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灾加混乱,圣域兵个个惊慌失措。艾俄洛斯大惊,冲向乱处,一边大喊:“不要乱!”
到底是赫赫大将军,一声大喝响遏云霄。无盔甲只一袭布衣,但那气吞山河之势顿令慌乱的兵士很快镇定下来反击。
艾俄洛斯一马当先横在乱军之前,长枪舞得如暴雪肆虐,生生将那一队乱兵挡住。混杀之时,卡妙也舞着长鞭赶了过来,白马白衣,极为耀目。卡妙的身后,是骑了一匹黑马的米罗,手拿了一个长棍子将乱军一个个挑下马!
乱军皆身着黑衣,见了艾俄洛斯只是打,见了卡妙个个脸上个个如见朝阳脸色发亮。
艾俄洛斯暗叫不妙,长枪一迎挡住了打翻了数个试图逼近卡妙的乱军。
形势急转直下,开始是乱军横冲直撞,如今是个个试图围着卡妙,乱军中一人大喊了一句:“老九!过来!”
卡妙闻言如遭电击,急忙向后看,米罗也是一副恍然的模样。
乱军中冲出一人,黑衣黑裤黑脸色,骑着快马手中执一把玄色大刀,厉声喝道:“老九你疯了!快过来!”
赫然是艾亚哥斯!
可不是疯了,也不看清人就乱抡棍子——疯魔了怎么的,都是火冥人也不睁眼看一看!
见米罗迟疑一下扯了马绳就要奔过去,卡妙失声大喊:“不要去!不要走!”
米罗闻言眼睛一亮。
分神之际,艾亚哥斯挥起刀就向卡妙砍过去。千钧一发之时米罗长棍急忙扫上去,咔嚓一声长棍很利索地断了,那阻挡的一瞬卡妙闪开了。
待站定,冷汗直冒。
这臭小子,先前是不知道来救他的,能理解;如今知道还护着敌人了,简直不可理喻!艾亚哥斯气急败坏,马被拽得急促促地转圈:“老九!是我!”
两人一丈距离都不到,别说脸,睫毛都能数得清!米罗勾唇一笑:“老七!我不回去!”
此言一出,惊了一队人。
艾亚哥斯气得瞪圆了眼睛,提着刀金刚怒目:“发什么疯呢!救你呢!”
周边能略挡得住火冥人的只有艾俄洛斯和卡妙,只要米罗一扯缰绳,趁乱奔出军营易如反掌。
卡妙一个长鞭甩过去,艾亚哥斯提刀急闪,还没等回过神来就见一个残棍直戳自己的大腿而来——混蛋!不走就罢了,还帮着死敌打自家兄弟!救回来做什么!添堵啊!
面对自家九王子,火冥骑兵不能轻举妄动。
眼看圣域兵蚂蚁一样围上来,艾亚哥斯知道绝不可久留,当即指扣嘴唇一声长啸,示意立刻撤离!听到指令,火冥兵立刻策马奔向前方树木。
艾俄洛斯自然不能让他们走,卡妙也追上去,更有趣的是米罗一边狂追着艾亚哥斯一边还喊:“老七,告诉老三,不用救我啦!”
滚!
昏头了才救你!艾亚哥斯气得眼睛冒火!
来去如潮,来时快、走得更急,如同那莫名其妙的火一样,只留下一堆灰烬。
穷寇莫追,艾俄洛斯令众人速速收拾残局,该补救的补救,该巡视的巡视,不得再有疏忽。
不表圣域军营的忙碌,且说艾亚哥斯一口气跑回接应之地,米诺斯抚摩人中,见大家都神色怪异:“老九呢?出意外了?”
“再别提那臭小子!”艾亚哥斯大口大口吞水,脸一片红一片绿的。
气呼呼喝完水,二话不说把裤子一扯,露出一道崭新划痕——不甚严重。别说致命,比普通的刀伤都轻多了。
“遇到对手了?”
“混蛋!是老九伤的!混蛋!死在圣域得了再犯贱救他我就不叫艾亚哥斯!”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艾亚哥斯只防着卡妙的鞭子,哪里想到自家兄弟懵头给了自己一棍子——胳膊肘再往外拐,也没这种拐法!
听了来龙去脉,米诺斯先是皱眉,最后反倒笑了:“老七,老九肯定是看在兄弟份上,才只轻轻戳了你一下。”
“呸!他脑子是不是糊猪油了?”
“哼呵呵!说什么玩几天就杀了,可别叫别人玩了几天就杀了。”米诺斯咂咂嘴,大力拍了拍艾亚哥斯的肩膀,“既然叫你别救,肯定是过得滋润。叫他受点苦也好,你歇着!”
