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头看罗喉肩膀上的垂耳兔,那个白绒绒的小家伙正大大咧咧地坐在主人肩膀上享受乘坐顶级观光车的服务。它得意洋洋地梳理着自己的长耳朵,然后又抱住罗喉的一把金红长发放在嘴里磨牙。
对于这小东西最幸福的是,遭受着它不断干扰的天都大BOSS罗喉完全没有反感和不耐,似乎毫无感知地在发愣。
就算是这样,也比自己家这个诡异的大家伙可爱多了!!
御不凡的幼儿园心理再度浮现,拿着折扇轻轻敲着紫龙的额头,悻悻地抱怨。
“哎呦,我的漠漠刀噢~你看看小黄泉,再看看你~为什么人家就可以变成这么可爱的小人儿,你根本只是从壁虎变成巨蜥又变成巨蟒呢?完全没让我有什么视觉上的享受啊~”
“养一条龙不是所有人的梦想么。”
“哎呀罗总,您不懂现代都市年轻人的情怀啦~那么狭小的家,这么拥挤的生活空间,像我这样有情调的人,总是希望陪伴自己的是一个细小可爱的小家伙啦~~”
半开玩笑地说着,御不凡打开折扇给自己扇着风向前走,却一个踉跄站住了脚。
“嗯?怎么了?”
御不凡低头,看到神情淡漠的龙咬住了他的裤脚。
“哎呀呀,漠漠刀,我是开玩笑~你可不要在罗总的面前,拽掉主人我的裤子噢~”
紫龙并没有用力去咬。它轻轻将裤脚放开,然后抬头看了看趴在罗喉肩头,有些狡黠地眯着眼睛俯视自己的黄泉,然后上前蹭了御不凡的裤腿一下。
在紫龙向后一步退开的同时,它双眼的蓝紫色光芒突然变得刺目,身上的鳞片也开始迅速地脱落,鳞片消失的地方,骤起萤火般的光芒。
御不凡完全傻了眼,直直地盯着刚才还遭自己调侃的紫龙正在随鳞片的剥落逐渐消失,脑海中瞬间闪过了晴空骤雨的一瞬。
“绝尘,是不是下雨了?”
“嗯。”
“真讨厌,我的脸都湿了。”
“……御不凡……?”
“……御不凡……”
“我知道你很累了,那就暂时休息吧。”
“你等我。”
“我会回来。”
“…………等等…………”
他听到了隐隐滚动的惊雷,骤下的暴雨泛起沙尘中呛鼻的气味。
无视罗喉疑惑的目光,御不凡突然扔下折扇,着了魔一样扑上那散落鳞片下的一片萤火辉光。
“等等——绝尘!!”
这个时候,御不凡明显感觉自己扑上的那团东西就像刚从壁橱里拖出来的毛毯。因为和各种毛料摩擦,会在一片噼里啪啦里狠狠地电自己一下的那种效果。
受重力加速度影响,他无可避免地挨了一下电,然后压着个什么东西一起糊在了地上。
罗喉和黄泉就像是看戏似的瞅着御不凡一下呆滞一下惊恐一下失态地扑倒脱鳞的紫龙,等到对方好不容易收回理智,迷迷糊糊地爬起来的时候,跟着他一起爬起来的多了一个人。
御不凡张口结舌地瞪着眼前慢慢爬起了一个三四岁大小的幼儿——不,小少年。
少年一头银灰和火红交织的拳曲长发,一张苦难深重的雪白小脸上,蓝紫色的光芒半液态地在眼中闪烁光芒。
“………………”
“……………………”
“绝…………绝尘……?!”
