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亦初被诸葛霄这副样子逼得连呼吸都乱了套,心脏也像是被人揪住了一般。
他早该想到,余哲来了,诸葛霄怎么可能没反应。余哲那个混蛋,又怎么可能不逮住机会挑拨离间!
诸葛霄背过脸去,“算了,你说隐私就隐私吧。以后你的任何事情都不需要再告诉我,我也不想再告诉你。”
“诸葛霄,你听我说……”
“说什么?”诸葛霄再次不由分说的打断了乔亦初为自己辩解的尝试。他冷着眼,居高临下的看着乔亦初,“说是余哲单方面做的事情,跟你没关系?请问你有没有明确和余哲说过你对他没兴趣?你有没有当面拒绝他?乔亦初,我又不是白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一个巴掌他妈的拍不响!”
乔亦初脸色难看了起来。
“哦对了,我倒是忘了。你也不是第一次做出这种事情。我都忘了,连我自己也是个第三者。当初你跟你那个初恋女友在一起的时候,你不也是一边跟她谈着,一边跟我耗着么?聪明的的人谈恋爱也聪明,永远都知道给自己备一手。”
“诸葛霄!”
把针头这种事,电影里看上去很酷,实际做起来却很痛。但乔亦初做了。他拔下针头,从病床上下来,依然保持着那种冷静。可这一次,他的冷静却带上了一丝冷酷的色彩。
他是善于自我保护的人。这种擅长甚至到了该死的地步。
“把刚才的话收回去。”他那样冷静的看着诸葛霄,用同样冷静的语气,命令着诸葛霄。
“怎么,觉得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诸葛霄笑了。他感到痛快,痛快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早就想吵了不是么?貌合神离的日子过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算异地,心却隔了千山万海。只是还是爱着,还是在乎着,还是能感觉到彼此的心跳,彼此的体温,彼此为对方做的每一个细微却自然的关怀举动。走路的时候乔亦初总让他走在靠近人行道的那一边。过马路的时候他总是毛毛躁躁,因此乔亦初习惯了抓着他的胳膊带着他走。他复习到现在,最好的老师,最仔细认真的老师,最关爱他的老师,永远是他乔亦初。
矛盾起来的时候,诸葛霄总想着这些,想着两个人一路走过来的点滴,想起给他开门的那个少年,穿着灰色背心,那么干净挺拔,眼珠漆黑如有莫名的光,吸引着他不断的追逐着他的脚步。他总是想到那么美好的东西,所以他不吵。
那些让他想吵架,甚至想干一架的瞬间,有些时候是他的错,有些时候又是乔亦初的错。有些很鸡毛蒜皮,有些很莫名其妙。时间一过,也就忘了。
但这些细小的灰尘,会一点一点的积累下来。积在两个人的心上,一粒一粒,一点一点,一层一层,一片一片,积成那么厚厚的,再也打扫不掉,再也清洗不掉。
诸葛霄闭着眼睛,紧了紧。终于说出来了。他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又有种想哭的感觉。
“诸葛霄,如果你觉得我是那种人的话,你请自便。”
作者有话要说:诸葛霄又因为自己的嫉妒和猜忌而和乔亦初吵架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我写的也很暴躁。
但这就是诸葛霄人设的一部分。他很简单,很单纯,处理起来简单粗暴,没有那么多的耐心,没有那么好的心情。慌起来觉得自己会失去乔亦初之时,他只能像个刺猬,又笨又呆,傻逼到无可救药。既伤自己,又伤别人。事后再傻乎乎的为对方舔舐伤口,胆战心惊的想,他会离开吗?
真是臭傻逼。
乔亦初你就是为了个傻逼弯了,你就是爱这么个傻逼,认了吧。
不许在文下吵架,乖。
☆、102他真是个大傻逼。
“诸葛霄;如果你觉得是我是那种人话;你请自便。”
诸葛霄紧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的扫了乔亦初一眼;转身就走。
“诸葛霄!”乔亦初叫住他;声音有些艰涩。恐怕因为生病的原因,在这艰涩之中,还夹杂着一些诸葛霄从未见过的虚弱和犹豫。“你到哪里去?”
“不是你说的;让我自便么?”诸葛霄背对着乔亦初;以极大的忍耐力阻止自己转过身的冲动。拳头在身侧握得青筋暴起,他冷笑,“你去哪里;我向来不多问;那么我现在去哪里,也不需要跟你汇报。”
“你要走……”乔亦初一句话说的艰难且难堪,“所以你觉得我是那种人。”
那种,背信弃义,喜新厌旧,脚踏两只船,喜欢搞暧昧的……人渣。
“是,不是我觉得,而是你本来就是那种人。”
乔亦初原本就苍白的脸上,血色褪的干干净净。
“早就对我有想法,抱着目的接近我,又并不和自己女朋友分手。欲擒故纵,若即若离,各种把戏都试过,一步一步精心算计,终于逼得我主动和你表白。眼看事情已定,才肯把宁碧沅那边了断干净。乔亦初,我知道你很聪明,但你也不要把我当白痴。你又想上我,又不想被人骂劈腿,也难为你装苦情装那么久。既然是我主动表白,那么就是我的错在先,是我挖人墙角,是我不要脸要去跟一个小姑娘抢男人,一切都是我主动贴上,你不过是顺势而下,委曲求全。请问我有说错吗?”
