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老片子,老歌。每次被汪檀打击的时候,她都会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已经跟不上潮流,可还是不会去喜欢那些很流行的东西。
她会莫名其妙的想起一些老片子,比如现在,她有点想看《岁月风云》。
那一首《爱一个人好难》曾红遍大街小巷,不过她对这歌没有太大的感情。很小的时候,看着这部电视剧,只是不停的有着疑问。方美琳为何一心一意的爱着沈家伟,而不选择性格更好的区仲文。沈家伟那么坏,性格也不好,一点都不如区仲文。甚至在她开始看到这部电视剧时,吸引她看下去的地方是,到底方美琳会在什么时候爱上区仲文。因为一般电视剧里,女主角是不会喜欢上反派,总是会爱上那个性格好的男主角。可是,她错了,这一部不一样,方美琳至始至终都爱着沈家伟,甚至愿意为此自杀。她记得自己当时就是看到方美琳自杀,吃了很多很多的安眠药,却没能毁掉沈家伟犯案的证据,就那样死去了。
如今,再次看这部电视剧,她竟然有了不同的感觉。爱了就是爱了,哪里有好人坏人之分。甚至,她喜欢方美琳做出的选择,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选择牺牲掉自己的生命。而当沈家伟抱着另一个女人在舞池,叫着美林的名字时。她想,其实沈家伟也是很爱很爱美琳的,只是爱情终究只是生命里的调剂品,比不上身价利益。可她却喜欢上自私的沈家伟了,不再迷恋区仲文这样的好男人了,心中还隐秘的想着美琳为何不将家伟的犯案证据毁掉,否则家伟应该可以逃过。
转念又想,这样才符合善恶到头终有报的结尾,也便释然了。
她歪歪的躺在沙发上,汪檀对她是恨得牙痒痒。因为白诺言看这电视剧比看小说更快,看小说还可以称为一目十行,白诺言看电视剧简直是一目十快进,都不知道她究竟是在看什么。
她完全无视掉汪檀狠毒的眼神,又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她记得以前自己很喜欢一部电视剧,可怎么都找不到了,也不知道男女主是谁,可却很清楚的记得一些剧情。女主和自己的姐姐是双胞胎,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很爱姐姐,姐姐会弹钢琴,每当那个时候都是全家最开心的时候。可是,有一天,女主和姐姐一起去海边放风筝,风筝落到了岩石上,姐姐爬下去捡,却不小心掉进大海了。姐姐死了,从此一家人的生活彻底改变,家里再也没有欢声笑语。女主偷偷的弹着姐姐的钢琴,却被自己的父母呵斥不许动姐姐的东西。从那后,父母常常吵架,不久就离婚了。母亲改嫁了,后来生了一个女儿。
后来的情节,她记得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女主一会儿冒充自己的姐姐出来,说她掉进海里没有死。一会儿又变成了妹妹,甚至很多人都相信了。然后遇到了男主,好像还有一个男配吧。有一个情节是男配和女主起了争执,在桥上,女主好像快要掉下去了。男主死死的拉着女主的手,那个时候女主已经怀孕了。只是白诺言一直不清楚,女主怀的孩子究竟是谁的,女主究竟爱的是谁,因为女主好像已经和男配结婚了,男配和男主是死对头,挺坏。
可到底男配才算男主还是她以为的男主是男主,她自己也不清楚。结局是怎么的,她也不清楚,记得的不多。
她之所以会想到一起,都是因为,都有好男人和坏男人,得到女主心的似乎都是坏男人,真够新颖。
可再新颖,她也忘记了。
带着些遗憾,模模糊糊的记着这些残缺的情节。
可她又觉得,女人的悲剧,终究是自己造成的,谁让自己偏偏要那么傻,爱一个人的时候也从不给自己退路。
她想得迷迷糊糊的,几乎都快在沙发上睡着了,这个时候汪檀推了她一把,直接将她吓醒了。
“警卫说外面有一个女子找你。”
白诺言坐直了身子,“谁啊?”
汪檀又接着电话问,十分诧异的开口,“江桑榆?”
白诺言只是蹙着眉头,“让她走。”
汪檀虽然感到奇怪,却还是按照白诺言所说的做,只是又很无奈,“江小姐说今天没有见到你,她是绝对不会走的。”
“那就让她站到走为止。”
白诺言真是那么想的,别以为她只是在开玩笑。她反复的按着遥控器,努力的不受外界影响。汪檀则劝着她,还是出去看看比较好,最后在汪檀的不厌其烦下,一个半小时后,白诺言优哉游哉的出去了。
她一副没睡醒的姿态,明明可以让江桑榆进来,可她偏偏就不。
江桑榆果然还站在那里,见到白诺言也没有半分脾气。
白诺言则一副生怕江桑榆不生气的样子,“我刚才睡着了,我经纪人不愿意叫醒我,你也知道做我这行的工作很辛苦,需要长久的睡眠。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等了这么久。”
江桑榆也不拆穿她,“你现在应该睡醒了,我想和你谈谈。”
白诺言状似无意的看了下手表,“那可得快点,长话短说吧,我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江桑榆也不介意她这样的态度,“爸爸生病住院了。”
白诺言将她从头打量到脚,才慢悠悠的开口,“你都能这么悠闲的来找我,那就是不怎么严重了。”
“是心脏病突发,当时很紧急,现在度过危险期了。我妈妈还在医院照顾着,我也是从医院赶来的。虽然爸爸什么都没有说,可我知道,他醒来的时候最想见到的人是你。”
白诺言挑了挑眉,“所以?”
