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心疼自己的一条财路断了,一边又生气白璎芸不听自己的,闹成了如今这幅模样,二夫人又气又急,想去辩解一二,却又突然想起来,二老爷是不会发现这些事的,他就是个甩手掌柜,哪里还有这份心思。
“是大哥大嫂跟你说的?”
二夫人心里还有一丝期冀。
见二老爷没回话,却抬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二夫人却倏地松了一口气:只要老太爷和老太太不知情,那就好。
虽说如今这靖安侯府是白世忠和薛氏当家,可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的一句话,分量比白世忠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到三房分到自己手里的那一部分店铺,如今已经亏损的越发厉害了,二夫人的心里便有些发虚。
从前以为是白老太太从中动了手脚,将不好的铺子分给了自己,可二夫人翻看了前几年的账本,与如今比起来好了何止三五倍?
又不着痕迹的去问了四夫人,见她们手里的那些铺子也都经营的红红火火的,二夫人才不得不承认,兴许真的是自己管理不善。
所以,打从过了年,二夫人就一直担心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会训斥自己。
若是他们知道自己还在外面放了印子钱,二夫人不敢想,会是什么下场。
见白老太爷和老太太还不知情,二夫人顿感庆幸的长出了一口气,一边,服软的说道:“老爷,我不是想着逢年过节手里的钱能宽裕些,你出去宴请同僚,或是给上司送礼,出手也能大方些吗?咱们不比大房,没有那么大的一份家业,四房又人口简单,四弟也没什么要打点的,这么一比,侯府这三房里,唯有咱们这日子得自己盘算着过,我也是一时糊涂了,你消消气原谅我这次,不会有下次了,啊?”
回头想想,去岁自己每回拿钱,二夫人都很爽快,二老爷不自禁的就软和了几分。
可又想到白璎芸和苏文远也牵连其中,二老爷又沉了脸问道:“是你给芸姐儿出的主意?”
“没有没有……”
连连否认,二夫人还不忘撇清白璎芸,“是窦宰相家的公子起的头,文远便跟着搀和了进去,芸儿回来和我说起过。我嘱咐她别做这样的事,她说拗不过文远,我……到底是他们小两口的事情,我跟着掺和像什么话,所以,我也只是叮嘱了几次,谁成想,文远就真的放了印子钱。”
“那你可知道他们放出去了多少钱?”
二老爷一脸怒色的问道。
“一……一万两。”
二夫人犹豫着,终于还是没敢告诉二老爷,那些钱是从白璎芸的嫁妆里出的,否则,他定然会跳着脚将自己痛骂一顿,说不定,还会不管不顾的冲去苏府教训苏文远。
“你午后赶紧去一趟苏府,跟芸姐儿说,让她和文远好好商量赶紧将钱收回来,若是惹出了什么麻烦,看我饶不饶得了她。”
气急的跺着脚,二老爷说完话,一甩袖子朝外走了。
二夫人一脸的悔不当初。
午后,二夫人带着两匹绵软的尺头去了苏府,和苏夫人说了几句话,只说来看看白璎芸,顺便商量着给未出生的孩子做几身小衣服。
白璎芸嫁进门来一年才有了身子,苏夫人原本的不虞,如今也都尽数消散,不但免了她的晨昏定省,还吩咐了燕然居内的丫鬟都好生伺候着大少奶奶。
和二夫人说了会儿话,苏夫人便起身亲自将她送去了燕然居。
想着娘儿俩有悄悄话说,苏夫人只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白璎芸才一个多月的身子,听老人说前三个月最最要紧,这些日子她连床都极少下。
苏夫人听了哭笑不得,来跟她讲了些妇人初孕的事,她才敢下地,即便如此,她也极少出屋子,生怕有个什么闪失。
斜倚在迎枕上喝着喜鹊端来的燕窝粥,白璎芸喜滋滋的问道:“娘,都说酸儿辣女,我这些日子可喜欢吃酸的了,我这一胎,肯定是个儿子,您说呢?”
宠溺的笑着,二夫人嗔道:“才一个多月,孩子在你肚里跟个枣核儿似的,哪里就能瞧出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了?怎么也要到六七个月的时候才瞧得出的。”
说着,二夫人脸上的笑意,不由的敛了几分。
“娘,怎么了?”
