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单小晚突然出国,易南天第一时间也通知了他。
他当时想立马飞往法国,可是他的爷爷出手阻拦,把他的护照和一切证件扣起来不给他。
提起他的爷爷,郁之谦是又爱又恨。郁家本就是军人世家,到了郁之谦这一代,他却极力反对当军人,喜欢从商,对于他没有从政,他的爷爷郁恒驿心中早就满,所以更不会允许他与有着政治家族背景的苏婉婷的婚事作废。
郁之谦的母亲是名教师,高徒遍天下,虽然她很支持他的儿子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是庞大的家族利益面前,儿女婚姻早已成为巩固利益的纽带。
郁家和苏家是世交,这门婚事在孩子未出生前就允诺,所以郁之谦的反抗情绪一出,立即压制。
当郁恒驿拿着单小晚的视频相要挟时,郁之谦声嘶竭力地发泄愤怒。
“谦儿,如果你再反对跟婉婷的婚事,我立即打电话叫人把单小晚扔进海里。”郁恒驿的脸上挂着精明和老炼,他不信他的孙子不会就范。
“你敢?如果你那么做了,你从此就没我这个孙子。”郁之谦阴狠地说。
“你看我敢不敢,我立即打电话让人将她带到甲板上。”郁恒驿拨通电话,说了几句话,电脑中的画面立刻显示出来,单小晚被人带上甲板。
“让我看看她的容貌。”郁之谦心存侥幸。
郁恒驿在电话里说了一句话,电脑里的画面显现出来,单小晚被人抓起头发,仰起脸,特写镜头。郁之谦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耳垂上的小黑痣,让他再也冷静不了,“别伤害她。”
“未免夜长梦多,婚礼马上举行。你也别妄想救她,就算你要查她身处哪片海域也要花上几天,如果你执意孤行,那么她的安全我可不敢保证。”郁恒驿严肃地说。
“现在?呵呵……你早就准备好了?好……好……你忍心让我一生都不快乐吗?”郁之谦绝望地反问着郁恒驿。
“男人成就大事,终要舍弃一些东西。婉婷哪里不好,温婉大方,长得又水灵,很适合你。”郁恒驿劝说道。
“我不爱她,便是最大的缺点。”郁之谦的眼睛深沉狠狠地看着郁恒驿。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别耽误时间,把衣服换了,立刻去婚礼现场。否则,我可不能保证这一生你还能不能见到单小晚。”郁恒驿撂下话,转身离开,立即就有人拿着礼服进来。
郁之谦用力推开他们,跑到门口,立刻有四个持枪的警卫阻拦,“请大少爷回屋。”
郁之谦颓废地回到屋内,任由负责造型的工作人员化妆,整理头发。单小晚被爷爷抓走的事,易南天知道吗?如果他知道,肯定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的呀!郁之谦趁人不注意,用眉笔在一张纸上写下几个字,然后揣入裤包,前往婚礼现场。
婚礼现场显然是精心布置的,华丽又奢贵。郁之谦厌恶地看着这一切,他的脸色一直沉沉的。他穿梭在宾客中,他假装碰到一个服务员,酒洒了,服务员吓得赶紧低下头收拾,郁之谦把一张纸条塞到她手中,轻声说:“把它交给置信集团的总裁易南天,回头重谢,现在你表情自然地离开。”
女服务员配合地离开,郁之谦看着她宴会大厅的门,心里暗舒一口气,然而他没有看到女服务员出门把纸条交给一个穿警制服的男人,男人说:“去领奖赏吧!”
男人转身又将纸条交给郁恒驿,说:“司令果然料事如神。”
郁恒驿笑笑,说:“他是我的孙子,怎么个性格我还是知道的。”
郁恒驿说完,打开纸条,四个字:救晚,海域。
郁恒驿淡笑着看着人群中的郁之谦,他敢动易南天关心的人,他就做好准备。他宁愿跟易南天冲突,也不会让他的孙子娶那个女孩,虽然她不错。
郁恒驿精明的眸子闪烁,对身后的男人说:“宴会结束后,让人放了那个女孩,别伤害她。”
“少爷那边如何交待?”
