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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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志- 第5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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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沉静中,又听那首领又道:“灵真是七当家,至于这个六当家,则是【摩诃般若】,他掌握的东西看似不要紧,实则重大异常,少了这东西,客栈立时烟消云散。” 
 
众人讶道:“为什么?” 
 
那首领道:“他掌的是钱。” 
 
说话间,帘幕又现出了一个名字,正是『罗摩什』。帖木儿灭里颌首道:“这个叫做【摩罗什】的,可是我汗国昔日的国师?” 
 
那首领道:“就是他。这人十多年前来到中原,从江充那儿学了很多把戏。” 
 
卢云恍然大悟,看这罗摩什过去在江充底下办事,定然熟知做帐之法,『大掌柜』这才将钱粮计算交给了他。 
 
也难怪这个『镇国铁卫』无所不能了,他们有权有势,右手掌剑,左手送钱,网罗各方豪杰,从西域高手,再到少林武僧、皇亲国戚,诸人各有所司,各有所长,方能撑起了这个小朝廷。卢云深深吸了口气,道:“那……那五当家与二当家呢?这二个也是谁?” 
 
“韦先生。” 
 
那首领吩咐道:“把本子交给卢大人。” 
 
韦子壮闻声答话,立时走到了帘幕后头,躬身接过了东西。卢云冷眼旁观,眼看韦子壮这般恭顺模样,仿佛那首脑便是『善穆候』本人,方能让他如此敬服。心念及此,不由得又让卢云疑心起这个首领的身分。这首领究竟是什么人呢?先前听灵智方丈所言,他好似性『祁』,是个江湖郎中,能替人治病,也能为人算命,还能看些风水。看这人本领非凡,本不难猜出他的来历,谁晓得这人竟能轻易改变说话口音,加上他今夜始终躲于幕后,把自己的面貌身形藏的一点不露,卢云与他对答许久,竟都看不出一点端倪。 
 
正忖想间,韦子壮己然走了出来,道:“卢云,瞧瞧这个。” 
 
卢云凝目来看,却见手上是一份簿本,他随手翻了翻,内文竟是『正统军』的将领配给,满满都是人名钱银。卢云蹙眉道:“你要我看什么?”那首领道:“你耐心点,自能在里头找到二当家、五当家的名号。” 
 
卢云随手翻去,只见里头写著一个人名,见是:“潼关六。张铜烈”,配饷若干,官职某品,再翻几页,则是“北关四镇、虎大炙”,卢云有些烦了,连翻数页,但见『高炯』、『燕烽』、『刘星火』,一时数之不尽,瞧不尽瞧,谁晓得哪个是『二当家』、哪个是『五当家』? 
 
卢云翻著翻,忽然心下一凛,暗道:“对了!为何这些人的名字怎都有个【火】?” 
 
那首领等候半晌,笑道:“卢状元,据说你天才盖牛,文武双全,却不知你瞧出什么啦?” 
 
卢云咳道:“这些人都改过名字了,是么?”那首领笑道:“对啊。晓得他们为何要在名里添把【火】吗?”卢云道:“你说。” 
 
那首领笑道:“我说就没意思了。来来来,你快跟我说吧,金木水火土,黄龙属什么?”卢云道:“属土。” 
 
那首领笑道:“火可以生什么?”卢云心下恍然,已知有人要下属更改名字,刻意来符验生克之理,也好来个『火生土』。他摇了摇头,道:“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这些都是谶纬之说,全属迷信。” 
 
那首领笑道:“又来了。不知生,焉知死,你们儒生就只会这一套,人家拜神拜鬼,便要给你们讥为迷信。你自己说,伍定远是给谁提拔的?” 
 
卢云深深吸了口气,道:“正统皇帝。” 
 
那首领笑道:“说得好,你再跟我说,正统皇帝姓啥名谁?” 
 
