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不可以走!我不准!君夜离心中狂喊,眼神愤怒而急切,更有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无法言说的绝望,眼看着那抹纤细却决绝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他到底还是眼睛一闭,昏死过去。
“殿下?!”无华脸色煞白,一个使力背起君夜离,边往前跑边叫,“无极,快叫御医,快!”
慕容洌始终面带微笑地看完这一切,才追了出去。来到魅王府外,他轻轻巧巧地追上紫凝,温柔地笑道,“紫凝,多谢你方才维护我,我很感激。”
“不必,”紫凝淡淡摇头,“我维护你并不是出于私人情意,而是不想西池国跟大月国之间有战事,你用不着谢我。”即使要他上当也好,依她的性子,当然也不可能表现得太“亲热、主动”,那样反而让人起疑,只有欲拒还迎,若即若离,才是最好的方法。
“我知道,”慕容洌笑意不改,翘了个兰花指,“紫凝你心地善良,见不得子民受苦,不过你确实是维护了我,我就应该好好谢谢你。”
“那我就受下了,”紫凝看了他一眼,“洌太子应该还有事要忙,我不打扰你,请。”
“紫凝,”慕容洌赶紧拦住她,“你这样离开魅王府,是不是不打算回去了?”
“……”紫凝忽地停下脚步,神情有刹那的迷茫,而后摇了摇头,“暂时不回去,夜离对我误会太深,现在我们最好不见面,让彼此都冷静冷静。”
“我也是这般认为,”慕容洌赶紧大为赞成地点头,又殷勤地道,“那你有什么打算吗,这天也快黑了,你要去哪里歇息?”
夕月冷冷道,“我自会替小姐找好客栈,不劳洌太子操心。”
紫凝淡然道,“夕月,不得对洌太子无礼。洌太子,我自有去处,你不必担心,请吧。”
“紫凝,不如你也去驿馆别苑吧,”慕容洌不死心,继续纠缠,“那里干净又安静,最适合你,客栈里人来人往,什么都没有,我担心你会有危险。”
夕月冷笑:就小姐的身手,谁伤了她!你不过想借机亲近小姐,找什么借口。
紫凝却略低首沉思一会,竟点了点头,“也罢,如今各国太子、皇子们也都已回去,驿馆别苑并没有什么人,倒也住的。夕月,走吧。”
“是,小姐。”
慕容洌大喜,主人似的头前带路,“紫凝,走这边,正好我也要回去,我们一起——”
“还是不了,”紫凝冷声拒绝,“洌太子,你我一起,多有不便,还是各走各的比较好,请。”说罢她转了个方向,就算多绕一点路,也要跟他保持距离。
到这个份上,慕容洌脸皮再厚,也不好再跟上去,何况紫凝终究是要去别苑的,还有的是机会见面,何必急在一时。想到此,他顿时神采飞扬,急不可奈地往回走,能多看紫凝一会儿,也是好的。
——
君夜离觉得,自己做了很长很长一个梦,或者说他忽然间又回到了小时候,有宠爱他的父皇,疼爱他的母妃,衣食无缺,无忧无虑,那时候他整天都在笑,有时候睡着了,也会笑醒的。
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母妃死了,他变成了怪物,父皇不再疼他爱他,视他如陌路。他彷徨,他无助,他绝望,却没有人能够帮他,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于是他甘冒天下之大韪,修练邪功,只为杀掉仇人,替母妃报仇!为了救青彤醒来,也为了探查敌人之间的阴谋,他远上大月,后来……后来……一片朦胧之中,一张绝美的脸由远近,又由近变远,越来越模糊,却又瞬间变得无比清晰。
是谁?
好熟悉,好温暖,让他从来没有过的安心,到底是谁?
啊!我记起来了,是、是她!是——
人影却條地消失不见,快若闪电。
“别走!”君夜离大叫一声,猛地翻身坐起,满头冷汗,急促地喘息着,胸口疼得像是要裂开,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殿下,你终于醒了!”守在床边的无极无华惊喜莫名,双双抢上去,“殿下伤得很重,御医吩咐,要静养。”
方才御医来看过,一边诊脉一边摇头,那样子简直就像殿下要不行了一样,差点没把他两个吓死。
君夜离回眸看他们一眼,眼神已经变得冰冷森然,“本宫昏了多久?”
“两个时辰。”
君夜离一言不发,掀被子就要下床。
“殿下!”无华急了,“御医吩咐——”
“本宫问你话,你老实回答!”君夜离忽地想起什么,冷冷盯着他的脸,“那个紫凝,到底是什么人?本宫是不是很早之前就认识她?”
无华眼神一变,低头躲避他的视线,“这……属下也不清楚……”尽管看不得主子这样受罪,可他牢牢记着紫凝的话,不能提醒殿下去想从前的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你说谎!”君夜离一语拆穿他,手一抬,掐上他的肩膀,“看着本宫,说实话!她是不是本宫去大月国之后就碰到了,而且跟本宫还有什么渊源?”
