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着那幻象,他大吸了两口真炁,又拿起个葫芦水瓶含了一大口清水,“噗”的猛然把真炁清水一同喷向土堆上的那片烟雾——
喷洒的清水不但没有浇灭那些檀香和烟雾,因为有真炁作药引,一点点水滴融合烟雾,竟然渐渐的形成朵朵白云!
而淡蓝色的明珠已经大放光芒,飞浮了起来,定在云雾之间!
谢灵运又如此继续喷了几口真炁清水,白云更多了,还有些水滴闪着亮光,好像点点繁星似的挂在那里,明珠作月,俨然就是整个夜空;再喷两口清水,在夜空下面,旋即又多了一条澄澈的江河——
“这是什么……”王神爱看得张圆了樱嘴,美脸怔怔,竟有一种身处九天之上俯视云月夜空的感觉,腾云驾雾也不过如此吧,这是什么法术啊……
没有出声,谢灵运全神贯注地准备施展招月术的最后一步,生景!
“上朝元君,与道合真,和形炼魂,策空驾浮,升天摄云,圆月生景,急急如律令敕!”他朗声念罢,凭着感通,魂力体力一并驱使而出,左手朝天,右手并指成剑地一挥,似有一道神光发出!
那些檀香的焚速立时有如电转,转瞬就烧去了一大截,周围随之烟雾弥漫,白云、繁星、江河、明月都迅速的越变越大,占满了这块河边空地,不知是实体还是光影,形成一幅如梦如幻的水天一色的景象。
那颗明珠此时大得有几人高,宛如十五圆月,上有月桂斑影,通体散发着淡淡的皎洁月光——
两人则站在江河上面,脚下有一圈圈涟漪在荡漾,月亮繁星云雾皆缭绕在身边。
王神爱早已痴了,左望望右看看,却怎么都看不够。
“呼。”谢灵运松出一口气,招月术,施法成功!这个景象不真也不假,真炁和神力催化下的光影效果而已,只有在他们这里才可以看到,香尽即破灭,但足够了。他微笑道:“喂,怎么样?”
“很……美。”王神爱呓呓说,真的很美,自己来到天河了吗?
除了美之一字,她一时想不到其它的字词来形容,不可思议?终生难忘?不,是当下这种气氛,这种恣情,这种诗意……
看看四周,看看她,谢灵运也有些感慨,不禁道:“景美,人更美。”
王神爱顿时有点羞意,欲说还休的模样,心跳不知为何,就这么小鹿乱跳……她问道:“我可以碰吗?”
“可以的,请。”谢灵运点点头。
王神爱却不去碰那月亮,只触摸繁星云彩,每当入手就会化作清水,又有趣又可惜。她每触一下,就朝谢灵运笑一笑,脚步轻轻柔柔的,十分娇俏。
这情景越发的迷人,谢灵运又作感慨:“良辰、美景、赏心、乐事。”
两人看了好一阵,他又引着她环绕明月走了一圈,王神爱不由问他道:“明月真是颗巨大玉珠,而不是玉盘么?”
“正是玉珠银丸。”谢灵运点点头,世人为了日月是盘还是丸而争论不休,他自然认同珠丸之说。王神爱闻言一笑:“我也这么觉得。”
他笑了笑,突然上前双手揽住这个月亮硬是摘了下来,变回了一颗明珠大小,他将其递送给她,笑道:“明月捞来了,给你。”
“嗯……”王神爱一脸激动和痴醉,明眸一眨不眨,芳心都似要融化了……但问情若为,月就云中堕。
正要接过月珠,心中却骤然轰了声响雷,惊思到了那句“谁家妇”,惊醒过来自己太子妃的身份,她顿时退了两步:“不,不,不……”
那红羞红的绝世容颜转瞬煞白,黯然哀伤更胜之前,她突然拂袖转身,什么都没说,惊奔而去,一串串泪珠洒了出来,也挂在半空中成为繁星——
“喂!”谢灵运急忙大喊,只见拖着一串泪星,她奔出幻景窜入幽林,然后不见踪影了。
他无奈地摇摇头,看看手中的月珠,所有前因后果涌上了心头,如今真乃自作自受,倒更明白了她那份哀怨,造物弄人,造物弄人啊。
上前触了触那一颗颗晶莹的泪星,触手就融,凉凉凄凄的,他更觉气苦,因果你妹,每次感觉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者兼得,最后都会如此收场,难道真是不可并?
