解。”
看到苏碧落变得愈来愈狰狞起来的脸,蓝成有种变态的快感。他手上没有解药这事儿反正也瞒不下去,能拉那个孽子陪葬,还能欣赏到苏碧落这么扭曲的表情,他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一瞬间就像勘破生死一样,疯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那毒本就是用来处决历代犯了错的圣子,如何会有药可解!来人!救驾!杀了这胆大包天的刺客!”
因为蓝成破釜沉舟的大喊声,王宫的侍卫们终于反应过来王宫被人入侵,甚至还挟持了国王!大量的侍卫迅速向寝宫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