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鸟先飞,史上有不泛大器晚成的人,他们资质皆不大好,可用了功夫,最后全部成为一代英杰。
况且你资质也不是很差。”
“如果省元不嫌晚生笨,晚生自愿意跟省元去。”
“那就好。”郑朗点了一下头,无论那一个小三子,下两届科考要将他们放出去,以后单飞了。但此子想后两届高中大约不能,有可能会带在身边很长时间,不到二十几岁,休想参加科考。不是科考,还有做人的道理,简单的为官之道,都要慢慢培养教导。
“去嗯”
“喏。”
看着他胖乎乎的身影离开,江杏儿笑眯眯地说:“好乖乖的蚕宝宝。”
郑朗忍不住笑了起来,虽比喻不大好,却很恰当,有时候看到剁家小郎安静听话的胖模样,是很象一条胖乎乎躺在桑叶上的小肥白蚕。江杏儿打趣了一句,与四儿将郑朗行李整好。
有时候郑朗很满足,人生如此,夫要何求?要吃的,凭自己的家世,什么吃不起,要穿的,家里那个庞大的作坊与店铺,什么衣服不能穿,要钱,也够用了,虽不能与宋朝顶级豪富相比,也能过一个大康生活吧。要名声,有了名声。要地位,马上也有了地位。自己除了学问,还用追求什么?看一看,连收拾一个行李,都不要自己动手。
坐下来看书,然不久,严掌柜又走了进来,说道:“睢阳进士张安道求见。”
然后一脸歉意的看着郑朗,普通的举子还能挡一挡,这个张方平刚高中第四名,前途不可限量,自己不敢阻拦。郑朗摆了一下手道:“严掌柜,你不用这副表情,让他进来。”
一会儿严掌柜将张方平带了进来,等严掌柜离去,张方平说道:“此次我还要感谢省元。”
“安道兄台何出此言?”
张方平苦笑了一下,道:“此番几位主考官yīn差阳错,择了九份卷子,其中有一份卷子是在前十的,我回去后想了想,可不正是我的那份卷子。”
郑朗闻言不由大笑起来,道:“那也不用感谢我,不过安道兄台的豪气我很钦佩,以君的名次,殿试一定会高中,以后就要成为朝廷官员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正是。”
蔡齐说郑朗有上古士大夫的风范,说得有些玄,可这个张方平却很有上古的一些侠客风范,为人豪爽磊落,也让郑朗很钦佩的。而且两人骨子里皆有些孤傲,所以越说越投机。
另一边也有人在说话,王德用下了值回到家中,小剁女迎了出来,亲热的喊道:“翁翁。”
“芹儿到晚辈,王德用那张大黑脸绽放笑容。
“翁翁,孩儿有一件事想求翁翁。”
“说吧。”
“孩儿今天在街上看到了郑州的新省牙,与两位舅兄一道……”王德用的剁女拽着王德用的衣角边说边撒着jiāo。
“他们是陛下召入中书省问了一件事……你问这个干嘛?”王德用忽然警悟起来。
“孩儿听民间有访说榜下捉婿……”
“芹儿,别郑家子可不大好捉的……”,王德用大黑脸上青筋立即跳……了起来,小羽女异想天开,榜下捉婿是有的,上到大臣,下到富翁,虽未强行捉,可那和和手段使了出来,与捉没有任何区别。然而郑家子能捉么?自己是宰相也不行!。!。
第二百零三章 捉女婿(下)
一匹好的战马是不能随便用来拉东西或者耕地的。
偶尔拉一回可以,如果长期的负重,会使马匹变得笨拙,就象郑朗一样,xìng格温吞,缺少速度与爆发力。缺少速度与爆发力,上了战场还能发挥多少作用?宋朝想要得到好的战马,无他途,要么在关中强行将百姓迁出,将耕地变成牧场,用来饲养战马,要么夺回河湟与河套,象唐朝一样,利用河湟与河套的草原来饲养战马。
往南去都不行,到了南方,战马长久下去,会变成很矮小,比如川马、滇马,用在南方作战还可,吃苦耐劳,不怕热,能在山路上奔跑,然而宋朝最大的敌人来自南方么?
因此王安石的保马法,也是奇怪来哉,让农民养那种马做什么的?是凑数量,或者用来耕地的?若那样兴师动众可以,若准备用来上战场,别,早点停下来。但当时居然没有任何人指出来。
小青就是这样,马是好马,可长时间拉车子,马的烈xìng磨了下去,速度同样快不起来。不过从京城到郑州只有一百来里路,再慢些,两个时辰也足矣。然而宋伯会什么骑术?
大道很大,可行人很多,一路冒着汗,骑到郑家庄,快傍晚了。宋伯还抚xiōng叹道:“还是骑马好啊,速度真快。”
………
来到门口,翻身下马,大声喊道:“几位娘娘,中啦。”
听到中啦,几个娘娘一起小跑着跑了出来,看着宋伯问:“什么中啦?”
