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用这段时间好好厘清自己的想法。他有很多时间,可以想很多事情,甚至把十几年的相处都拿出来细细过滤一遍,试图从中找出自己感情变化的证据和转捩点。
回想的过程中,见到许多画面,有小小的宇文治趴在他胸膛睡觉,一边磨牙一边说梦话;刚上小学的宇文治在教室门口,其实很紧张,仍是颤颤地放开他的手让他回家;收到第一封情书,宇文治挠著耳後,半是尴尬半是害羞地问他,该怎麽拒绝对方才不会伤了女孩子的自尊;有一天他忽然做了一桌的菜肴,还烤了一个蛋糕,对他说”零零,八年前的今天是我第一次见到你,那今天就是你的生日了。以後我每年都替你过生日好不好?”
RP…OO很意外,微微低头道谢,收下他的心意,食物则是被宇文治一个人消灭了。两人派对後的结论,是以後生日照样庆祝,但下厨的工作交给寿星本人。
几年前才说过这样的话,而今却一转头,那恳切的话语就消散在流逝的光阴里。
是人类的记忆不够深刻,轻易就能忘了随口说出的”一直”和”绝对”,还是因为人类的生命太短暂,所以他们的"以後"和”将来”原来没有自己以为的那麽长久?
在短短十多年,各种各样的记忆里,RP…OO渐渐觉得胸口涨得酸涩,沉得站不起身。
明明每一次,他都会为了宇文治口中说的永远,隐隐动容。他从那麽以前开始,就只看著他,只为了他,只有他。或许这一切都是程式和命令起的头,但是从哪时候开始,已经变成即使要违背系统,违反原则,他也还是要为宇文治做他能做的任何一切事情。
就算这项情绪真的是他学来的,是被某人灌输进来的,但此刻他是凭著自己的意志,决定这件事。决定要喜欢宇文治。
他分不清这和人类所谓真正的喜欢有什麽差异,他只知道,如果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让他的心跳动起来,这个人一定是宇文治。
他能确切而肯定地说,这便是他的喜欢。
一个多月後,大门忽然被某种力道猛烈撞开,一个宽厚的身躯踉跄地撞进来,而後那人朝客厅环视一圈,视线停留在他身上,大步朝他走来。
「你傻了啊?!也不休息一下,重整下系统,就算只花个五秒钟把程序归零重启也好啊!想把自己搞死吗你!」Phillipe对著眼前一动不动的男人破口大骂。虽然严格说来他是死不了的,不过若不是实验室收到主系统通知,恐怕这人会就这麽待著直到化成废铁吧。
看著一点反应也没有的RP…OO,没来由地心里也是一阵烦躁,他抓抓下巴胡渣,又从实验袍的口袋里摸出菸盒,「啧!你看看你自己,颓废了这麽久,胡子都不会冒出来,人也消瘦不下去。明明外壳这麽强硬坚韧……」
「怎麽这里面,却这麽像个人类呢………」Phillipe叼著菸,伸出手指头点了点。力道不重,指的却是人类最温暖,柔软,也最易伤难愈的地方。
作家的话:
久等了啊,
纠结的後续,
忽然发现Phillipe对零零其实也很有爱~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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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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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illipe总算唤回RP…OO一点反应,虽然也只是静静地看了他一眼,而後换了一个坐姿,但是神情有些改变了。以他对他的了解,这大约是不用再担心的徵兆。
「真是傻瓜啊你…」站起身,顺手拍拍RP…OO的头,把他当小孩子一样,而後真的从外袍口袋里掏出两颗糖塞给他,「喏,吃点糖,心情会好点。」
见他没有意思收下,Phillipe抓抓头,只好又说「国父革命也要十一次,你才失败一次,不用那麽放在心上嘛…」
「就算真的追不到,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又何必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
「要不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吧?啊?」
RP…OO又轻轻看他一眼,「那都…不是他。」
Phillipe也急了,说话也少了几分客气,「你没了他不行,他少了你可完全没差,这阵子都能看见他在国外发展得有声有色的消息,比之前有你在身边还强,你又何苦执著……」
如果RP…OO是个真正的情窦初开的少年,恐怕都要嫌他罗嗦烦人,怨他不站在他的立场替他著想。幸好他不是。
但是,RP…OO不是真的少年,他却真的当自己是个父亲,是真的替儿子心疼。
这一段话又换来RP…OO的默不作声,Phillipe重新拿出一根菸点上,在他身边坐下,拍拍他的肩,短暂地给了一个父子间的拥抱。
「唉…看开点,不过就是另一个男人,再不然,我也能为你造一个啊!长相个性都和他一模一样,而且还喜欢著你的───」Phillipe一股脑地想为这傻儿子做些什麽,都到了有些昏头的地步,连这种明明困难棘手的任务都不加思索地脱口而出。
