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禾,”陆飞伸出手,轻轻把我拉在怀里,“还是难受,怎么办?”
靠在他怀里的我睁大了双眼,心跳也几乎停止了。
“去大叫了,以为想不起来了,还是难受,怎么办?”陆飞轻声说着。
“为什么啊?”我的双手还直直地放在两腿边,“为什么会难受啊?陆飞。”
“我的心情,”陆飞的头靠在我肩上,高高的个子躬了起来,“我的心情你能体会吗?”
“嗯,”我机械地点点头,虽然根本不知道那是怎样的心情,“我知道。”
陆飞不再说话了,只是把下巴抵在我肩头,我感到一丝轻轻的疼,疼得鼻子有些发酸。
“找孔旭,他在吗?”一回到学校,我就拨通了孔旭宿舍的电话。一想到他,我的心跳就不由自主加快。
“等下。”有人放下电话,传来走动叫人的声音。
我这才舒了一口气。
“喂?”孔旭慵懒的声音传来。
“孔旭!”不知道为什么,听见他的声音我一下激动得想笑又想哭,仿佛放下了一块压在心上的大石头。
“若禾?”孔旭愣了一下,“你干吗?”
“孔旭,我要见你,我有话跟你说。”我说。
“什么话?”他问。
“很多话,”我说,“要见面才说。”
“可是现在很晚了,要熄灯了,”孔旭说话的语气听起来跟平常一样惬意,“你还在哪溜达呢,小心色狼啊!”
“孔旭,下来吧。”我央求道。
“快回去睡了,充足的睡眠对皮肤多重要啊,”孔旭说,“睡前记得喝牛奶啊。”
“孔旭,”我又叫了一声。
“什么话明天再说吧,”孔旭顿了顿,“跟他才回来?”
我对着电话点点头。
“周若禾,回去睡觉了。”孔旭等了一会又说道。
“要见面。”我说。
孔旭没有立刻回答。我们就在电话里沉默着。
“若禾,”过了好半天,孔旭才开口。
“同意了?”我的精神一下好起来。
“我不会自杀的。若禾,你别担心。”孔旭说,用认真的口气。
这次轮到我不说话了。
“还不至于那么脆弱,”他又换了轻松的语气,“再说,我会原谅他的,原谅就不会计较了。”
“孔旭,”我小心翼翼地问,“是说真的吗?真的会原谅陆飞吗?”
“嗯,”孔旭说,“我不会生他的气,我了解他,他也是憋了很久了,说出来会好受一点。”
我的心突然紧了一下,隐隐有些发痛。
“孔旭,”我感到眼眶发胀,“你别这样,别像这样委屈,我不喜欢你这样。”
“我不委屈,若禾。”孔旭说,“我愿意。”
许乔看着我,一下愣在那里。背后是海盗船又一次缓缓启动的声音,游乐园的流光溢彩照耀在我们身上。
“还是不知道啊,”我顾不得又流淌下来的泪水,轻轻对许乔说,“除了害怕,还有什么感受啊?那是怎样的心情啊?根本就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
“你想干吗?”许乔看着我,认真地问。
“想感受一个人的心情,”我皱着眉,把视线转向已经荡起来的海盗船,“想走进他心里看看,可是不行,还是不行。除了害怕,我什么都感受不到。”
“为了他才去坐吗?”许乔也转头看了看尖叫的人群。
我点点头。
许乔又看看我,突然笑了一声:“傻瓜。”
我不解地看向他,忘了流泪。
“有必要这样做吗?”他好笑地看着我,“想知道就去问,何必这样为难自己。”
我低下头,不想解释。
“男朋友?”许乔笑起来。
我摇摇头。
“暗恋的对象!”他肯定地点着头。
我还是摇摇头。
“那就奇怪了,”他摸着下巴,“总不会是想知道我的心情吧?想知道我又上当是什么心情?”
我用手背轻轻擦了擦眼角,又转头看着那摇摆的海盗船。
“这个心情啊,”许乔故作认真地说道,“就是以为是那样,结果是这样。带着那样的心情上去,结果发现不是那样,而是这样。你明明知道会这样,也不告诉我,还让我怀着那样的期待上去,所以让我有那样大的心理落差,也达到了你希望这样的报复效果。”
随着他这样那样的描述,我忍不住轻轻笑起来,好笑地转头看着他,他正展开明朗的笑。
“好了,我们去吃点什么吧,”许乔提议道,“不趁现在消费,我可要反悔了啊。”
我挂着眼泪点点头。这举动又让他笑起来:“还是蛮识时务的嘛。”
在小吃街一路看过去的时候,我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因为久久未消失的泪痕。
许乔指着一个又一个当地的小吃询问我,有时还拿起人家的做广告的点心描述那奇怪的形状。我不时被他逗得笑出声来,心情也渐渐舒展开来。
点了好多份小点心,我们对坐在旁边的餐桌上。
“好好享用吧,”许乔朝我眨眨眼,“明天在去现场看看,我就要开始写方案了,真正的辛苦就要来了。”
“我,”我看着他,“也能帮忙吗?”
