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得不说想像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状况一,璩心宁她爹根本就不理她的建议,即使她当着他的面熬制出一锅可以提升菜肴鲜味的高汤,他也只是将高汤用法弄清楚後,就直接占爲己有,把她从厨房中驱赶了出去,连高汤的制作秘方都没问。
状况二,後娘杨氏根本就无视饭馆生意因她的高汤而变好,短视近利到一心一意只想拿她与赵府换银子。人家媒婆都说要她等女儿及笄了再说,她却一副怕被人捷足先登的样子,不断地拜托又拜托,要媒婆保证这门亲事一定能成,绝不会有任何意外。
状况三,她溺水死而复生的意外好像让赵府那边传出些许介意的言论,亲事恐有变数。这原是好消息,怎知杨氏却未雨绸缪的立刻又帮她物色了一个备胎,这回当然也是个家底丰厚的,但她若嫁过去,做的不是妻,而是妾,而且还是第十五房的妾室。
偷听到这个,她就知道自己没办法在璩家待下去了,因爲再待下去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被杨氏卖掉。
看清这个残酷的现实後,她开始寻找、等待离开的机会,直到今天。
她是绝对不会再回去那个家了,以前的正主是因爲没有一技之长与受时代背景的束缚,不得不依附爹娘而活,但她可不一样,在充满竞争力的二十一世纪都能靠自己挣得一片天了,她就不相信在这片落後的天地里,她会养不活自己!
走着瞧吧,她会让这些古人全拜倒在她超群无敌的料理手艺之下的,绝对!
带着对未来的憧憬与期盼,她嘴角微扬,慢慢地进入梦乡。
这是她穿越後,第一回真真正正的放心入睡。
想像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在林芸娘家躲了一个月後,十四岁的璩心宁再度深深地感觉到这句话的含意,因爲经过一个月的尝试,她发现自己完全是走投无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她有爹有娘有家,想找份差事未经爹娘同意根本无人肯录用,即使有心想请,在得知她家也在开饭馆後,因同行相忌的原因也纷纷打消录用她的念头。
此路不通後,她只好将主意打到创业上,想摆个小吃摊之类的,但虎视眈眈的杨氏可能会放过她吗?
不管是能卖钱或能赚钱,杨氏肯定都不会轻易的放过她,这话是芸姨说的。
而就像是爲了应证她说的无误,在西坊街赵老爷又一次娶妻的消息传出後不久,璩家饭馆收下卫河街萧家的聘礼要嫁女儿的消息也传了出来。
林芸娘气疯了,听到消息後第一时间便跑到璩家饭馆破口大骂,却不知此举无异是打草惊蛇,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杨氏因此一口咬定璩心宁是被她给藏起来,要她交出来,她抵死不认,在杨氏说出反正她已收下萧家的聘礼,璩心宁从此便是萧家人,自会有萧家人出面将他们的十五姨娘请回家去的话之後,她就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了。
回家後,林芸娘忧心忡忡的说了这件事,璩心宁听後也觉得大事不妙,如果萧家真的派人来捉她……
「芸姨,现在怎麽办?」她忽然有些六神无主。
「唯今之计只能离开京城了。」林芸娘眉头紧蹙。
「离开京城去哪儿?芸姨,宁儿一个人真的不知道能去哪儿……」她不知所措的问,感觉穿越後自己好像变得很没用。
「傻孩子,芸姨怎麽可能让你一个人走呢,芸姨和你一起走。」林芸娘安慰的轻抚了下她的头发,「来,帮忙芸姨收拾东西,咱们早一天离开早一天安全。」
她话才说完,大门外却突然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响,夹杂着陌生的男人声音,大声的叫喊着,「开门!开门!有人在家吗?」
两人迅速对视一眼,同时在对上看见了惊疑不定与凝重的神情。
「芸姨……」
「别理他,咱们快点收拾,等天黑之後就离开。」林芸娘强自镇定,当机立断。
怎知门外的人根本不让她们有装聋的机会,在敲了一会儿却始终无人应门後,竟直接以蛮力破门而入闯进屋里,并且二话不说的拿着一张璩心宁的画像比对了一下,便让跟随而来的两个婆子强行将她带走。
林芸娘想阻止,却被狠狠地推倒在地上。
「芸姨!」璩心宁大叫,既急又气自己的无能爲力。
她真的好不甘心,难道老天让她穿越到这个十四岁女孩的身上,目的就只爲了延续这女孩命运中的不幸吗?她,一个在二十一世纪活了三十年的女人,难道真的就这麽没用,连一点自救的能力都没有吗?她真的好恨、好不甘心!
