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马上过来一下,梅米把别人的车撞了。”
“什么?!”
柳六连忙打车赶过去,看到梅米的车横在路口,她的车把一辆准备左拐的车车头大灯撞碎了,被撞的车司机正气急败坏的跳着脚破口大骂,“你怎么开车的!没长眼啊!我这车才买的你就给我破了相了!赔钱!”
因为开车,梅米穿着平底的休闲鞋,个子一下矮了不少,平时踩着高跟鞋的高傲气势荡然无存,此刻正茫然无助的缩在李存信的怀里,像一只被大狗欺负了的可怜小狗,瑟瑟发抖的躲在主人臂弯中。
李存信则冷静尖刻的跟那人理论。
他的脚还在恢复期,连拐杖都不顾上拿,就这么赶来跟人吵架……
柳六忽然看到梅米正向自己望来,目光中的柔弱褪尽,取代的是一种复杂的说不清楚的眼神,却在李存信轻声安慰她时立刻变得泪光闪闪,弱不禁风。
柔弱和眼泪,果然是美丽的女人最厉害的武器。
恍惚间,柳六突然觉得这一幕很熟悉。
处理好车祸的事,李存信和柳六把受到惊吓的梅米送回她的房子。
梅米的房子里什么都没有,屋里面乱得跟猪窝一样,衣服鞋子堆的到处都是,水电什么也停了,可能是忘记交水电费了,梅米一向对家务深恶痛绝,看样子她请的钟点工已经很久没来了。
这里根本没法居住,李存信迟疑一下,做出了决定,“先去我那。”
柳六心中一震,却没有表现出来。
有种走进漩涡却无力摆脱的感觉,果然,自己不是她的对手。
梅米从进门就一直靠在李存信的怀里,柔弱的像从未见过风雨的雏鸟一般,连声音都变得异常微弱,“六六,今天真麻烦你了。”
如果不是下午发生的那些事,柳六真以为梅米是真心感谢自己的,是真的需要人保护,其实,她只是在李存信面前扮演一个受到伤害的角色。
可天下的男人,都吃这一套。
“你们不是好朋友吗,说什么客气话,”李存信小心翼翼的搀扶梅米起身,神情又是疼惜又是懊恼,仿佛她出事都是自己的错一般,“你身体那么虚弱,少说话。”
柳六看了眼梅米,没说话。
走到半路,柳六借口采购先下了车,让李存信先载梅米回去休息。
随便买了点东西,柳六回到李存信家,从包里掏出李存信给她的备用钥匙,手指抖了抖,深吸一口气,直接打开门走了进去,不出意料的发现满地的凌乱,衣服鞋子甩得到处都是。
即使早知道结局会是如此,但其中一件明黄色的针织衫仍然深深刺伤了柳六的眼睛。
那件衣服是柳六陪梅米去买的。
卧室里面传来动静,梅米的声音沙哑却性感,“存信……抱紧我……用力点……”
李存信的声音同样的暗哑,呼吸急促,“小米……”
大床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微吱嘎声。
手里的钥匙深深抠进掌心。
柳六没有推门进去,也没冲到外面,而是把钥匙轻轻的放到客厅的桌上,收拾好自己放在他家里的东西,静静退了出去。
原来,心痛到极限就是麻木,眼泪也留不出来。
一个人走在城市的黄昏,孤独被斜阳拉成长长的影子,消失在黑暗的爪牙里。
柳六失魂落魄的在街道上走着,从下午一直走到晚上,一直走到深夜,身体很疲惫,却怎么也停不下来,就想这么一直走下去。
不知不觉,走到了萧白的别墅。
原来走了这么远啊,平时打车也要近一个小时的距离,竟然走着来了。
柳六苦笑,站在别墅的门口看月亮。
前几天,喝醉了的时候,还看到他对自己笑,虽然知道那是梦境,但心里依然抱着奢望,让自己放纵一回,可现在,梦彻底被打碎了。
是啊,没有她漂亮,没有她妩媚,也没什么女人味,男人的目光从来只会停留在她的身上,而自己只是一个在她耀眼的光环笼罩下的影子,卑微的祈求一点点她剩下的。
本以为她不要的,自己就可以捧在手心里好好珍惜。
却依然被抢走了。
想起梅米曾经说过的话,‘想得到什么,必须靠自己这双手来争取。’
当时,对这句话没有很深的印象,现在想想,她对了,她得到了她想要的。
从被云翔抛弃的那一刻,她就在筹划这一切,利用云翔老婆大闹的事疏离自己跟李存信的关系,又故意撞车博取他怜香惜玉的同情,又借机闪电般的在他家发生关系。
她把退路铺的无懈可击。
多么完美的计划,多么‘聪明’的女人,多么真诚的‘好朋友’!
冥冥中,萧白心绪烦乱走到落地窗向外看去,却看到了一个满目悲伤的女人正站在别墅下,茫然的望着天空,脸上的表情让人心惊。
她来这里干什么,她不是在那个男人家里过得很好吗?!