“断灭吧,断灭吧!”他一脚踢向那个土堆法坛,檀香和泥土飞溅,星云马上如雨点般纷纷落地,整个景全然破散。
发了几下火气,谢灵运终是一叹,走到河边,静静地望着这河江不分昼夜的流逝,平复着心神。
“好啊,谢大才子,做得真好啊!”
过了许久,脚步声又响,却是海棠回来了。
她走到他身边,一来就挽着他的手臂,娇笑道:“刚才我都看到了,我们狐谷送给你的狐珠,你就这么用啊,不愧是才高一斗。相比之下,京城那些人的心思都比不过你,你真会讨女儿家欢心,我看得都羡慕死了,能为我也捞月吗?”
“别闹。”谢灵运没心情跟她嬉笑,又推开她,道:“你又不缺活着的盼头。”
“我怎么不缺了?”海棠讶然地瞪了瞪目,撅撅朱唇儿,轻声嘀咕道:“我过得也不快活啊。”谢灵运道:“看不出来。”海棠露齿一笑,点头道:“当我不缺好了。我有话带给你呢,神爱说,水中捞月最终还是一场空,她不想再见到你了,也不想计较前事了,世事弄人罢。”
“不管了,叫她好好活着,多吃饭多喝茶,其它事以后再说。”谢灵运忽然想通了,有什么好恼火啊?他哈哈笑道:“等我修成了神仙,那点破事算什么,她喜欢嫁谁就嫁谁。”
海棠有些不以为然,此事关系到大黎朝颜面,皇家的威严是其立足之本,岂容有人公然染指?修成神仙?不说渺茫至极,听说神仙不管人间事的,而且关乎到一朝之龙脉气运,又岂容有人乱来?
不想说这些事儿,她笑道:“呵呵,神爱现在起码多了几分生趣了。为了谢谢你的好意,我们想到了一个办法来回报你……”
“回报我?”
在谢灵运疑惑的目光下,海棠突然拿出一根乌黑柔滑的青丝放到头上,她快声喃念了几句咒语,粉红光芒闪过,比纯儿更干脆利落,一下子就变成王神爱的模样,一模一样!然而神情却又流露着妩媚妖娆,仿佛瑶池仙子堕入了凡尘。
“你想做什么?”谢灵运惊问,意识到不好。
海棠婀娜的耸动双肩,那件白素衫缓缓地脱落于地,她上身只剩下一件宽松的绣花亵衣,堪堪遮着那饱满酥胸,香肩纤腰却是尽露,还有那玲珑小巧的肚脐儿,她侧侧身,展露着左肩背那一簇鲜艳的海棠花,娇声柔柔:“用美色来回报你啊。”
“荒唐!恕在下不奉陪了。”谢灵运斥了声,虽然秀色可餐,但这样大大不妥,就要转身离去。
“不要反抗,好好地享受吧。”不待他走,海棠一声“迷魂!”,如同纯儿那次的施法,她的清幽体香迅速变得非常馥郁,但威力更大,谢灵运立刻就觉得四肢发软,别说走了,好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就听她笑道:“谢公子,你是才高一斗,可是命功很差呢。”
谢灵运无力地坐倒在地,海棠紧随着弯身跪下,一步步地爬进他怀中,那张美脸那双美眸一直都在望着他,完全就是王神爱的微笑,道:“这样就能让你尝尝太子妃的滋味,不过又不是真的,让你以后每晚想起来都后悔。”
“你们,你们……”谢灵运怒了,不是说前事不计吗,还这样……他骂道:“我就看你能怎么样!”
