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芳那虚幻般的笑容,刺痛了老和尚的心,老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芳儿,此是佛祖对你的考验,千万莫要灰心。”
林芳摇头:“老和尚,你说的话,你自己信么?”
是呀,自己说的话,连自己都不信,自己可以知人的前世,却不可预知人的后世,自己的能力,只能推算人此时往前的事,往后之事却不可知。老和尚再一次懊悔,不该太早抹去林芳前世片段记忆,没想到这反倒害了林芳。
老和尚这些日子在外游历,尽量往人烟稀少,或深山老林里去,看是否能找到一些只是医书上看过,却已经绝迹或需特殊生长环境的药物,以配制可延长林芳生命的药方,却是未有发现,反倒推算到林芳精力在慢慢失去,便尽快赶回,想以佛法拦住林芳精力的流失。
“也罢,”林芳叹道:“再如此下去,我的状况怕是再难瞒住爹娘,便跟着老和尚去寺里呆着吧,总比爹娘知道后,看着我等死强。”
“也不尽然,”一直颓然不做声的沈夫子,突然发话:“师傅曾教给我一个药方,于治心疾有利,只是其中有一味药,极为难寻,已是上百年无人见过,芳儿,我这就亲自去寻找。”
林芳摇头:“不必了,沈夫子年已过花甲,不必为那不知是否存在的药物费神。”
沈夫子却是脸色难看,咬牙道:“哼,我一生解毒无数,在我手上,还没有因解毒无效而死之人,谭绪贻那小子的毒便是我解,若是你因毒而亡,我的一世英名便毁在你这小姑娘身上,与其日后被人取笑,那还不如现在我就服毒自尽。”说完,便掀帘出去。
“这——,”林芳没想到沈夫子竟会如此,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沈夫子向来都是一副老顽童的脾性,像今日发火,林芳还是头一次遇到。
老和尚劝道:“你随他吧,沈夫子一生解毒,尽管有时也会棘手,却是从未失败过,而这两年多来,竟是对你身上的毒无可奈何,让他心中怎能不气愤。”
林芳担忧:“可——,沈夫子确实年事不小,怎经得住跋涉辛苦,别到时没救了我,反而将他搭上。”
平日里,林芳虽喜捉弄沈夫子与自行老和尚,其实。在林芳眼里,已是将这两个可爱的老头,视为亲人,她是真心不舍沈夫子辛苦。
老和尚摇头:“若是眼睁睁看着你死,你觉着沈夫子能活得安心与否?”
林芳哑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骄傲,越是达到登峰造极的人,越是如此。
第二日一早,齐十来向林芳辞别,她要跟随沈夫子去寻药。而后。齐十又去跟陈董道别,并告知陈董,她要带走司马家的幼子。那孩子的毒尚未解除,若是此时停止,反死得快些,陈董郑重行礼拜托。
从惜缘院出来,齐十又返回彩星院。面色为难对林芳道:“六小姐,我家夫子有一句话让我带给您。”
见齐十模样,林芳本能感觉,沈夫子肯定没什么好话,问道:“何话?”
齐十神情有些犹豫,林芳更觉好奇。催她快讲,齐十才道:“我家夫子原话是,你告诉那小芳儿。可千万要撑住,别死的太早,谭绪贻那小子可是答应过,若是我治好了她的病,我还可以随意差遣他的人手。去各处寻找奇毒之药,供我玩乐。要是她敢死,我必饶不了她。”
“谭绪贻?他是何人?我的病好了,与他有何关系?”
昨日沈夫子话里就提过这个人名,当时林芳并没在意,以为沈夫子只是说出个人名举例而已,今日又听齐十提到这个人,似乎沈夫子就是这个谭绪贻找来的,可自己从不认识这么个人,自己的病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齐十更是为难,摇头道:“六小姐,请恕我不能告诉您实言,知道早了对您并不是好事,时机成熟,主子自会让您知道,不过请您相信,隐瞒您,也是为了您好,为了林府好。”
林芳不解:“既然不想让我知道,那为何又要讲出此人?”