「金管事,前头就是璩家饭馆,咱们要不要顺道确认一下这丫头的身份?」紧紧地扣押着璩心宁的其中一个婆子忽然开口。
「既然顺道,那就确认一下吧。」金管事面无表情的瞄了一眼变得安静,好像已经认命的丫头点头说。
一行人往前头走去,却在临近饭馆时听见里头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吵杂声,好像有人正在饭馆里掀桌闹事,吵闹的声音中还夹杂着求饶声。
「你去看看究竟是怎麽一回事?」金管事皱了皱眉头,转头对身後的一名属下吩咐道。
这事若在平时他根本不会管也懒得管,但现下不管不行,因爲整个西市的人都知道萧家刚下聘璩家饭馆女儿的事,如果现在就发生有人上璩家饭馆滋事,这不是在打萧家的脸是什麽?若他遇到这事还不闻不问,回去肯定逃不过老爷的责罚。
他不悦的抿紧嘴巴站在原地等候属下的回报,怎知等了又等,派去的人却迟迟未归,而饭馆内的吵闹声与求饶声仍没有停歇。
「走,过去看看。」没耐性再等下去,他冷哼一声,径自带头往饭馆走去。
今天爲了捉璩家丫头回去,他一共带了五个人出来,除了两个婆子还有三个壮丁,即使刚派去一人没回来,这里连同他也还有五个人,他就不信在这西市里谁敢惹他们萧家。
仗着萧家的名头和人多势校鸸苁碌灼愕淖呓臣曳构荩宰耪唤盘叻暌徽抛雷拥娜死渖鹊溃骸缸∈郑∧忝鞘鞘谗崛耍抗馓旎障赂艺庋髂空诺ǖ脑谡饫锬质拢俊�
「你又是什麽人,敢多管闲事?」对方反问道,完全是一副不慌不忙也无惧的表情。
看见他出现,杨氏有如看见救命绳索般立刻冲到他跟前,跪下并抓着他的衣摆哭喊,「管事大人救命,求求你救救我们一家人,我没有说谎欺骗世子爷,真的没有啊!」
「世、世子爷?」金管事被这三个字吓得脸色发白,目光微微一转,这才发现除了刚才一脚踢翻饭桌的人之外,店里还坐了一位锦衣华服、金冠玉带、贵气逼人的贵公子。
他顿时被吓得面无血色,双脚发软,咚的一声便跪了下来。
「世子爷饶命,小的有眼无珠不知您在这儿,冲撞了您,请您责罚,请您饶命。」他跪在地上,抖着声,磕头乞求道。
他这一跪,一求,其他人也跟着全都颤抖的跪了下来,只剩璩心宁直挺挺的站在原地没跪,因而显得异常显眼。
「你怎麽不跪,吓呆了吗?」唐奕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好奇的问。
杨氏原以爲萧家财大势大,或许能救得了他们,怎知金管事一见对方就跪了下来,还向对方乞求饶命。正当她吓得六神无主、不知所措的跪俯在地上时,却听见竟然有人没下跪?是谁?这里还有谁不怕这位爷,可以救他们一家人吗?
她禁不住好奇与求生欲的擡头偷看,却在看清楚那唯一还站着的人是谁时,登时差点被吓破胆。
「你这个死丫头,你想害死谁?还不快点给我跪下来!」她倏然跳起了起来,将璩心宁狠狠地推打,压跪到地上去,然後跪地哭喊乞求,「世子爷饶命,世子爷饶命。民妇一家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说谎欺骗您啊,请您明察秋毫,民妇在这给您磕头了。」说完,她立即磕起头来,眼角余光见那死丫头竟然没随她磕头,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抓住她的头发就将她用力往地上撞。
「你做什麽?放手!」璩心宁又怒又痛的伸手反抗,将杨氏的手拉开,把自己的头发从她手中拯救出来。
「你这个死丫头反了不成?」没想到她竟然还敢抵抗,杨氏怒不可遏的伸手就打。
璩心宁直接站了起来,退後两步远离她攻击的范围,冷冷地看着她说:「你都将我卖了,还有什麽权利打我,说我反了?」
「我是你娘——」
「是後娘,不是亲娘!」她直接打断她。「如果我真是你生的,你还会将我枰斤论两的卖给别人,将我推向死地吗?」
「你、你说什麽?什麽死地,萧家财大势大,哪家闺女不想嫁到那里去?我费了多大功夫才爲你谋得这好姻缘,一切都是爲了你好……」
「嫁过去做第十五房妾室叫好姻缘,是爲了我好?这麽好,你爲什麽自己不去嫁?」璩心宁讽刺道。
「噗!」正在喝茶的唐奕冷不防将嘴里的茶给喷了出来,接着遏制不住的放声大笑。
他有多久没听到这麽好笑的笑话了?真的是让人拍案叫绝,太好笑了!
