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毓秀舒了口气,看着他们道:“你们没事就好。”
简单的一句话,他们却听出了话语间掺杂的浓厚的担忧,这等奇效的药丸,想必一定非常珍贵吧,而她却没有一丝犹豫就给了他们两粒,而且看那瓶子,显然已经空了。
“那你呢,你有没有事?”白战纪见她面色惨白,就连一向健康红润的嘴唇都仿佛打了一层白蜡,整个人如同一张白纸,轻飘飘的就要被风吹走。
“有点不舒服。”与其睁眼说瞎话让他们担心,华毓秀觉得还是从实说来比较好,青衣中年的凌空扫剑,给她身上造成了几道颇深的血痕,许是失血过多,又使出了不少内力,如今的她,浑身冰凉,身体发软,脚步发虚,就连站着都觉得异常的吃力。
“我们走吧。”她一回身,脚步踉跄了一下,白战纪手疾眼快上前揽住她腰身,才不至于摔倒。
“谢谢。”华毓秀侧眸看了他一眼。
“不谢。”白战纪眼神微闪,见她没拒绝,唇角翘了一下,稍纵即逝。
于秋懵了,这架都没打完呢,怎么说走就走了,看了一眼,那气得面色发黑的两个中年人,又看了眼自家少爷扶着华毓秀正往茶棚走,犹豫了几秒,也迈步跟了上去。
管他呢,反正少爷和丑丫去哪,他就去哪。
茶棚里的店家早就吓得抱头瑟瑟发抖躲在灶台后面,听到有人进来,那弓着的背抖得更厉害了,拼命的往角落里缩,留给他人一个翘着的屁股。
华毓秀从包袱里掏出一粒碎银,放到灶台上,走出外面时,另外两名中年人不知何时放下了那仿佛失了魂的男人,二人提剑并排成一列,目光如炬直射华毓秀。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我都说了杀你们家人的不是我了,你们耳朵聋了吗?”华毓秀脸上添染了几分不耐。
“我呸。”褐衣男人狠狠的啐了一口,大声喝道:“杀亲之仇,不共戴天,华毓秀,纳命来。”
眼见二人不依不挠再次箭步刺来,白战纪于秋立马站在华毓秀的身前,严阵以待准备接招,却见前方气势凶狠的二人忽然跌倒在地齐齐摔了个狗吃屎,如同被抽去了骨头一把,竟然连爬都爬不起身。
“怎么回事?”众人一愣。
这是四方人的疑问,凤天涯沈朗二人,白战纪主仆,隐在暗处的剑七,以及最震惊的那二位中年人。
“华毓秀,你这个女魔头,你到底对我们做了什么?”褐衣中年人不停的挣扎着,死死的瞪着华毓秀怒喊。
在白战纪于秋疑惑的目光中,华毓秀漫不经心的走上前,躬身看着他们,“你也太抬举我了,女魔头这个称号我可不敢当,怎么样,是不是感觉一运功,内力就如同一个漏斗一样渐渐流光了,整个人软趴趴的提不起劲,你们就是欠教训,人家好好跟你说话你不听,非要逼我下药。”
无耻,太无耻了。
二个中年人直到药效发作都不知是何时中了此毒,纷纷被气得血气翻涌,死死的攥住拳头,赤红着双眼死死的盯着那个一脸漫不经心的女子,要不是身体动弹不得,他们都恨不得哪怕豁出一条老命也要她生不如死。
“华毓秀,你这个贱人,你会不得好死的。”
“华毓秀,你不要太得意了,总有一天会有人来要了你的命。”
“别以为仗着千流宫就可以为所欲为,你等着吧,武林盟主已经发出了击杀令,你得意不了多久了。”
“今日落入你的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总有一天你会比我们死得更惨,你会遭千万人唾弃,就连你腹中的孩子也会跟着你遗臭万年,哈哈哈哈,你等着吧华毓秀,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你嚣张不了多久的。”
“丑丫都说不是她杀的了,你们脑子被屎糊了吗?”于秋被气得跳脚,看了眼自家沉默的少爷,喊道:“少爷,你都没听见吗,你倒是帮丑丫说句话啊,没听见他们骂的那么难听吗?”