“我会处理。去吧!”郁恒驿表情复杂地说。
婚宴一结束,郁之谦就迫不及待地去见郁恒驿,“我照做了,快放了单小晚。”
“她已经安全上陆,至于她会去哪,我也不知道。”郁恒驿淡然地说。
“如果你伤害了她,我不会原谅你。就算你是我爷爷。”郁之谦所有的沉着冷静全都变成了暴戾。
“为了一个女人,值得跟我这样较劲吗?”郁恒驿内心很难过。
“值得。”郁之谦摔门而去,立刻派人去找单小晚。
当天夜里,郁之谦接到单小晚的电话,“郁之谦,别再找我,我很好。”
“单小晚,是不是有人威胁你?不要怕,我会保护你。”郁之谦信誓旦旦。
“没有人威胁我。郁之谦,我只想一个人静会,别担心。”单小晚的声音很平静。
“你现在哪?”郁之谦焦急地寻问。
“郁之谦,我真的很好。你保重,再见。”单小晚轻声说完这句话,便挂断电话。
郁之谦从此失去单小晚的消息。
你的生日礼物,脏了
易南天将单小晚带回易宅,单小晚其实在进门的那刻便已经醒来。她假装睡着闭上眼,以此逃避易南天的目光。
易南天看着床上的单小晚双手紧握,他知道这是她小时候常有的假装睡着时身体的反应,他轻叹一声。他轻声说:“晚晚,我知道你听得到我在说话。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会一直陪着你,不离不弃。”
单小晚侧过身,背对着易南天,身体蜷缩成一团,说:“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和可怜。”
“这不是。我只想好好照顾你。”易南天伸出去触碰她的手臂。
单小晚躲过身体,她呜咽着地说:“易南天,我脏了。我配不上你了。我最后的坚持全部崩溃了,我再也没自信靠近你。”
“凭我一直爱你,这样的理由也不足矣让你相信我吗?晚晚,对不起。一切都是我不好。”易南天抱住她。
单小晚背对着易南天蜷缩在他的怀中,她安静地说:“易南天,这几天,我想了许多事。对不起,这是我最想对你说的话。原谅我的自私,原谅我的任性,原谅我让你担心和头疼。易南天,生日快乐。愿你身体健康,越来越年轻。”
易南天把头埋进她的发丝,轻柔地开口:“晚晚……”
单小晚的眼睛清澈明亮,她打断易南天的话,她说:“易南天,知道我为什么每年你的生日,我都说一样的祝语吗?除了我思想懒惰外,更为重要的是,我热烈渴望自己快快长大,便可以成为一个百媚千娇的女人,我和你走在一起,更像恋人,让你不受世人的眼光。”
易南天张口欲说什么,单小晚转过身抱住易南天,她轻声说:“易南天,你别说话,让我一个人说。在日本的五年时间,无数个午夜梦回,我都深深地思念着你。我在床上换了十几个姿势,都没法控制不去想你。我想努力证明给你看,我能成功。当我拥有成就感的时候,我却高兴不起来,独独发现少了点什么,其实是你关注的目光。”
“晚晚……”易南天抱着她,轻抚她的背部。
“易南天,你知道吗?我很没有安全感。我想到你是因为父亲的嘱托才长久地呵护我,宠着我,我就难过。我害怕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不会再关心我。于是,我偶尔故意地令你生气,伤心。我看到你伤心,我仿佛寻到一点安全感。易南天,对不起,原谅我的反叛。”
“晚晚……”易南天亲吻她的额头。
单小晚紧紧地抱着他,继续说:“易南天,我有好多好多话要跟你说。自从那事……我后悔极了,假如可以从头来过,六年前,我一定不会离开,我要一直缠着你,直到你无可奈何地接受我。可我知道那根本不可能。我这几天漫无目的在外行走,我突然醒悟,后悔这种东西一直都是成长的副产品。我只是稍有遗憾,遗憾我们为什么不能早早面对面敞开心扉。”
易南天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温和地说:“晚晚,无论岁月如何变迁,我只肯背上你这一个包袱,无怨无尤。我爱你。”
单小晚哭了,眼泪浸湿易南天胸膛的衣衫,她悲痛地抽泣,断断续续地说:“你今年的……生日礼物……我不能……给你了。它没有了,它脏了。”
易南天捧住单小晚的脸,亲吻她的额头,眼睛,鼻子,嘴唇,眼泪,他温柔细致地吻着她,久久才放开,然后轻拥她入怀,柔声说:“在我的心中,晚晚像天山上的雪莲花一样纯净圣洁,永远都是。”
“可是……”单小晚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易南天打断她要说的话,认真低沉地说:“晚晚,过去我拒绝你,我是害怕你某天真正长大,你的思想观,价值观逐渐成熟,你会发现我跟你的差距,我害怕我会让你失望,我害怕你会怨恨我。我的年龄比你大了十六岁,当我老了,你还年轻,我不希望你去承受世人不解的眼光和嘲讽的评价。我可以不在乎自己,但我不能不在乎你。晚晚,对不起。我的身世背景更让我没法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我是个孤儿,是你父亲出钱供我读书,学习一切东西。我经历太多事情,有太多人想要我的性命,我不知道哪天我突然离开,你要怎么办?你还年轻,我不能毁了你。晚晚,我爱你。原谅我,原谅我曾经伤了你的心,让你难过。”
