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掌。
“可惜你却没想到,夜离虽然中了情蛊,却并没有如你所想的那样,受你控制,是吗?”紫凝微哂,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充满了变数,你根本不知道下一秒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更谈何去防范或者掌控,太自以为是了。
不过,说到这里,紫凝突然脸色一变,想到一件事:如果情蛊真是寒妃所下,可她是三年前才入宫,蕙妃却早在五年前,上一次六国赛时就已经服毒自尽,一直昏迷。换句话说,之前缥缈公子告诉她,是蕙妃用自己的内丹压制了君夜离体内的蛊毒,这样一来,在时间上不就对不起来了吗?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魅王妃也想到不对劲了吗,”寒妃却像是早就想到这一点一般,嘲讽地冷笑,“是,我是没想到为何魅王中了我的情蛊之后,仍然不受我控制,不过后来我知道,原来是他早在中情蛊之前,就已经中了毒,两两相克,才不至于毒发,是吗?”
紫凝一惊,“你如何知道?莫非……你知道是谁给夜离下毒?”照这么说的话,夜离应该是先中了毒,而后被蕙妃以内丹,后又中了情蛊,加上他又修练了嫁衣神功,才会使得他体内的毒越来越乱,几乎丧命。
想到自己不明不白之间竟是白受了这么多年的折磨不说,还要被说成是吃人肉的怪物,君夜离就怒从心头起,厉声道,“寒妃,你究竟还知道些什么,还不从实招来!”
“魅王殿下急什么,我不是正在说吗?”寒妃好不得意,笃定他们不敢杀她,一点都不急,“皇上,你可知道魅王先前所中之毒,又是谁下的手?”
宣景帝冷声道,“说。”
寒妃语出惊人,“难道皇上会想不到,皇室之中,最有机会接近魅王,是又有本事下毒的人,是谁?”
宣景帝一惊,难以置信地道,“丞相夫人?”她不是出身唐门吗,而且那时候他宠爱蕙妃和离儿,就曾经招来丞相夫人的不满,还旁敲侧击地提醒过他,说梅霜皇后才是正宫,君夜辰才是正室嫡出,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人选,他记得当时自己还训诫过她,后宫女子都不得干政,更何况丞相夫人是外妇,更没有资格多言。
难道,她就是因为这件事气不过,不想君夜辰的储君之位被夺,所以才对离儿下毒?好个恶毒的妇人!果真如此的话,梅霜皇后身为她的女儿,同样脱不了干系!
“寒妃,无凭无据,你休得胡说!”事实上对于这件事,君夜离和紫凝早已有所猜想,但没想到寒妃会这样毫无征兆地说出来,说不定会出大乱子。
“我有没有胡说,魅王妃最清楚不过,不是吗?”寒妃斜了紫凝一眼,“事实上魅王所中之毒原本并不打紧,我想丞相夫人并不是想要你的命,只是想助君夜辰当上太子而已。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贸然将它压制,反倒毒性深入脏腑,虽一时无事,却已埋下隐患。”
再后来中了她的情蛊之后,虽然同样被压制,但情蛊是有生命的,哪甘心被永远压制,它会不断地释放一种毒素,与君夜离体内原有的毒相互作用,才慢慢演变成复毒,以至于越来越严重。如果不是碰上紫凝,请回天上公子以鬼门十三针将其救回,只怕用不了多久,他体内的毒就会尽数发作,极其惨烈的死去了。
“你——”就连君夜离都吃惊莫名,“你如何会知道这些?丞相夫人……”
“我自有我的法子,”寒妃挑了挑眉,“魅王殿下,你没想到吧,以近十年征战谋得‘战神’之名,为西池国江山立下赫赫战功,到头来想要你的人,却都是自己人,你不觉得悲哀吗?”
君夜离冷冷道,“沙场点兵之人,手上从来都沾满血腥,注定一身罪恶,悲哀有何用。我命由我不由天,至于我是否死得其所,那就只有死后,由后人盖棺定论,不管多少人想要我死,事实是我现在还活着,而且得到了我想要的,我就是最后的胜者,我为什么要悲哀?”
寒妃怔住,她一向知道,君夜离是天生的王者,即使只是淡淡瞥过来一眼,也能让她感到由衷的心惊,这种威慑力是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更时常感到绝望:要杀这样一个人,谈何容易,或许她注定要带着这样大的遗憾,离开这个世界了!
“够了!”今日知道的事让宣景帝震惊而愤怒,拍案而起,“其他事先不说,寒妃毒害皇嗣,图谋不轨,罪该万死,朕——”
“父皇!”紫凝摆手阻止他,“父皇忘了吗,儿臣说过,寒妃现在还杀不得。”
“为何杀不得?”宣景帝冷哼道,“她不思悔改,留她何用!”他还真说的出如此绝情的请,与寒妃三年相守,不说生死不弃,至少他也是相当宠爱寒妃的,如今一朝知悉真相,他竟是半点留恋之情都没有,不愧为帝王,一切以江山社稷为重,让人叹服,也让人无比的心寒。
“自然是因为夜离体内的情蛊,”紫凝解释道,“情蛊分雄雌,要想引出夜离体内的雄蛊,非雌蛊不能。”
宣景帝惊怒道,“还有这等事?!寒妃,雌蛊是否在你手上?”
