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巴掌的力度都差点将她煽成脑震荡。
谁下的手，他都要一一讨回来。
黑眸深处隐匿着深不着底的凌厉。
修长的手指停留在白色的绷带上。
殷小宋，我又一次没有保护好你。。。。。。
凌夜南就这么一瞬不瞬的就这么凝着病床上的殷小宋，不知道这样坐了多久，直到淡淡的月色折射进来，雪白的病房里镀着淡淡的迷蒙。
忽而，病床上的殷小宋痛苦的拧了拧眉，似乎在试图扯动着唇角，‘嘶’的一声，杏眸幽幽睁开来。
“你醒了？”凌夜南倾身上前，伸手扶她靠在床上，声音含着沙哑。
殷小宋呆滞了片刻，肿眯的杏眸如一汪死水，没有一点光泽。
忽而一个迅速，挥舞着双手，试图捂住自己的脑袋，将自己困在膝盖中，缱蜷的姿势，如一只受伤的猫咪，低唔了一声：“妈咪~”
破碎的尾音辗转在病房的空气中，痛彻心扉。
凌夜南僵着双手，心脏说不出的难受，却一时语塞，张唇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他看着她这个样子，想安慰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又因为她不及时告知他而单独行动也想狠狠骂她一顿。。。。。。
“啊~~~~！”撕心裂肺一般，殷小宋不受控制的猛然跳下床，努力睁大杏眸，往门口冲去，却被一只强有力的胳膊生生擒住。
雾气霭霭的视线对上凌夜南深邃到悠远的黑眸。
殷小宋身子往下一滑，疲软的几乎落地的同时，凌夜南双手接住她，圈到了他的怀里。
“妈咪还活着对不对？对不对啊！你告诉我，妈咪没死对不对，她现在在家，我要去看她！”殷小宋用尽力气的询问，带着明显的哽噎，一顿一顿的卡在空气中。
凌夜南背脊紧绷，圈着她，一动不动。
话，说不出口。
殷小宋忽而艰难的抬起头，寻找着凌夜南的视线，咬着唇，泪水在滑落：“凌夜南，你回答我好不好？”
这无助到极致的语气让凌夜南的胸口狠狠一钝，这样的殷小宋，递给他一个玻璃心，他要怎么办？
她明明已经知道她妈咪不在了。
她在自自欺人，她在逃避现实。
可是，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怎么安慰她。
空气深深的凝滞着。
殷小宋见凌夜南只是这么凝视着自己，想敛进准备滚落的泪水，可是好困难：“妈咪~呜呜呜呜~~”抬起双手，紧紧的环住凌夜南，就像他是她的唯一浮木。
整个脑袋都埋进了他的胸膛里：“我好难受，好难受啊！我看到了，看到了，我不相信，真的不想相信，呜呜呜。。。。。。妈咪就在我眼前倒下去，我怎么这么没用，说好了是去救他们的，救他们的，我好恨我自己，妈咪~妈咪~妈咪~呜呜呜呜呜呜。。。。。。”
低到沙哑的声音，一声一声的喊着‘妈咪’，宛如锋利的匕首，生割着他的心脏。
胸膛上的湿热透过薄薄的衬衫，也在一寸一寸烧灼着他的肌肤。
凌夜南低眸看着她黑色的脑袋，话到嘴边，总是却无力出声，只能更加用力的圈着殷小宋，黑眸里无尽的聚着心疼。
吼她？安慰她？还是吻她？
他心疼至极，却束手无策。。。。。。
木讷的抬起手，轻轻的抚着她的脊背。
殷小宋没有反应，只是一个劲的埋在他的胸膛哭泣，一个劲的囔囔自语，破碎沙哑的声音到最后只能浅浅的游离出来。
凌夜南就这么拥着殷小宋，站在病床前，薄淡的光线氤氲迷蒙了他的侧颜。
久久，殷小宋松开环在他腰间的双手，后退了一步，仰着脑袋，试图努力睁大双眼，对上凌夜南的视线：“那我爹地呢，他应该没事了吧！”