“我去杀了他们。”白战纪突然说了一句,提着宝剑,面色阴沉越过华毓秀就要上前,一只手猛地拽住了他的衣袖。
一回首,那人对他虚弱笑笑:“你说你一个阳光少年阴沉得像个鬼一样干嘛,打打杀杀的多不好,走吧,清者自清,不是还有你们相信我吗,足够了。”
白战纪突然觉得胸口有点闷,凝视着她,良久,低低的应了声好。
于秋也连忙站到了一旁表态:“丑丫,放心吧,他们不信你我们信,真相总有一天会大白的,你别难过了。”
被一个小屁孩安慰了,华毓秀很无语:“你觉得我像是在难过吗,他们信不信我干我何事,我只是想告诉你们。”她变得无比郑重,道:“现在和我分开还来得及,你们也看到了,跟着我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今天有四个,明天就有可能更多,我不想牵连你们,如今那地图我也熟记了,要不我们分……。”
“你说的什么话。”白战纪面色不好的看着他,略微愠怒道:“这类似的话你从一开始就说了,我以为我们的想法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
“可是此一时彼一时,白斩鸡,若是你们因为我而有了什么差池,你让我如何自处,你不会明白眼睁睁的看着朋友死去而又无能为力的那种感受。”华毓秀快速眨了眨眼,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跟着我的都没好下场,你们还是走吧,回家的盘缠我拿给你们。”
“我们有我们自己的想法,还用不着你来帮我们决定。”白战纪拔高了音量看着她,大声道:“华毓秀,你不要太过自以为是了,你以为我们跟着你要保护你吗,我们不过是出来行走江湖历练一番罢了,你别自作多情了。”
“就是。”于秋在一旁帮腔道:“最讨厌别人一副为我好却把我推得远远的人了,我和少爷都是宁死不从的人。”
这两个家伙,真是。
“行行行,我自作多情了,那么,这两位出来历练的大侠,我们可以上路了吗。”华毓秀心知他们是打定主意了,也不在劝说,虽是如此,她却感觉不坏,心里暖暖的。
嘴上一套,内心却又一套,正如那几人所说,她的确是个狡猾的人呢。
直到三人驱赶马车而去,趴在地上本以为必死无疑的三人,才相信那个被他们咒骂得不堪入耳的女魔头真的放过他们了。
“大哥,那女魔头真的走了。”灰衣男人望着那荡起了一片灰尘的地方,喃喃出声。
褐衣男人面色古怪,沉声道:“放过我们不代表杀我们家人的就不是她了,那女魔头性格阴晴不定,要杀要放全凭她心情决定,这有什么稀奇的。”
赤衣男人垂头看着地面,不予置评。
灰衣男人嘴唇蠕动了几下,回头看了眼自己大哥依旧阴沉的面容,到嘴的话最终咽了下去。
“你们说那个女人是华毓秀的杀?”一道声音突然从头顶响起,三人心中猛地一惊,仰起头就见一个浑身黑的男人悄无声息的站在了他们面前。
这人是谁,好高深的武功。
褐衣男人最先反映过来,连忙道:“这位大侠,你问的可是方才的那个女人?”
剑七不紧不慢的嗯了声,隔着一层黑色纱巾,让人揣测不出他的情绪。
这人难道也是找华毓秀报仇的?褐衣男人这般想着不禁大喜,忙道:“这位大侠,方才过去的那个女人就是当初在狼山峰上斩杀了八十几号人的女魔头华毓秀,那华毓秀似乎身受重伤,大侠趁机追击……。”
话未说完,眼前哪里还有那黑衣男子的身影,他下意识往原先华毓秀离开的方向一看,只瞄到了一抹黑色的残影,很快便消失无踪。
“三弟,我们报仇有望了。”他这般说着,嘴角的皱褶慢慢的越放越大,浑浊的双眼里闪过一抹冷然的快意。
☆、栽赃嫁祸
“原来如此,此时是西北风,夫人所处的方向刚好是上风头,这药粉一撒,呼吸之间,自然殃及一片了,怪不得夫人又给了另外两颗药丸给那两个少年,夫人年纪不大,却懂得抓住有利于自己的局势,从而扭转乾坤,我比较好奇的是,万一没有那阵风,夫人又该如何是好,呵呵。”凤天涯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金镶边象牙底色浅赭色花纹图样的折扇慢悠悠的扇着,凤眸中笑意点点。
沈朗想着那女子一路走来的艰辛,道:“宫主选中的女子,自然非寻常女子能比。若是没有那阵风,我相信夫人也一定能克服此次险境的。”
凤天涯唇边笑意不减,侧头看了他一眼,打趣道:“想不到在宫主身边举足轻重的沈侍卫这么快就站到夫人那边去了,不知夫人给了沈侍卫什么好处,也好让本阁也去凑凑热闹。”
“凤阁主说笑了,我一直在暗中保护夫人,并不曾与夫人见过,又谈何好处,再者,夫人是宫主未过门的妻子,更有可能是将来的宫主夫人,北云的一国之后,既然是宫主亲自选中的人,那自然有她的过人之处,这点更是毋庸置疑不是吗。”沈朗一板一眼说道。
“有道理。”凤天涯笑着将折扇刷地一收,敲在左手掌心,兴致勃勃道:“走吧,沈侍卫,加快速度了,去看看我们的夫人如何收服杀手阁的第一杀手,让本阁回去也好跟属下们吹嘘吹嘘。”言罢,她径自加快速度,那模样竟有些迫不及待。