「哈哈……哈哈哈……咳…哈哈……咳咳……」他笑不可抑,笑到咳嗽了还忍不住边咳边笑。
「世子爷,您别笑了,喝口茶、喝口茶。」唐墨有些手忙脚乱的赶紧爲他递上一杯茶水,让他缓气。
现场其他人全都瑟瑟发抖,不知所措。这位世子爷在京城里可说是恶名远播,喜怒无常呀,这笑也不知是真笑还是怒极反笑,他们要被这对无知的母女害死了。
「继续,继续。」喝口茶稍微缓下气的唐奕开口道。
但现场谁还敢放肆?腥肆笃疾桓掖幌隆�
「怎麽不说了?」他再度问道,看向那令他觉得有趣的丫头。
「还不跪……」注意到他目光的投向,唐墨朝璩心宁冷声喝道。
唐奕手一举,唐墨立刻闭上嘴巴,安静地站到一旁去。
「说说看你後娘是怎麽将你枰斤论两卖掉的。」唐奕看着那背脊始终挺得笔直的丫头说。
「说出来你有本事可以爲我改变这既定的事吗?如果有我就说。」璩心宁双眼直视着眼前这位世子爷,冷静地问。
「大胆!」唐墨朝她怒斥,却再度被主子伸手拦阻。
「你的胆子很大。」唐奕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淡声道:「告诉她本世子有没有那个本事。」
现场一片沈静。
「你们都是哑巴吗?」唐墨怒声斥道。
「有。」
「有有。」
「有有有。」
顿时「有」声此起彼落,满场飞扬。
「现在可以说了?」唐奕单手支着下巴看着她,好整以暇的等着。
第三章
璩心宁略微犹豫了一下,决定豁出去了。反正以她的个性被带进萧家,横竖都会落得惨死的下场,她是绝对不会乖乖地做那十五姨娘的,所以与其被淩辱後在萧家被乱捧打死,不如在这里赌上一赌,顺便替原主泄泄恨。
「她,杨氏,我娘因病过世後我爹再娶的继室,平常一直都端着一张僞善的脸孔在我爹面前表现得很疼爱我,私底下却背着我爹对我又捏又打又骂的,没有一天善待过我。」璩心宁伸手指着杨氏说。
「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丫头,胆敢在这里胡说八道!」杨氏又惊又怒的喝斥。
你一心想将我嫁进赵家本身就有问题,之後在街坊邻居都知道我逃家失踪後……你又收下萧家的聘礼将我出卖,其心态可谓路人皆知。真相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你从未真心待我,也从未视我如己出,连一天都不曾——」
「住口,你这个逆女!」璩勇突然朝她怒吼出声。
璩心宁震愕的看向他,怎麽也没想到他会这样吼她。
这个爹在原主的记忆中向来沈默寡言,对她虽然有些冷淡,却也从未打骂过她,所以相对于後娘,爹完全是她的依靠,她的希望,她也之所以觉得一旦杨氏的恶行被揭穿之後,爹一定会向着她、心疼她多年来的遭遇。结果呢?爲什麽爹会对她吼叫,还骂她是逆女?
「爲什麽?」她不由自主的问,感觉很伤心,好像原主还留了一份对父亲的依恋在这个身体上不舍离去,而今却大受打击、伤心欲绝。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况且她是你娘,即使不是亲生的,也养了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璩勇怒声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即使璩心宁被後娘苛刻虐待了十年,之後又被枰斤论两的卖掉,也该心存感激吗?你真的是我爹,是璩心宁的亲爹吗?」她忍不住泪如雨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有数。」她冷笑。「你可曾有一天善待过我这个前妻所留下来的女儿,你自己们心自问。你不待见我也就算了,却还狠心想卖女求荣,将我嫁到西坊街的赵家,若不是溺水意外发生,赵家视我不祥而婉拒了这门亲事,我早已被你送入死地。即使如此你还是不肯放过我,马上又将我卖给萧家做第十五房小妾,还通风报信将早已离家躲藏在外的我的藏身之处告诉萧家,让萧家派大队人马来强行将我押走,这样你还敢睁眼说瞎话,说这是爲我好?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你、你全是胡说八道!我嫁给你爹後,一直尽心尽力照顾这个家,照顾你这个孩子,将你视如己出,没想到……呜……我的命怎麽会这麽苦呀,孩子他爹,你也说说话,评评理,我有哪儿做错了……呜呜……我不要活了,我不要活了,呜呜……」杨氏索性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啕大哭起来。
璩心宁无言以对的看着她,觉得这妇人如果生在现代绝不会默默无名,因爲她演技一流,若是走影剧圈那条路,绝对能发光发热,太会演了,只可惜这是一场烂戏。
「别再演戏了,後娘。住在这儿的人谁不知道西坊街的赵老爷是什麽样的人!」爲原主感到心疼、愤慨与不值。
璩勇铁青着脸,闭嘴不答的瞪了她半晌,忽然转头对端坐在一旁看戏的唐奕——趴俯在地上道:「世子爷,小的斗胆禀报,小的忽然想起一件事,前些日子小的煮的菜都会加入一构高汤调味,近来因爲高汤用完了所以没再加,不知道您所说的味道不一样与这有无关连?」
「高汤?」唐奕挑眉。
「是。」
「那高汤哪来的?爲什麽之前加了,之後却又不加?」
「回世子爷,那高汤正是小的这个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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