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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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祸-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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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家常说,占山为王,踞险要之地守之,更胜于强攻。
轻轻点点头,将头埋进他怀中,逃避着旁边射来的那两道锐利目光。
那一刻,她忘不了。
他竟然以自己的身体去横挡自己全力划出的一剑,紫玉嵌宝的雕龙腰扣被生生斩断碎裂,紫袍横裂,鲜血狂喷出口,凤眸中都是惊痛,无法置信,那把短刃,架在了他的喉口。
但令她更加无法释然的是他随后的一笑,“兰儿,没……伤到你吧?”
那淡淡的一问,飘渺得好似从来没有发生过,很快消散在莫楚材的怒吼声中。
仅此一问,已让她差点失力,拿不稳刀子。
“幸好,幸好挡住了,幸好……我不会再伤你,你放心,我发过誓的,不会再那样伤你,绝不会……绝不会……”
他喃喃着这样的话,每一个字,都似有千斤重,狠狠打在她的胸口,好痛,好难受,让她渐渐无法呼吸。那感觉,叫愧疚!
她虽然下定了决心,可是利用他对自己的感情如此伤他,她的心仍是会痛,比她想象的还要深刻而无法逃避的感受。
当年,周芷兰宁愿死在他剑下,也舍不得伤他分毫的那份心情,再次被掀开,铭痛全身。
她不敢再看他一眼,他被轩辕七杀驾在马上,鲜血不止,飞洒在雪路上,点点殷红如最艳丽的梅蕊。脑中忽然飘过一幕画面,那是在一片美丽如仙境的梅园中。
香雪团梅艳,哪堪娇兰香?
这里只有梅花,你哪里知道兰儿就比梅花香了?
呵呵,谁说没有兰花,我这怀中一朵,便堪胜世上千万花朵了。
哦?候爷也会说甜言蜜语了么?
实质名归。无所谓甜言蜜语,你来看……
霍然开朗的山隙之内,斜阳被别在了石壁之外,一丛丛缤纷摇曳的兰花,次递招摇,蝶戏蜂绕,绵延了整整一个山谷。
她惊艳了双眸,惊动了一颗心,望着他傲凛眉的眉间,那一抹从不示人的温柔,醉在凤眸中的一波秋水中。
兰儿,喜欢吗?
你……你派人种的?
这么美的景色,我怎么可能让第三个人看到。
啊?那是你……
他的笑容依然骄傲无比,但却突然不敢跟她对视,直揽着她开始给她介绍兰花的种类,那熟念的模样,完全不似往那个霸气天下、只知谋策的雍西候爷。
即算他从来不说那三个字,她从他的行为里已经知道,她对他来说绝对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她有这份信心,她一定可以让他说出那三个字,只是时间早晚。
那份笃定有多么深,之后那场情殇之痛就有多么深,深到……她亦愿为他自绝,也不想伤他半分。
周芷兰爱姬凤倾,爱得狂烈而执着,爱得没有半分迟疑,更自信着一定会收获最美的梦想。爱到愿意为了他的千秋大业,牺牲自己一惯的原则,去亲近另一个男人。可偏偏那个男人不是寻常人物,这场爱情的角逐,从此开始。
而她现在亲手扼杀了那份爱,在他已然回头的当下,那声毫无私心的关心,那双沉痛后悔的眼眸,那句句肺腑的低喃……教她无法呼吸。
呕的一声,她再止不住心底翻涌的气流,喉头一紧,鲜血狂涌而出,溅在雪白的纱衣上,迅速浸染了一大片,与他内里的绯色内袍合而为一。
“轻轻?”