传闻天涯阁阁主凤天涯为人好事,性格放荡不羁,如今看她行事风格的确十分随意洒脱,比起潇洒男儿有过之而无不及,怪不得能以女子之力收服一大帮铁血汉子并与他们打成一团,成为千流宫战斗力最强的一个队伍。
放弃红妆爱武装,这是一个在千流宫具有很多传奇色彩的人物,更是千流宫中不少女子痴迷的对象,并且还是知道她真实性别的情况下仍然前赴后继,沈朗摇摇头,快步跟了上去。
趴在地上的两兄弟,听着他们的对话看着他们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一直挺着的背脊才陡然放松了下来,擦了一把不知何时额头上已然布满的密密麻麻的细汗。
太可怕了,那个女魔头居然还有暗中保护她的护卫,并且看他们的身体轻盈踏步无痕来看,两者起码都凌空扫剑的地步了,他们就说云绯墨怎么可能放任自己妻儿在外受险,原来如此。
他们果然是夫妻,两个都是疯子,一人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一人明知自己妻儿所在仍将她扔在漩涡中与各方势力中周旋,任其被人追杀而不出手相帮,真是有其夫必有其妇。
“大哥,药效好像慢慢消退了。” 灰衣男人动了动身体,感觉那种软绵无力的感觉正被小小的力量慢慢取代,不禁喜上眉梢道。
其余两人一试,果真如此,一直担心那毒药会要了他们命的一颗心也渐渐了落了肚。
没有人会想死,而他们亦然,开始的确是准备玉石俱焚拼了老命去替自己家人报仇,可如今那女魔头还没死,目标没有达成,自然不想仇没报到便先失去的生命。
再者,经历了一次死里逃生,更加明白了生命的珍贵,仇要报,但是,不是盲目的报仇,现在想想,他们瞒着家里早已悲痛欲绝的妻儿父母前来复仇,的确不是明智之举,想要那女魔头命的人早已如同过江之卿,他们没必要做出头鸟,只要跟随各方势力难道还要不了华毓秀的命吗,若不是那前来报信的人告知了那女魔头的路线,他们也不会一时被仇恨冲昏了头莽然至此。
那个报信之人,果真卑鄙,竟然利用他们做出头鸟害他们差点丢了性命。
二人正暗暗想着,忽闻一阵细微的铃铛声,叮铃铃叮铃铃越来越近,清脆的碰撞中带着一股冷然,几乎顷刻间,就由远方到达了眼前,定眼望去,只见八个强壮凶猛的大汉前后守护着中间四个大汉抬着的一架幔纱翩飞铃铛摇晃的竹轿,轿子周围设置了竹帘,并不能看到里面的人物。
这些人又是谁?
二人松了一口气的心又再次被提了起来,眼见那些人越走越近,最终在他们跟前几米处停下,一动不动以一种沉水般死寂的眼神看着他们。
偏僻的过道上一片无声。
三人被那眼神看得毛骨悚然,背上冷汗涔涔,只觉得今天经历的时间比他们以往过的半辈子都还要长久,还要难熬。
“各,各位大侠,可是要问那女魔头华毓秀的去处?” 褐衣男人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各个大汉仍然不吭声,直到竹轿中传来一声毫无感情波动的死神命令:“阿一,杀了他们。”
“是,小主。”前头的大汉恭谨应声,就阔步朝着他们一步步走来,二人瞪大了双眼惊恐得甚至忘了求饶,只觉得那一下一下的脚步声如同铁锤敲打在了他们心头,紧接着,拔刀声响起,白刃的冷光照射在他们眼中,手起刀落中,他们看见了他们自己正在汩汩流血的身体,然而,那身体……。
并没有头。
他们死了,并没有死在那女魔头手里,而是死在了一群不知名人的手中,他们甚至都没看见那个要他们命的人,到底是何人。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他们?
阿一拿着那沾满鲜血的大刀在那没有头颅的身体擦拭完毕,准确无误的往后插入刀鞘之中,往回走之时,看了那茶棚一眼。
“小主,茶棚里的人和那个的要不要杀了。”他到达了竹轿旁垂首道。
“杀了,谁叫他看见了他不该看见的事情,至于那昏迷不醒的,总要有人来证明华毓秀的罪行不是。”竹轿中传来一声低笑,似乎十分兴奋,“等着吧,这次任务我一定完美完成,让主人知道,我对他的一片赤诚,到时不知道有什么奖赏呢,呵呵。”
阿一知道她是自己对自己说话,因此并没有应答,而是往茶棚走去,在那店家鼻涕肆流苦苦的求饶下,眼睛都没眨一下就一刀送入了他的心脏处,求饶声戛然而止。
自那日起,华毓秀三人就频频受到各路人马的追杀,不管何时躲在何处,总有人发现他们的踪迹,无论是在用食,休息,甚至赶路,总能出乎意料的冒出那些要她命的人,几经抗战,险象环生中三人死里逃生,身上都受了不少刀伤剑伤,满身的狼狈。
他们都不记得多少天没有洗过澡,好好的吃过一顿饭,每天每夜每时每刻都提心吊胆着,就连睡觉都不敢熟睡,三人轮流守夜,本来白战纪于秋是不赞同,可在华毓秀的强烈坚持下,才不得不应下了。
苏毓给的毒药早已在战斗中用完了,面对那些红了眼要她命的人,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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