齐十脸现无奈:“是我家夫子昨日一时气极,无意讲出,回去后他很是后悔,可也已无法挽回。以六小姐的聪慧,若是刻意掩饰,反倒会更加好奇,不若明言告知,只是此时还不能告知真相。”
“也罢,你既有难言之隐,我也不强逼,反正我已是将死之人,知多知少已无所谓。”林芳口气中的凄凉,令齐十心酸,六小姐从来都是很乐观很阳光,即便有时心情不好,也没有讲过丧气话,今日竟是如此心灰意冷。
齐十走没多久,自行老和尚也来到林府,进门就拉开大嗓门:“小人精,快点快点,闭关这些日子,可是馋死老和尚了,寺内那些素菜,老和尚已是吃腻了,你快随我回寺内,咱二人研制几样新菜,也好让我老和尚过过瘾。”
他这嗓门一拉,全府都知道老和尚来了,个个好笑,老和尚佛法高超,与他好吃这一点,还真是不太搭杠,可偏偏两样都集于他一身。林仲嗣第一个跑出来刺他:“哎哎,凭啥你一回来,我孙女就得跟着受累,身为佛家人,遇天灾人祸,你不好好在寺内念经,老想着吃算怎回事。”
老和尚大笑:“哈哈,你想让我一回来就找你?可你除了跟在老婆后面转悠,也无甚本事,我找你又有何用,起开,我要去找我的小福星。”
林仲嗣咬牙:“死和尚,看来这阵子你是过得太安逸了。”
说着话,林仲嗣上前拉扯,二人便在当院开打,其他人只是摇头看笑话,谁也没注意到,撕扯之际,老和尚已是用二人自己的方式,将林芳此时的状况讲于林仲嗣,也不管身后众人哄笑,林仲嗣撇下老和尚便往自家院内跑,他要找妻子问清楚。
大郎吃过早饭,领着二郎和六郎已经出去,听到消息的李翠梅,领着李翠红和袁莉出来迎接,老和尚依然嚷嚷着要接林芳去寺内,李翠梅自然答应。这一老一小经常上演此种戏码,老和尚性急时,还有过等不及林芳午睡醒来,便抱去山上的经历,如今日这般大吵小叫,林府上下已是习惯。
林芳昨日已跟老和尚讲好,所以并未多费口舌,不过还是配合老和尚演戏,揶揄老和尚几句,便跟着往自行寺而去,伺候的人,只带了刘妈一个。
刚出府门,身后林仲嗣大喊着追出来:“喂,老和尚,凭甚你老是麻烦我家孙女,我也要跟去,省得你欺负我家孙女。”
老和尚嘴上也不吃亏:“死老头,亏你讲得出,就你家孙女,哪是那吃亏之人,我不被她欺负,已是佛祖保佑,哪轮得到我欺负她,你莫不是也馋新菜,拿我说事。”
两人吵吵嚷嚷着,一行人一路走远,李翠梅站在府门口,目送几人渐行渐远,心中却是无来由忽觉一阵悸颤。
第一四八章 速死
史家自家产的“新米”,第二日早饭时便出现在史廖良的饭桌上。
身处医院,虽不是医生,却是在医院工作,对于各种病症多少有些了解,有时为了应付上级检查,不管你是不是医务人员,医院领导都要求你记忆一些病理及症状,就怕检查团检查时,被随机抽查的人答不上来。
对于被陈董戏称为记忆机器的林芳,自然还没有忘记霉变大米的危害性。
大米霉变后,会产生黄曲霉毒素,而食用含有黄曲霉毒素的大米,则会引起黄曲霉毒素中毒,其毒性极强 ,远远高于氰化物、砷化物和有机农药的毒性,毒性比氰化物大10倍,比砒霜大68倍,仅次于肉毒霉素,是目前已知霉菌中毒性最强的。
当人摄入黄曲霉毒素量大时,可发生急性中毒,出现急性肝炎、出血性坏死、肝细胞脂肪变性和胆管增生,脾脏和胰脏也有轻度的病变。
当微量持续摄入黄曲霉毒素时,可造成慢性中毒,生长障碍,引起纤维性病变,致使纤维组织增生。其主要变化特征为:肝脏出现慢性损伤,如肝实质细胞变性、肝硬化等。
黄曲霉毒的致癌力也居首位,是目前已知最强致癌物之一,其致癌特点是:致癌范围广,能诱发鱼类、禽类,各种实验动物、家畜及灵长类等多种动物的实验肿瘤;致癌强度大,其致癌能力比六六六大10000倍;可诱发多种癌,主要诱发肝癌,还可诱发胃癌、肾癌、泪腺癌、直肠癌、乳腺癌,卵巢及小肠等部位的肿瘤,还可出现畸胎。
黄曲霉毒素具耐热性,一般烹调加工温度不能将其破坏。裂解温度为280c。在水中溶解度较低,溶于油及一些有机溶剂,如氯仿和甲醇中,但不溶于乙醚、石油醚及乙烷。
能想到用霉变大米栽害大郎,史廖良虽不如林芳知道霉米的众多毒性,但必是知道吃了霉米的后果。处于饥寒交迫的灾民,身体本已虚弱,即便只是喝一碗霉米粥,也无异于食用毒药。史廖良竟置众多性命于不顾,再良善之人。也会对他恨之入骨,更何况林府与他有如此大的仇恨,自是不会心软。
当日未到午时。史廖良便得了急腹症,腹痛难忍,且呕吐不止,大夫诊断他是感染风寒,开了散寒祛风的药方。史廖良喝了汤药后倒是好了一些,只是浑身疲软无力,且无食欲,昏昏然躺倒,满脑混沌。
昨日先行溜出的史家下人,并未即刻离开林镇。而是躲在远处观看,林府护卫处置戏院施粥的情形,那几人知道的清楚。回来后原原本本向史廖良禀报,史廖良气那几人办事不力之余,还想一鼓作气,再次算计林大郎,此时却是没了精神。