“没有把握的事你一定不会做,我知道。所以你拖着宁碧沅那么久,宁肯两边都逢场作戏,也绝不会孤注一掷,让自己陷入被动失败的局面。现在呢?请问你现在对余哲是不是也是一样?我是不是已经变成了那个和宁碧沅一样的角色?”
诸葛霄说的冷静且理智,条理清晰,逻辑分明。这些一条条一列列的东西,就好像一把缝里的切割机,发出嗡嗡的机器开动的声音,横横竖竖,来回切割着他那颗血淋淋的心。
乔亦初无言以对。诸葛霄说的好像每一个字都对,每一句话都对,他无处辩驳。可是,可是不是那样的……不是那个意思,不是他的初衷。他没有那样想过,也从没那样计算过。但那又如何?乔亦初意识到自己并不冤枉。即使他本意并非如此,但他做出来的决定,他一手引导的局面,不正是诸葛霄刚才所说的那样吗?他装不了无辜。他既伤害了宁碧沅,又让诸葛霄背负上了毁人感情、拆人婚约的道德骂名。这一切,都是他当初的犹豫反复所造成的。
更何况,更何况……乔亦初忽然在刹那间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假设。更可况,或许诸葛霄说的那一切才是他真正的内心所想,才是他真正的意图?潜藏在他道貌岸然的心里表层意识之下的,肮脏丑陋的,不受道德原则约束,卑鄙无耻的……真正的本我。乔亦初张了张嘴唇,半句解释的话也说不出口。
不是没有可能的。他一向热衷于伪装,把那副平易近人、慷慨美好的假象示之于人。是兴趣使然也好,是无聊也好,是害怕孤独也好,他靠着这副假面,在人情交往中穿梭自如,内心里却孤傲到看不起任何一个人。是诸葛霄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虚伪。他这样无耻无聊的人,诸葛霄居然还接受他……现在好了,乔亦初有些仓皇的想。现在他不仅无耻无聊,他还自私怯懦,精于计算。
他骨子里竟居然是这样一个人……
这个假设的认知,一瞬间颠覆了乔亦初二十年来沾沾自喜的的自我认同。
“……你走吧。”乔亦初侧了侧身子,受不住力似的,挨着床沿站着,重心都倚在了上面。“也许你说的没错,我不配你。”他那双墨玉似的眼珠失去了往日的流转波光,如一潭死水般静静的注视着诸葛霄。他原本是没有勇气再直视他的,可却忍不住,忍不住想再看看,再看看是否还能从诸葛霄脸上看到哪怕一丝一毫的犹豫和不忍。
诸葛霄一直等着乔亦初冲上来抱住自己。他站了这么久,忍了这么久,说了这么多混账话,他只想等乔亦初抱住自己,告诉他不是这样的。可他没想到居然等到的是乔亦初这样轻飘飘的疑似与说分手的话。他一时难以消化,不可置信的猛地抬头,死死盯住乔亦初。看到乔亦初这样冷静到甚至冷漠的表情的那一刹那后,原本突突剧烈跳着的心脏也瞬时平缓了下来,甚至如一片死灰。这么久过去了,这么多事情都一起捱过去了,他现在却来一句,我不配你。不说他配不上他这个优秀高傲的天之骄子,反而却是他配不上他这个一无是处的市井混混。到底有多混蛋,有多急于摆脱他,才能让他说出这样瞎了眼的话?!
诸葛霄挥起拳头,准确无误的打上了乔亦初的脸颊。拳头碰撞的声音让两个人都吓了一跳。乔亦初猝不及防受到这一下,身子立时向后倒去,仓促间幸好扶住了桌角,才免了摔倒的狼狈。诸葛霄呆呆看看乔亦初,又低下头,愣愣的看看自己仍旧蜷着的五指,原本冷硬的表情瞬时犹如被风刮过被河流的冲刷的冰原般,哗啦啦破裂成兵荒马乱的一片。
“诸葛霄!”
乔亦初追出去。
“哎,213病房的那个,该换药了,你跑哪里去?!”
乔亦初气喘吁吁的扶着墙壁。这该死的身体!
诸葛霄沿着笔直的大街一路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喘不上气来似的大张着嘴,想跳离了岸的鱼,只得在濒死的那几秒,大口大口的吞吐着周围的空气。他终于蹲下来,打过乔亦初的那只手抵住自己不住作痛的胸口。他扶住树干,忍了一会儿,终于张开嘴干呕起来。
是却他的错。是他嫉妒自私小心眼。是他把自己变成了一头刺猬,一株仙人掌,一把锋利的匕首。明知道乔亦初并不是那样的人,他却仍旧这样恶意的揣度他的心思。他是知道的,知道乔亦初一直以来都对宁碧沅那件事心怀歉疚。他利用他的的愧疚,把他那样一个人的尊严和骄傲都硬生生撕裂下来,泼上一盆脏水!