“省试中啦。”
几个娘娘全部站立不稳,大娘眼睛渐渐从宋伯身上转移到远方,远方是广大的农田,小麦蓊葱滴翠,菜huā黄如云霞,大娘的心飘了起来,似是飘到了云朵里,泪huā儿哗哗地流了下来。
“大娘,是喜事。”宋伯道。
“是……喜事”大娘用衣角拭着泪,是喜忧的泪水,又对宋伯说:“进来说话。”
几个娘娘清醒过来,一道进了屋,宋伯说道:“小郎不但中了,还中了省元。”
还好,急得,一次没有说清楚,分成了两次说,否则几个fù人没有一个能受得了。但几个娘娘还是七嘴八舌地问:“宋伯,是省元?”
“省试第一?”
有没有弄错?”
“是啊,大喜事。”宋伯点头答道。
是大喜事,儿子能中,心里有一些准备的,中的机率很高,至于省元,可没有一个人敢想。郑州民间说会连中三元,但问问传言者本人,你真相信连中三元?多半会支吾不答。
大娘又说道:“宋伯,明天买几只单来。”
崔娴站在身边忽然说道:“大娘,不用,殿试要不了多久就会举行,虽说省元一定会中,但提前办了喜宴,传出去不大好。”
“娴儿说得对。”
可这个消息给郑家带来了浓浓的喜气,一家人欢喜的坐着,几乎不知道说什么话。天就黑了下来,春风轻叩帘笼,崔娴对环儿说:“我们也要收拾行李了。”
“为匈”
“还能呆下去吗?”
环儿醒悟过来,是不能呆下去。再呆,马上就到了殿试,中了榜,郑家小郎要回来的,也意味着要主办亲事。难道就在郑家庄迎取自家小娘子?那成了什么?
原来崔娴准备从京城回来后就返回蔡州的,然而想到一旦去了小丈夫去了地方上任,需要政绩的,自己学了坊织的一些工艺,若做得好,对小丈夫也是一种帮助,于是又呆了下来。
省试高中,自己不得不回去了。然而这个小丈夫居然中了一个省元?不得不承认他是有些本事,崔娴托着香腮,看萧天际处弯弯的月亮想到。
郑朗被冯元请进了冯府。
很恭敬的冲冯元与冯氏施了一个大礼,不仅此人在学问与品行上让他很尊敬,二小也麻烦人家。
“勿要客气,坐吧。”
郑朗坐了下来,冯元又说道:“先恭贺一下省元。”
冯元都免不了这个俗,省元有那么好考的吗?而且此子才学、品德、政治上的眼光、志向……关健是皇帝与诸位宰相对他的赏识,再若有一个连中三元,连老冯多少吃了一些味。
两个小婢抢着到客厅沏茶,然后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郑朗看。
冯元又道:“省元,我让王三郎与司马三郎将你请来,是有一事相询。”
“敬请赐教。”
冯元满意的点了一下头,看一看,这种平和谦虚的样子,怎能让人不喜爱?岂止是小皇帝,换自己,对此子也重视啊。徐徐说道:“你所说的中庸某听欧阳永叔提过,但某认为是不是很牵强了一些。夫子并没有什么章句诠释支持你那种观点……”
最简单的例子,郑朗重新诠释仁义,从周礼到周书,再到孔子诸书、孟荀,里面皆有许多章句对郑朗的仁义进行支持,所以当时郑朗说出后,诸人辨解不得。孔子的学问也不是天生就有的,他是从周代礼官诸儒生身上学来的知识,再对这种学问进行反思发扬光大,也就是郑朗从天子的前辈到夫子自己再到夫子的得意学生与传人的〖言〗论中,都找到了论据来支持他的观点。
但郑朗所说的中庸走得有些远。
好意是有了,可论据不充足,因此冯元有些一问。
“冯shì郎,《易》是不是六经之一?”
“是。”
“为什么易里有六十四卦的翻转,每一卦又有数爻的稍转?”
“yīn阳非乃固定不动,阳yīn一变,卦象爻数必然翻转。”
“晚生可否再深释一下,因为天是在动,有昼夜四季,流星日月之食,天一动地也动,因此春播夏长秋冬藏。地动人亦动也,所以有仁义。”
“此言有理。”冯元道,这样就能诠注易经说天有yīn阳,地有柔刚,人有仁义的说法了。
“故易先以乾坤劈开天地是为极数。故唐朝非皇家不卜此卦,我朝对此两卦亦多有忌讳也。yīn阳一分,相分相交,天地生成而万物初生,震动不止,于是有水,水流其上,故曰,屯,刚柔始交而难生,动手险中大亨贞。善哉善哉天地始也。”
“大善啊省元之言。”
不去钻研,看易经很奇怪,多半认为是卜卦用的,又是后人之曲解也。郑朗说的这一句很有意味,乾坤为易之首,那是定为yīn阳的,只有yīn阳分了,万物才能产生。万物初生会不会震动,但什么生物不需要水呢?于是yīn阳相分相交,水也有了流于上,万物生震于里,屯卦便出来了。联在一起说,先是yīn阳之极,后是yīn阳柔刚交会,因此第三卦便是屯卦!屯,养也,始也!
