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临川的眼怒得几乎要掉出眼眶,血丝弥漫,他甚少生怒,但此刻却被这些盯着他不离的眼,点燃了心中所有的愤怒。
“嗯?”其中一位侍卫微微侧首,目光不期然间落到了季临川的另一手心,好似发现那儿攥着什么东西。
“晏王妃,你手中攥着什么东西?”
冷声出时,季临川抓着梦容给的纸条的手,就被侍卫拎了起来,季临川脸色大变,一脚踹上那人的肚子,破口大骂:“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碰我!”
侍卫皆是安天仁的爪牙,背后便有安天仁撑腰,哪管他是什么晏王妃,在他们眼中,唯有安天仁最大。
于是侍卫便一拥而上,试图抢走季临川手中的纸条。
眼看着纸条便要被人撬走,季临川惊慌失措,正准备将纸条吞之入腹毁灭踪迹时,忽而一声刺耳的尖叫灌耳而入,一人随之走了进来,怒声随之而出:“大胆!你们是何人,竟敢如此对待晏王妃!”
听得这声,季临川有如抓到了救命稻草,挣扎着冲出了侍卫的包围圈,奔到那人面前,抚着心口大声喘气。
来人竟是李公公。
李公公乃安天仁面前红人,侍卫不敢得罪,听他到来怒斥了几声,便悻悻地丢下季临川,回到外头把守而去。
“哎哟,晏王妃,”李公公看那些人安分地出去了,跨前一步,抚着自己的心口,压了压惊,“我说你怎地惹了这些个人。”
季临川含着满腔愤懑与痛苦,指手画脚便将方才之事道出,李公公看罢他的手势,摇首叹息,兰花指一点,对着季临川教训起来:“哎哟晏王妃,这些个人都是吃软不吃硬的,您同他们来硬的,他们比你还硬,关键之时服服软总是没错的。罢了,罢了,不说这些,咱家听闻你今日都未进食,央得圣上同意,便给你带些吃的来,来,多少吃一些哈,不然下次若出了何事,可没人看顾着你哟。”
季临川扫了那些食物一眼,浑身一震,这竟然都是他所喜爱的食物。他怔忪一瞬,他记得那时被拘宫中,安天仁便打听到了他的喜好,常拿他喜欢的食物来诱惑他。而今,安天仁还送来他所喜爱的食物,是想试探他么?
李公公怀着深意一笑,对着季临川道:“晏王妃,今儿个咱家去得晚了,这些菜有些不大新鲜,您看着吃哈。”
季临川一顿,稍稍抬眼看向李公公,收到他目中的深意,心头忽然就暖了,轻轻地抿出一口笑,动手比划问道:“什么菜不新鲜。”
“哎哟,”李公公的手指不着痕迹地点上了一道菜,“这菜不都摆在这儿么,还瞧不出。”
顺着他手指望去,待看到那一盘自己最爱的猪肝时,季临川含住了一口笑。
☆、第一二九章 ·嫁祸
“如何;他吃了么?”咿呀的关门声落;安天仁侧首挑向提着食盒缓步走来的李公公;“他可吃了什么?”
“唉;”一声叹息悠然而出;李公公摇首念道,“并未吃完;只吃了少许;皇上可要看看?”
说看便看;将食盒掀开;摆了一排的菜后,安天仁自得的笑容就凝在了脸上;他本以为李公公所说的只吃一点;是因晏王妃心情不好之故;结果饭都刨了一干二净,而菜都吃了大半,只有一些菜只吃了一丁点儿,尤以猪肝为甚,剩了好大一盘。
“嗯?猪肝怎地剩那么多?”
李公公啊哟了一声,手指一点,嗔道:“皇上,小的又并非晏王妃肚中的虫,哪儿知晓呢。”
安天仁眉心一蹙,李公公确实也不知道此事。他原以为可用“季拂心”喜爱的食物来引诱他,熟料事情结果竟出乎他的意料,那现今他该怎办。
“皇上,小的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李公公怀揣着小心,躬身问了一句。
“什么话,说说说!”
“皇上,这晏王少说也是个亲王,您这般逼他,若是被众臣知晓,您的面上也过不去。小的以为,狗急了都会跳墙,更何况是这脾性不好的晏王妃,您若将他逼急了,恐他会做些不利于您的事来。”
安天仁皱皱眉头,细细思量了一会,觉得李公公所说不无道理,遂开口问道:“那你认为朕该如何做?”
李公公敲了敲掌心,一锤定音:“小的以为,梦美人既然同晏王妃相熟,皇上您可让梦美人去探探他的口风,而您之后还可以梦美人替你分忧为由,册封她为妃,这岂非一举两得么。”
安天仁的眼瞬间便亮了,一掌拍到李公公的肩头,连声夸赞:“妙,妙啊!”