诸葛霄仓皇无措的沿着人行道走。华灯初上,万家灯火,每一扇窗子背后都是一个美满喜乐的故事。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往哪里去,也不知该回哪里去。直觉告诉他该回去,可他又根本心虚!也许该去找小姨谈谈?但小姨一定会把他骂得狗血淋头!等到诸葛霄回过神来时,不由得一拳头砸在了墙壁上。该死的他又回了两人合租的那个房子!乔亦初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或许明天也说不定。他不想碰到乔亦初,最起码在他原谅自己之前,他没办法面对他。
回学校吧。对,回学校。诸葛霄三步两步跑进书房,把书桌上摊着的东西都胡乱一气的塞进书包里,匆匆忙忙的连衣服都没换就打的回了学校。
诸葛霄在学校里原本就很独,因此当他星期六晚上带着一脸“谁敢惹我谁就死”的表情回校时,纵然好奇,也绝对没人敢不怕死的冲上来打听八卦的。
书包塞得鼓鼓囊囊的,试卷估计都被他揉烂了。诸葛霄收拾心情,打开书包,把那叠乱七八糟塞进去的东西拿出来,打算借整理东西好好静一静自己的心。他以为他回校了总可以暂时忘记乔亦初的,却没想到老天却不放过他。夹杂在那堆试卷下面的,是一本崭新的绘本。
他都忘了,Q版小乔和小霄的故事都已经进行到第二本了。第一本被乔亦初精心设计后找关系委托印刷厂印了出来。他称他是“最伟大的漫画家”,他说谢谢你给了我生命。第二本也不过是无聊了随手画画,连诸葛霄自己都觉得索然无趣的起来。现在想想,与其说是他嫌画得无趣,不如说是两人的感情终于走到了瓶颈期。
前段时间乔亦初神神秘秘的,诸葛霄只当他是在忙社团和学校的事情。如今亲眼看到这本新的绘本,方才后知后觉。乔亦初做这本书比上一本更用心。这本是手工做的,采用了毛边本的方式,朴而雅。要看下一页,必须亲自用美工刀把页边裁开来。诸葛霄问别人借了小刀,把封面和扉页之间裁开。
“——依旧先给我生命力最伟大的漫画家,和我最亲爱的人。”
诸葛霄握着小刀的手骤然捏紧。
继续裁开下一页。
“——我希望我们的日子就和这本书一样。读书要留白,留白了才有思考。生活也需要延迟,延迟了才有了滋味。”
诸葛霄安静了几秒,继续裁开下一页。
“——你还记得下一页画的是什么吗?要等我一起看。就好像日子要等我一起过。”
“——你要等。”
“倒计时开始了。准备好了吗?”
“4。”
“3。”
“2。”
“1。”
诸葛霄一页一页的裁下去。被裁开的本子边角毛毛的,有种原生态的美感。他屏住呼吸。一连几页都是倒计时,下一页,会是什么?
裁开毛边的手居然有些轻微的发抖。
“——诸葛霄先生,如果我用这种方式和你求婚,你会不会打我?”
诸葛霄愣住了,仿佛被人迎面打了一闷拳。因为太过用力的缘故,同学廉价的美工刀的把手居然被他硬生生的握断了。
“如果你这一秒没有打我,那你就要准备好和我一起,一边慢慢的回顾过去,一边愉快的畅想未来。”
诸葛霄啪的一声合上绘本,用力之大,把自习室里看书的同学们都吓了一跳。
他真是个大傻逼!
☆、103童话里都是……
因为突然的被乔亦初用这种方式再次求婚;并且还是在这种两人关系濒临破裂的时候;诸葛霄感觉到了手足无措。
于周周一边翻着那本乔亦初亲手做的彩色绘本;一边感叹,“哇塞,那个女人能受得了这种攻势?这可比送花单膝下跪浪漫多了。”说罢抬眼看了下诸葛霄;见后者果然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不由得也垮下脸来,“我觉得你有时候真是蛮没大脑的。”
对于一个小时前被诸葛霄忽然召唤出来这件事,于周周并没有觉得很奇怪。诸葛霄这人,拽不拉几;成天用鼻孔瞧人,在北京根本就没几个朋友,所以出了事;总是先跟她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两人可以称得上是“闺蜜”关系,虽然这话说出来一定会被诸葛霄掐死就是了。
自从乔亦初上了大学,诸葛霄找她的时候就多了起来。倒也不是说乔亦初什么地方不好,不过那样慢慢疏远,慢慢陌生到无话可说的过程,虽然缓慢,就像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