“是,”寒妃大大方方承认,而且摆明一副没打算拿出来的样子,“不过只有我才控制得了它,除非我自己愿意,否则你们就算杀了我,也别想得到雌蛊!”
“你——”
“而事实上,我们现在的确不能杀你,”紫凝摇头,似乎有些惋惜,“你若死了,雌蛊就会跟着一起死,那雄蛊就永远别想被引出来了,是吗?”
“是,”寒妃笑的志得意满,“魅王妃,你是神医么,当然知道雌雄双蛊不离不弃,若一方死了,另一方不但永远不能离开寄体,而且还会不断释放毒素,并以寄体血肉为食,直到寄体无法忍受这种痛苦而疯狂崩溃,凄惨死去,你们想要那样的结果吗?”
宣景帝咬牙怒瞪着她,脑海中现出某种画面,忍不住有种恶心的感觉。
相比之下,君夜离倒是很镇定,冷笑一声,“你不过想要自己活命,何必危言耸听,你早晚逃不过一死,得意什么!”
“能得意一时也是好的,”寒妃叹息一声,“虽说事情败露,但只要活着一天,我就还有希望,除非你们不想魅王殿下活着,否则大可来杀我。”她就吃定这一点,所以毫不惊慌,也真沉得住——大凡像她这样被揭破身份,一定会急于求死,以免受更多的污辱折磨,她还真是个特例。
宣景帝一甩衣袖,怒声道,“将寒妃锁进天牢,听侯发落!”
“是!”侍卫答应一声,立刻上前拖了寒妃就走,另有侍卫将安丹也同时押走,关进天牢不提。
君夜离皱眉,“父皇——”
“朕不能冒这个险,”宣景帝摆手,大概觉得这个儿子这些年受了太多的苦吧,他一直压在心里的、对君夜离的疼爱之情就有些压抑不住,神情大见缓和不说,还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寒妃纵然该死,可她的命关系着你的命,朕无论如何都要让她活着,慢慢再说。”
君夜离一愣,喉咙瞬间就有些发哽,“父皇——”
“紫凝,有办法让寒妃交出雌蛊吗?”宣景帝又用力拍拍君夜离的肩膀,示意他不必急,“比如,趁她昏迷之时,能否成事?”
111 当年事终于败露了
紫凝略一沉吟,摇头,“虽然也有可能,但太过冒险,没有把握的事,我不能做,不能害了夜离。”
宣景帝毫不犹豫地点头,表示赞同,“那就先不急,慢慢再想办法。方才寒妃不是说,离儿还中了另外的毒,那……”
“父皇放心,”君夜离接过话来,一笑道,“紫凝已经解了儿臣体内的复毒,没事了。”虽然他的复毒是天上公子所解,而且他也欠了人家一个天大的人情,不过父皇对海角小楼成见颇深,紫凝当然也不希望师父的事被人知道,就把这事儿放到紫凝身上去,父皇亦不会怀疑。
果然,宣景帝神情大见欢愉,赞道,“紫凝果然医术高明,那朕就放心了!”
“谢父皇夸赞,”紫凝冷静地提醒他一件事,“父皇,丞相夫人下毒害夜离之事,父皇打算如何处置?”
说到这件事,宣景帝的神情又冷了下去,“是否是丞相夫人下毒,如今只是寒妃一面之辞,也或许是她有意挑拨离间,让皇宫不得安宁、京城大乱,朕还要着人详细调查此事,有结果再说。”
果然如此。紫凝暗暗冷笑,道,“是,儿臣也觉得丞相夫人虽心有不甘,但算不得狠毒,虽说给夜离下毒,但并未想害他性命,只不过后来事情的发展非她所能预料和掌控,也不全是她的错。”
如此看来,当初那个玉帎也确实是丞相夫人有意为之,将之送到夜离手上,想来是要替夜离解毒,解了这个心结。只可惜已经无用,还引起他们对丞相夫人的怀疑,得不偿失。
“正是,”君夜离也道,“紫凝言之有理,父皇三思。”
“朕心中有数,你们不必多说,”宣景帝挥了挥手,“朕累了,你们回去吧。”
“儿臣告退。”
待他两人走后,宣景帝沉下脸,冷声道,“去嘉元宫。”
韩公公赶紧捏起嗓子,尖声道,“皇上有旨,摆驾嘉元宫!”
紫凝和君夜离虽已走远,但两人都是耳力绝佳,自然听的清楚。紫凝道,“夜离,父皇会不会对梅霜皇后摊牌?”