“皇上,小的斗胆,”李公公躬身再答,“您当前先不宜将晏王妃逼得太紧,左右他同晏王都逃不掉,不如咱们同他慢慢耗,先让梦美人接近他,给他说说您的好话,待其完全放宽心后,便可让梦美人灌他酒醉,届时……皇上,正所谓酒后吐真言,您还怕那晏王妃不道出他是何人么?”
“可是……”安天仁略有些犹豫,迟疑看过李公公一眼,反复斟酌咬了出口,“梦容若是同晏王妃站成一线的话……”
“哎哟我的好皇上咧,您现今可是掌握主动之权的人,这天下都是您的,那些个晏王都在您的掌控之下,梦美人又怎会想不开帮他们呢,这不是找死么!皇上,您便放宽这心罢,与其担心梦美人,不如担心……咳咳,小的失言小的失言。”
“罢了罢了,”李公公所说的担心之人,安天仁也清楚是指王恩益,挥了挥手,“便这么办罢,走走走,起驾芳容殿,朕要去寻梦姑。”
“小的省得。”
李公公带着安天仁往外头而去,却在行至一偏僻角落时同不远处而来的王恩益碰了个面。
此时王恩益正同身侧的另一官员在低声谈话,目光分毫都未纳入安天仁的身影,一心专注于谈天之上,边谈着他的眉头也边往中心凝去。
行来的步伐由远及近,安天仁渐而听清了王恩益俩人的对话。
“啧,这晏王妃也忒胆大了,竟然公然拿匕首来伤害当朝命官,未免也太仗势欺人,简直不将圣上放在眼底。”
“可不是么,王大人,李桀他被吓得惊了魂,今日都告了病,在家不出了。”
“告病?不过是惊吓一场,这也太不中用了!”
“王大人您有所不知,昨日里李桀还同我说,当时情况危急,他险些丧了命,还是晏王及时赶来救了他一命,为此晏王还被晏王妃划开了好大一个口子,血流如注。”
“笑话,晏王何许人也,也能让晏王妃吓着,莫不是李桀骗你的罢。”
“王大人,这李桀骗我,他也没啥好处不是。”
“怎没好处,瞧,今儿个告假不来,不便是好处了么。”
“这……似乎倒也不错。诶,不过我听闻昨日里晏王妃入了宫,现今被留宫中,这又是何况?”
“谁人知晓呢,早上方伤了朝廷命官,午时便出现在了宫中,这事情如此之巧,呵……咦,啊,皇上!参见皇上!”
“参见皇上!”
俩人齐声道礼,一揖到地。
安天仁脸上已经盛满了怒意,唰唰唰地从眼底溢了出来。李桀私下寻晏王妃,晏王妃伤人,李桀故意告假,晏王妃进宫来寻梦容……每一样,都可会为他的怒意浇上一把火。
厚重的低气压从大气中顺入心底,连王恩益这一从容之人,都禁不住地发汗打颤,脸色微变。
“皇上?”李公公侧首看向步撵上的人,轻声提问了一句。方才一听闻王恩益的声音,安天仁便唤人停下了步撵,安静地聆听,直至王恩益行到自己面前道礼,他都未发一言。
安天仁牙关紧咬面色阴沉,脸上漏出几分薄怒,强汲了几口新鲜的空气压下阴霾,指着王恩益就问:“爱卿,你们方才所说的究竟是何事?” 边问着,边下了步撵,同王恩益面对面而站。
王恩益眼珠子溜了一圈,不着痕迹地同身侧的官员对视一眼,你一眼我一语地便将事情夸大而言,末了,还多添一句,道自己并非李桀,具体其中发生何事,也只有李桀得知。
安天仁的神情阴沉得将要翻云覆雨,挥手将王恩益屏退,再让人唤李桀进宫,欲问清昨日早上究竟发生何事。
李桀受惊,匆匆赶来,在即将进君舒殿时,正同退下的王恩益打了一个照面,王恩益嘴角噙笑,淡然地在他耳边落了一声:“若想活命,便嫁祸于李公公。”
李桀听得不明所以,再欲询问时,王恩益已经含着自得的笑容,背过他离去。
李桀头皮狠狠一麻,忽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打了一个寒颤,继续硬着头皮往往君舒殿而去。一入殿中,李桀便是跪下行了好大一个礼,谄笑着抬起头来,却对上了安天仁阴鸷的面容。
安天仁一拍椅子扶手,质问李桀昨日一早为何会去寻晏王妃。
李桀心头一跳,思及方才王恩益所叮嘱之事,料想这王恩益也不敢害自己,遂将头一低再低,不时挑起不明的目光扫向一旁伫立的李公公,明里暗里都在暗示着安天仁将李公公屏退。
安天仁收受到他的目光,挥手让李公公下了去,大门阖上时,寂静的殿中便只剩他们俩的呼吸声了。
李桀吁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将昨日之事一五一十地道出,其中不乏夸张之言,听得安天仁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
待话落尽时,安天仁追问了几声,听罢李桀的回答,还不满意,遂又追问他为何会去寻晏王妃。
李桀的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转动不停,一开口就是一句犀利的反问:“皇上,不是您让小的去纠察晏王的么?”