萧白攥了攥拳头,终于难敌想见到她的欲望,腿脚不听使唤,小跑着冲下了楼,却在打开大门的一瞬间,勉强收起脸上的期待和惊喜,故意换上冰冷漠然的表情。
门开的时候,柳六收回望向天空的视线,静静的看着出来的人。
萧白拉着脸,冷冰冰的问,“你来干什么。”
柳六扯起嘴角,想笑,却没料到一直没有流出来的眼泪就这么疯涌的冲了出来,转眼间,泪水布满了整张苍白的脸。
在被好朋友算计时没有哭,在放下钥匙离开李存信家时也没有哭,却在看到萧白那张板着的脸,眼神却掩饰不住的担忧时,再也控制不住了。
萧白顾不上生她的气,忙冲过去把她用力抱在怀里,狠声训道,“哭什么,谁又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去灭了他全家!”
柳六摇摇头,哽咽几声,突然放声大哭。
梦碎了,全都碎了,连最后的幻想也破灭了……
萧白问不出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劝,只能抱紧她,让她痛痛快快的哭一场,有些事憋在心里是毒瘤,哭出来也许就会好了。
可她这么难过,心也跟着抽疼起来。
很久,柳六才平静下来,萧白拖着她上楼休息,柳六想到前几天自己对萧白做的事,有些犹豫,萧白虎着一张脸说,“我都不生你的气了,你还跟我使性子?”
柳六抓着手提包的带子,眼睛红通通的,站在门口不进去。
萧白急得跺脚,“行行行,回头你送我东西我一定好好留着,再也不扔了。”
柳六从包里拿出那只被丢掉的小柴犬,紧紧攥在手心里。
今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一个人的感觉太糟糕,总想找个人多的地方呆着,却来到萧白这里,明明想跟他不再有什么关系,让他不再抱什么希望,可……忍不住走到这里。
他……如果以为自己……有了别的想法……
柳六手指攥得愈发紧张了。
高兴的时候把他抛弃,受到欺负了才想起他,他一定会觉得很气愤吧……
萧白一眼看到那是被紧紧攥在手里的小柴犬,连忙抢过来,自顾自揣进裤袋里。
“哎……”
萧白眼一瞪,“哎什么哎,快点回去睡觉,眼睛肿得那么厉害,丑死了。”
柳六不由分说的被扯了进去。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萧白恨得咬牙切齿,替柳六盖上被子,“难道是那个姓李的欺负你了?”
柳六翻身,背朝着萧白,声音哑哑的,“没有。”
“肯定是!”萧白火冒三丈,拳头攥成铁锤,“除了他谁还能欺负到你头上去!”
柳六低声说,“别问了。”
看她这么难受,萧白一肚子的火,可柳六一副疲惫至极的样子,萧白也没法刨根问底,只能恨恨的关上房门,去楼下的健身室发泄去了。
李存信,你居然敢伤我的女人的心,上次放过你,这次……哼哼!
第二天早上,柳六坚持要去上班,萧白拗不过她,只能开车载着她过去,一路上都在抱怨,“他到底有什么好,让你这么拼死拼活的给他工作?”
柳六脸色苍白,眼睛虽然被冰袋敷过,但依然有些肿,显得没什么精神。
既然已经把结局都猜到了,那就去看看到底自己猜对了没有。
柳六下了车,萧白突然叫她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包装精美的进口巧克力,水晶包装盒有手机大小,里面有两颗心形的正宗德国巧克力。
“我随便买的,”萧白眼神四处乱飘,口气很不自然,“听别人说,心情不好吃点甜食……喂,快点拿着!”
柳六拿着被强行塞到手里的巧克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哦。”
“记得吃啊!”
萧白低吼一句,低头钻进车里,好像害怕柳六看到他囧样。
柳六把巧克力放到包包里,冲萧白摆摆手,提醒他,“路上小心点。”
萧白撇撇嘴,一踩油门冲了出去。
这家伙,还是这么冒冒失失。
柳六来到办公室,发现梅米和李存信两人果然没有上班,柳六苦笑,打开电脑,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快到中午的时候,李存信才过来,拄着拐杖走进总经理办公室,没过几分钟,柳六就接到李存信的内线,“柳秘书,你过来一下。”
柳六放下手上的工作,把堆积的公文整理一下,抱着进去。
“柳秘书,”李存信清清嗓子,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睛下面的青黑也很重,看样子昨晚一定没有睡好,“最近我可能要休息一段时间,有什么事情,让副总经理决定吧。”
“休假?”
向来以工作狂著称的李存信,近几年几乎没有任何假期,除了这次脚伤休了半个月的假,想来也是,如果不是对工作那么精益求精,他也不会这么年轻就坐稳总经理的位置,伤好得差不多了,现在要休假?