无华大吃一惊,顾不上肩膀的疼痛,“殿下记起来了?!”天,莫不是被王妃这一刺激,所以记起从前的事了?
“果然是,”君夜离森然一笑,“本宫记得一些,但不确定,你都知道什么,说!”
无极心念电转,看来殿下并没有完全记起关于王妃之事,只不过绝情丹的药效在殿下的执念之下,正慢慢地消退,殿下记起从前,是早晚的事,与其让他这样乱想乱猜,不如适时提点一二,或许并无坏处。
念及此,他沉声道,“殿下息怒,殿下跟王妃的确认识了很久,而且殿下还记不记得,王妃就是‘神医金铃’?”
“哦?”君夜离相当意外,松开了手,“她就是?”他之前上大月国,就是因为得到消息,神医金铃出现在大月国一带,他也记得好像是见到过,怎么后来的事,就没了印象。
无华揉着痛到麻木的肩膀,瞪了无极一眼:你怎么这么大胆,提醒殿下想从前的事,万一出事怎么办?
“正是,”无极不理无华,继续道,“殿下的邪功反噬和体内的毒,也是神医金铃所解,殿下还记得吗?”
“哦?”君夜离拧眉,眼神茫然,“有这等事?”说着话他运了一下内力,果然发觉体内气息醇厚,绵延不绝,且无比畅通,简直说不出的轻快——当然,除去之前他受的内伤不算,那是新伤。
这么说来,他跟神医金铃之间,还有如此深的渊源,人家还是他的大恩人?那为什么之前他一点都不记得了,到底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结果他一去想跟紫凝有关的事,头脑里就立刻开始针扎般的疼,脸色也变得青白。
“殿下,别想了!”无华狠瞪无极一眼,看吧,果然还是坏了事!“殿下受了伤,要好好养伤才是!”
君夜离一个趔趄,坐在床沿,看情形倒也没那么糟,“本宫没事。既然如此,为何本宫一点都不记得了?是不是你们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无极额上已有冷汗渗出,他方才冒险一试,也是揪着心的,现在,这话编不下去了,怎么办?“……属下不敢,只是……殿下息怒,其实是因为,王妃要解殿下之毒,不得已用了一味药,才使殿下的记忆受损,所以……”
无华瞪大了眼睛,简直不相信,不是吧,这种瞎话你也掰得出来,到时候看你怎么自圆其说。
“哦?”君夜离果然露出怀疑之色,“你是说紫凝她……对本宫用了有损记忆的药?”好像是有些对,而且他总觉得有很多很重要的事被自己给忘记了,却又不知道是什么。
“……是……”谎话到这个份上,无极也不得不继续掰下去,因为他发现,只要不提醒君夜离去想跟紫凝之间的情意,殿下就不会有事,这绝情丹的效用,还真是邪门,这哪里是药,分明就是咒嘛!
咒?
脑子里骤然想到这个,无极心一沉,手心都有些出汗:莫非天上公子并非凡人,真的给殿下用了什么咒,为的就是想一试殿下对王妃是否真心?否则,这世上哪有这样的药,吃了之后唯独忘记某一个人,其他的都不受影响,这也太奇怪了吧?
“想什么,脸色那么难看!”君夜离冷冷看他一眼,“既然如此,那本宫为何又会与紫凝成亲?”难道是紫凝治坏了他,出于愧疚,所以嫁给他,以做补偿?
没有这么俗套的。
“是权宜之计,”无极脑子转的还挺快,立刻接上话,“因为王妃要继续治好殿下,若是与殿下走的太近,会招人闲话,所以才与殿下成亲,方便行事。”
好牵强的理由。无华不苟同地撇嘴,心道叫你掰,掰不回来了吧?
君夜离上上下下打量了无极好一阵,忽地拍了拍他肩膀,“无极,本宫现在才发现,你好一副伶牙俐齿,绝非他们口中的闷葫芦。怎样,将本宫骗到团团转的感觉,很好吧?”
无极“扑通”一声就给跪了,“属下不敢欺瞒殿下!”这下糗大了,编故事编过头了,要是殿下再刨根究底,硬去想从前的事,可怎么办!
“本宫自会弄清楚一切,你们不必跟本宫兜圈子,”君夜离捂着胸口,轻咳了两声,神情冷傲,“是本宫的,谁都别想抢走!”
梦里那个人,一定是紫凝,一定是!他跟她之间,绝对不止是大夫和病人那么简单,肯定有很多事是他一直不曾忘记的,他一定会想起来!
驿馆别苑内,夕月吩咐伙计去准备饭菜,一边从门口观察着外面的动静,一边问道,“小姐,你真要在这里住下吗?那姑爷怎么办?”
