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劳您费心。”
喵警长说完,迈着四方步、文绉绉的墨政委从门口走来了:“让我费心而已,小戴呀,回去吧。”
墨政委背着的手里拿着百余页的教育草稿,已经做好了准备。
“这可怎么办?黑猫警长真的是要‘斩草除根’了!”
戴处长在局长办公室小声嘀咕着。
黄局长没动声色,大蒲扇摇呀摇。他预先已经知道就是这样的结果了:扫黄打黑特别行动组招募的时候,就是那四个人主动报的名。正义感强烈的人,加上一个爱憎分明的上司就等于“斩草除根”的结果。
“有这样的决心是对的,顺其自然吧!”
黄局长扇着蒲扇晃悠着找个凉快地方去了。
戴处长向上推了一推无框眼镜,眨了眨眼睛:顺其自然啊……
说道顺其自然,田舒还真的想回去披件外衣再出门。也不知
怎么的,历年入夏热得赛过撒哈拉的皇树市今夏竟然“几度风雨几度凉”。田舒看着渐起的雨水和一丝丝凉意,虽然也是想要顺应着自然接受着奇妙的天气,但是单薄的自己还是怕有些病患耽误了正事。
田舒的这种单薄只有他自己知道,给别人的感觉是清爽、帅气的高挑身材,其实是大风就能刮倒的皮包骨。
田舒希望用外衣的重量给自己的重心加点实力,就把已经去世的妈妈的白色风衣穿在了身上。可是刚在雨中走了几步发现雨滴越来越大,已经变质成了冰雹!
赶紧又跑了回去躲在公寓的大厅。黄豆大的冰粒噼里啪啦的打落而下,敲的门玻璃都在颤抖。
田舒突然在叹息,这不同寻常的天气绝不是神明的心血来潮,而是来了一位神明也要畏惧的人物——黑猫警长苗乔。
田舒一个皮条客并不知道这样一位警戒精英的存在。不过这位警长一出现,不仅仅是阑珊区遭殃,皇树市都是在劫难逃的了!
“好一股强冷空气啊……自己不冷吗?”
田舒看着垂落在地上震裂四溅的冰粒,心疼着。但是,耳边还在回想着阑珊区姐姐妹妹哥哥弟弟叔叔阿姨的嘱托——
“耗子!全靠你了,可不能让姐姐们丢了饭碗呀!”
“耗子!哥还要给你嫂子挣奶粉钱,你可要为咱们阑珊区出气呀!”
“老大!听从您的差遣,赴汤蹈火!同老大一起拔光那只黑猫的毛!”
……
自己肩上的担子是多么重呀!田舒天性善良,但是生在乱世。自己心中的道德底线也不能辜负了阑珊区的期待。毕竟,这也是自己的家园。
田舒舒展了紧锁的眉头,想了一夜的计划又在头脑中反复的斟酌起来,渐渐的冰雹也停了、雨水也息止了,太阳竟然出来了!
田舒扬起了一名专业资深皮条客的职业笑容走进阳光之中:“警长大人,第一回合今晚开始……”
“哗!”
一辆倒骑驴以奔驰小跑的速度蹬过田舒的身边,这个时候不管是不是首都的柏油马路都是需要水坑的存在的——
白色的风衣被混着泥的雨水打湿,鞋壳里都是水。
“哥们!您担待了,时间就是金钱!”
蹬倒骑驴的大汉已经消失在远方,田舒保持着脸上的笑容坦然的爬着五层楼梯去换衣服。良好的职业道德与素质是任何行业都需要具备的,更何况是善良的、纯情的阑珊区“飞天鼠”田舒呢!
不过田舒脱掉打湿的衣服,在镜子中看着皮肤黝黑、皮包骨头的虚弱的自己,真的是担心自己不但敌不过黑猫警长,还
要搭上小命!据线报,黑猫警长可是反恐精英!
田舒打了一个寒战,对着右手无名指上的雕花镂空纯金大戒指愧疚的说:“妈,您要保佑我顺利的赶走黑猫警长。虽然我小时候喜欢看《黑猫警长》,但是此猫非彼猫。妈,您要是不帮我,我可是要娶不到媳妇儿就自个儿带着这戒指陪您去了……”
田舒怎么会不伤感呢?三次出门都被截住了,不就是冥冥之中告诉他今日不利外出嘛!可见黑猫警长真的是不一般,但是自己已经没有权力选择退却了!
弯着笑眯眯的眼睛,穿戴整洁的再一次走进阳光之中,直奔阑珊区“山茶花”酒吧觐见三巨头。
“六条?吃上!嘻嘻……”
大光头胡七吃上六条,呲着一白一金两颗大板牙美滋滋的窃喜。肯定是上停了呀!
“秃驴!”
胡七的上家捏着嗓子尖声尖气地破口大骂:“上一把牌故意跟着我打七条,这会儿又吃我的六条!老秃驴,你想怎么的!”