注意到母亲脸色的不对,白璎芸将碗递给喜鹊,一边挥了挥手,让喜鹊带着屋里的丫鬟都退下去。
二夫人走的时候,面上的笑容颇有些强颜欢笑的味道,苏夫人心中不安,面上却装作不知,客气的将她送到了二门处。
待到苏文远从翰林院回来,请了安又去了燕然居,苏夫人才唤了个小丫鬟,让她去燕然居瞧瞧。
不一会儿,那小丫鬟就慌里慌张的跑回来了,直说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吵起来了。
“什么?可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直觉的认为和二夫人脱不了干系,苏夫人沉声问道。
小丫鬟瑟缩着,低声说道:“好……好像是,大少爷拿了大少奶奶嫁妆里的钱出去放印子钱,如今被靖安侯府的亲家老爷知道了,所以,大少奶奶让大少爷把钱赶紧收回来,两人说的不好,便吵起来了。”
印子钱……
心里一凉,眼前似乎出现了自家老爷苏暮山那满含责备的震怒脸色,苏夫人顾不得再多问,起身朝燕然居疾步而去。
丫鬟通传完,苏夫人便进了屋,屋里,一地的狼藉。
白璎芸面色涨红的坐在床榻边大口喘气,而苏文远就站在她身前,头发乱糟糟的垂了几缕在脸颊旁,身前的衣服也皱巴巴的,狼狈极了。
又气又疼,苏夫人瞪了儿子一眼,安抚着白璎芸道:“芸姐儿,你有身子,可千万别动怒,有什么事情,我跟文远说,啊?”
白璎芸却丝毫没将婆母的话放在心上。
抬眼恨恨的看着苏文远,白璎芸厉声斥道:“苏文远,你有什么本事?拿我的嫁妆银子出去放印子钱,如今还敢冲我凶,你凭什么?”
虽说丫鬟婆子都被撵到了屋外去,可白璎芸这么大的嗓门,一院子的人定然都听见了。
苏文远的一张脸,瞬时由红转白。
暗气儿子不争气,却又觉得白璎芸这一张嘴不饶人,苏夫人回头看着苏文远软语劝道:“文远,放印子钱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你去好好跟人说,赶紧将钱都拿回来,那些利息,咱不要了,啊?”
白璎芸紧紧的盯着苏文远。
苏文远动了动嘴,什么都没说,可只看脸上的表情,就知道有什么为难之处。
白璎芸见他这副窝囊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喜鹊,喜雁……”
扬声喊着,见二人进了屋,白璎芸气急的吩咐道:“给我收拾东西,我要回娘家养胎。”
第265章婆媳
“放肆,你们这是做什么?啊?”
苏夫人站起身,看着自进屋后就一声不吭的儿子,和嚣张跋扈一脸不饶人的白璎芸,顿时动了怒。
嫁进门一年多,这是白璎芸第一次见婆母动怒,平日里,她总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何曾见她这么凶过?
不自禁的,白璎芸就噤了声。
“你们都下去……”
回头看了一眼犹豫着要不要收拾东西的喜鹊几人,苏夫人发了话。
如蒙大赦,喜鹊几人抬眼看了白璎芸几人,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苏夫人走到锦桌旁坐下,回头看着苏文远道:“远儿,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上的表情愈发颓丧,苏文远耷拉着头无精打采的说道:“娘,您就别问了,这件事,我自会处置好,不让爹知晓,也不牵扯到岳父靖安侯府,您放心就是。”
“放心?怎么放心?当初可是你答应我过了年就连本带利将钱都收回来的,如今呢,你这话倒是说的漂亮,可什么时候能见到我的钱?苏文远,你就是个骗子。”
听了苏文远的话,白璎芸顿时又怒不可遏的开口怒骂起来。
一边庆幸自己将屋里的丫鬟都撵了出去,一边又暗气自己怎么从前没发现白璎芸有这样泼辣的一面,苏夫人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
茶碗盖震起,盖在茶碗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白璎芸如被人捏住了脖子一般,尖锐的声音戛然而止。
“远儿,先不说靖安侯府你岳父岳母那头,只说你父亲,你以为,你做的这些事能瞒得过他吗?他日你父亲回京问起,你要如何交代?”
痛心疾首的说着,苏夫人一脸的沉痛,似是为自己没教育好儿子感到很自责。
可见苏文远愣愣的站在远处不说话,一副任人辱骂的模样,苏夫人心中一动,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远儿,你说实话,是不是那笔钱被人吞了,回不来了?”
白璎芸倏地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看苏夫人,再回头盯着苏文远,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处。
似是被触到了痛脚,苏文远的一张脸顿时涨的通红。
而白璎芸,原本因为生气而通红的脸,一霎间苍白的如同身上的素锦中衣。
“你……你们放出去了多少银子?”
心里一沉,苏夫人强自镇定的问道。
“一,一万两。”
苏文远瑟缩着说道。
只觉得眼前一黑,苏夫人狠狠的攥住手,让自己冷静下来。
回头瞪着一双眼已经快喷出火的白璎芸,苏夫人冷笑道:“靖安侯府嫁女儿向来大手笔,我们苏府能娶了这样体面的媳妇儿,自然脸上有光。可撺掇着夫婿出去放印子钱,便是说破天,我也不信靖安侯府能有这样的规矩。芸姐儿,此事,你有何可说?”
“我……我没有,娘,全是文远的主意,我是不同意的。”
见苏夫人不但不责备苏文远,反而怪起了自己,白璎芸只觉得七窍生烟。可那到底是她的婆母,若是她出言不逊,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出她忤逆长辈,白璎芸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却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起来。
“不同意?”