单小晚听着易南天的话,她既感动又高兴得掉眼泪,易南天原来是爱她的,他为她着想太多。
易南天的下巴在她的头顶上轻轻摩擦,继续说:“可是,在你突然出国的时候,那一刻我意识到我做错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还会回来。我想让时间解决一切,如果你回来时已经舍下对我的爱,我会看着你幸福。可是,当我听到你出现在某酒会,我激动得想立即飞到你面前,可我看到你跟一个男人紧密依靠在一起,我心痛得无法呼吸。六年来的疯狂思念,让我还是忍不住要见你,所以,我跑到酒店找你。晚晚,一切都是我不好,如果我当时告诉你井上哲也是我在日本的生意劲敌,我们之间结怨已久,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对不起,晚晚。”
单小晚摇摇头,哭着说:“不怪你,是我太大意。一切都是我的原因。”
“晚晚,别哭。我不会放过井上哲也。”易南天抱着她,双眼露出阴狠。
单小晚抓住易南天的手臂,摇摇头,开口说:“别去报复他,他不值得。我是很憎恨他,可是我不想你受到伤害。报复只会让大家不断地重温着痛苦。我不要,我不要你在报得井上哲也的时候,就想到我被他……我不要,我不要自己肮脏不堪的事实不断在你脑海中出现。我不要……不要……”
单小晚哭泣着,她的身体不断地颤抖。
易南天抱紧她,轻声安慰,“好,我什么都听你的。晚晚,别哭。”
易南天整晚上都抱着单小晚,直到她哭累睡过去,易南天整夜未眠,手轻轻抚着她的背部。
晚晚,我只要你开心
第二天,赵四扬来到书房跟易南天商量事情。
赵四扬站在书桌前,开口说:“大哥,日本那边因为我们以前就有做准备,所以事情进展得很顺利。井上哲也的地下赌场和生意受到重创。他就算想重振旗鼓,也要花上一段时间。只要我们一鼓作气,井上哲也所有上不了台面的生意将全部瘫痪,这些对他来说是很大的打击了,要知道他的正规生意的资金全是从地下生意赚来的钱中拿出来的。”
易南天闭着眼仰靠在椅内,沉默良久,开口说:“日本方面的计划结束后,便收手。”
“大哥,你不杀了他吗?你是担心两败俱伤吗?”赵四扬对易南天的反应感到不解。
“两败俱伤,在所难免。我不是害怕井上哲也,我也知道井上哲也并不是一个轻易任人宰割的主,他定会反击。我不想再报复他,你来我往的争斗,只会让我更加痛苦,只会深深地提醒我那个事实。我不希望晚晚再受到任何伤害。”易南天痛苦地皱紧眉。
赵四扬心有不甘,他可是一点也不想放过井上哲也,不过,易南天开口说了,他只好听从。他知道清白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是很重要的,他知道大哥这样做是为了护单小晚的名誉。
“好,我知道了。大小姐,她还好吗?”赵四扬关心地问。
“我也不知道,她表面上很安静。”易南天想到过往的种种,心里纠结得如一团乱麻。
“大哥,别着急,会好起来的。”赵四扬看着疲惫不堪的易南天说。
“只有那样想了。没事,你先回去吧,公司里的事,你多费点心。”易南天淡淡地说。
“好,我知道了。大哥,你昨晚一宿没睡吧,睡会吧。”赵四扬发现易南天眼睛里带着血丝,还有一层黑眼圈。
“嗯。你出去吧。”易南天点点头。
赵四扬不放心又看了一眼易南天,轻叹一口气,然后离开。他出了书房,摇摇头,轻声说:“两个人当初干嘛要互相折磨。”
易南天看着书桌上的相框,看见单小晚明媚的笑容,他的心稍稍静下来。记得单小晚刚刚住进易宅时,她还有点怕他,什么都表现得小心翼翼。后来,他常常抱她,她慢慢开始胆大起来,总会粘着他,甜甜地喊着,易叔,易叔。谁都不知道一个经历太多血腥,争斗的男人多么渴望温暖,他喜欢看着调皮的单小晚在花园里骑自行车;喜欢看她俏皮地嘟着小嘴说,易叔,你是不是又忘记给我带礼物回来。他会像变魔法一样,将事先准备好的礼物展现在她面前。她会蹦跳起来,然后抱着易南天的脖子,在他的脸上印一个吻。然后欢快地说,我有一个会变魔法的易叔。其实那些小把戏不过是障眼法,利用速度的快速和敏捷,让那小丫头以为他真的会变魔法。
岁月像是一个小偷,偷走他与单小晚所有快乐,偷走她的童真,偷走两个人太多太多的东西。
易南天这段时间常常在家陪着单小晚,公司也很少去。
这天,钟妈上楼告诉易南天:“易先生,外面有位郁先生想见大小姐。”
易南天眼睛深邃,淡淡说:“告诉他,大小姐在午休。”
“是,易先生。”钟妈转身去到大门口,对站立一旁的郁之谦说:“不好意思,郁先生,我家大小姐刚刚午休睡着。”
郁之谦半信半疑,“单小晚真的在午休?!”
“是的,郁先生还有其他事情吗?”钟妈说。
“麻烦你在她醒来后转告她,我来找过她。”郁之谦的眼光看向后面的别墅。
“好。”
“谢谢。”郁之谦恋恋不舍地走到车旁,深深地凝望楼上的位置,然后钻入车内,发动引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