大凤姐拿起被胡七吃掉的牌,照着他光光的脑袋就砸了上去。
“糟老头子,又他妈的打我!”
胡七嘴里骂着,但也不还手绕着牌桌边跑边躲。
“啊!老秃驴!骂我死人妖都行就是不能骂我是‘老头子’!”
大凤姐真的是生气了,红红的嘴都被气歪了。
“山茶花”的阁楼里打得正热闹时,田舒来了。
花枝招展的人妖大叔围着牌桌追着光头壮汉打;眉清目秀的熟男趴在桌子上护着自己的牌。这三位就是阑珊区的三大巨头、皇树市黑社会集团首脑,就是这个德行。
阑珊区第一把交椅:光头壮汉——胡七,江湖人称“鬼剃头”七哥;
第三把交椅:人妖大叔——大凤姐,江湖人称“罂粟花”
第二把交椅:貌美熟男——蓝鹰,江湖人称“阎爷”。
“耗子!你他妈的就看着你老大被这个糟老头追着打是不是!”
胡七已经被追得大汗淋淋。
“啊!”大凤姐气的直跳脚:“小田田,你听听这个老秃驴叫人家什么呢呀!”
“每次我牌运好的时候你们就打,是故意的对不对!为老不尊,成何体统!”
噼——里——啪——啦——哐——当!
阎爷蓝鹰终于发飙掀了牌桌摔了椅子。小跟班全都吓傻了,就知道这三位都是人如其绰号一样的不好惹。
田舒无奈的摇摇头,三巨头的可爱之处也是置人于死地的结症。周起牌桌,扶好椅子:“三家拐能不打仗吗,就不能等我一会呀!”
蓝鹰端端正正的坐下来,他永远都是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整洁、严肃的很苛刻,轻度强迫症患者:“田舒,黑猫警长,你打算怎么办?”
蓝鹰和田舒从小一起玩到大,虽然田舒知道蓝鹰神经质的原因但是有时候也不能理解这位发小的某些想法和行为。
“很简单呐!礼尚往来,总要为他接风洗尘的。”
田舒微笑着,感觉还是受了凉,身子重重的。
“好!”胡七摸摸大光头:“就应该教训教训那小子,好好收拾他一顿!老子我亲自去卸掉他的小胳膊小腿!”
“哼,就凭你!”大凤姐白了一眼胡七:“人家可不同意动粗,人家还没尝过猫肉的鲜呢!”
“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堂堂一个警长会看上你这个糟老头!”
“你!”
田舒见状胡七和大凤姐又要开打,赶忙岔开了话题:“我的意思可不是动武,是要请警长大人尝尝咱们皇树市的特产!”
胡七和大凤姐愣住了,转而又笑了。
“我同意。”蓝鹰俊美的面容吐露着冷血之情:“让他连喵喵的叫都不会!”
“别,人家可要警长大人好好的呢!人家就是要老牛吃嫩草……”
大凤姐眉目流转,也是美人一个的!不过怎么涂脂抹粉都是男子的那种美。
这个,皇树市的特产——黄连。一句俗语是怎么说的来着?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田舒,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都布置下去了……不过,我总觉得警长大人已经在阑珊区的地盘上摸了个清楚。要是知道他长个什么模样就更好了……”
田舒和蓝鹰一起开始犯愁。这位警长大人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谜样男子,档案齐全就是照片难求。见过的人也很难描述,只是说长得好看但是好看的厉害反而难以形容了。
“我的计划是这样的……”
田舒走近三个人细声细语好好的交代了一番,各自又都散了去做准备“宴请”黑猫警长。
胡七:“你说,这耗子能斗过猫?”
大凤姐:“哼!没听过五鼠闹东京的段子吗?更何况是人家的小田田亲自出马!”
胡七:“我的弟兄,你老他妈的的跟着抢什么!又不是你儿子!“
大凤姐:“人家要是能生出这样的儿子,就去吃素拜佛了……”
大凤姐看着田舒离去时清瘦的背影和悠缓的步伐,心中竟然莫名的温馨着。田舒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在翕动着暖暖的光芒。
信物多情牵羁绊,人生何必初相逢
擦擦鼻涕,身体也越来越重看来是真的感冒了。
田舒进了市中心去买药,打算吃些感冒药回去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以最佳状态投入到今晚的行动当中去。
其实阑珊区也是有药店的,又是自己人店主当然不会卖假药、迷药给自己。田舒以前也是这样的认为的,但是阑珊区的混乱状况让自己还是看清了形式。
就拿不久前的事情说吧。春冬交替的季节田舒最容易感冒,就到阑珊区的一家药店去买药。老板怕给了田舒不清不楚的药又到库房好好的筛选了一番。结果呢?田舒只吃了半片,就浑身发热差一点就要失身了,克制着自己跑去了医院洗的胃!