回应御不凡颤抖的询问,少年沉重地点头。
命运多舛的蜥蜴主人御不凡在罗喉毫无情愫的总结里无力地趴在少年稚嫩的肩上。
“你的愿望实现了。吾记得现代都市的年轻人都喜欢《千与千寻》。”
再怎么说,罗喉也是做娱乐业的巨头。
6。大脑也是日记的一种
在罗喉还是少年的时候,经常会做同一类的梦。
似乎讲的是同一件事情,梦里的主角都是他自己。
罗喉有三个弟弟,表的堂的都有,君凤卿是最小的那个,也是最乖的那个。让他抱着本书就能坐在同一个位置上很久。
最不老实的是老二,稍不注意就抓着根木头削的红缨枪把大院里搞得鸡飞狗跳,最后被罗喉拖着后领子拎回家去。
老三话很少,总是很粘人地跟在他身后,早年的罗喉觉得这个弟弟像只小鸡,稍不注意回脚都能踩到他,即便到了和自己一样高的时候,老三的习惯依旧没改。但只要被老二一挑唆,比如“呀哈哈哈老三你这大哥的小尾巴”或者“你想当大哥的小媳妇啊”。任意一句都能让他撸起像根袖子离弦的箭,直冲着他二哥拳头就过去了。
最终罗喉不得不从卫生间接一盆凉水,打小狗一样泼散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
但在罗喉的梦里,老二老三和凤卿全都死了,只留下他自己。
那种心情和长假结束,三个娃娃被自家爸妈领走后,自己回到空荡荡的家有些相似。罗喉不太记得自己的父母,从有记忆起就是吃大锅饭长大的,直到自己能独立了,就住在父母留下的小平房里。
但梦里的心情有一点决定性的不同,他的兄弟们等到放了家又会一窝蜂地冲进他家把他团团围住,而在那个从未间断的梦境里,他们再也回不来了。
那是一个颇有武侠情结的梦境。罗喉无数次告诉自己,这应该是当初电视热播古装片的缘故。但和现实带入得也太不吉利了点。
在梦里他似乎和兄弟们一起去抵抗一个荼毒人民的魔神,结果老二和老三全都死了,最后凤卿也离开了他,只留下他一个人带着成群结队陌生的面孔建起了一座城市,并宣誓要永远保护他们。
最初,罗喉冷静地分析过这些梦境的成因,大致是看新闻前多少入眼的武侠剧和陪老二老三打的通关游戏造成的结果。老二根本是乱打一气,最后引来一堆怪物把自己围殴而死。老三则太顾忌自己团队的人,最后愣是把自己的血条消耗光了。和梦里的景象如出一辙。
但后来,那个梦就诡异了。在三个兄弟都送回自家后,罗喉的生活明明已经安静下来,梦里的情节却更加激烈。他记得只要一闭上眼,就能听到金戈相击的刺耳声音,血与火燎痛了他的眼睛。
他宣誓要保护的人们拿起武器,带着清一色憎恶的表情成千上万地朝他涌来。终于他拔出了黑金相间的战刀,旋身而去斩落了对方的身体,眼看着红褐色的铁锈味道沿着自己的手臂朝心口蔓延开来。
在中学的毕业考试前一晚,他梦见自己站在满目银白的荒原。回头可见银蓝色的地平线上朝他的方向蜿蜒浸透的红一直渗到他的脚下。有两个男人将他前后夹击,说要将他杀死,为民除害。
他们三人天上地下地围斗,打得天昏地暗。其中一个白袍的男子眼中顿现金色光芒,同时他感到颈间顿现一阵冷光。
他大概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瞧着那金绿色的长刀沾着他的鲜血,和那男人的战甲一样,是令人作呕的明艳绿色。
真不搭调。
他想。
原来刀刃斩断喉咙,切碎颈骨的瞬间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般疼痛。
只是一记突兀的冰冷,可以冷透进自己的心底。
于是第二天身穿夏季校服前去考试的罗喉还没等走进教室,便被看见他就神色诧异的班主任拉近办公室。
“同学,考试固然重要,但你要笑对人生,不要钻牛角尖,自己想不开啊!”
那位女老师甚至带着惊恐的表情劝导着他,引得一脸淡然的罗喉感到迷惑。
走进考场里,熟识的同学也对他报以惊恐的目光,令他直到考试结束都在怀疑自己是否长出了角或者头真的不见了。
直到走进卫生间洗手,罗喉面对着镜子才明白那些人究竟看到了他身上的什么不妥。
一道藕荷色的伤痕纵横在他的颈间,围绕着脖子形成完整的一个圆环。活像是头颅曾经被连颈砍下。
后来就没再做过什么印象鲜明的梦了,大概是在那一次,梦中的自己已经死去了吧。
而这道来源不明的伤痕,就算被吓得直哭的凤卿拽去做检查也没有结果。罗喉认为多想无益,就任由那痕迹留到了今天。
至于为什么突然想起这种事情,是因为自家空荡荡的客厅突然之间挤上了好几个大活人。这一天是老二老三的工作告一段落,选了同一时间回国探亲的日子。自然而然,两个家伙做了不错的保密工作,抓了还在单位打字的君凤卿与接了刚放学的君曼禄一行四人龙卷风一样闯进了罗喉家里。
不得不说,习惯了私人生活的安静的罗喉一进家门就看到五大三粗的老二正在哇呀呀地跟老三趴在电视桌前掰腕子,凤卿和曼禄人妻状地在厨房里搅拌马铃薯沙拉让他恍然迷茫地倒退回大门口,看了看自家的门牌号。
“噢噢!大哥!!你回来啦!!!”老二一个狗熊打挺翻起来,夹带起一声暴怒的细小尖叫,“这是您养的吗?!老好玩儿了!!”
说着他胳膊肘一抬,露出了压在下面的一团毛饼,并很不温柔地抓着耳朵将小不点黄泉给拎起来。
红白花小人儿疯狂地挣扎着,整个身体像翻壳的甲虫一样频率极快地乱扭。
“别这么抓他,脖子会断掉的。”
罗喉快速地从愣神里恢复过来,赶忙从老二手里接过愤怒到涨红了脸蛋,隐约可见眼泪都汪在眼眶里的小家伙。
黄泉立刻团成一个球缩在了罗喉怀里,还不忘幽怨地狠咬了他的手一口,上挑的小眼睛满腹抱怨,似乎在指责主人为什么没有早些回来救他。咬完后从罗喉的手里探出毛茸茸的小脑袋,面目憎恶地冲老二发出了“嘶嘶”的威胁声。
“唉呦!那么小个儿还那么凶!!”
