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安落也没有叫他,他不由得有些悻悻的。低声道:“我来你这边住几天。”
祁安落笑了起来,一字一句的道:“我还真没想到你还敢来找我。”
她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祁大山有些心虚,但还是很快挺直了脊背,理直气壮的道:“我是你爸爸。来你这儿住几天怎么了?我养你那么大,不就等老了的这一天有所回报!”
他说得还真是理所当然得很,完全是当卖房子的事儿没发生一样。祁安落冷冷的看着他,直看得祁大山发虚,这才道:“你自己有房子住,住我这边来也得说个理由。”
祁大山暗暗的松了口气,背脊挺得更直了些,道:“我是爸爸,这就是理由!”他将手放进了大衣的口袋里,又含含糊糊的道:“我没钱花,将那房子租出去了。”
他还真是当她不知道啊,祁安落笑了一声,道:“您当我傻呢?您有钱将人从派出所里领出来,现在来告诉我没没钱?”
祁大山哑然,含含糊糊的好会儿也没说出个理由来。祁安落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身上,祁大山是不自在的,嚷嚷着道:“你就说说,到底是让我住还是不让我住?”
祁安落挑了挑眉,道:“住,当然得让你住了。你是我爸爸不是吗?”
祁大山喜上眉梢。马上就道:“那就赶快带我进去,你们这小区的保安也真是的,让我在这儿站半天我这都快站僵了。”
比起他的着急,祁安落淡定得很,站着没动,淡淡的问道:“您那房子租出去一个月多少钱?”
祁大山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愣了愣,随即嚷嚷着道:“你管我租多少,你是成年人了?难道还想打我的钱的主意。我们家可不兴啃老。”
祁安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这您就可说错了。您得记得,那房子是我妈妈留下的。论起来,我也有其中的一份。您把我有一份的房子租了出去,难道我没有知情权?”
祁大山一听这话脸就涨红了起来,道:“什么叫你妈妈的房子?那房子是我挣钱买的!你妈妈连班也没有出去上过,哪儿来的钱?”
“您可别忘了,房产证上有我妈妈的名字。”祁安落的语气淡淡的,“您既然那么说,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去咨询一下律师。这种事情,还是问清楚的好。”
祁大山完全没有想到祁安落会那么强硬。咬着牙关的道:“你这是不孝!是不孝!你不嫌丢人我还丢人呢!”
“丢人?您做的丢人的事儿还少吗?”祁安落似笑非笑的,“现在知道丢人了?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祁大山被她那么一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见小区里有人走了出来,他提高了声音,道:“我是你爸爸,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你是不是想我饿死在街头?”
“您这招对我没用,我最不怕的就是丢人。您可以再大声一点儿。您这是威胁哪,我不过是问了一句房子租出去多少钱,您就给我扣了一顶不孝的大帽子。您难道是在心虚什么?”
“我心虚什么?”祁大山立即就反驳,又道:“那房子是我的。谁也别想要。赡养我是你们的责任。你要是对我好,房子等我百年之后自然是你们的。”
他说得振振有词的,祁安落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嘴角勾了勾,道:“您说得,像是房子还在一样。”
她的话一出,祁大山的脸色大变。没敢去看她,硬着嘴的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您怎么会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您应该是最清楚不过了。”祁安落盯着他,祁大山不自在的避开了她的视线,又说了一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要是在往常,他肯定会转身就走的,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走。
祁安落完全不想和他兜圈子,直接的道:“您要想住我这边可以,带着房产证来。”
祁大山一下子焉了下来,突然就发疯似的哀嚎了起来,大声的嚷嚷着道:“你是想逼死我是不是?别人骗了我的房子,你又那么步步紧逼,养了你这样的女儿,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之前他还强装镇定,这会儿整个人突然就颓丧了起来。在一瞬间老了许多,一向爱保养的他,两鬓间竟然出现了斑斑白发。
眼看着过路的人越来越大,堂堂的一大男人,竟然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流的哭诉了起来。他自己没有一点儿不是,全是祁安落不孝,不是人,要让他流落街头。他哭得非常伤心,就像他所说的完全是真的一般。没有半点儿愧疚,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祁安落的身上。
祁安落任由着别人围观。就那么冷眼看着他哭诉。等到他哭不出来,慢慢的停了下来,她这才问道:“你那房子到底是卖了还是被骗了?怎么被骗的?”