这么沸沸扬扬的一件事自然很快就传到撒加耳朵里。
卡妙之神勇人人皆见,但他带着的“米禄”就可疑了——尤其是见过艾亚哥斯的士兵极多,混战中那些呼喊对话都听在耳朵里——一个个又惊又疑地打量自己,卡妙也百口莫辩。
早有人报上去,撒加下令让卡妙、艾俄洛斯、“米禄”三人一起进来。
卡妙心不在焉也就罢了,艾俄洛斯也心不在焉:一双琥珀眼睛不是看窗子、就是看与自己并肩站着的好友——卡妙脸上又没长花,皇帝很不爽,问起九王子一事。
“皇上,既然随属下处置,属下便将他带在身边。”卡妙说得坦白,瞒着别人无妨,瞒着皇帝隐患可就大了。
惊异,而后是隐笑,心又宽了一宽,撒加颔首:“只要你保证安全无虑,朕也不说什么。”
没想到如此大方,卡妙一肚子或反驳或辩护的话用不上了:“有断肠药为挟,他不会轻举妄动,属下也会寸步不离。”
如影随形,米罗殷勤点头附和。
米罗站于卡妙身旁,眼睛可没歇着,渐渐看出苗头了。皇帝与艾俄洛斯两人极为冷淡,频看卡妙,偶尔瞥一眼艾俄洛斯也是立时移开;而艾俄洛斯则是垂着眼,一直低垂——
“九王子,你是打算长久呆在圣域么?”
“卡、啊……”米罗轻呼一声,被碾了一脚,“中郎将大人让本王别走……啊……本王就不走了!”
大言不惭,而且被踩了那么多脚还把实话说了。卡妙又闷又气,但也有那么一点点释然。
撒加将卡妙和米罗细细地打量,嘴角渐渐泛笑:“如此,甚好!”
饭后,撒加将卡妙和艾俄洛斯留下,说起进攻于戎都城一事:“强攻自然也行,不过,朕现在有一计策,或许能速速将于戎攻下!”
见他一笑,艾俄洛斯心中泛起不安。
“朕听闻五月,九王子亲自来于戎国王提亲,并与于戎公主定下亲事,虽然后来不知为何变成了五王子与公主订亲。米罗落难之事恐怕早已传到于戎。不如让他假意求救进入于戎都城,里应外合、不费多少兵力,攻下易如反掌!”
艾俄洛斯一惊。
卡妙也一惊,而后一怒,又勉强克制:“陛下,不可!”
“为什么?”
艾俄洛斯接话道:“九王子终究是火冥人,放出去不一定收的回,中了反间计,更不好!”
卡妙更蹙眉。
“朕相信以九王子及卡妙的关系,绝不会有差错的。”
卡妙简直不知道撒加哪来的自信,语气有些躁:“万万不可!有很多种攻城的方法可用为什么非要冒险,你是又要将我们推向火坑吗?”
“又”字一出,撒加色变,艾俄洛斯也绿了。
“你说什么?”皇帝眯起眼睛,微微含怒。
寒气袭来,艾俄洛斯见卡妙眼神毫不畏惧,担心他一怒之下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连忙说:“请陛下三思!末将和卡妙已在死亡谷死过一次……”
“死亡谷?”往事闪出,这下愤懑的不只有卡妙,撒加的脸色一青脱口而出,“你是怨恨当初朕把你招到身边、害你们沦落敌手么?”
难道不是吗?卡妙和艾俄洛斯沉默不语。
“三番五次下诏,你们决意不到北线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一道一道的诏令、逼向死路的诏令,明明受苦受难的都是自己和卡妙,艾俄洛斯不知道撒加的怒气从何而来。
“陛下,末将想知道三番五次下诏,为什么!即使明知我们在于戎只有百余残兵,为什么还要下诏去取敌人之首?为什么还要让我们班师西北?为什么!”明明知道皇帝当时在北线苦苦支撑才数次下令,但那一道比一道昏庸的诏令,卡妙还是愤然刻薄发问。早就想说的话今天一泻千里,痛快!
艾俄洛斯闻言急了,一把将卡妙扯了回来。
望着两人一副同心同力的模样,撒加眼睛泛红丝——当初若非有所期待,自己怎么会落入那般境地,节节败退,只为苦苦等着他的到来——自己昭然若揭的理由,为什么艾俄洛斯却沉默呢?一句为自己辩护的话都没有吗?
撒加的心跌下来,脸却扬了起来,微白:“无论你说什么都好!死亡谷前,朕没有下诏!”
那份最后将他们逼向死亡谷的诏令,撒加竟然矢口否认?
卡妙难以置信。
“没错,朕那时连下数诏,那是因为北线无将,本期望你能助朕一臂之力。但最后将你们陷于死亡谷底的,不是朕。”既然他们一直耿耿于怀,撒加也不打算黑锅背到底了,“来人!将九王子叫进来!”
面对撒加劈头的问话、看着三人或怒或忧或疑惑的眼神,米罗心知不妙。
卡妙很快就反应过来,咬牙切齿质问:“最后那道诏令是你伪造的?!”俊美的脸庞近乎扭曲,额头青筋都仿若能听到咯吱咯吱的响。
砧板上,横竖一刀,向来坦荡的米罗也没狡辩:“不错!”