姜霖奕大惊,急忙运气稳住她的心脉,他举手要点她睡穴,睡着了她至少不会想那么多,却被她一手拦住。
“奕哥哥,不要为我……浪费你的功力。”
“不可以,你不能再回忆!停下来!”他仍是将掌抵上了她的背心,根本不顾当下混乱的场面,可能轻易就导致他自己走火入魔。
轩辕七杀一见急忙靠来,大叫,“少君,不可啊!你让属下来照顾轻轻姑娘,您的身子现在绝不可动……”
“该死的,放开我,我要救她!”姬凤倾吼出声,死死盯着轻轻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将一切都抛诸脑后。
“少君,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能脱离追兵了。”焙之趁马靠来,传递了前方宣于谨送来的谢怡然的口信。
众人很快驶进了一条小路,娘子军留下断后,那位脾气火爆的大美人吟风威风凛凛,一身红裳被敌人的鲜血浸染,很有一夫当关的阵势。宣于谨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互相点点头,终是在路口分开。
当他们终于平安进了一个隐蔽的山洞后,未行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巨大的轰鸣声,众皆一怔,护卫在后的焙之驰上前,只在宣于谨耳边低语了几句。但武艺稍好的人已经清晰听到,那是西秦军的炮声,已经与吟风领的二十人交上火。
“走,快离开这里。”
宣于谨一声令下,狠狠抽响了马鞭,他怀中的谢怡然垂下沉痛的双眼,看着前方漆黑一片的石洞,心重重一揪,母亲,我们终究逃不过这场命运的洪流,女儿不孝,今日不论如何,也要为你和父亲报仇,不惜任何代价。
但黑暗中,无人注意的脚下,有人悄悄散下了便于跟踪的粉末。
“轻轻,你感觉怎么样?”姜霖奕搭起轻轻的脉,问着。
“不碍事,我很好。”
“别担心。”
“嗯,有你在,我都让你担着。”
会说笑了,他稍稍放下心神,看向一旁的姬凤倾,后者双眼紧闭,没有任何特别动静。轩辕七杀已经点了他周身大穴,防止他流血过多而逝。虽然很想直接杀了他,但目前他们还未脱险,冒然动了他的性命,唯恐那莫楚材狗急跳墙,而西秦乱了未必对他们的大来就有好处。
终于出了山洞,洞外就如轻轻那日与紫极公子所见,是一片葱郁的山谷,谢怡然指出顺着山壁的瀑流而下,可以进入淮河源,顺流而下可到楚淮国,但途中有一段会经过巴子国,非常凶险,却也是目前唯一一条生路。毕竟以他们再如何聪明,也敌不过那一万精兵的人海战术。
刚入谷,身后的轰鸣声次递传来,宣于谨抬头一看,天空突然出现几只蓝色小鸟,霍然大惊,“枯莹粉?!”专侍跟踪用的粉末,自然挥发一种异香,一月不散,只要放出蜂鸟,很容易寻到香气。
他这一叫,知情的人立即沉下了脸色。
姜霖奕狭长的眸子轻轻扫过所有人,淡淡道出,“我们之中,有奸细。”目光最后停留在姬凤倾身上,似乎感到他的凝视,姬凤倾睁开了眼,却是紧紧盯着他怀中的轻轻。
轻轻想别开眼,他的声音还是清晰传到她耳中,“兰儿,你真要跟他走?”
那声音中,已经没有往日的霸气骄傲,低沉的声线中,竟然能听出一丝无奈的渴求。
“不是。”
她重重一闭眼,复又睁开,直视那双惊怔的凤眸,“我要走的这条路,是我自己的路。”感到腰间一紧,她扬起了唇角。“为什么一定是我跟他走?事实上,他一直在追我啊!从楚淮国追到了西秦国,即便,在入西秦时,他应该早就算到这里会有什么等着他,他还是来了。”
紧握着她的大手,温暖而有力地支撑着她心底的那一抹脆弱。
凤眸眦大,流露出的光色,沉痛无比。这样的姬凤倾,是所有人从未见过的。那个尚朝最意气风发,俱享王君霸气的男人呵,怎么会有如此儿女情长的痛苦表情,那本不属于他才是。可是此时,他面对着那马背上的小女人,已似毫无办法。
“兰儿,你又确定他是全心全意对你,没有一丝欺骗吗?”他扬声道,仍不放弃。凤眸愈加沉黯,迎上姜霖奕的目光,后者狭眸一眯,似想开口,却被轻轻截去。
“那都过去了。你们说的,你们强调的,一直都是过去的事,我要的是现在!”