“不怎么样,别怕,让你舒服的。琴剑修炼留待下次吧,这回我们品品另一种乐器。”海棠媚眼如丝的凝望着他,撅起了樱嘴,双手往他胯下探去……
谢灵运发现自己无法控制眼皮合上,只能与那双眸子对视。为了抵抗媚惑,他默默念起了清心咒,一遍两遍……然而很快,血气方刚的身体就受不了了,尤其力气好像聚集到那儿了,意马狂窜而出,他不禁啊的呻叫出声……
箫声,响起。
但问情若为,月就云中堕。
一夜被迫放纵,第二天,谢灵运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到了冶城山,刚刚踏入西山道院庭院,纯儿就不长眼地撞了上来,她宽心下来的样子:“公子,你一晚没回来,大家都很担心你呢。”
“你的好表姐啊。”谢灵运喟然一叹,虽然当时也很痛快,如今却真不堪回首。纯儿疑道:“海棠姐姐?你遇到她了?”谢灵运摇头道:“别提了,别提了……”
纯儿哦的一声,见他衣皱发乱,她乖巧问道:“公子,你要沐浴更衣吗?纯儿帮你……”
谢灵运闻声浑身打了个激灵,每一只狐仙,都是一只狐狸精!他连连摇头:“不用了,我自己一个洗!”
“那我也可以帮你烧水打水啊。”
“我要用井水淋冷水澡,谢谢。”
第六十三章大火
这天太子妃一行人正式起驾回京,阵仗远比到来时隆重,闹得是全城皆知。
坊间盛传太子妃在天妃宫妈祖娘娘像前长跪了十天,求妈祖赐福,终于诚心感天,有所灵验,都说太子的病要好了,不久的将来,太子妃更会诞下龙嗣。
真假有待时间证明,谢灵运颇惋惜的是终究没能拿到那块“谢大才子”金牌,被王神爱和海棠不知道谁抢走,希望他的才气,可以庇佑两人在京过得愉快吧。只是每次想起两人,他都不由想起那一夜的月堕云中,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忘却,她们的蛇蝎毒计的确奏效了。
多闻道长也离开金陵了,原本为许祖飞升之事而来,却带走了一场震撼人心的斗才会,相信不久之后,天下人都会听闻这些相关故事,都会知道金陵有个谢灵运。
因为世人寻遍了金陵一带的山头,都找不到半点拔宅飞升的仙迹,最多遇到一两只毫无道行的小妖精怪,显然许祖飞升不落痕迹,所以也渐渐走了很多人。
包括了季通,他要赶回去余杭老家过重阳节,严母不重端午中秋最重清明重阳,他可不敢背负“数典忘祖”的家罪。临别时,季通喋喋不休的邀请谢灵运有空就去余杭找他玩,让他也能一尽地主之谊。
张严等好些儒生亦归乡而去,道门祖庭们又仍然不见动静,金陵城便渐趋于平静。
一日不敢忘蛟龙敖青重现人间的日子越来越近,还有中兴山门等诸多使命,谢灵运每天勤加修炼,一是稳固修为,向着百日筑基、十五立志步步前进;二则炼养体内的云龙山神,探索《山神经》的更多奥秘。
他隔两天就到仙宅转一转,最主要是对阿蛮进行感化教育,讲讲道经讲讲佛经的故事,人与兕虎是如何和睦相处云云。只是母老虎每次都听得暴躁大吼,最后都跳进池塘里不见人,似乎没有半点成效……
因为手持波儿象钱罐,他好几次想要点一下“游地穷宫”指令是怎么回事,又怕自己暂时本领低而自讨苦吃,问阿蛮当然是没回答,是以还没成行。
九月初九重阳节,冶城山一大早就热热闹闹的,也是为过节准备多时了。
虽说重九是由于汉儒的阴阳术数观念而受人重视起来,但道门一样没少贡献,茱萸是“辟邪翁”,菊花是“长寿客”,佩茱萸、赏秋菊正由此而生。
“哈哈哈!”