李存信略一迟疑,疲惫的面容略显喜色,“哦,我要结婚了。”
柳六缓缓抬起头。
即使这个结果自己猜到了,但依然心痛难当。
相处这么久,柳六的心思早已经明了,李存信怎么不可能了解柳六心里的震撼和落寞,尽量用委婉的语气劝她,“柳六,我和梅米已经在一起,我想你已经知道了,她需要一个肩膀依靠,我愿意做她的依靠。”
柳六紧咬住嘴唇。
李存信叹了口气,“她,一个人撑了太久了,我想让她也尝到幸福的滋味。”
柳六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恭喜你……”
“小米这段时间也不会过来了,”李存信说,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她似乎对你有些误会,那天她被那个人的太太骚扰……我想你一定不会做这种事的。”
柳六直想笑,李存信啊李存信,如果你信任我,就不会问这个问题,枉我那么相信你,你居然用这种话来试探我,我承认我完完全全输给了梅米,跟她抢东西,我永远抢不过。
而且,我从来就不是喜欢抢东西的人。
柳六突然镇定了下来,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般,脸上带着疏离的微笑,“李总,感谢您的‘信任’,我会在您休假期间把工作处理好,哦,新婚快乐。”
李存信察觉到柳六语气中的疏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
柳六放下公文,公事公办的汇报工作,然后走出门去。
李存信开了个会,说明了一下事情缘由,把工作交给了几个副总经理,然后告诉所有人,三天后,在xx教堂举行婚礼。
大家对新娘是梅米早就心知肚明,没有多大的波澜,纷纷祝福李存信。
柳六尽职尽责的跟在李存信身后,心脏冰冷如铁。
婚礼上,梅米一身洁白昂贵的婚纱,优雅羞涩,美得不食人间烟火,李存信给她戴上钻石婚戒的那一刻,眼睛里温柔弥漫,仿佛天地消散,只剩下眼前的女人。
多么登对的新人啊。
半个月后,度完蜜月的李存信夫妇带来一个喜讯,那就是梅米怀孕了,是‘蜜月宝宝’。
作者有话要说:李存信这种人可恨,可气,可怜,可叹……
看似平静?!
“柳六!”
萧白在别墅外面高喊,似乎还有狗叫。
柳六赶紧跑了出来,只见萧白拉着一只巨大的雪白萨摩耶,摇摇欲坠的往这边走,萨摩耶好像很惧怕萧白,拼命挣链子想逃走,一边挣一边低声呜咽。
萨摩耶力气大得很,饶是萧白的臂力依然牵它不住。
柳六三步并作两步赶过去,蹲下用手试探着抚摸狗狗的大脑袋,“你就是那只被剃光毛的倒霉蛋吧,摊着这个主人你上辈子肯定在他头上撒尿了。”
萧白脸一拉,“这条死狗,忒不听话,害得我开车差点撞到电线杆!”
柳六仰脸笑道,“哎,前几天我看报纸,说有一个也是开玛莎拉蒂车的人抱着狗狗开车,结果掉到河里,人家去救他,那人居然先把狗狗举出来,大喊着先救狗。”
萧白撇撇嘴,嘟嘟囔囔,“真给开玛莎的人丢脸……”
萨摩耶已经被柳六摸得舒服的不行,拱着柳六的手,祈求她再使劲揉揉它脑袋,柳六咯咯的大笑着,卖力的帮它挠脖子抓痒,“这么热的天,怎么没给它修剪一下毛呢?”
萨摩耶是雪橇犬,毛发浓密厚实,能在雪地里睡觉,怕热不怕冷,现在正值秋老虎肆虐的季节,热得它大舌头哈哈的。
萧白抬脚踹踹萨摩耶的屁股,“这条死狗,说什么也不让剪,一见有人拿剪子就发疯,好几个人都摁不住。”
柳六忙把跟她差不多大的狗狗搂过来,皱着眉头说,“不准虐待狗狗。”
萧白哼了一声,趁柳六不注意,又狠狠踹了一下。
柳六早已经做好了饭,只等着萧白把狗接过来一起吃饭,还专门准备了很多口味的狗粮和牛奶,迎接这个可爱的……大家伙。
萧白洗手坐下,拿起饭碗吃了两口,“你别在那个公司干了,省得我出差你一个人在家。”
柳六拍拍扒着前爪要东西吃的萨摩耶,从桌上挑了一小块专门给它煮的白切肉放在手心里,萨摩耶高兴的吃掉了,还讨好的舔舔柳六的手心,“这不是有狗狗陪我吗?”
“一只死狗能干什么,”萧白板着脸拿起使劲扒了两口,“把工作辞了,跟我一起不就行了……又不是养不起你……”
柳六摊开手,示意它没有了,不准再要了,萨摩耶鼻子长出了一口气,在地上趴着脸埋进狗碗里,嘎嘣嘎嘣的嚼狗粮。
“吃点菜,”柳六夹了一块排骨放到萧白的碗里,“你不是说这条狗受过训练,能看家,还能保护主人吗?”
萧白切了一声,“再厉害,也只条狗。”
柳六瞪眼,“人家有两排能把腿咬断的狗牙,你有吗?人家有锋利的爪子,抓一下见血,你行吗?人家嗷两声,能吓死几个胆小的,你能吗?”
三个排比句噎得萧白哑口无言。
“我知道,你担心你辞职了,那个姓李的乱了阵脚,”萧白一脸的愤懑,“你赶紧培养一个接班人,我一想到你每天给他打工我就窝火。”
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