“朕让你去的?”安天仁懵住了,指着自己的鼻头,疑云丛丛,“朕何时让你去了?”眨了眨眼,将近日之事回溯了一遍,发现自己对此是毫无印象,简直便似这段记忆被人生生抽出了一般。
李桀也作势惊呼一声,表情认真得不像话:“皇上,您昨日一早,便唤李公公来寻小的,让小的去纠察晏王一番。于是,小的便在早朝之后,去寻晏王了,但半路时,小的被他事耽搁,直至将近午时方到达行馆。怎料这晏王并不在行馆内,晏王妃不喜小的,就挥刀赶人,哎哟喂,那场景可吓死小的了,幸而小的躲得快,而晏王赶回及时,不然小的今后便不能为皇上您效命了。”
“李公公?!”安天仁大惊,两手一撑椅子扶手,将身子稍稍前倾,好似听不清晰地再将语调扬起,“你再说一次,谁唤你去寻晏王的?”
“李公公带着您的口谕来的。”李桀再咬了李公公一口,言辞切切,让安天仁都对他的话信了十之八|九。
安天仁顿时沉默了,须臾,又问了李桀几声,可却都得不到新的答案。无奈之下,他便让李桀回了去,而他则抱胸在殿内走来走去。
今日王恩益的出现,也不知究竟是有意何意,好似在算计着什么,又好似当真是无意路过。
细细回想其中关系,李桀乃是王恩益的爪牙,有可能伙同王恩益一块儿将假传圣令之事嫁祸李公公,可是,万一是李公公故意假传圣令给李桀,让李桀背上私下找晏王的罪名呢?况且,哪怕这李公公之事搁置不想,那晏王妃伤人及进宫来寻梦容之事呢,又作何解释。
尚有,目前他所听的都是王恩益同其爪牙的一面之词,谁人知晓是真是假,若是没有此事,岂非是说明他们在利用自己,去陷害晏王,以使他们自己谋利?
安天仁将其中利害,想了个遍,把各种人物复杂关系一一理顺,发现愈想愈是可怕,当停下思考之时,他满脑都被阴霾掩盖,看不得一点儿阳光。
顺着李桀所说的去细细揣摩,他惊然发现,他身侧竟然未有一完全可信之人!
王恩益同李桀已完全不可信,但是李公公同梦容呢,这两人中,李公公看似忠诚于己,但谁人可知他是否当真背对着他假传口谕,而梦容再三的探他口风,又在晏王妃伤人当日同其见面,如此行径,可是说明她同晏王妃是一伙的?
心乱如麻,一旦内心对李公公同梦容的坚定信任被人打乱,许多有的没的念头便扑涌而上,越搅越浑,到最后已是理不清思绪,认不清出路,找不到一处光明……
安天仁不得不承认,王恩益三言两语间,已成功地动摇了他对身边之人的信任。
作者有话要说:白天被速录榨干了精力,以致最近对着电脑打不出字来,只能用爪机打了⊙﹏⊙于是。。变龟速了,现在才撸完一章QAQ然后我继续赶剩下的章节……因为快到12点了,你们懂的T^T我会尽快替换的……
可怕的安作死就丢给王作死解决吧,两人内讧才方便我们晏小攻英雄救美不是╭(╯3╰)╮
☆、第一三零章 ·受胁
便在安天仁同王恩益勾心斗角之时;季临川吃饱喝足上了床;将攥在手心里梦容所给的纸条展了开来;里头所写的内容;正是日前梦容从安天仁口中打探得知的消息。
目光一扫;视线凝着在纸上所提的不知底细的侍卫时;季临川反复将那些诸如万夫莫敌的形容词汇研读了一遍,也将梦容同安天仁谈及这些话的场景一一在脑中模拟;便对这些话便持了一些的疑问。
这些侍卫是否确有其事,尚不得知。但他深以为;安天仁若真有此势力,早早便会出动他们收服朝廷了,不至于等到如此时刻;还得靠王恩益来收服,故而此言有酒醉夸大的可能。但是,季临川眉心蹙起,也不能排除确有如此侍卫的可能,毕竟安天仁背后又多少势力,他们手中掌握的情况还不明,连傅于世所赠的书册上,都甚少提及安天仁,仅有寥寥几语。傅于世这常年在宫中之人都不得知,他又怎能揣摩得出这侍卫之说是真是假。
思及此事,他眉宇间更是笼上了哀色,不知晏苍陵现今如何了。自己被困宫中,安天仁并非傻瓜,一定也会想法子软禁晏苍陵,以免其溜回南相,带兵攻城。思及晏苍陵受安天仁威胁监视,他便被愧疚所溢满。若是当时自己藏身得好一些,被绊倒后不发出惊呼,兴许他们那时便能安然离去了……
叹恨一声,又继续思考起来。细想之下,如今他们正是左右为难之际,李公公虽说向着自己,但毕竟不能完全亲信,而梦容经由他今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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