田舒可是有原则的人,不仅仅是他妈妈的教导。男人要做到有情有义其实很简单——出手之前先动动脑子忍一忍,看好男人的根。
田舒左手捧着装有感冒药的牛皮纸袋,轻轻摆动着右手在路边悠缓的散着步。形单影只也好,洁身自好也好。总之田舒所向往的纯爱之情在阑珊区怕是实现不了了。他要做一个负责人的男人,也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守护着妻儿,平安的度过短暂的人生。
田舒迎着午后的阳光,惬意的走着。微微浸出的汗水缓解了病痛。他还在幻想着未来妻儿模样的时候——
“诶——啊!”
田舒大叫着看着自己的右手——无名指上的足金雕花镂空戒指被黑色尼桑轿车刮开了。
车主听见车旁之人的大呼小叫,慢慢的下了车。
“你,你,你赔我的戒指!”
田舒此时此刻是不会动脑子冷静想问题了,伸出右手背对着车主。被刮得变形的大金戒指已经扭曲,镂空的连接处已经断裂。
车主看看戒指,看看面前清瘦、肤色深深的男人,又看看自己的车门被金戒指划破的半寸划痕,眨了一下有些蔫蔫的大眼睛:“我赔,”
痛快的答应,也不像恐吓或是敷衍。语气很轻,气息冰凉。
田舒看着他锁好车门,揣了钥匙在黑色的裤兜里:“陪你戒指,你也要陪我的车。”
黑衣车主手叉裤兜,眼角看着车门那一处的划痕。
田舒也才注意到自己的戒指受伤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不小心刮到了人家的车门才坏的。虽然自己的伤心、遗憾、悔恨和愤怒已经让自己说出了赔偿的话,但还是自己的大意才弄坏了戒指还划了人家的车。
“我,赔您补漆的钱。戒指不用赔了,是我的不小心……”
“走。”
黑衣车主说话的同时就走出了好远:“先赔你戒指,再赔我的车。两不相欠。”
田舒握着自己的右手,不忍心让带在手上十几年的戒指摘下来又怕再伤着。装药的袋子吊在了地上都不知道了。
田舒跟在黑衣车主的身后,没有想到走路这样快的人竟然不发出声音。那人还是手叉着裤兜,有些蔫蔫的很困倦的神情,背影也给人软软的感觉。
像小猫咪一样。田舒这样认为,确信车主是个讲道理的人不过也是个不讲情面的人。
其实田舒知道应该去哪家
金店才能修好自己这款老旧的掉牙的戒指的。但是,那位车主有着一种绕指柔的磁力吸引着自己跟在他的身后一直快快的但是不匆忙的走着。
车主停下脚步,转身进了一家金店。田舒一看正是自己要去的那一家金店。也对的,和自己的年纪差不多,家中的老人也是有些样式古旧的首饰的。这家金店虽然小,但是在皇树市还是有些知名度的。
“选首饰送人还是自己佩戴呀?”
面颊净白的白头发老店主热情的招呼着两位客人。
“麻烦您了,您看还能修吗?”
田舒捧着手,小心的展开手掌。那一枚变形蜿蜒着的戒指瘫痪在自己的手心、撕裂自己的心房。
“很旧的款式啊,不过工艺真是精致呀!”
店主想要拿过那戒指,但是看着田舒目不转睛、脉脉含泪的样子又不好轻举妄动:“很重要的戒指吧?是祖传的?我应该可以恢复它的原样……”
“真的吗?”
田舒高兴的探着脑袋问着店主。
“不过,我要看清它的样子才能推算出要花几天才能修补完。”
像献上宝物一样,田舒举起双手托着戒指又深深的埋下了头恳请店主:“摆脱您了!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有很重要的意义!”
田舒这样的举动更让老店主不知所措了。同样恭敬的双手接过戒指:“我会用心修补的,客人您放心好了,我懂得它的意义!”
客人和店主此时都有些激动,泪光在眼中闪烁。一枚戒指里保藏的是深深的母爱。
“多少钱。”
听着是慢条斯理,但是感觉冷冰冰的一句话把两个追忆母亲的人带到了现实。
店主看着靠在墙壁上存在感强烈的黑衣男人,又仔细的观瞧着手中的戒指:“嗯……很麻烦……最快也要三天……六百块。”
田舒一听这个价钱,再买一个戒指都够了。精打细算的劲头又来了,刚要讨价还价的时候——
“刷卡。”
黑衣车主掏出了信用卡,已经被店主接了过去。
“我说……”
田舒想要说说这个大头的车主,虽然是他赔偿的但是也不能浪费钱啊!
“听我说。”
黑衣车主不仅存在感强烈,气势也是咄咄逼人:“补漆要用两百,给我两百。”
田舒心想,何必这样麻烦呢!你出四百,我交两百就不得了吗!死心眼!
“阿嚏!阿嚏!”
黑衣车主突然连打了两个喷嚏:“你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