小心翼翼的眼神，小心翼翼的询问。
她在害怕。
这个认识让凌夜南不由得攥紧了拳头，薄唇紧抿一线，片刻，沉吟道：“殷小宋，叔叔还没有醒，但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是，这是什么意思？”殷小宋双眸一慌，颤抖的踉跄，凌夜南扶住了她。
“叔叔身体不好，受了这么大的刺激，昏了过去，到现在还没有醒来，后遗症肯定会有，但是具体是什么情况，要等到醒了才能断定。”
低沉的话语一字不落的全部落入殷小宋的耳畔，小脸被包裹在绷带下面，看不清楚她的神色，只是双眸无力的掩下，肩膀隐约可见的颤抖，定在那里，低头看着地板。
白亮的光线全部笼罩着她，小小的一团阴影困在脚下，格外无助。
凌夜南的视线里锁住的就是这样的殷小宋，他从来没见过的殷小宋。
可是，他讨厌看到这样的殷小宋。
情愿她跟刚刚一样发泄出来，也不愿意她打算自己消化这些情绪。
妖孽的脸暗沉，长臂一伸，拉过殷小宋，捧着她的脸颊，让她看向自己：“殷小宋，我知道事实的真相你不想相信，但是现在就是发生了。再坏的结果，你都必须给我抗住，因为对于这些而言，事实的真相才是最重要的，难道你想就这么一直悲哀下去？”
殷小宋双眸的泪水克制不住的往外滑落。
真相？就算知道真相了能怎么样，她的爹地妈咪。。。。。。
就这么放佛一瞬间，她又失去了爹地妈咪。
本来就被亲生爹地妈咪遗弃，现在连视她如己出的爹地妈咪也离她而去，到底是她太可怜，还是上天对她太残忍？
。。。。。。
殷小宋无力的闭上眼睛，纤细的身体无助的不停颤抖，泪水大颗大颗如涓涓河水蔓延而下。
凌夜南心脏一揪，他的安慰让她哭得更凶，这不是他想看到的，妖孽的脸在白炽灯灯光下暗沉得不行，却又矛盾的参杂着心慌无措。
他凌夜南什么时候要这么安慰人？
还是安慰他的女人。
看到面前殷小宋绵延不绝的泪水，都快染湿了面上的白色绷带，皮肤伤口组织感染了怎么办？
眉头一蹙，黑眸半阖，双手扣住她，沉声道：“别哭了，殷小宋，伤口感染了，我会嫌弃你的！”
殷小宋怔了怔，旋即，还是抽泣，声音嘶哑的像磨砺的沙子，整个病房都笼罩着一层巨大的难过。
“别哭了。”凌夜南一个没注意，又咆哮了起来：“伤口真的会感染的，你的脸不要了，我要。听到没有，别逼我现在凶你。”
殷小宋泪眼婆娑的视线里，凌夜南的表情并不真切，可是落入耳边的话，每一字在这安静的夜，听得格外清晰。
这男人是在安慰她吗？
竟然说她是不是脸不要了。
180 太平间2：眼泪毒药
此刻，不知道为什么，她愈发得难受，是面对这让她崩溃的事实，还是再加上这男人奇怪的话语？
心脏一浪接着一浪的抽搐，双重的攻击下，殷小宋哭的更加难受，断断续续。
妈咪，真的走了吗？
爹地，真的会如他说的一定会有后遗症吗？
她到底该怎么办啊？
她的世界，好凄凉，留在她身边只有他了。
这个男人，她爱的男人，明明是在她面前，还这样安慰她。
难受，无助，害怕，可怜，委屈。。。。。。
编制成一个巨大的黑洞，她逃不开，她躲不掉的。
。。。。。。
凌夜南凝着殷小宋，哭的都快喘不过气了，握着拳头，极力克制要摇醒她的冲动。
他重来不知道，一个女人的眼泪会这么多，更没想到的是，偏偏他认定的女人，她的眼泪就是他的毒药，每一颗都毒到了心脏。
凌夜南扬手擦拭着她的眼角，动作比言语温柔太多太多，此刻他的心好疼，疼到只能止住她的眼泪，低眸之间轻扯唇角：“殷小宋，你的眼泪是我凌夜南的毒药，要是你希望我死，你就继续哭下去。”
殷小宋愕然一滞。