“你废话。”一边的老三掸掸衣服起身,和罗喉互相拍了对方的肩膀,“大哥您不在时,二哥拼命欺负它来着。”
“嘿!就算我欺负了,你不也一边看着呢吗!!”
“因为我不像你那般幼稚。”
“啊?!你说谁幼稚?欠练了啊老三!”握拳头。
“说的就是你,想打就来。”撸袖子。
罗喉左看看右看看,在两人加拔弩张的危急情境里安抚地胡撸着黄泉的小后背一路走进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端着满满一盆的凉水。
“停停停停停!!!老三快停!!!大哥又端着自来水过来了!!!”
两人互殴的瞬间同时用余光瞅见自家大哥招呼都没打就端着盆凉水正要泼过来,赶紧一个急刹车。
“大哥,我们不是小孩了……您……”
“噢?吾为何没看出来呢。”
“…………”
两个人高马大的家伙跟做错事的小鬼一样,眼睛直盯脚尖。
黄泉坐在罗喉的肩膀上,两只小手抱着罗喉的脖子,回头冲低着脑袋的两人做了个鬼脸。然后扭过脑袋,发现自己的小手正巧搭在那道贯穿脖颈的伤痕上,不禁露出了一个苦闷的表情。
————
罗喉回家前:
四人来到罗喉家,君曼禄有钥匙,开门后和君凤卿一起拿了刚买的菜开始烹饪。
曼禄:啊呀?总觉得大伯的家有了点变化……(疑惑看)似乎……多了些奇妙的小玩意……(看地上的磨牙用品和大厅里的宠物娱乐设施)
凤卿:啊,真的。(拍拍娱乐设施)这好像是给猫玩的……大哥养猫了?
客厅里。
老二:哈哈哈哈!我带了不错的洋酒啊!有多久没见大哥了,今天一定要喝个痛快!!
老三:别乱灌大哥酒,他这个年纪更需要保重身体。
老二:嘿!你这人真没情趣……(疑惑地拿起桌上吃了一半的曲奇饼)老三……
老三:嗯?
老二:大哥……什么时候喜欢吃这玩意了……?(举起饼干给老三看)
老三:(皱眉)我不记得他吃这些东西……可能是给曼禄的吧。
老二:(看桌上一片狼藉)曼禄会吃成这样……喔!!(惊叫跳起)
老三:怎么了?
老二:有东西咬人!!
两人低头看桌子下,只见一只红白花兔子眯着眼睛,凶恶地盯着他俩,发出威胁的声音。
老二:有兔子!哎老四!!这屋里有兔子哎!!
老二一边嚷嚷一边钻进桌底去抓。老三冷静地抬起头,任听得桌下男人的嘶吼和动物的尖细叫声夹带着一堆杂音响成一片。
等凤卿和曼禄擦着手过来的时候,只见老二满脸抓痕,手里抓着一团红白花毛宣扬战利品一样给他们看。
老二:看!!我抓到了!!疼啊啊啊啊啊!!!
黄泉狂抓他的手。
凤卿:二哥,别那么使劲抓着,给它捏死的话,大哥会捏死你的啊啊……
老二:(完全充耳不闻)来!小凶暴!!我们来做体操!!(抓着兔子前脚)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一片挣扎嘶叫声。直到罗喉回家。
五人一兔的晚餐吃得相当诡异。
君凤卿父女贴心地做了金枪鱼马铃薯沙拉和烤制的牛排鸡翅,但罗喉回家路上买了公司食堂限量供应的凉面。西餐加凉面就已经是很彪悍的搭配了,谁知老二还带了两瓶二锅头和一口袋猪头肉和鸡肝鸭肠,看得见者皱眉闻者叹息。
看了到处张罗锅碗瓢盆的几个人良久,一直处在沉默状态的老三慢慢地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包六必居的萝卜干,在哑然的其他人眼底很是纯良地扫了罗喉一眼。
黄泉瞅了瞅那袋红黄相间的咸菜,又看了看罗喉,发出了一声疑似嗤笑的,不地道的声音。
于是餐桌上,罗喉给兔子的食盆里倒上了满到杠尖的萝卜干,一口烤肉和沙拉都没它的份。惹得整顿饭上,还不到膝盖高的小人儿都围着在座的男士们扑咬他们的小腿。
碍于大哥的威严,老二老三老四不论谁挨了牙印子,都瞪着眼流着汗露出僵硬苦难的微笑,向罗喉作出“大哥我们没事。大哥我们现在很舒畅,大哥我们其实一点都不疼,大哥您养的宠物真可爱”的表情。
到底还是君曼禄心软,俯下身子把鸡翅喂给兔子吃。罗喉不由流露出一丝惊讶,小侄女怎么会知道这只动物的异常品位。
曼禄微笑着表示,他们学校里有类似的小动物给学生自己偷偷养着。饲养人是高他们两个年级的学长翠山行,还有同屋的白雪飘几个男生,有时候隔壁的赤云染也会去参一脚。总共五个人合养着一只地地道道的松鼠,他们管松鼠叫“弦首”,听得初闻的人还以为是叫一只啮齿类“什么什么的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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