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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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君-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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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现在的肉身就是只普通的金华猪,不会说人话,也懒得去开嗓子了。”

神魂交流么?谢灵运明白了过来,看着它翘起猪鼻子哼哼的模样,不禁感慨,人家老喜那些老鼠那么小,还那么的好学,而它……他叹道:“好吃懒做的胖猪精。”

“嗷噜!”长生顿时叫了一声,满脸觉得他不可理喻的神情,着急的神念磕磕巴巴的:“什、什么胖猪精,别说得那么难听,当年俺是个威风凛凛凛的大、大将军呢,如今也是个风流潇洒的猪、猪道人……胖是俺的气派,你不懂可别瞎说。”

谢灵运有点无语,也许是沾上了懒气,懒得跟它争辩了,但对它说的当年现在感到十分好奇,他问道:“大大将军?猪猪道人?怎么一回事,你怎么变成一头猪的?”

长生叹了一声,没有回答。谢灵运越发的疑惑,又问道:“那把梳子……你的定情信物?”

“俺,俺……”长生欲言又止,仰头望向那夜空明月,渐渐的就想得入了神,口水滴答滴答地从猪嘴流下都不自觉。良久之后,它忽地黯然一叹,高声吟道:“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吟罢,它叼起了地上的梳子,转身往竹林外面缓缓离去,猪耳朵扇着风、猪尾巴摆来摆去……月光的照映下,那猪影却是说不出的落寞。

太古怪了,但它不肯讲,谢灵运也只能自己猜测,这只猪似乎大有来头。

出来荡逛也有一阵子了,几乎还离开了一百步的范围,不想让师傅担心,谢灵运便也离开竹林,飘回山顶飞龙亭,师傅和自己的肉身的坐姿都丝毫未动,除了夜色愈深,一点变化都没有。

距离肉身越近,谢灵运的元神就越凝稳,就像睡醒的感觉。

他当下与师傅打过招呼后,便把刚才遇到长生的古怪事情说了出来,最后道:“师傅,我觉得长生肯定不简单,不是只普通的猪精,说不定它跟师叔有宿怨也是假的,只是为了赖在我们山上混喝混吃。”

“呵呵,那也没所谓。”南阳子笑了笑,并没有什么惊讶和奇怪,应该是对长生的古怪早有察觉,他抚须说道:“为师倒也想起了一句诗来,‘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的,阿客,它不愿讲,你就不要为难它了。到了想说的时候,它自然会说。”

不错,自己何尝没有秘密……谢灵运默默地点头,天涯沦落人和天涯沦落猪。

“阿客啊,你已经出神挺久了,玩够了就回神吧。”南阳子说道,境界未到而形神分离得太久,对性命皆有害处的。

谢灵运应了声好,按照师傅的指引,走到肉身里面盘腿坐下,形神重叠了起来,然后闭目存想,神光聚集到耳朵那里,想象有人叫着“阿客,阿客”,突然就好像真的听到了;神光又聚集到嘴巴,想象吞下了唾液……最后聚集到眼睛,想着前面的亭子、师傅等景物,突然睁眼……

识神苏醒,元神归位!

似乎浑身四肢百骸打了一个哆嗦,他就真的睁开了眼睛,入目还是那些景色,但师傅头顶冒出的紫色光柱,却见不着了。

见他顺利回神,南阳子不由呵笑了声,欣慰地点头道:“灵运徒儿,性功第一境炼己第一层入静,修完。”

祖师啊,朝天宫的山门要兴旺了,但愿老头儿也能看到那一天。

“哈哈!”谢灵运亦是十分高兴,看看自己的手脚,没有任何异常,倒是心神更能快速地入静,也更能按压杂念的浮动,他知道这对于施展法术有多么的重要。

炼己境共有三层,接下来便是第二层“养心”,修士通过擒意马锁心猿,来更一步对付神魂的散乱昏沉。不过欲速则不达,今晚是不再修炼了。

“师傅,有没有什么功法学学?”谢灵运嘿嘿笑问,《万法归宗》里的小法术当然很妙,却着实不够过瘾,而且绝大部分又不会用;那些传说中呼风引雷的仙法、千里取首的剑诀才高强嘛。

然而南阳子的回答就像一盆冷水泼下般,泼灭了他的兴奋劲头:“我们山门向来重大道不重法术,师尊们没传下太多的功法,命功有一套《飞龙朝天拳》,等你筑基的时候,我自然会传给你;至于那些性功上的清心咒、静神诀,想来你也不需要去学了。”

《飞龙朝天拳》?谢灵运挠了挠头,它的名字虽然气魄十足,但师叔师兄们都说过,那只是大路货……他又轻声问道:“真没有藏着掖着?”

南阳子笑骂了声:“真没有!就算你扒了为师的骨头,也是找不到的。”

“徒儿不敢,师傅啊,我只是觉得这世间有如山林,你想要一心清修,那些豺狼虎豹却不会答应,修法术就是为了修大道啊。”谢灵运摇头而笑。

“嗯,世风如此。”南阳子点头,可是真的拿不出宝贝来,功法是朝天宫的久病,所谓的重大道不过是漂亮话儿,实情就是没有……法诀这些又都是门派秘传的,去哪里找?