对视上的这双黑眸正在深深的凝视着她，宛如最强力的磁铁，拼命吸附着她。。。。。。
忽而，凌夜南低头，吻，落在了她的眼角处。
舌头，轻舔着她的泪。
殷小宋的心悸的瞬间无法思考。
“这一次，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的食言，但是我用我凌夜南的生命发誓，这绝对是最后一次。”
“对于叔叔阿姨，我很惭愧，对于你，更加难受。看到你哭，我不知道怎么可以让你停止，同时也希望你好好发泄。阿姨和叔叔的遭遇，我知道你肯定接受不了，看到阿姨那么做的时候，我和你一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发生，却无法阻止，不止是你难受，我也很难受，而看到你难受，我这里，更加难受。”凌夜南抬手用力戳了戳自己的胸口，黑眸微敛：“你可以哭，可以闹，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能伤害自己。伤害你就等于伤害我。”
“记住，你是我凌夜南的，所以，你没有资格自己选择伤害自己，你这张脸，你要再哭下去，得先问我。”
“殷小宋，我承认，我不会安慰你，但是。。。。。”凌夜南一瞬不瞬望着对着她的目光，拉着他的手放到他的心脏位置：“我这里，只会有你殷小宋一个人，你的世界如果黑了，我给你点亮，你的世界如果塌了，我给你撑着。你的世界，永远有我凌夜南撑着。”
世间万物仿佛静止了一般。
白色的墙壁似一张隔绝一切的幕布，全世界只剩下凌夜南。
还有这最动听最霸道的情话。
殷小宋心绪激动起伏，目光热烈，眼泪也泛着晶亮，迎着他的目光。
彼此之间，目光紧紧缠绵。
这个男人，第一次跟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还是这么让她充满安全感的话。
谁说他不会安慰人，谁说他不懂爱？
她再也不会这么想了，这个男人爱她的方式就是因为他是凌夜南。
仅此而已。
在这样无助崩溃的时候，他是她世界里的最安全感的存在。
眼泪又拼命在眼眶转着圈圈，殷小宋上前一步，用尽自己全部的力气环住凌夜南，脑袋歪在他的胸膛，哽咽不止：“凌夜南~~”
“嗯？”凌夜南低头。
“谢、谢你！”
“乖女孩！”凌夜南顺势揽着她，轻声询问：“要是发泄好了，可以去看叔叔了，他肯定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脸上裹得已经这么丑了，再加上红肿的眼睛。”
殷小宋没有说话，点了点头，任由他这么揽着她往爹地的病房走去。
她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现在她必须更加坚强，爹地以后会更加需要她。
安静的私人医院里，可以通到她和凌夜南的脚步声。
出门右拐，殷父就在隔壁一间。
凌夜南刚准备抬手拧开房门，就被殷小宋的小手拉住，嘶哑的声音低低的说：“我自己来开。”
凌夜南低头看着她，颔首。
殷小宋舒了一口气，伸出去的手停滞了一下，猛然旋钮，门开了。
轻微的开门声中殷父躺在病床上的身影渐渐盈满视线。
殷小宋快速上前，难受又汹涌而来。
怎么办，说好了的坚强呢？
可是眼泪还是争先恐后的跑了出来。
病床上的父亲脸色蜡黄蜡黄的，枯瘦的脸颊直视过去，似乎仅剩下凸起的颧骨。
紧紧闭着的双眼似乎拧出痛苦的形状。
各种管子插在鼻子，嘴巴上，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片漂浮在白色病床上的枯叶。