「这样,这份感情就连一点价值也没有了。」
RP…OO其实了解Phillipe的用心,然而他只能拒绝。先不说那能不能算是宇文治,如果真的造出来,便是一个活生生血淋淋存在眼前的,被灌输了”喜欢”这种感情的高科技机械。是最有力的,推翻他,抹煞他感情的证明。
Phillipe听了,大约明白他的意思,也就安静下来,不再多说什麽。感情的事,本来就是如人饮水。谁也不能代替谁去爱,去承担伤害。
後来也只能叮咛他几句,又说了几个无关紧要的话题,就回去了。
Phillipe离开後,RP…OO缓缓从沙发上站起,环视四周一圈,又看看自己。一个多月的时间,桌面上都积起一层灰,书架角落也结了蜘蛛网,没有浇水的植物已经奄奄一息,一直点著的台灯灯泡都烧坏了。但是他却整齐乾净,不饿不累,精神奕奕,完好无缺。
四十几个日子,一千多个小时,明明在这房子里的一切都留下痕迹,唯独跳过他。他似乎也是唯一一个,少了也没有影响的。
原来他在宇文治的生活圈中,竟是显得这样突兀,这样可有可无。
这一趟国外的行程,从三个月拉长到半年,I牌的老板很喜欢宇文治的风格,设计师群也都和他合作愉快,经纪公司已经著手安排将他的工作重心转移到欧洲的计画。
好不容易在几场大型走秀之後,宇文治得到两个星期的假期,经纪人要他回台湾办些必要手续,做为将来必须在国外短期定居的准备。
坐在Nick的车子里,宇文治打开车窗,深深呼吸了几口,彷佛从中找寻熟悉的气息。车子开上高速公路,他又从邮差包里拿出关了半年的手机,若有所思地反覆翻看著。
Nick用眼角馀光瞄了一眼,见他盯著手机看,那萤幕却是全黑的。他单手扶著方向盘,另一手按住额头故作哀怨地说「唉,我就坐在你身边,你却宁愿盯著根本没开的手机。原来我已经令你如此乏味了?」
听见这话,宇文治也没什麽反应,已经很习惯这人的不正经。
「这半年,你一次也没有主动打电话给我,但是一回来就抓著手机不放,难道是要另寻新欢了吗?」
宇文治仍是不理会,拇指停在电源按钮上摩娑犹豫著。
「……想见他吗?」
宇文治的动作顿了一下,竭力掩饰住被识破的心慌,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你在说谁?」
「嗯?怎麽你不知道吗?」Nick存心要看好戏似地,挑著眉看他,「……他可是在我这里留了话呢。」
作家的话:
三天连假做了不少事情,
也补了眠(虽然只补了一点 orz),
有点慢,也该贴新文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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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知道大家喜不喜欢这个故事呢。。。
谢谢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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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空间里,只有门口偶尔传来"叮铃"一声,客人们穿上外套,拿上雨伞,渐渐离去。时间已经不早了,外面的天气也不是很理想,虽然是二十四小时的咖啡馆,但是直到现在还坐在店里的,只有一个看上去年近三十的男人。
这个人已经连续几个月,天天都来,从早上八点坐到凌晨两点。按照惯例这是宇文治的活动时间,其实若不是怕吓到其他人,RP…OO更想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周七天,都等在这里。店员们甚至打赌,男人一副深沉的模样,像是在静静等待什麽,如此有耐心毅力,对方肯定是他很重要的人,例如说,爱人。
今晚也是如此,RP…OO甚至没怎麽换过姿势,就著那杯一口都没动,早已放冷的黑咖啡,等了又是一天。其实他也没有太大把握,他根本不知道宇文治哪天会回来。他只是从网路骇到Nick的私人电话,播了一通电话,请他转告宇文治,他会在这里等他的事情。当时Nick沉吟了一会儿,只是懒洋洋地回他”知道了”,并不告诉他宇文治的行程,也没给什麽保证,没有答应他什麽。RP…OO只是赌他也并没拒绝。
这一切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大概都是很傻的行为,Phillipe就曾坐在他对面,用四、五杯咖啡的时间数落他,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而後杯底朝天,他也就走了。那个下午,RP…OO心里其实是温暖的,嘴上不说,却很感谢Phillipe抽空陪伴。
他明白,这条路难走,不知道什麽时候能到头,但是他从不後悔去走。如果是为了这人,即便是永久,他也愿意守候。
时针缓缓走过一格,再过不到一分钟便是他该离开的时间,他看向店员,礼貌地点头做为招呼,而後起身走向门口,在手指触到原木门把的瞬间,口袋里从来都充饱电,不曾关机的手机震动起来。