“我希望你能去医院看看爸爸,他一定会很开心。”
白诺言抿着唇,“我不去。”
江桑榆急了,“你别这样,爸爸一直很想你,而且他还在生病。这样的情况你都不去看他吗?”
“为什么我要去?”
“你是他的女儿,你不该去吗?”
白诺言勾了勾嘴角,“他姓江,我姓白,我不记得我们有什么关系。”
江桑榆咬着唇,“我知道你怨我们,可你总归是爸爸的女儿,总归是我的亲姐姐,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江家大小姐,我从小到大就没有父亲,十五岁的时候没有母亲,我一个人也这样活过来了。我以前不需要父亲,现在也不需要。而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表现你的孝心,只会让我恶心。你从小到大什么都有,自然可以表现得纯良无害。要我在这样的环境下,我可以比你更善良单纯无辜。不过我没有那样的机会而已,你认识我这么久了,怎么还不了解我。我怎么可能成全你的伟大孝心?”
江桑榆摇摇头,“爸爸真的生了很严重的病。”
“我告诉你一件事吧。”白诺言双手抱胸,“我妈妈死的时候,我堂哥哭了,一些亲戚小孩都哭了,只有我没哭。像我这样冷血无情的人,别指望我能做出什孝道的事,你找错人了。”
“阿姨去世你一定很难过,不哭不代表什么的……”
“别以为你很了解我。”
“我只想你去看看爸爸。”江桑榆拉着白诺言,“我求你。你还记得你差我一个愿望不?现在我就让你实现我的这个愿望,跟我去医院。”
那个愿望要追溯到大学时期,某一天晚上,白诺言看一篇小说很入迷,入迷到不愿意去吃饭,可她又饿得不行。但寝室的东西都不是她所喜欢的,江桑榆是穿着睡衣,自然也没有打算出寝室。而且寝室里学校外面的距离也很远,但白诺言真是饿到不行了。江桑榆让她将就吃点,她也不肯。最后解决的方式是江桑榆换了睡衣,花三十分钟从寝室走到校外买她喜欢吃的酸辣粉,然后又花三十分钟回来,白诺言自己也觉得过不去,就主动提出她欠江桑榆一个愿望,哪天她提出来,如果自己可以实现,那一定在所不辞。
那个时候她们的友情还没有断,所以许下了承诺。
这个时候,白诺言只恨死那碗酸辣粉了。
第三十季
白诺言再嘴硬再心不甘情不愿腿也很老实的跟着江桑榆来到医院,只是从电梯里走出来,看到空旷而狭长的长廊让她产生了微妙的抵触。纯白色的墙,纯白色的天花板,甚至连地板都是纯白色。如果不是那漆绿色的一排排长椅,她会觉得自己走进了一个白色的迷宫,并且找不到出口,这种不适让她不安。就像初中的时候学过一篇课文,山那边是什么,只要脑海里想起山那边还是山,无穷无尽的山,连绵不断的山,并且没有任何终点,没有任何断点,这样的延续不暂停让她感到惶恐。
即使那篇的文的主题明明不是这样,可她一想起那一篇文还是只想到没有尽头的山,看不到任何出路。
而她讨厌这样的感觉,不知方向,看不到尽头,也预料不到下一刻。
江桑榆走在她身后一步,不远不近,这又让她产生了错觉,好似江桑榆害怕她会逃跑而想阻拦她。
她胡思乱想一通,也到了病房门口。
门并未关闭,所以白诺言第一眼就看到了病床上躺着的江博怀,而不能忽视是坐在床上削着苹果的李晴。
李晴专心的削着苹果,粉红的果皮掉得很长,并且一直没有断落的打算。
江博怀带着笑意,目光一直盯着那左右晃动着的果皮,似乎也在研究着那皮会在什么时候断掉。
白诺言的心紧了紧,这一幅夫妻和谐温馨的画面可真让人动容,她的视线落到了李晴的脸上,快要接近五十的人了却还是保养得如同三十几岁,浑身上下也全无珠光宝气的庸俗,反倒有种温馨居家小女人的错觉。而江博怀即使也上了年纪,岁月却让他沉淀出另一种稳重和气宇,笑中带着让人安定的气息,连眼角的皱痕都带着温慈。
白诺言深呼吸了一下,抿紧了唇。
江桑榆走进去,挽住李晴的脖子,“妈妈。”又转头看着江博怀,“爸爸,你看谁来了?”