“现在?他利用你逃离我,带着谢怡然这个大矿宝,难道这不是事实吗?”
“不是他利用我,是我在利用你。”轻轻大吼回去,急喘着气,眼前阵阵发黑。
“多吵无宜,先找出奸细。”姜霖奕转身隔开两人,拉起斗蓬掩去了视线,再次将所有人的注意力转向目前最尖锐的问题。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双娥最先申辩,而其他人却都沉默不语。焙之突然跳下了马,低头寻着什么,最后站到轩辕七杀的马前,伸手一拉,白粉落出,那是姬凤倾衣衫的内夹层,粉末已经基本散尽。
“你……”轩辕七杀一看伸手扼住姬凤倾的脖子,虽然盛怒,仍是看向自己的主子姜霖奕,等待命令。
姜霖奕目光一闪,“先别杀他,既已如此,还是必须留着他才能拖延时间。快走!”
一行人迅速冲进丛林,但那埋首隐去的阴暗之光勾起了猥笑,一切并没那么简单就结束。
他们刚离开不过一刻钟,洞内冲出黑甲兵士,莫楚材和燕九州领头。
“哼,姜霖奕,我要你们有去无回!”
蓝色小鸟被放飞,继续指引着方向,前方山巅之上,将是他们最终决战之地,分兵数路,包抄围剿。
天渐渐黯下,山脊上渐次亮起了火把,随着一声尖鸣响起,哗啦啦的铁甲摩擦声响起,山头红光大作,炮声轰鸣。
轻轻从梦中醒来时,便被满眼的火光吓住,伸手寻人,幸好身后的人分神顾着她,否则早坠下疾驰的马儿去。但他们没跑多远,就被迫下马,改为步行穿越。轻轻此时认真一看,发现原先的大队马已经只剩下她和姜霖奕几人。
一问才知道,为了突围,他们化成了三路人马。宣于带着谢怡然一组,索于磐带着公主一组。但姬凤倾仍在他们手上,相对来说他们是最安全也是最危险的一组。
“轻轻,奸细未除,我们才不得不分组。不能让大家都死困在此!”间隙时,姜霖奕低声将真正的原因告诉了她。
很快,当他们刚跑出山林时,前方出现了黑甲士兵,再往后看,又包抄来一组,而领队的是燕九州。姬凤倾立即被丢给了焙之,轻轻清楚看到他们交换了一个特别的眼神,她想问姜霖奕,但他正紧盯着前方的燕九州,还有燕九州身后那大约三丈宽的山隙,若是能从那里过去,可以甩掉大部分追兵。成败,可谓在此一举!
“再过来,我就把你们的大候爷送下去,如何?下面,可是万丈深渊。”
焙之将人一推,姬凤倾半个身子悬在了崖边,燕九州不得不举手示意,士兵们纷自退下。
“放开候爷,我可留你们一条生路。”
“燕九州,我命令你杀了他们,只能留下周芷兰一人。”姬凤倾大叫一声,退下的士兵又涌了回来。
电光石火的一闪,突然窜出一条黑影,撞开了焙之,将姬凤倾救出,速度之快,几乎让人反应不及。待众看清时,却是一抹极娇小的人儿,戴着一个面具。轻轻却是一眼即认了出来,不敢置信地大叫了一声,“语静,是你!”