他愣了一下:“当然,你这两天的表现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
我笑笑:“写方案,我能帮忙吗?”
他抬头看着我:“你?”
“嗯,”我点点头,“不是一起合作吗?”
他先是一愣,又笑起来,“准备怎么合作?”
“一起完成吧,”我说,“一个人太辛苦,这么大的项目。”
“再说吧,”许乔笑笑,“先保证不捉弄我就行了。”
我也不由笑起来:“那很难说。”
“什么?”他睁大了眼看我。
“那得看心情,”我老实地说,“天时地利人和就行。否则难说。”
“我也不是好惹的,”他好笑地白我一眼,“我也会时不时反抗的,只是你不要每次都靠哭来镇压,那就违背公平的原则了。”
我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对着小吃咽了咽口水:“开动吧!”
第二天一早,我们踏着清晨的阳光就向山里进军了。沿途拍了很多照片,做了很多记录,不知不觉已经到中午了。
“其实可以叫市调部来做的,不是吗?”我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
“这跟市里的住宅项目不一样,”许乔说,“不是单纯的开发行为,还有政府参与,可以纳入政绩的项目,所以不能掉以轻心。我们亲自来感受,写出来的方案才不是纸上谈兵。”
我点点头:“很急吗?什么时候提交?”
“回公司后的第三天,政府会派人员过来听我们的初案,”许乔说,“所以必须要抓紧,而且一定要争取说服他们接受我们的开发意向,这样才有继续合作的可能。”
“他们有政绩,”我想了想,“我们有什么?”
“钱啊,妹妹!”许乔笑起来,“比得上接连开发近十个高档楼盘的利润了。”
“难怪说是最重视的一个项目。”我说。
“要不然能让我亲自出马么?”许乔得意地看着我。
“对啊,我说干吗非让我来呢,原来这么重要的!”我冲他笑笑。
许乔无语地看了我一眼,又开始拍照。
我们在蜿蜒的山路上走走停停,他拍照,我记录,转眼又过去两个小时。
“许乔。”我叫住他。
“别忘了那个。”我笑。
“哪个?”他边摆弄相机边看我。
“最后一天。”我提醒他。
“干吗?”他对准一片竹林按下了快门。
我不由有些失落,郁闷地把本子塞回包里。
许乔看看我,又笑起来:“知道拉,留一天看景点嘛。”
我立刻又灿烂起来:“答对了!不能反悔哦!”
“嗯,”他点点头,“那就抓紧这两天做事吧。”
“是!”我兴奋地站起来保证。
他好笑地看着我:“我是说我自己,你只要安静待着,不惹我就好。”
虽然不服气,虽然只是瘪瘪嘴,我还是大度地默许了他的要求。
回到宾馆,我就殷勤地替他开了门,还帮他把东西一一放好。许乔一直奇怪地看着我的举动:“你干吗?”
“喝咖啡吗?”我友好地询问。
他愣了一下,又轻轻地点点头。
我又把椅子和电脑帮他摆好:“你等一下,马上冲好。”
他扯着嘴角看我:“喂,周若禾,不至于这么谄媚吧?”
听见这个形容词我就想生气,但还是理智地控制住了。继续对他保持友好的微笑:“先洗一下脸?这样才有精神啊。”
“好啊,”他也顺水推舟地享受起来,“给哥哥拧好毛巾拿过来。”
我愣了一下,站在原地看着他。
“怎么?”他疑惑地看着我,“过分了?那我自己,”
“不,不,不,我来,”我马上跑到卫生间冲洗他的毛巾,然后又乐颠颠地跑过来递给他。
他舒服地将毛巾搭在脸上:“早该这么配合了,咱们的工作也顺利多了。”
“吃什么?我打电话给你点餐。”我问。
他拿下毛巾打量了我一会:“我想出去吃呢,我们去吃鸭子好不好?”
“诶?”我飞快地进行了几秒钟的思想斗争,咽了咽口水,“那么远,算了吧。叫人送上来多方便。”
许乔研究似地看了看我:“我们赶时间?”
“嗯,”我点点头,“要不然怎么有时间去看景点,怎么也要留出一天啊。所以你抓紧做事吧。”
“那也不至于你这样殷勤啊?”他还是有些怀疑,“是不是还有其他非分之想?”
我赶紧摇着手:“没有,没有。怎么会呢,怎么好意思呢。”
“我看没你不好意思的时候吧,”他不相信地看着我,“说吧,还有什么不幸的消息。”
“那个,”我迟疑着。
“说。”他鼓励我。
“门票涨了,”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昨天看报纸了。”
“多少?”他问。
“原来是80一人,现在,”我咽了咽口水,“150。”
“这么贵!”他叫起来,“考虑一下再说。”
“我就知道你会这反应,”我嘟起嘴,“可是你那么有钱。”
许乔看着我,慢慢又扬起嘴角:“担心我反悔?”