殷小宋缓缓的坐在床边，伸手轻轻抚上殷父的手，干瘦的手臂上是一片微冷的触感，僵硬了她的手指。
“爹地，宋儿来看你了，你一定要赶快醒过来，要好好的啊！你不是还说要看我结婚，要看到你的孙子吗？所以你一定要赶快醒来啊，赶快啊！不要，不要让宋儿这么担心，好吗？”殷小宋哽咽的说着，胸口憋着一股巨大的难受，拼命隐忍着眼眶的泪水，想把这些眼泪全部压抑回去。
凌夜南站在一旁，将殷小宋所有的表情，所说的话全部收入。
黑眸里盛装着浓浓的疼惜。
殷小宋一下一下轻轻的捏着殷父的胳膊，就这样都捏不到一点肉，酸涩的感觉又开始翻涌。
这些年，爹地的病果然是掏空了他的身体，今天这一幕，对她都刺激到崩溃，更别说爹地了。妈咪爹地感情这么好，结婚这么多年，相敬如宾，哪怕日子过得不是那么富裕，他们却从没有吵过架，这些年的病痛，妈咪照顾得更是入无微不至，任劳任怨。
但是今天，却也是眼睁睁看到相濡以沫半辈子的人活生生的被面包车碾过，这样的切肤之痛肯定让爹地不愿醒来吗？
“爹地，你不要这么丢下宋儿好不好？”
“你睁开眼睛看一看宋儿，好不好？”
“赶快醒来啊，好不好？让宋儿照顾你，代替妈咪照顾你。。。。。。”
181 太平间3
“赶快醒来啊，好不好？让宋儿照顾你，代替妈咪照顾你。。。。。。”
殷小宋心里有太多太多的话要说，要对爹地说，杏眸望着一直闭着眼睛的爹地，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肿眯的眼睛红彤彤的全部都是血丝。
“我们出去再问下医生情况，叔叔需要休息。”凌夜南拉起了她，望了一眼床上的殷父，沉声道。
“嗯，我知道爹地现在需要休息！”殷小宋怔怔望着殷父，难受却也不舍的说着，松开殷父的手，“明天我再来看你，爹地。”
又深深凝望了一眼殷父，走出了病房。
爹地，你一定要赶快醒来。
站在寂静的走廊上，茫目的望着，殷小宋不知道该将视线停留在哪里。
她知道，她要去看妈咪了。
可是，她害怕。
小手主动过去拉着凌夜南的大手，怯怯的，不安的：“我害怕，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凌夜南低眸望着两人紧扣的双手，黑眸里划过不知名的一丝惊喜：“没关系，你要觉得自己可以了，告诉我。”
殷小宋望着走廊的尽头，一片幽空。
手上的热源时刻在温暖着她，一点一点蔓延至全身。
殷小宋，你必须面对，没有什么难过你得选择逃避，你是妈咪骄傲的小孩，她选择对你的保护，不是为了一味逃避下去。
面对了，才能更好的替她照顾爹地。
殷小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走吧，我们去看妈咪，我还要替她好好照顾爹地呢！”
握紧了凌夜南的手。
凌夜南反握住了她的手，牵着她，一路朝前走去。。。。。。
私人医院，负一层，太平间。
凌夜南牵着殷小宋站在冰冷的大铁门门口。
殷小宋感觉到寒气从脚底往上直窜，冻的手脚都开始冰冷。
心脏也冰凉到放佛被人瞬间搁置在冰窖里一般。
“哐”一声，凌夜南毫不犹豫的推开了这扇没有任何感情的大铁门。
在这阴森森到寒冷的夜里，置身这样一个直面死亡的地方，殷小宋却突然很冷静。
抬着脚步，走了进去。
昏暗到阴寒的光线似乎弥散着浓浓的雾气，氤氲混着模糊，呈现在面前的一切似乎全部都朦胧一片，那么的不真实，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