“应该会提点母后一二,”君夜离眉头微皱,“若我所料没错,丞相夫人下毒于我之事,母后和二弟应该都不知情,或者说是事后才知情,父皇当不至于问他们的罪。”
“就是说要白白放过他们,你这么多年的苦就白受了?”紫凝冷哼一声,相当不满,“虽说父皇要顾虑到方方面面,但丞相夫人下毒害你却是事实,难不成就一声不吭地算了?”
“爱妃真是替为夫着想啊!”君夜离大为受用,搂紧她的细腰,“不妨事,若非如此,我也不会遇上你,这辈子岂不是亏大了!只要是这样的结果,别说以前那些苦了,就再苦十倍,我也受得下!”
“说什么呢!”紫凝好气又好笑,抬手轻拍了他的脸一下,“人在做,天在看,不可胡说,当心应验!我的意思是说,丞相夫人并非心肠恶毒之人,害你至斯,她必定也是日夜难安,否则不会想办法给你送来玉帎,想要替你解毒——”
“我明白你的意思,”君夜离点头,接过话来,“你是想父皇问罪于丞相夫人,将这件事情彻底解决,她也好解脱,是吗?”
“算是吧,”紫凝淡然一笑,“说大度了,是给丞相夫人一个解脱的机会,说自私了,她害了你,总要付出些代价,岂非各得其所。”而且她相信,依宣景帝的精明,必不会真的把丞相夫人怎样——否则丞相一伙,还有梅霜皇后那里,他也不好安抚,解决了这件事,也算是去了一项隐患,于各方面都有利。
“紫凝,你真是思虑周全,”君夜离赞道,“不过我觉得父皇应该也能想到这一点,看是什么情况再说。”
紫凝瞄了他一眼,“魅王殿下,你不是一向有仇必报、绝不手软的吗,丞相夫人害你至斯,你就半点想要报复的心思都没有?”还真是大度。
君夜离好笑地道,“紫凝,你聪慧无双,会看不出眼前局势,我打的什么主意,你会不知道?”
“夫君真是太抬举为妻了,”紫凝装模作样地向他行了个礼,“自古女子不得干政,为妻不敢妄言。”
“你还跟我说这个!”君夜离好气又好笑,挠她痒痒,“什么女子不得干政,那是因为她们根本不懂朝政,想干预也干预不了,我才不管那一套!你管不管我,管不管我?”
紫凝失笑,身法轻盈地躲避,两人追追打打,有爱到不行。
无华和夕月看在眼里,心中也是异样柔软,彼此对视一眼,都有些脸红。
那旁两人打闹过一阵,上了马车,才算消停下来。紫凝脸颊红红的,眉眼含笑,少有这样灵动、俏皮的时候,君夜离是越看越爱看,都移不开视线了。
“看够了没?”紫凝抿唇笑道,“一直这样看着我,你不腻吗?”
“怎么会?”君夜离很不以为然地扬眉,“我这辈子就只看着你,一直看一直看,永远都不会腻!”
尽管紫凝性格豁达,不拘小节,对于他随时随地的甜言蜜语和动不动就“发情”已经习以为常,但猛不里听他这样说,还是有微微的窘迫,“好啦,不要动不动就把永远什么的放在嘴上,说多了就不值钱了,让人笑话。”
“你明白我就好了么,旁人怎么想,我才不管。”君夜离自动自发粘过来抱住亲亲爱妃,搂搂蹭蹭,吃豆腐吃到心花怒放。
“好了,说正事,”紫凝脸红,把他推开坐正,正色道,“父皇是否对梅丞相有所怀疑?”
“是,”说到朝政之事,君夜离立刻正经起来,“原本朝中势力一分为三,互相制衡,但外公年事已高,这些年也不大过问朝政之事,益阳王跟庆国公互有把柄在对方手里,近来也都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丞相渐渐坐大,势力遍布朝中,父皇自然心中有数。”
“那君夜辰呢,”紫凝目露不屑之色,“他暗中一直有那么多小动作,比起君夜燎的豢养死士,秘密制造武器,也毫不逊色,何况他三番五次加害于你,父皇会一点不知?”
“想来父皇是心中有数的吧,”君夜离倒没怎么气君夜辰,或者说早知道这个二弟的为人,也没必要生那个气,“而且父皇很清楚,二弟根本担当不起一国之君的重任。当初父皇宠我,也是一心要立我为储君,只是碍于各方面的关系,最后才立了二弟而已。”
一方面西池国自古有训,这立储君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君夜辰是正室皇后所出,于情于理都应该立他——即使他除了会算计人,爱从人背后使阴招,心狠手辣之外,无论从哪方面看也比不过君夜离。这二来么,那时候君夜离被接连陷害,成了怪物,宣景帝就算再宠他,也不可能立这么个人人畏惧的皇子当储君,才不已立了君夜辰而已。
紫凝似笑非笑,“所以说,你其实从未放弃夺储君之位?”
君夜离傲然道,“我为何要放弃?男儿志在天下,二弟这种人都可以被立为储君,我的才能远在他之上,难道不该比他更有一番作为?”
紫凝哑然:这番话好像很早以前就听他说过,看来他的志向很高远么。
“何况丞相夫人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