御名庙号须得回避,卢云是科举出身,想到皇帝的名字,居然不大敢说,转念想起自己闲云野鹤,也不忌讳了,当即道:“方今天子,姓朱名炎。” 
 
话在口中,不觉一凛:“啊,对了,他……他也有个火字边?” 
 
那首领笑道:“瞧,一搞到皇帝身上,便不是迷信了。你瞧瞧,朱炎的这把火,旺大了伍定远。让他连升八百级,成了大蟒龙。那你再想想,又是谁叫正统军的武官全数改名的?” 
 
卢云叹道:“皇上。” 
 
那首领笑道:“你疯了吗?伍定远已经是四爪龙了,皇帝老儿又没疯,干啥还升火来旺真龙?你翻翻手上的本子吧,瞧瞧是谁在作怪啊?” 
 
卢云急急翻找,来到了第一页,赫然见到了“掌印断事参谋巩志”几字,他心下一凛,道:“这……这是巩师爷的名字?” 
 
那首领笑道:“是啊,你怎不想想?正统军四大参谋,掌令高炯、掌旗燕烽、掌粮岑焱,人人名里带火,个个上火,怎就巩志一个人不必改名?” 
 
卢云喃喃地道:“他……他背后有人撑腰?” 
 
那首领笑道:“你总算没笨到家。猜到了吗?巩志是谁?” 
 
卢云低声道:“他……他就是二当家么?” 
 
“哈哈哈哈哈!”帘幕后的影子笑得前后摇摆,道:“卢云啊卢云,你还真不懂人情世故,这【二当家】只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伍定远也得怕他三分,这位子何其难当,单凭巩志的资历辈分,能压得住【一代真龙】吗?” 
 
这巩志过去是衙门师爷,当年卢云长洲任官,虽说是脾气刚硬,欲与他相处得极为融洽,连顾倩兮也对此人赞誉有加,说明巩志真是块作官的好材料,手段见识俱都一流。只是物换星移,现下巩志的老板不是卢云,而是伍定远,两人脾气南辕北辙,再说七十万正统军杀权之重,更非长洲知州所能望其项背于万一,若说巩志有胆爬到伍定远头上,那确是难以置信了。 
 
那首领笑道:“想不出【二当家】是谁吗?来,这儿给你点头绪,你且想想,什么样的人和伍定远称得上同生共死,荣辱与共?比亲兄弟还亲?” 
 
卢云茫然道:“是……是我吗?” 
 
“哈哈哈哈哈!”全场都笑翻了,那首领笑道:“瞧你还真是惹人怜啊。无怪这么多女人爱着你。来,你再跟我说吧,什么人与伍定远同生共死、荣辱与共、偏又势同水火、同床异梦?” 
 
卢云恍然大悟,颤声道:“你……你说得是艳婷……” 
 
那首领笑道:“没错。这位二当家,就是艳婷。她压制的是【真龙】,故称【忍辱】。” 
 
同生共死,却又同床异梦,就是是伉俪夫妻的写照。越是亲近的人,却往往最是水火不容,原来驾驭『一代真龙』的乘龙之客,却是他自己的枕边人,艳婷。 
 
卢云掌心出汗,道:“那……那巩志呢?他……他又是什么?” 
 
“巩志是五当家,职在刺探敌后。” 
 
卢云喃喃地道:“敌后?是……西北怒苍么?”那首领道:“错了,敌后不在千里外的怒苍山,而在隔壁邻居都督府。也是这般,巩志与艳婷向来不对头。” 
 
卢云脑中嗡地一响,才知『大掌柜』内外节制,以伍定远压制怒苍山,又以艳婷压住伍定远,最后再以巩志盯住艳婷,层层相夹,严密异常。 
 
那首领道:“目下伍定远身旁满布眼线,艳婷是二当家,巩志是五当家,两人联手架住了【一代真龙】,从府里到营中,从床第到战场,他的每件事都给人算计得清清楚楚……卢云,你说他可不可怜呢?” 
 