昏睡一日一夜后。史廖良脑子稍微清醒,便急着要绊扯大郎。因再过两日,官府就要正式公布镇长任命书,到那时,要想将大郎从镇长之位落下,更是要费功夫。谁知刚用早饭不久,急腹症复又发作,此次症状更是厉害,除腹痛呕吐之外,还伴有低烧,下人急急煎熬汤药,喝下却是不管用,史廖良由低烧渐至高烧,且持续不退。
史夫人令管家赶紧请来昨日大夫,仔细诊脉后,那大夫讲,史廖良的病,已由平常的风寒,急转为伤寒,得赶紧与家人隔离,因伤寒传染性极强,若是不隔离,史家上下恐是危矣。
本朝尚未研制出治疗伤寒的特效药,伤寒被划为不治之症,大夫的话,立时引起史家上下恐慌,无人愿意靠近史廖良,就是平日紧随史廖良身侧的几人,也是找理由退避开去,这倒是给了史夫人整治妾侍的机会,强行将几个借美色调拨史廖良压制她这个正头夫人的小妾,关在史廖良房内,让那几人伺候史廖良。
几个妾侍平日里争宠,只为日子能过得好些,并没有爱自家老爷爱到同生共死的地步,此时与老爷同处一室,自是想办法要逃离开去,根本无心思伺候史廖良,而后不到一日,她几人也与史廖良当初刚发病时一般,腹痛,呕吐,继而发烧,由低烧至高烧,最后昏迷不醒。
见识到伤寒症传染如此厉害,史家上下更是不敢靠近,史夫人干脆收拾钱物,带人离开史府,投奔在京城里读书的儿子史斌华,堂堂的史家当家人,竟被扔在自家府内,活活饿死。
林芳被老和尚接走后,就此在寺内住了下来,借口由老和尚去给爹娘讲,就说是林芳体弱之症,须得在佛祖跟前静心修行,才可得以缓解,大郎与李翠梅夫妇自是答应,并应老和尚要求,从内到外,重新给林芳赶制了几身大红的衣物。
只要是为自家六小姐好,刘妈一向很是积极,大红衣物刚刚拿来,刘妈就根据老和尚的嘱咐,一遍遍的在林芳跟前唠叨,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林芳好,大红可以辟邪,可以将所有不干净的东西阻挡开,林芳终于无奈而妥协,任由刘妈给自己换上新衣服。
当林芳看见老和尚指挥着一众和尚,将自己住的禅房从里到外,所有物品都尽量换成红色,又在小院的树上四周,四面墙,以及门环都挂上红布时,忍不住调侃:“老和尚,佛家不是以素淡为主么,你怎地将我院内布置成新房一般。”
老和尚却是没有如往常般嬉笑,而是满脸严肃:“芳儿,此事开不得玩笑,大红可以阻止精力外泄,暂缓你病情加重,还可挡住外邪入侵,千万莫要不当回事。”
尽管林芳并不以为此法有效,却也肃然,老和尚这也是好心,想尽力留住自己的生命,自家应该给以尊重。况且,自己体力已是大不如前,那就安然呆在这个小院吧,也可让所有关心自己的人放心。
听到谭六来报史廖良死讯时,林芳很感意外:“如此快?”
“是呀,六小姐,我也没想到,”谭六脸现遗憾:“本还想让那位史老爷享受一番生不如死的滋味,谁知他竟是如此不堪,还未及出手他已归西。”
是还未及使用齐家的手段吧,林芳腹诽,内心却是松了一口气,史廖良一死,自家爹爹暂时没有人掣肘,尽管前路艰难,不过,却是可以尽弃这几年所受憋气,一展才华。
虽是如此,林芳觉得还是不能彻底放心,史廖良死了,可他的儿子还在,以林芳在良平镇与史斌华的几次遭遇,她觉着,史斌华将来必不会善罢甘休,自家与那姓使的,还会有交集。
将自己的想法讲给谭六,谭六让林芳放心,齐家自会处理。
史廖良食用的,是经过药物处理的霉米,因初时只是少量食用,症状与感染风寒相似,若是细诊,还是区别得出风寒与霉米中毒,可惜,谭六既要恶整史家,那史家请来的大夫,自是谭六做过手脚的,大夫也自然会按谭六的指使去做。
因没有胃口,史廖良一日一夜水米未进,前一日所食少量霉米产生的症状自行消失。不过,史廖良所食用大米,已全被换成霉米,第二日他所食霉米已加大用量,所以食用后的症状,自会比前一日加重,与伤寒初起时的症状相似。
伤寒是由伤寒杆菌引起的急性消化道传染病。主要病理变化为全身单核巨噬细胞系统的增生性反应,以回肠下段淋巴组织增生、坏死为主要病变。典型病例以持续发热、相对缓脉、神情淡漠、脾大、玫瑰疹和血白细胞减少等为特征,主要并发症为肠出血和肠穿孔。
伤寒初期,多数起病缓慢,发热,体温呈现阶梯样上升,发热前可有畏寒,少有寒战,出汗不多。常伴有全身不适、乏力、食欲不振、腹部不适等,病情逐渐加重。
极期时,出现伤寒特有的症状和体征:持续高热,食欲不振明显,相对缓脉和重脉,表情淡漠,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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