霎时间他也有些恍神,以为那是自己动作间的错觉。他停下想再次确认,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更加鲜明,规律明确地告诉他,有人正打电话给他。
萤幕上显示来电号码是锁住的,他还是很快按下通话键,一点也不犹豫,「主人。」
对方等了一会儿,静得像是线路出了问题,然後才有声音传出来,「…我从Nick那收到你留言了。」
宇文治的音量很小,RP…OO几乎是屏气凝神地听著,才能不错漏每一个字。
「喂,你该不会现在还等著吧?」宇文治的口气听上去是种很轻浮的调调,有些夸大的不敢置信。
「是的。我说过,会一直等到你来。」
「……我不会去的。」宇文治决绝的口气,那里面的温度,彷佛都透过话筒,传进RP…OO心里。他左胸下,竟然还能感觉出冰冷。
他没有说话,宇文治似乎也不想听他开口,很快又说「别再等了,我们没有见面的必要。」
「不,不对。我有话,要跟你说。」
「你可以现在说。」
「我想在你面前,看著你,也让你看著我,然後,好好地说给你听。」
「…呵,那就不用说了。」听起来,宇文治是打算要挂电话了。结束这通电话,RP…OO想再找到他,恐怕不知道又要多久以後。
「等等!不要──」激动地喊出声,想阻止宇文治挂线,电话那头的人似乎真的停下动作,但是并不说话,话筒里只剩他轻微的呼吸声。
此刻RP…OO才缓缓推开玻璃门,从咖啡馆走出一段距离,避开店员的视线,同时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喜欢你。」
「…哈,我当你要说什麽呢…好歹也来点不一样的吧?」
「…我承诺过,一直待在你身边,不会离开。」
「不需要!」宇文治的音量忽然提高,似乎被这句话挑起火气,「……这种承诺,我不需要。」
一句不轻不重的评价,被狠狠拍在他脸上。其实甚至还算不上是评价,只说是"这种"承诺,真的一点也瞧不上眼似的。
然而此时,下著毛毛细雨的夜里,RP…OO却突然拔足狂奔。跑了一段路,果然在前方一闪一灭的昏暗路灯下,看见有个人撑著伞站在那里,那站姿,十足的模特儿。
是因为刚才那句稍微大声的拒绝,RP…OO才听出声音不对劲。太过於立体,让他确定宇文治就在这附近。
在那人面前隔了六七步的距离停下,顾不上撑伞,头发衣服都已经凌乱微湿。总算这种时候,他还是狼狈的,像个人类。
宇文治的视线被伞缘遮住,但大概已经有预感来的人会是谁,不开口,不抬头,也不挪开雨伞。
「我───」
只起了个头,他的话就被一阵尖锐刺耳的轮胎抓地声给打断。他们不约而同朝马路上看过去,Nick走在斑马线上,一辆庞大的货柜车急转弯之後,一点减速的迹象也没有,直直朝他的方向撞过去。
那两三秒之间,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得令所有人都来不及做出反应,除了RP…OO。那个已经很接近人类,却终究不是人类的机器人。
作家的话:
看吧,真是很狗血。。。
=3=
故事要进入最後一part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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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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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治坐在椅子上,那是Phillipe从实验室里拖出来摆在长廊上的。RP…OO自然是不能也不需要送去医院,唯一能救他的地方就是这里。也幸亏不是身处医院,心里已经够慌够乱了,如果还要见著那些急救器材,白袍医师,甚至是其他家属的哭泣担忧,恐怕都能让他强撑出来的表面崩陷。
那短暂的一瞬,只两三秒,明明自己连伸手去拉住他都来不及,画面却又好像慢动作,在自己脑子里重播一遍又一遍,所有细节,看得清清楚楚。
RP…OO冲到马路中央,刚好赶得及推开Nick,让他堪堪躲过这场劫难。而後就是一声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突兀的撞击声。自己是怎麽走完这几百公尺的已经记不起来了,只知道大口喘著,都要换不过气地跪在他身边时,眼里看见的都是他右半身从头到脚,各处都残破不堪的零件。
「零…零零,零零?」不敢大力的摇晃,连音量都放轻,好像怕还会对眼前的人造成什麽伤害。
以往总能换来那人一声"什麽事,主人?"的叫唤,今晚,回应他的,只有路上偶尔呼啸而过的车声。
「零零…零零…零……回话!我在叫你!回话啊!」不断反覆的呼唤,都没有得到期望中的反应,宇文治情绪渐渐激动起来。那双温暖有力的手,一只已经断成金属碎片,另一只无力地垂在身旁。那双总是注视著自己的眼睛,并没受损,却紧闭著,一点也没打算睁开。
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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