不是疑问,是百分百肯定。因为那娇小的身影在转身时,黑发飞扬,露出耳际的饰品,正是她为感谢她的救命之恩新送的一对碧玉耳环。
“她就是你身边一直以来的眼线,温泉袭击也是她自导自演,她根本没有受伤,宣于谨想看伤势也被她推掉,我们一直在怀疑。”但初时告诉她,她对语静的感情很难接受,只有现在利用姬凤倾将这颗身边的定时炸弹去掉。
姬凤倾束缚一解,接过燕九州递来的宝剑,青峰寒芒一绽,映亮俊拓傲霸的容颜,一瞬不瞬地盯着轻轻,扬起一道得意的笑,“兰儿,是你自己过来,还是要我先灭了他们,再接你过来?”
“你……你们……”
“小姐您不用如此大惊小怪吧?”语静拿下了面具,嘴角嘲讽的笑意依然如昔。
轻轻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划过初醒时,语静和燕九州的亲切面空,而现在这一切,都已灰飞烟灭,只留下一抹耻辱的嘲弄。
什么真心,什么诚意,什么友谊,通通让他们见鬼去吧!
“想要我跟你回去,可以!你就带着我的尸体回去吧!”轻轻大吼一声,手执短刃,冲向姬凤倾,姜霖奕根本来不及阻拦,不得不追上去,三人战成一团。
姬凤倾下令不准人上来帮忙,将他们团团围住,步步逼向那深深山隙之处。
“轻轻,不要冲动!”
她好气,好恨,为什么他要把她笃信的一切都打碎,为什么!
“姬凤倾,我恨你,我恨你——”
姬凤倾只是抵挡轻轻的攻势,全力回击姜霖奕这方,但听她痛苦撕吼,心中又是一阵动摇。
“兰儿,你应该恨的是他。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害你,我派人在你身边,都是为了保护你。”
“我不需要你这种保护,我不需要。你从头到尾……你从来不知道我要什么,你根本不了解我,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剑峰疾转,他被姜霖奕划下一刀,失去了够住她的机会,姜霖奕迅速将轻轻揽了回来。
他怒极大吼,“难道他就有资格吗?你以为他就处处对你真心实意,现在没有算计过你吗?”
“现在是你要置我于死地,不是他。”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可是从你娶了新缃公主开始,你就已经彻底伤透我了!”
“那么你答应他的求婚?”
“是,我答应了!可是,我却抛弃他回去找你,你给了我什么,你说啊!”
“你们昨晚……”凤眸一眯,迸出一片冷色,恨意刻骨。
“是,昨晚我们是在一起,就是你想的那样!”
众人俱是一怔,看着大吵的两人,都没了动作。
她很想笑,她居然又用了白狐狸那句自得的话来反驳他。可是,她胸口已经没有感觉,眼眶红肿到不行,却是流不下一滴眼泪。也许,她的眼泪,在前生时,已经流完流尽,今生她不能再为任何一个男人流泪。
凤眸又是一缩,没想到她真的承认了,还紧紧拉着那个男人,压抑的恨意再次喷搏而出。
“周芷兰,你……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是,你早就知道了,所以你才会娶才德兼备、贤良淑仪的新缃公主,而不是我这个被天下人耻笑的大恶女!”
轻轻说完这一句,胸口一哽,又吐出一口鲜血,血雾之中,一幕刻骨的痛,狠狠撞进了脑中。
披心戴月,日夜兼程,只因为突然收到的那封信,他竟然要娶别的女人。那个亲口答应等她回来,要娶她为妻的男人,竟然就要娶别国的公主为妻,那么她算什么?
她不是不知道身体的不对劲儿,但是她一心一意只想回到他身边,去问问他,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违背他们的誓言?
可是,当她要进雍都城时,被拦下,她气她恼,却没有办法,只有暗中潜进雍都候府。
没想到,在他屋外,她的心碎成千万片,再也补不回来。
“周芷兰是个水性的女人,我并未真正全信于她。”他的声音。
“候爷英明,我这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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