拜祖师、敬老人、祭灶君、吃重阳糕、饮菊酒、到山中踏青……到了夜晚,朝天宫众道人齐聚山顶,在飞龙亭乘凉玩耍,欢笑声真是不绝于耳。
而在飞龙亭边不远,摆有一张木桌,木桌上放置着一些果酒花烛等物,正中放有一个大沙盘,恒宝、纯儿、大师兄姜浩、顽空师叔、以及几个学童都围在桌边,却是玩起了扶乩。
扶乩、扶箕、扶鸾都是一种东西,一人请神明附身降体,再替旁人占卜问神,神明的指示则会通过乩笔在沙盘上划写出来。
当下那个负责请神的“鸾生”,正是三师兄谢灵运。
扶乩乃是民间最为流行的占卜游戏之一,上至王侯、下至百姓,大大小小的事儿都有人问。当然平常的老百姓一般问不出灵验话语,因为半点感通都筑不起来,但也许这反而是一件好事,需知不懂掌控的神念感通,随时请不来什么神仙神灵,却招惹到附近的阴魂鬼怪,被鬼耍了是轻的,重的是被鬼缠上,惹来诸多的横祸。
除了铅汞师叔站得远远,众人都不怕,可这项也属于是符箓派的拿手好戏,他们向来乩得不怎么样,现在阿客功力大进,应该会更厉害了,才有此一回。
请哪位神仙下乩呢?
最热门的人选自然是厕神紫姑,还有请吕祖,请葛翁,请关帝……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谢灵运想,吕祖还没有飞升,不请;紫姑是女人,他现在最怕桃花劫,不请;平时劳烦关老爷太多,不请……最后决定请葛仙翁,即是抱朴真人葛洪。
焚香、礼拜、洒符水、烧符纸、发牒、封箕头……做完这些请仙礼仪步骤之后,他双手扶着“丁”字型的桃木乩笔,笔头放在沙盘上,嘴巴念念有词:“太上人间,云水迢迢,敢请葛翁,队仗迎遥,霓旌羽盖,速离云霄……”
凝神清心之下,他很快感到筑起一道似有似无的无上感通,分不清是真的和仙界的葛翁联系上了,还是自己冥冥中的灵能神通,他说道:“仙翁来了,大家可以问了。”
“我要问,葛仙翁,我以后会不会高中状元?”恒宝嚷嚷地先问,却是眼热师哥的一斗才名。
众人睁大眼睛,只见谢灵运的双手顿时微微颤抖了起来,乩笔顿时在沙盘上划写出了四个潦草大字:
“神龙摇尾。”
什么意思?众人正作解读,顽空师叔忽而大声道:“我知道了,状元者状头也,举人会试都要投状,居首者就叫做状头。恒宝你来个神龙摇尾,那就是见尾不见首,中不了状元。”
恒宝被泼冷水般垂了垂头,又问道:“那会不会中榜眼?探花?”
“左右逢源。”
看到这新写出来的四字,众人立时哄然大笑,这下说得更直接,在左在右,尽管都逢源,但“不中”啊!
“我不信。”恒宝恼道:“师哥,你故意的。”谢灵运装神弄鬼的淡淡道:“小子,我不是你家师哥,我是葛翁。”恒宝转眼又不恼了,嘻嘻问道:“那好,葛翁啊,我要帮师哥问问……唔,问他跟三师嫂什么时候生个娃娃!”
纯儿如遭电殛,一下子浑身蹦了蹦,瞪圆了杏目,羞红了脸,蚊声支吾:“我们……”
这小子!谢灵运一愣,感通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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