卢云低下头去,瞬息之间,耳边再次响起那声低声呼救:“卢叔叔……救救我们……” 
 
直到此刻,卢云方能懂了,为何伍崇卿要投入『镇国铁卫』,又与『义勇人』结盟,甚且千方百计劫夺『业火魔刀』,原来他正在全力突围、向父亲身边的天罗地网反击而去。 
 
卢云怔怔叹了口气,道:“定远……定远他……他知道自己妻子是【镇国铁卫】吗?” 
 
那首领道:“这你得自己问他。反正一个人要投入客栈,便得学和尚爇顶立誓,在屁股上打个印记出来。只是不知洞房花烛夜时,伍定远的老婆酥胸半露,他老兄可来得及吹熄灯烛了。” 
 
说到此处,实在忍俊不禁,登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阵阵欢畅大笑中,卢云身下一酸,不自禁代伍定远感到悲哀。 
 
烙印是种誓愿,也是种屈辱,宛如牛马打印,标记了身心所属,想伍定远这么个精明人物,岂会不知妻子胴体上烙下来的印记?”可他见到之时,却该做何感想?心念及此,卢云根本不愿置信了,他低头哽咽道:“艳婷她……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她……她为何要这般对待定远?” 
 
那首领道:“卢云啊卢云,这你就不懂了,这女人之所以狠得下心,往往是因为心里有爱。来,瞧瞧自己的怀里,看看咱都督夫人爱的是什么东西。” 
 
卢云啊了一声,赶忙伸手入怀,却又取出了那封书信。正是『灵吾玄志』。 
 
卢云握著手上的那封信,饶他功力深厚,手掌还是不自觉地发抖,道:“灵吾玄志……这……这到底是何意思?” 
 
那首领道:“灵智大师说吧,这事你最清楚。” 
 
灵智叹道:“灵吾是个戒名,吾就是我。意思就是【吾之悟】。” 
 
卢云深深吸了口气,道:“这……这是个法名?” 
 
灵智:“没错,当年【灵吾】在少林剃度出家,我天绝师叔便亲手赠给他这两个字。直到他下山还俗之前,他都给我寺上下称为【灵吾】。直至他当了官,寺中僧人才刻意改口。称他做【杨师弟】。” 
 
寻寻觅觅十年,如今答案已是呼之欲出了。卢云闭上了眼,压下了心里的激动,轻声道:“那玄志呢?” 
 
那首领接口道:“玄志是他的号。当年【灵吾】科考中第,他的父亲便以此相赠。” 
 
卢云睁开了眼,道:“父亲……你说得是……”那首领低声道:“杨远。” 
 
杨家之王,便是『中极殿大学士』杨远,卢云深深吸了口气,道:“这两字有何典故?”那首领道:“玄就是黄。” 
 
卢云难然抬头,惊道:“黄?”那首领道:“黄者,玄色也。” 
 
『灵吾玄志』,吾心自悟,以玄为志。原来这四个字是两位长辈所赠,『灵吾』来自师父天绝,『玄志』出自父亲杨远,两者相合,方是今日的『杨肃观』。 
 
卢云深深叹了口气,道:“大掌柜就是他,对么?”那首领轻轻道:“是。” 
 
卢云默然半晌,低声道:“当年玉玺也是他弄出来的,对么?”那首领道:“没错。” 
 
卢云道:“他把玉玺交给了艳婷,再托崇卿之手转给我?是吗?”那首领并未作声,因为他已说尽了千言万语。 
 
流放天涯十年,终于找到了最初的答案,也找到了天下动汤的解答。 
 
人间最高的志向,埋藏于一颗玉玺之中,它辗转流放,走遍天涯,最后来到『大掌柜』之手,他忍辱负重,于朝廷三大派中苦苦求生,直至最后,方能出脱玉玺,打赢了这场复辟大战。也改变了很多人的一生,其中的一个,就是眼前的卢状元。 
 
卢云怔怔望著『灵吾玄志』四字,道:“我心中有一事不解,可以请教阁下么?”那首领淡淡地道:“你说。” 
 
卢云怔怔地道:“杨肃观与正统皇帝非亲非故,为何要向他效忠?” 
 