唇角的讥诮愈发明显,苏夫人正眼看着白璎芸问道:“我生养的儿子,我还有不清楚的?你若是不同意,文远手头没有银子,要么便是找了由头来我这里拿银子,要么便是歇了心思,怎么会有你这一万两银子的来处?”
见惯了婆母温和慈爱的一面,如今见她颠倒是非,想要把过错都推到自己头上,白璎芸只觉得一口气从腹中涌上来堵在胸口,让她快要喘不上气来了。
“谁对谁错,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刺了苏夫人一句,白璎芸回头看着苏文远,满脸不屑的问道:“苏文远,如今,你又是怎么个说法?你要是个男人,就想想当初你说过的话。”
“混账。”
厉声斥着,苏夫人拍着桌子喝道:“张口闭口就是夫婿的名讳,这是你爹娘教给你的规矩吗?”
眼见一万两银子的事还没有个着落,婆母却在名讳这样的小事上纠缠不休,白璎芸愈发没了好气。
脸上堆笑,白璎芸看着苏夫人道:“娘,倘若文远能像旁人家的男儿一般有担当,别成日里就想着算计媳妇儿的嫁妆和体己银子,那媳妇儿我自然也会像旁人家的少夫人少奶奶一般贤良淑德。”
“你……”
气得胳膊轻轻发颤,苏夫人刚想脱口而出将那一万两补给她,可看着白璎芸那一脸瞧不起儿子的不屑嘴脸,苏夫人只觉得心里止不住的生气。
再回头想想,一万两银子,不知道苏暮山多少年的俸禄和好处才能攒到那么多,苏夫人又觉得有些张不开口了。
轻呼着气,苏夫人平息着怒气,回头看着苏文远道:“远儿,到底怎么回事?再不说,我只能写信给你爹,让他回来处置了。”
提到父亲,苏文远顿时慌了神。
一脸祈求的看着母亲,苏文远沮丧的说道:“窦公子帮牵的线,说通过那人放出去的银子最是保险,所以,我们便先放出去了五千两银子,后来,还没到日子,那人就将利息银子给了我们。我和芸儿商议了,觉得可行,就又添了些,到了年前,已经放出去了一万两,说好了年后连本带利给我们一万五千两银子的。”
一脸悔不当初,苏文远却突然愤慨起来,“前几日,我去寻那人,却哪里都寻不到了,问了几个暗庄里放印子钱的人,却说没见过那个人,不是他们暗庄里的。我去找窦建昌,他也不认账了,说他也损了几千两银子在里面,正到处找那人呢。还说,我若敢把此事宣扬出去让他父亲知晓,他定然饶不了我。我……”
越听越气,苏夫人拿帕子摔着苏文远道:“你,你这是着了人家的道儿了。你也不想想,这天下哪里有一本万利的事?一万两银子放出去,几个月就能有五千两的利钱,若真是如此,这样的好事儿,京城里那么多富家少爷不比你有钱?怎么就轮到你这儿了?”
一时间,莫说苏文远,便连白璎芸,也悔的肠子都青了。
此刻听来,哪一句话都有无数让人起疑的地方,根本经不起推敲,可当日苏文远说的天花乱坠,她,竟然信了。
“收拾东西,我要回娘家,回娘家……”
喃喃的说着,白璎芸双手胡乱的在床铺上拨弄着,一旁的苏文远,神情愈发慌乱。
苏夫人一记眼风扫过来,看向白璎芸冷哼道:“好啊,既然你要回娘家,我便亲自送你回去,我也好到老太爷和老太太面前问问,靖安侯府就是这样调教小姐的?不督促着夫婿上进,反而让他去钻营这些歪门邪道?若是赚了钱,你这会儿怕是做梦都能笑醒了,怎么,亏了钱,就想着要回娘家去告状了?”
说着,苏夫人转头去唤喜鹊和喜雁进来,吩咐她们给白璎芸准备东西。
明明方才还是自家小姐要回侯府,夫人拦阻着不让,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却形势逆转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喜鹊两人都有些犹疑。
而白璎芸,心里却退缩起来。
她倒是不怕祖父祖母的,顶到头也就训斥她一通,毕竟她已经嫁出门了,可她母亲……
白璎芸已经从二夫人口中得知,她放印子钱的事东窗事发,如今被大伯父和大伯母压了下来,倘若闹将出来,以祖父祖母的性子,母亲会有什么样的下场,白璎芸不敢想。
岂能因为自己,而将母亲也拖下水?
若是祖父大怒,让父亲休了母亲,那自己在这京城里岂不是也成了笑柄?到时候,靖安侯府再也不会是自己的庇佑,公婆虽是嫡亲的舅舅舅母,怕是到时候就是另一幅嘴脸了吧?
而苏文远,白璎芸抬眼去看,便见他一脸祈求的看着自己,白璎芸的心,有些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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