江博怀将目光移到门口,看到白诺言站在那里又诧异又惊喜,立即就要坐起来。江桑榆见状,立即去将江博怀扶起,把枕头垫在他背后,又拿过旁边他的外套给他披上。而江博怀也只是看着白诺言,嘴张了好几次,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李晴的表情也明显的有了改变,虽然不至于阴沉,终究还是笑不起来。手中的苹果已经全剩下果肉,她却只拿在手中,也不开口。
江桑榆蹙了蹙眉,用手摇了摇李晴的手。
白诺言还是站在门口,不进来,同时也似乎没有逃离的打算。
“爸爸肯定饿了,我们去给他买吃的好不好?”江桑榆拉着李晴的手,笑嘻嘻的开口。
李晴站起来,将苹果放到床头前小桌子上的玻璃碗中,这才叹了叹,“好。”
她们路过白诺言身边时,江桑榆想开口说点什么,可她对上去的眼神被白诺言无视了,而李晴此刻没有半分心情对待白诺言。
白诺言咬了咬牙,她从不去接受他们这个家,好像就是因为觉得他们亏欠了自己,但事实上只要她出现在他们身边她就会情不自禁的觉得自己是多余的那一个,别人一家三口和谐的生活着,多了她连空气里都多了尴尬,大家一起浑身不自在。
江博怀的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拍拍床边的一个空位,示意她过去坐。
这次,她没有犹豫,也没有拒绝的走了过去。
只是坐下的时候还是有些不舒服,这个位置,刚才李晴才坐过。
“爸爸很开心。”江博怀笑起来,眼角的皱痕越发的深了,“你能来看爸爸。”
她觉得自己喉咙发干,而且无论喝多少水都改变不了这样的状态,“做了手术医生怎么说?身体现在好些了吗?”
想不出别的话,能蹦出来的就是这些废话。这种感觉和看到一个人在吃饭,另一个人问“在吃饭啊?”一样白痴和莫名其妙,可偏偏却觉得可以理解,哪里是真要问别人是不是在吃饭,只是因为找不到别的话语,又必须打一个招呼,于是无关痛痒的选择一句话来敷衍一下尴尬的见面。
她移了移坐着的位置,浑身不自在。
“医生说手术很成功,没有什么大不了,你不要担心。”
这句话让她有些羞愧,她并未担心,只想着无论他生了多严重的病都会有最好的医生最好的医院,同时也会有妻女在身旁。
她看着玻璃碗中的苹果,“吃苹果吗?我给你切。”
江博怀摇摇头,眉眼中也带着喜悦,“听桑榆说你现在还不错,又能自己写歌,又能自己作曲,还能又唱又跳。专辑卖得很好,演唱会也无比的火爆。爸爸真的很开心,能看到你取得这样的成绩,爸爸为你骄傲。”
白诺言蹙了一下眉,“大概我运气好吧,老天将我从小到大的好运都积攒到这里来了。”
江博怀在听到她这句话后,脸色微微的惨白了,“是我对不起你,没有尽过一点当父亲的责任,让你从小到大都没享受过父爱,什么都要自己做,什么都要靠自己。”
“那又如何呢?我过得很好。”她的声音很平静,可这样的平静不止让江博怀感到心伤,让她自己也有些心寒了。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告诉自己,如果有一天自己能站在生父面前,一定要大声斥责他抛妻弃女,大骂他这个负心汉。要将自己从小到大所受的苦全都说给他听。母亲在生下她之后,被村里的人当成不三不四的人胡乱讲述,除了舅舅一家没有人愿意给予丝毫帮助。在月子里,母亲不仅要哺乳她,还要给她洗尿布。偏偏她出生的月份极冷,洗了的尿布不容易干,母亲常常要用碳来拷,甚至为了几块尿布而守着碳一夜,因为布很容易被烤糊。因为母亲一意孤行要生下她,所以外公外婆为此疏远母亲,也不肯给母亲好脸色。自从母亲生下她后,身体便一直不好,大病小病不断。从她一岁开始,母亲便要开始工作,一个月只挣几块钱。好在她那个时候还算听话,没有给母亲带去更多的麻烦……
她是过得很好很好,即使不好,她也不会让别人知晓。
“孩子。”江博怀的声音里全都是压抑,“我对不住你。”
白诺言对着他的眼睛,有些困难的开口,“你没有对不起我,也没有对不起她,你只不过对不起你年少的爱情……”
江博怀沉默了许久,“她……”
“她没有怪过你,在我很小的时候她就告诉我,我的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男人,是她没有福分……”她咬着唇,顿了顿,“她总是告诉我,我的父亲只是不知道我的存在,否则他会对我比世界上任何一个父亲更好。”
到底是白雯在欺骗她,还是只是用这样的话来欺骗着自己。
女人总会说很多很多的谎,而许多谎是用来欺骗自己的。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