她冷静得很,祁大山所说的话于她来说一半也不信。听到她那么问,祁大山嗫嚅了起来,过了好会儿,才说,“被骗了。”
“怎么被骗的?”祁安落又问道。
祁大山的眼神闪躲,吞吞吐吐的道:“就那么被骗的,你再问房子也追不回来了。我报了警,警察也没办法,那人已经跑了,房子也已经卖给别人了。”
他这话倒是和顾西东说的差不多,但他这样子,一看就知道是有猫腻。祁安落深吸了一口气,道:“是不是被那女人给骗的?”
祁大山闷着没吭声。虽然不是那女人亲自骗的,但也差不多。他将那女人从派出所里保释出来,那女人就一直说他是好人,要和他结婚。那女人很会说话,将他夸得飘飘欲仙的。女人不但年轻。还漂亮,他就动了心思。
他一向都是精明的,女人不提领证,他也不提。直到有一天,那女人和他说起了她的大哥。说她的大嫂去世后,几个孩子就瓜分了遗产,瓜分遗产后谁也不愿意赡养,于是就将他的大哥像皮球似的到处踢。
他大哥心灰意冷,谁家也不住了,就自己出去捡垃圾为生。这样的日子虽然辛苦,但却不用看谁的脸色。
原本以为就这样过的,谁知道还有更坏的事情在等着。她的大哥一次在过马路时,被车子碾压断了双腿。这下更是雪上加霜,几个子女都不愿意出钱让他做手术。后来她大哥的一双腿就那么活生生的残废了。
更糟糕的还在后边,她大哥的双腿断了之后,不能再去拾荒,生活没了着落。几个子女更是对他避之不及,更别提说赡养了,在一个冬天,她大哥就被活活的饿死了。被人发现的时候只剩下皮包着骨头,恐怖极了。
祁大山原本就是心思活络的人,听到这话一下子就急了。他原来是个小官员,自然是知道他住的房子有祁安落的一份,也有祁嘉鸣的一份。
怕他们回来争,他就想了主意,先下手为强,先将这房子据为己有。他原本是想将房子卖了的,谁知道那女人告诉他,这房子的地理位置好,卖了不划算。放着以后肯定还得升值。
他一听就觉得有道理,但不卖怎么将这房子据为己有?那女人当即就说她有个表哥,人很老实,只要给他点儿钱,就能先将这房子过户到他的名下。大家写好合同签好字,到时候也不会出什么矛盾。
并告诉他,说是她在小县城有房子,让他去住她那边。空气比城市里好,就连娱乐活动也比城市里多。他刚听的时候是觉得有些不靠谱,这房子得卖好几十万,要是过户到了别人的名下,别人不还他怎么办?合同到时候能起什么作用?
那女人大概是看出了他的担心,给他约了律师,让他亲自去咨询,同时还让她那表哥来海城,让他看看是不是老实人。
他去见了那律师,那律师说有一纸合同就能保障他的权益。并说现在有很多老人这样做。因为现在的子女都太自私,都不会负责任。
☆、第八十章:爸爸表扬了就会有礼物
听到说有很多老人都这样做,他就放心了下来,恰逢祁嘉鸣打电话给他说要回来住,他太清楚祁嘉鸣的性格,害怕他住着就那么不走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房子过户到了那女人的表哥的名下。
那女人的表哥确实很‘老实’,才给了五百块钱,他就乐呵成什么样了。房子过户后,他原本是打算租出去的。那女人又告诉他,让他再加五百块钱,让她的表哥住。到时候要是祁嘉鸣和祁安落找去,让他帮忙搪塞了就是。要是租给别人,谁管他的家事?
祁大山听着有理,眼看祁嘉鸣马上就要回来,他就急匆匆的跟着女人去了小县城。
女人不仅漂亮,还温柔体贴能干。他在她的‘家’里享受的就是太上皇一般的待遇。以至于他连自己姓什么都差点儿忘了。他多多少少是有些戒心的,经常都会打电话问那位‘表哥’。就连祁安落去房子那边他也是知道的。
他不仅为自己的聪明有先见之明得意不已,但这得意并没有维持多久,有一天,他给那位表哥打电话时就发现电话打不通了,是关机的。
女人安慰他说多半是没电了,他当时也没怎么在意。第二天再打,却依旧是关机的。他这才觉得不对劲,匆匆的就回了海城。
等到回来,才发现门已经换了锁,邻居对他回来还挺惊讶的,说是这房子已经又转手了。他这才觉得天塌下来了。
以为还有挽救,他又匆匆的回小县城去找那女人。谁知道那女人竟然翻脸不认人,找了人将他关了一天一夜。将他身上的钱全榨干了,才放了他。
他去报了警。等警察找到那个所谓的‘家’时,才发现早已是人去楼空了。那女人并不是本地人,房子只是暂时租的。
祁大山一向好面子,在自己的女儿面前说这种事那得多丢人。祁安落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但从祁大山那闷不吭声的样子里她知道这事也是八九不离十。房子已经转卖,想要追回来的可能性太小太小。
她迅速的冷静了下来,连问也懒得再问了。看了看时间,淡淡的道:“您说的话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我虽然有赡养你的责任,但祁嘉鸣同样也有。房子我也有继承权,咱们一码归一码,赡养的事情您去找祁嘉鸣和我商量。商量好了该怎么我就怎么,至于房子,您告诉我一个您现在住的地儿,等着法院的传票。房子能追回来就追回来,不能追回来您该给我多少钱就给我多少钱。”
祁安落的语气决绝而又冷漠,完全没有一点儿回转的余地。祁大山的一张脸涨得通红,他完全想不到,祁安落非但不同情他,反而会说出那么一番话。他就跟看一个陌生人似的看着祁安落。咬牙恨恨的道:“我是你爸,你怎么能这样?!”