我点点头。
“那倒不至于,”他想了想,“先继续服好务吧,我还是通情达理的。”
我用力地点着头。
于是开始折腾。明明有矿泉水,他要喝凉白开;一会椅子坐着背疼,要两个垫子一上一下地垫着;一会要去洗手间,因为在思考,我得帮他开门;一会眼睛看花了,要帮他把屋角的植物搬到他就近看得见的地方滋润眼睛。
好不容易没要求了,我也坐下来开始整理手里的资料,也许对他有帮助呢。
两个人安静地做着各自的事,只听见劈劈啪啪的键盘敲击声,和我翻动资料的沙沙声。突然像回到了学校,大家一起温习功课的感觉。我始终喜欢这样的投入和安静。
过了一会,感到他又在椅子上不安分起来。
我警惕地看着他。
“周若禾。”他转过头,对我眯着眼笑。
“又要干吗?”我瞪着他。
“态度不端正啊,”他摇摇头,“算了。”
我无限郁闷地站起来,对他展开招牌笑容:“还有什么需要?”
“削个苹果吧,”他指指我们在路上买回来的一袋苹果,“口渴了。”
“口渴喝水啊!”我一下没来得及控制情绪,“咖啡、矿泉水、凉白开、茶,不是都在你面前排着嘛!”
许乔慢慢将头埋下去。
我一下意识到现在是我有求于他,于是赶紧气沉丹田,调整好表情:“马上,现在就给你削。”
他这才缓缓抬起头来,却已经笑得快抽搐了:“周若禾,你怎么这么搞笑呢!哈哈,实在太搞笑了!”
我恨恨地抓起一个苹果,拿起小刀,拉过垃圾桶,却突然愣住了。
“怎么了?”许乔看着我。
我看了看手里的苹果,对他笑了笑:“吃几个?我都给你削。”
“一个就好。”他看着我,“你高兴什么?”
“我想起了一个说法,以前在学校时的。”我说。
“什么?”他好奇地看着我。
“替别人削苹果,”我扬扬手里的刀,“从头削到尾,心里一直默念一个愿望。如果苹果皮中途不断掉,这个愿望就会实现。”
“真的吗?”他怀疑地看着我。
“嗯,”我点点头,“所以我那时吃了好多苹果。”
“愿望实现了吗?”他问,又愣了一下,“怎么那么多典故,黑蝴蝶也是,你是不是对什么都能许愿啊?”
“那是两回事嘛,”我说,“不信拉倒。”
许乔看看我,又看看我手里的苹果:“那不是很容易吗?”
“什么啊?”我说,“才不容易呢!从头到尾都不能断,太薄太厚都容易断,要恰到好处。心里还要一直想着那个愿望,不能分心。”
“是吗?”他还是不太相信的样子。
“我以前结构学不好,很容易挂掉,”我认真地说,“买了一大袋苹果回来许愿。”
“过了?”他问。
“嗯,没有悬念就过了。”我点点头,省略了友舒递纸条给我的那段。
“真玄,”许乔认真地看着我手里的苹果,“我试试?”
“嗯。”我把苹果递给他,“要先明确是给我削的,这样才行。”
“行。”许乔接过去,“我倒看看有那么玄吗。”
我笑笑,耐心地等待他帮我削好苹果。
跟友舒从教室回来,她一路上叮嘱我考试作弊的有关注意事项,我嗯嗯地应承着。
“我先抄,然后再扔给你。老师背过身去时是最佳时机,你动作要快。”友舒说。
“好。”我回答。
“压在试卷中间,假装浏览题目,就看到答案了。”友舒继续传授。
“嗯,我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我点头。
“不要只抄答案啊,”友舒提醒,“听说是按步骤给分,每步都有分。”
“知道拉,”我笑她,“你作战经验蛮丰富的嘛。”
“作弊我可明白着呢,”她也笑起来,“就是不知道答案是什么意思。”
我呵呵笑起来,抬头却看见陆飞漂亮的女朋友正站在男生楼下,看上去已经一个人等很久了。进出的男生们纷纷激动地转头看着她。
“那个不是,”友舒也看见了,“他们又怎么了?”
“不知道。”我摇摇头,心里有些酸涩。
回到宿舍,我脑海里一直有那女孩的身影。她的漂亮,她的委屈,她的执著,因为陆飞的关系,显得格外夺目,我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宿舍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友舒去接了,然后奇怪地看着我:“找你,陆飞。”
我也格外诧异地接过电话。
“若禾,我们一起无吃饭吧。我在学校门口等你。”陆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