想起了一事来,他沉吟道:“传闻之中,金陵一带有个真人前辈,数百年前,他还游历民间的时候,曾经斩蛟龙治水利,造福四方的百姓,后来他一家隐居于山林,专心修仙去了。这样的高人,如果诚心向其请教,他定然会愿意指点一二,但为师与道友寻访多年,却从未遇仙。”

谢灵运撇起了嘴,神仙是可遇不可求的,方仙道的人天天上山出海,都找不着,他一个丹道的哪能指望?

功法啊功法,比银钱还要窘迫一百倍,二师兄离山去游历岭南,其中一个重要的目的正是寻找功法;还有师傅和顽空师叔,以前肯定是因为苦无法诀,才会如获至宝的修炼那一套神秘的禁法……

想到这里,他不禁问道:“师傅,你和顽空师叔练的那套……”

“此事休要再提!”南阳子闻言立时喝断徒弟的话,他站了起身,极少地摆出了掌门的威严,没有半点商量余地的神态。

他一手负背,一手抚须地严肃道:“那套功法修炼起来,火候根本无法掌握,根本是死路一条。你也看见了,我与顽空都练得全身脉络断塞,最终命功全无,说它是害人害物的‘邪诀’都毫不为过。幸好,它是个孤本,也早已被我烧成一堆灰烬了。你不必再去想它,因为我决不会传授给你,决不能让你也毁了。”

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今天这些已经是师傅说得最多的一次了,原来是火候问题么?谢灵运正要问个明白,这时候,一阵喧闹声忽然远远地传来。

“有鬼啊,有鬼啊!师傅,师哥——”

恒宝尖叫着跑在前头,铅汞师叔等一帮十几人紧随其后,他们都打着灯笼火把,一副严阵以待的态势,冶城山闹鬼,这还得了!

很快一群人来到了飞龙亭前面,恒宝瞪大眼睛的张望四周,神经兮兮地问道:“你们有看到什么吗?”铅汞师叔似乎也吓得够呛,脸色煞白的,压声道:“师兄啊,阿客啊,都不知道哪只吊死鬼撞上来了,你们赶紧想想办法收了它,不然夜里大家都睡不安稳……”

谢灵运强忍着笑意,明知故问道:“怎么啦怎么啦,恒宝你撞鬼了?”

“呵呵呵!”南阳子见状已经猜到了缘由,一指旁边的谢灵运,笑道:“此鬼才也。”

“恒宝,我来找你玩喽……”谢灵运故作恐怖地吐出舌头,没说完就忍不住地捧腹爆笑出来:“哇哈哈哈——”

众人顿时一愣,大舌头吊死鬼是阿客?唯独恒宝惊呼道:“师哥,你真神了,就是这样的,莫非你也撞上那只鬼了?”

谢灵运笑得更是忘乎所以,快滚到地上去了。南阳子笑着说出了事情的真相,众人都从惊恐转为欢喜,铅汞师叔、博佑师叔等人都不禁兴奋地感叹:“这下好了,这下好了!朝天宫中兴有望啊!”

恒宝虽然不算完全明白,却知道了鬼是谢灵运扮的,而且自家师哥终于开始正式修真了,还一下子功力大进!他惊赞道:“原来是师哥出元神了啊,真快!”

“当然了,这回我便是要逆天呀!”谢灵运一指夜空,想象着自己的元神神光直冲天际,豪言道:“百日筑基,十五立志!”

南阳子慈和地笑,由得他们师兄弟打闹,心中默默想着:“这么好的徒儿,绝对不能让他们重蹈我和顽空的覆辙……等税丹的事过了,我就不要这张老脸皮了,去南宗祖庭桐柏宗那里乞求一套功法……”

夜深了,众人高兴笑谈了一阵,便都回去各自的道院歇息。

他们明天还有很多事儿要忙,谢灵运要下山去道录司库房参与查案,师傅则要带上人马、带上银钱去稻花村救助灾民。

前路多端,不过起码现在,冶城山还是充满着欢笑。

“恒宝啊,你不是整天想见识鬼怪吗?怎么今天又吓到了?”

“还不是因为师哥你太丑,我想见识的是说书人说的那种温柔的女鬼姐姐。”

“肥猪你就有一只!”