祁安落冷冷的看着他,呼了一口气,道:“你觉得你要不是我爸,你以前的那些烂事儿我会管?你记得你是我爸,记不记得我妈是怎么死的?”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一字一句的道:“你不记得那房子是怎么才能留下的了?要不要我再给你重复一遍?我的话说到这儿,你要想继续在这儿呆着,那是你的事儿。不过你要是想再纠缠,我就只有叫保安了。”
保安室里的人应该是徐让安排的,一直就在一旁盯着。听到祁安落这话,他立即就上前了几步。
祁大山胆小如鼠,立即往后缩了缩。涨红着一张脸想说什么,祁安落却没再看他,转身就往里走。
他原本是想追上去的,看着那守在一旁的保安,只得愤愤的止住了脚步。眼中就跟淬了毒似的看着祁安落的背影,再不甘也只能自己匆匆的走了。
他得回去盘算一下,如果祁安落真的将他告上法庭,他会有多大的胜算。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他才想起他今晚连落脚的地方也没有,更别提说吃饭了……
祁大山又是愤懑又是不甘,想起亡妻来,忽然就心酸不已。要是她还在啊,哪会让他饿肚子,她就是不吃,也会给他吃。
他回头往小区里看了看,恶狠狠的吐了口唾沫。这算是什么女儿,还真以为他得求着她了!
祁安落进了小区,独自呆了好会儿,这才去找厚厚。小家伙竟然没有到处去玩,就那么坐在石凳子上。看见祁安落,他欢快的叫了一声妈妈,就扑入了她的怀里。
祁安落虽然努力的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不过不怎么好的脸色却遮掩不住。徐让站了起来,稍稍的想了一下,道:“祁小姐,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您不用客气。”
祁安落没想到他会那么说,愣了一下,挤出了一个笑容来,摇摇头,道:“没事。我先带着厚厚上去了。”
徐让应了一声好,她没有走,迟疑了一下,又道:“秦医生他们,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徐让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担忧,面上却什么也没表现出来,道:“您别担心,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这个时候,没消息就是最好消息。”
祁安落点点头,将厚厚抱了起来,和徐让打过招呼之后上楼去了。刚进电梯里,厚厚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问道:“妈妈,爸爸还不能回来对不对?”
“快回来了,厚厚很想爸爸吗?”祁安落微微笑笑,柔声问道。
小家伙恹恹的趴在了她的肩上,小声的道:“爸爸从来没有那么久不理我过。”他有些恹恹的,整个人也没精打采的。
祁安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有安慰说爸爸很快就会回来。她忍不住的有些失神,直到电梯打开才回过神来。
小家伙一整天都有些恹恹的,晚上怎么也不肯睡。祁安落在沙发上陪着他看电视看到了十二点多,小家伙才慢慢的闭上眼睛。
祁安落将他抱回了房间,回客厅关了电视和灯躺在船上,却发现并没有睡意。在床上躺得身体都僵了,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手机呜呜的震动了起来。祁安落睡得原本就浅,立即就拿起了手机。
电话是个陌生的号码,祁安落接起来,怕吵醒厚厚,压低了声音喂了一声。
“祁小姐,我是徐让。”徐让的声音同样的压得低低的。
祁安落哦了一声,坐了起来,问道:“怎么了?”
“宁先生他们回来了,怕您担心,我先告诉您一声。明天早上会有人来接您和厚厚。”
祁安落松了口气,应了声好。迟疑了一下,问道:“没事吧?”
徐让吞吞吐吐的,说了没事。过了一会儿,又道:“宁先生在医院里,不过没什么事,您放心。”
祁安落哦了一声,正要挂断电话,一只小手就拉了拉她。她侧过头去,小家伙竟然已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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