“他应该不会有事,”紫凝锁着眉,话是这么说,她其实很担心,“不过他的内伤也很重,最好别再执念与我之间的事,否则……”
“小姐,属下是担心会再有不好的闲话传出,”夕月走回来,有些无奈,“那个慕容洌又像苍蝇一样,若是被好事者看到,那……”
“无妨,”紫凝冷然一笑,“别忘了除了慕容洌,还有个爱闹事的人在,今晚就是他们的好日子!”
“哦?”夕月眼睛一亮,陡地想起什么,“苏落雪?”
紫凝挑了挑眉,耳中传来异响,她微一抬下巴:来了!
“北堂紫凝,你给我出来!”果然,苏落雪气急败坏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不等人开门,她一脚踢门闯进来,横眉立目,唾沫星子乱飞,“你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得对我家小姐无礼!”夕月脸一沉,上前将她拦下,“你马上出去!”
“你走开!”苏落雪一把推开她,冲着紫凝吼,“北堂紫凝,你到底要脸不要?你已经嫁了人,是魅王妃了,还要跟洌纠缠不清,你够了没有!?”
夕月才要上前,看到紫凝的眼神,知道主子有计较,就退到一旁,随时防备着苏落雪出手。
洌?叫的真亲热。紫凝微哂,淡然道,“到底是谁纠缠谁,你弄清楚。不过我倒是应该恭喜你,身上不痒了?”
她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件事,苏落雪立刻想起当初被紫凝的奇毒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日子,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她早已气的浑身哆嗦,“北堂紫凝,你、你别这么得意!你根本就、就不知羞耻,你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哪一点配得上洌!你、你给我走!”
“苏落雪,你是不是忘了,这里是西池国,我是魅王妃,似乎应该走的是你们吧?”紫凝嘲讽地看着她,“败军之将,何以言勇,你到现在都没能成为慕容洌的王妃,还有脸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你——”苏落雪眼前阵阵发黑,眼泪都要流下来,却是反驳不得。
事实上紫凝说的没错,自从那天她跟慕容洌的拜堂被破坏之后,就再也回不到最初,慕容洌对她的态度也越来越疏远,越来越冷漠,之后更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跟她成亲,他根本就从来没有忘记过紫凝,她怎么能不气、不恨、不绝望!
“没话说了?”紫凝捋了下秀发,漫不经心地道,“苏落雪,大家都是女人,我就好心提醒你一句,有些男人就是贱骨头,你越是缠着他,他越瞧你不起,你越是不理会他,他反倒越觉得你高不可攀,非要得到你不可,慕容洌对你的态度,你不是不清楚,跟我闹又有何用?你有本事的,就让他封你为太子妃,让别的女人都死了心,否则就少废话,我没空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你、你——”苏落雪眼泪都落了下来,真是没想到紫凝平时一副冷冷淡淡,话都懒得多说的样子,原来奚落起人来,也这么尖酸刻薄!“你敢嘲笑我……”
“是你跑来自取其辱,怨得了谁?”紫凝不屑地移开视线,“即使各为其主,可你只是个小小郡主,并不是太子妃,我却是西池国的魅王妃,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指手划脚?”
“你——”苏落雪暴跳如雷,上前一步,猛地扬高了手。
“你敢跟我动手试试?”紫凝脸色一沉,眼神森寒,“信不信我断你手脚,把你从这里扔出去,让所有人都看看你苏郡主的风姿?”
苏落雪浑身一震,脸色极其难看:紫凝的功夫深浅,她再清楚不过,纵使给她十个胆,这一巴掌她也说什么都不敢打下去。
“孺子可教,”紫凝冷冷转过脸去,“你可以出去了,我要休息。”
苏落雪死死咬唇,这一番羞辱她是受也得受,不受也得受!“北堂紫凝,算你狠!”说罢转身跑了出去。
“不自量力。”夕月冷哼一声,“小姐,接下来怎么做?”
紫凝招招手,夕月立刻上前,稍候眼睛一亮,应道,“是,属下明白。”
“碰”一声大响,苏落雪狠狠甩上房门,扑到床上,失声痛哭。为什么一直以来,受尽羞辱折磨的总是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北堂紫凝那个狐狸精,处处比她强,处处比她赢得先机,明明已经嫁了人,还要让洌对她念念不忘,甚至把人带了回来,这是要气死她吗?!
更可恨的是,北堂紫凝居然拿身份来压她,还讥笑她一直没能当上太子妃,简直欺人太甚!她也不想这样,可是,慕容洌就是不肯跟她成亲,她又有什么办法?!
等等!
脑子里灵光一闪,苏落雪瞬间想到什么,猛地翻身坐起,胡乱擦了两把脸上的泪,诡异地笑了,“洌,你一定会娶我的,一定会!”
少顷,她打开房门,招呼自己的婢女怜青,“过来,本郡主有事吩咐你去做。”
怜青早吓的战战兢兢,躲在一边大气不敢出,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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