『效忠』帘幕后的影子很惊讶似的笑了:“杨肃观向人效忠?卢云,你是做梦见到的么?”全场哈哈笑声中,帘幕后的影子一挥手,厉声道:“把人带上来了!且让卢大人瞧瞧,杨肃观是向何人效忠!” 
 
卢云心下一凛,还不及说话,却听远处传来细细啼哭声,好似有谁躲在暗处饮泣。卢云心下大惊,正要过去察看,却听脚步沉沉,一名汉子走了出来,手上却牵了一名孩童,看他啊啊啼哭,捂著双眼出来,好似十分害怕。 
 
卢云惊怒交迸,厉声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快放开这孩子!” 
 
那首领淡淡地道:“你先别吵,听听这孩子在说些什么。” 
 
“鬼……”那孩子掩著脸面,哭得十分可怜:“好多好多鬼……” 
 
听得此言,卢云登时啊了一声,道:“等等,我认得这孩子,他……他可是姓胡……” 
 
那首领声音惊讶:“怎么?原来你见过他?”卢云喃喃地道:“我……我在宝庆布庄外头看过这孩子,他……他是不是叫正堂?”那首领道:“说对了,他的父亲与你同榜登科,便是景泰朝二甲榜眼,礼部侍郎胡志廉。” 
 
听得『胡志廉』的名号,卢云不由呼吸微促,好似听到了这对父母的哭声,他深深吸了口气,凝视著那哭泣小童,慢慢沉下脸来,道:“这孩子究竟怎么了?是谁把他弄成这样的?” 
 
那首领笑道:“放心,这孩子不是咱们弄坏的。” 
 
卢云冷冷地道:“既是如此,他为何在这儿?”卢云口气森然,满是逼问之意,还在质问间,韦子壮却悄悄走到那孩子背后,一把将他抓住。那正堂孩儿大惊失色,一时猛烈挣扎,痛哭道:“鬼!鬼!” 
 
眼看这孩子怕得如此厉害,卢云立时想起怒苍山上的那一夜,霎时奔上前去,厉声道:“韦子壮!放开他!”灵智一步跨出,将卢云档了开来,韦子壮随即左手五指如轮,一个轻拂扫过,便使正堂孩子昏晕过去。卢云怒之极矣,厉声道:“你们这是干什么?真要逼我下重手么!” 
 
正暴怒间,却听那首领笑道:“大家瞧瞧,妇人之仁,就是这幅熊样。卢云,你以为咱们大费周章的聚在此地,就是为了宰杀这小鬼,一人分上一口香肉么?” 
 
卢云勃然大怒:“那你究竟想做什么?何苦为难这孩子!”洞中嗡嗡作响,满是回音,帘幕后的影子捂住了耳孔,待得声响稍歇,方能道:“实话跟你说,这孩子确实是韦子壮掳来的。不过咱们并无恶意,只是有事要请救他。” 
 
听得请教二字,卢云更火了,看这小孩年仅十岁小孩,便算不疯不傻,也只是个无知小儿,却知道什么了? 
 
卢云生气了,他把脸色沉下,浑身忿恚法相外显,那模样真如『昆仑剑神』现身,全场高手感应到他的杀气,莫不心下战栗,几名汉子便悄悄走上几步,保卫帘幕后的首领。帖木儿灭里则是咳了一声,朝灵智看了一眼,等待他的指示。 
 
十年前怒苍山顶割袍断义,一刀将卢云砍到了地狱里,那时他无拳无勇,只能低头啜泣,而今他神功大成,一旦决定出手救人,纵使灵智、韦子壮、灭里群起包夹,甚至满场义勇人齐来围攻,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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