那道“班师西北,直取临煌郡”的昏诏,正是米罗捉不住敌将使出的招——战场上,哪管什么阴谋阳谋。米罗得了些情报,知道敌将数次莫名其妙的转移,正是缘于圣域国国王的诏令。
正是这一诏,将在水深火热挣扎着的圣域残军,一下子陷在了死亡谷那块地域。
米罗正好瓮中捉鳖。
见米罗承认,撒加由怒转笑:“卡妙,当时你们陷于于戎朕陷于北线,自顾不暇怎么可能抽空‘陷害忠良’?”
口里叫的是卡妙,眼里看的却是艾俄洛斯。
撒加扬起嘴角,真相说出来他并不觉得轻松,只是一阵阵凉意。
撒加一直没有机会为自己辩解,在见到卡妙和米罗之后,更不愿辩解——如果说前面九十九步艾俄洛斯都认为是自己的错,那为辩解最后一步实在没什么必要。
卡妙看着米罗,怒意已经消失,只有阴鸷的眼神,牙齿咬到碎。
“卡妙,两军对垒,那时本王哪里想到……”差点把心爱的人生生害死在谷底,米罗既悔又不悔!
“陛下!末将错怪陛下,请责罚!”卡妙咬着唇打断了米罗的解释。
撒加瞬间就将局势翻转过来,而卡妙自甘落入觳中,艾俄洛斯眼心中发苦,与卡妙一同跪下:“是末将误会了,请陛下责罚!”
一个一个要责罚,哭着喊着要自己责罚——难道自己天生就是带着刑罚出世的吗?
撒加怒极反笑:“罚?为什么要罚?罪魁祸首不罚、朕罚自己人干什么!奥路菲,把米罗拿下!”
☆、第五卷●第六章●英雄千古,荒草没残碑
第五卷●第六章●英雄千古,荒草没残碑【上】
却说于戎国国王在都城中惶惶不安,听信了身边佞臣的建议、急促促派出特使,愿将女儿交出和亲,以求举国安宁。据说这位公主极为美貌,许了火冥九王子、又许火冥五王子、现在又要许圣域国王——于戎国王之昏庸可见一斑。
一纸和亲书,撒加但笑不语,胜利在望将领们自然不愿的居多。
纷扰之中,有一个冷静的声音传来:“末将认为,既然于戎有心投降,不妨以联姻之名答允下来。一免征战、二免杀戮、三是既然皇帝都降了其余国土也就都降了,陛下以为如何?”
众位将领看过去,是艾俄洛斯。沉默半晌,撒加冷笑两声:“好!说到朕的心里头去了!奥路菲你这就回信问他愿不愿投降!”
拂袖而去,众位将领面面相觑。
若说于戎国王老老实实投降,就没后来的攻城一事。谁知国王耳根软,心里头没个准主意:他指望和亲还能保自己依旧是当国王;但圣域国的信却很明确:联姻、保你不死!
只是保了生死,可见圣域国势在整个于戎。国王舍不得那权势,奢望着有人来救,故而迟疑不决。
话说奥路菲送出传书的第二天,城门开了,不是特使,而是一支枪寒戈利的队伍,阵前,一匹红色的马、红色的鞍、红衣如铁。端坐着一光彩照人的女子,双目如寒星映水、无一丝笑意。
虽没有凤冠霞帔,这样喜庆的装扮,不正是要成亲么?圣域国阵营见此架势,议论纷纷:为何于戎国王的允书没下来倒先把女儿送出来了?
心中恼火艾俄洛斯的馊注意,但看到一片臣服之势哪个君王不欣喜,撒加精神一振亲自披甲上阵。
骑着马缓步上来,近了、近了、那女子容颜似雪、英气十足,腰中挂一支利剑。
护在撒加身旁,艾俄洛斯心口被套住了一样失神落魄。撒加要上前,艾俄洛斯本能地说:“陛下!小心有诈!”
看看拦在自己心口的手,撒加飘了一眼,仰头向前方傲然道:“怕什么,迟早要成为朕的皇后!”
艾俄洛斯默然,将手收回。
于戎的公主虽然美艳,眉目之间肃杀之气一露无疑。
撒加微微笑,他也曾期待能有一个女子常伴左右,温婉时冬天亦有如春风拂水,这样烈气十足的女子难道会成为皇后?每次想到艾俄洛斯与沙尔娜联姻撒加就难受,没想到他却力排众议为自己钦点了后宫。
为什么?真懒得去想为什么!
于戎公主看着圣域国君背映朝阳,笑吟吟地骑马过来——比他英俊的也见过、比他霸气的也不少,无法抵挡的,一定是那初升的旭日,而不是嗜杀国人的敌国之君。
于戎公主惨然一笑,眼睛蒙起了一层雾气。离得近了,撒加看清她的眼睛有些红肿,为那脸庞添了一丝婉然——是哭的吧,不能自主婚姻,徒然成为战争的筹码。
“若战得胜我,便从你!”声音,沙哑不堪。
国破家亡,却寄托于一个弱女子身上么?撒加心中升起怜悯,抽出腰间的剑:“好。”
眸子微微泛红,是被衣服衬的吧?许久没有见过这样艳丽的颜色了,撒加有些出神,仿若看到母亲身披红裘衣,微微弯下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