所以彖辞里说,象征初生,yīn阳二气开始相交始创万物,颇费艰难,但万物造就,大吉亨就来了。
能说它说得不对吗?地球产生生命何其的不易!
所以冯元说郑朗也是大善之言。
“终是大亨之道,故有险刚横于内核,万物渐生,惟艰惟难,艰难由外转内,唯有一线生机孤悬于外,因此内于水于柔于险,外于山于一线生机,外山里水,méng生也,善哉文王也。”
冯元抚手道:“善哉夫子也。”
不钻研不知道其中的奥妙,一钻研才知道是何等的艰难,当初文王将伏羲引卜重新编排,要浪费多少脑细胞?可编排了,没有孔夫子的发扬光大,后人又会不会重视?
这一解释,就是普通的人,只要稍稍读过易经的读书人,都能明白了,屯卦是内震外坎,但震与坎那些yīn阳之爻不是不动的,它还在继续跟着天道的运行处于转换当中,每换一换,一爻就出来了。正好六换,六爻之数变成了méng卦,六爻就有了。
“故易经将天地运转之道分成六十四大卦,三百余爻数,揭示天道运转的奥秘,以及地道的变化,人道的相应作为。所以屯卦初爻说磐桓,利居贞,利建候也。天道在等候时机,地道在静处守正,人道则于利于封建诸候,创建功业。而晚生说儒家乃有为而作,非道家静虚应天无为之为。”
“善哉。”冯元再次额首。
道家对yīn阳大讲特讲,易经也讲yīn阳,许多人不理解其中的区别,可郑家子一诠释,并且浅显易懂的诠注,却将其中的区别一下子说了出来。冯元大道善,作为儒生,想不想将道释压上一头?想压,就得讲出一个道道。
“如何作为?顺应天道运转,那是不作为,道家之思想也。否则易里不会有那么多指正,戒律,策略。
然一味逆天而为,自取死路也。因此《系辞》曰,若夫杂物撰德,辨是与非,则非其中爻不备。噫,亦要存亡吉凶,则居可知矣。又曰,八卦成列,象在其中,因而重之,爻在其中矣,刚柔相惟,变在其中矣,系辞焉而命之,动在其中矣,吉凶悔吝者,生手动者,刚柔者,立本者也,变通者,趣时者也。又曰,柔之为道,不利远者,其要无咎,其用柔中也。”
有作为就是逆天的,后来道教试图长生不死,也是逆天而为,但绝非老子本意。逆天可以,不能逆得太过份,所以说想要对错杂的事物辨明是非,陈述本质,仅是中间四爻是不够的,因为前爻是始,是如何从上一卦转换过来的,可以当作经验教训借鉴,最后一爻是末,阐述这一卦如何消亡的。但仅看成卦,算命去吧,每一卦是一个特定的天时,地动,人道的阐述,能不能将它当作算命之道?
不能单纯的卜卦!比如宋朝这一个大环境符合什么天时地动,对照某一卦某一爻,就可以知道怎么去做了。
知道所有的卦爻变化与真义,坐在家中都能知道天下事。仅是这一句还不能证明郑朗的理论,于是又有下面两句,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刚柔爻相互推移,天地人变化就包含在里面,刚柔yīn阳是根本,变化会通,是顺应对势。看到没有什么祖宗之法不能变?
但如何去变?yīn柔的规律不利于远离强者,旨在求无咎,其用在柔和的守中。小心的用中之道去行事。因此这个中之道,正是郑朗所说的包纳中正调和天地人之yīn阳柔刚仁义之道也。
论据就有了也将中庸之道的天人合一准确的阐述出来,而不是一个抽象化的概念。
冯元沉思。
郑朗这种做法很大胆的,以前对儒家的经义诠注是断章取义,也就是一章一句的分析,包括冯元在内,多是这种断章取义式的儒学。而郑朗恰恰相反,横向纵向的分析,将儒家六经整体的联系在一起应当只剩下五经乐经消失了然后综合的分析它。
有可能产生岐义,毕竟孔夫子修书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每一阶段思想不一样,可更能也更好的阐述儒家思想。否则以前成了什么,瞎子mō象,管中窥豹!咱捉到了一句,这就是儒学了。当真!
其实孔夫子本人有的思想也没讲清楚,一切草创又要做官,又要讲学,又要流浪能有多少时间huā在创造一门浩大的学问上。但这一点郑朗不敢说出来,至少非是他眼下能讲出,人家是圣人,一出生就什么都懂的,你是什么,一个小毛孩子!
看看了外面天黑,冯元说道:“你去吧。”
象郑家子这样玩,冯元老啦,玩不起来,儒家有多少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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