“哼,等我以后出了元神,师哥你就惨了,我偏等你上茅厕的时候出来吓你,吓得你掉进茅坑里,哈哈。”

“你够狠……好吧,我明天就拿你来试试这一招。”

第十五章飞剑斩之

一大清早,冶城山又是一片热闹,众人各有各忙碌,南阳子带着近一半门人携上五百两银,准备出发前往稻花村。

谢灵运没有跟随,他在西山道院后院里呼吸吐纳了一阵,吞食了一些朝气,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动身下山去道录司查案。当然在此之前,他要先去跟老喜碰碰头,瞧瞧有什么线索。

刚刚走出庭院,正要往那片山坡去,谢灵运却看见通往大殿的青石路的远远那边,有一个邋遢道人摇摇摆摆的走来……

那个道人四五十岁的中年模样,一头长发蓬乱得跟鸟窝似的,打了不知道多少个毛结,还要胡子拉渣,脸上一片黑一片灰的。非但蓬头垢面,他身上穿的也是一件臭糟糟的黑色道袍,袍上到处被勾得破烂,一条条布条在飘荡。他赤着一双大脚,一边走,一边挠这里抓那里,抓到蚤子就随手扔回到身上,悠然自得地唱着歌儿:

“你道我终日里笑呵呵,笑着的是谁?我也不笑那过去的骷髅,我也不笑那眼前的骷髅,第一笑那蛇身的伏羲,你画什么卦?惹是招非,把一个囫囵囵的太极儿,弄得粉花碎。我笑那吃草的神农……”

顽空师叔!

不同于铅汞师叔的胆小软弱,据说顽空师叔年青的时候是个十分刚毅的人,后来和师傅一起修炼了那套功法,因为好强的性子,越不行越去修,他比师傅更干脆,当初没过几年就命功全失了。

之后很快他便开始沉迷于性功,更把道号改为“顽空”,至于他以前叫做什么,谢灵运也不清楚。反正打从自己记事以来,他就只记得师叔整天疯疯癫癫的,喊着“大道啊”、“心性啊”的话,而且有个癖好,喜欢模仿自古以来的各种公案,最糟糕的是还强要别人配合他。

所谓“公案”,是指那些有关于各教派祖师爷们的传世故事,它们之中有真也有假,也公认也有争议,比如佛祖拈花微笑、吕祖黄粱一梦等等这些,都是公案。

“呔!座下何人!?”

那边的顽空师叔也看到他了,马上手指一指,大喊着走来。

谢灵运一听到这句,就知道师叔要演“吕祖参黄龙”的公案,因为以前演过不知多少遍了……他顿时感到一阵头痛,这个时候可没空跟“顽皮师叔”玩啊。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谢灵运全当听不到、看不见,慌不择路的转身溜人。而后面传来师叔的一阵比一阵高昂的喊声:“喂,阿客,这边——你该说‘云水道人’啊!然后我说‘云尽水干何如?’你说‘旱杀和尚。”……阿客!!!”

顽空师叔啊,道观的处境正当艰难,好歹长点性,闹也不是现在闹啊……谢灵运苦笑地摇头,就为了这一个个让人不省心的师叔,朝天宫也要好好的。

他转了一大圈山路,终于安全地来到了跟老喜约好的山坡,这才松出了一口气。

“老喜,老喜,我来了,出来吧——”

当他喊了几声后,不远处的一片繁茂草丛忽然哗哗晃动,一只硕大的灰黑老鼠小心翼翼地走出,正是老喜。

“大王啊,真是你啊,我差点没命回来见你了大王!”老喜一看到他,立刻哭喊了起来,连滚带扑地来到他的脚边,死死地抱着他的小腿,抽泣道:“差点没命了啊!”

谢灵运又惊又疑,忙问道:“怎么了?”

老喜只是一边抹着泪,一边泣诉:“差点没命了啊,差点没命了啊……”谢灵运有些无奈地摸了摸它的脑袋,道:“知道啦,你这不是没事吗?有话好好说,说个一清二楚的。”

“话说我老喜经过了半天的爬山越岭,脚丫子都快踏破了,才去到那金陵城城中……”老喜唠唠叨叨地讲个不停,谢灵运好几次叫它直说结果,它才加快了语速,最后道:“那些昔日的鼠友跟我说,案发的那一晚,道录司一带并没有什么异象,不管天上地下,全都没有任何大动静,不像是有大仙大圣光临的样子。”

老喜绰号“鼠生员”,还是懂得话分侧重的,神秘地道:“还有,独家线索哦大王,它们里有鼠隐约听到一些‘辘辘’声,好像有人在用板车运货!”

“板车?”谢灵运不由得皱起眉头,这一条线索太重要了,贼人如何能够从守备森严的道录司悄然无声地偷走税丹,是本案最大的疑点,有人说是江湖巨盗做的,有人说是山林巨魔……如果老喜这条线索是真的话,那么难道贼人不是用天遁,亦不是用地遁,只是,板车……?

想想老喜当年是怎么从佛门重地栖霞寺的舍利塔偷走僧朗钵盂的,他心中那个早已想过的可能性越发的清晰……

“打听完了之后,我就想回山吧,可是不知道哪只鼠辈走漏了风声,说我老喜在满城打听税丹案的消息。然后还没回到冶城山,半路中途,我、我就被捉了!”

老喜又委屈的哭了出声,依然在害怕不已,瑟瑟发抖的道:“那时候,突然一个麻布袋从天而降套住了我,根本来不及去看是哪个杀千刀的下毒手,眼前只有一片漆黑,只听见外边有人在问‘你这老鼠,这么多管闲事,想做什么?’我老喜死也不会出卖大王的,就机智的回答‘本鼠就是想破案拿奖赏,你不要杀我啊,我有十万老鼠将士,你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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