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身旁属于黑子的位置换成了冰室,从比赛结束后紫原就再也没有去过阳泉的篮球部,所有人都急得不行,纷纷劝说紫原归队,现在的冰室正式典型代表,可自始至终,紫原都只是用倦怠得不行的表情淡淡地说着——
“不要。”
“你真的想好了?”同样的意思的话重复了太多遍,冰室无力到濒临奔溃了。
“嗯,和小黑、说好了的呢。”
——紫原君以后都不要打篮球了,甚至碰都不要碰。
这样残酷的、惩罚性质的约定,紫原一直铭记在心,在看到黄濑这种行为时,他也有动摇过、骚动过,也想打破这道枷锁让那个不知道躲到哪里去的人看见。
但是……虽然这个所谓的预定是由惩罚衍生的,可本质上,它始终都还是约定啊。
早就和小黑约定好了的,所以无论如何都要遵守,不然——会被那个人讨厌的吧。
虽然……好像本来就没有被那人喜欢过。
可正是因为这样,就更加不能和小黄那个笨蛋一样,做出可能会让小黑更讨厌自己的事情了。
我一直这样乖巧地、安分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听你的话哟。
那样,小黑就会再次回到我身边了吧。
因为……小黑明明也很喜欢这种相处模式的呢。
我知道你一定会舍不得的,你一定不会就这样丢下我的,你一定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不会的……
对不对呢,小黑?
青峰对外边的世界一无所知,他已经很久没有去关注外面的世界了。
自从黑子消失后,他所有的过剩的精力全部被灌注到篮球身上,每天每天地从早到晚的练习、不知疲倦地投篮,已经分不清是源自热爱还是自我惩罚了。
太弱了,他还是太弱了。
决赛场上那样不惜牺牲自己也要获得胜利的阿哲、比赛后直接昏迷不醒的阿哲、没打任何一声招呼就一个人消失的阿哲……每一个镜头都嘲笑着他是如此弱小不堪。
你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好,这样的你,这样的青峰大辉……到底算什么啊?
原先你还可以说自己有篮球一技傍身,现在呢?你的篮球被人打败,你还有什么?
比起那样拼命努力着的阿哲你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啊?!
你连“赢”这件最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你到算什么啊!!!
青峰一跃而起,狠狠地将球灌入篮筐内,力道之大让整个球架都为之震颤。
只能努力变得更强更强,这样的你才有资格去拥抱那个人。
如果你是那么渴望着胜利,那就让我成为你的利刃吧,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你想要的一切双手奉到你的面前,我期待你那时会露出悦目的笑容,阿哲。
我的剑刃,愿永远为您效劳。
阿、哲。阿哲。
那个时候赤司又在干什么吗?
首次的溃败,让他一直以来的统治地位受到了小小的动摇——绝对的实力叫人忍不住屈服,可这其中也不乏混这些天生反骨的家伙。
看啊,那个号称不败的赤司征十郎终究还不是被人打败了吗?所以他也不过是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罢了,被打得那么狼狈的他其实什么都不是,哈哈哈哈哈——
那只侥幸留下的左眼仿佛成了屈辱,总有人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会朝那只金色的单眸张望。
赤司一直都知道,却未做表态,直到今天,终于有人公然提出要索取那只眼睛!
“那是别人的东西,现在暂存在我的眼眶里罢了。”赤司口吻淡淡,甚至连头也不回。
那些低贱的、肮脏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被他用这双眼睛直视着呢?
可越是忽略,就愈发叫人愤怒:“既然不是你的,那你又有什么资格占着它?!我们都听说了啊,你的那位债主失踪了呢,现在我们就要把你的左眼球给……挖出来!”
赤司只是回头轻轻瞥了他们一眼,映着日光的金眸熠熠生辉:“认为自己有那个能力相争,不妨现在站出来试试。做不到——就给我立刻,从这里,滚出去。”
没有人知道当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自那日起,在洛山再也没人敢嘲笑赤司的金色单眸,尽管那是失败的、屈辱的象征。
我正在保存你的东西,哲也。
这么珍贵的东西收藏起来可一点都不轻松,因为觊觎它的人实在太多,虽然都是些不自量力的家伙,我不得不被迫做一些没有意义的、我自身也万分厌倦的事情。
这种枯燥而无趣的事情本身让我异常厌烦,我更期待势均力敌的博弈。
——千万不要让我等太久。
因为我正期盼在你归来之日,向你索取相应的保管利息,哲也。
这世界从来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消失而腐烂崩塌。
可某些人,在他们私人的小世界却正日渐崩坏。
绿间在一旁一直都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所谓“尽人事听天命”,可有些事情的发生即便拿着那日的幸运物也不可避免。
一直以来都看得很清楚,所有的细微的变化都看在眼里。
我看到那地铁驰着驰着就偏离了最初的轨迹,在旁边的泥泞上碾压出一条新的路径。
你们的改变,你们的崩坏,你们的情绪,你们的一切的一切……
我一直在旁边看的很清楚。
所以啊,在不自觉间进入了你们内心世界的我——
连带着我的世界,也已经被迫扭曲了。
人的记忆通常都是短暂而浅显的东西。
世界也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开而腐烂。
每一个生命的离去、消失、走失、弥散……都会立刻有一个全新的名字被填补上去。
总有那么一天,属于“黑子哲也”的课桌,某天会坐上新的同学;属于“黑子哲也”的作业本,也会被随手扔进找不到的角落;属于“黑子哲也”的朋友,也终究会交到新的朋友……然后——
你会对着并不叫黑子哲也的人点头;你会对着并不叫黑子哲也的人招手;你会对着并不叫黑子哲也的人微笑;你会对着并不叫黑子哲也的说话;你会对着……
黑子哲也在越来越多人眼里、心里……都会变成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直到真正众人被人遗忘。
可是啊,当你走在路上偶尔看到一个类似“黑子哲也”的身影时,那一瞬间你觉得自己的心脏响起了久违的跳动声,那是你还活着的证明,你脑里一片空白,身体却提前反应过来冲上前拉出了那个少年的手,你的嘴鲁莽地、不受控制地冲着那道身影喊出了“黑子哲也”的名字——
即便每次回头的结局都只是让你失望透顶,你还是一次又一次地、不知疲倦地……
渐渐地,连你也开始遗忘,你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坚持些什么,你只是觉得如果就那样忘掉那四个字的话,你就真正意义上的死掉了。
然后在某个樱花飞舞的日子里,桃井不知多少次地再一次见到了一个清瘦的酷似黑子哲也的人,身体又不知多少次地提前行动,只不过这次有些意外。
桃井没有站稳直接装在那人身上,等到她站直后,对方的书已经掉了一地。
桃井慌乱地道歉,却又忽然消了声——这是她这两年来见过的最像“黑子哲也”的人了,从身量到气质,但是对方现在低着头看不到他的脸。
“哲、君——”
桃井试探性地轻声唤道,那声音太过小心翼翼还带了几分颤抖,恍若一个易碎的梦。
对方自始至终都在认真地捡着书,不见任何反应。
再次认错人,再次希望落空……对桃井来说这都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
眼里流露出些许苦涩而嘲弄的笑意,她还是很快就收拾好了那份过激的情绪,蹲下来和那人做一样的事情,毕竟一切都是由她的鲁莽而起。
两人的手指不巧地触到一起,然后不约而同地抬头,在目睹对方面容的那一瞬间,只是那匆匆一瞥就让桃井几欲落泪。
清隽悦目的面容,意境悠远的眉目,淡泊宁静的气质……
这分明是就是她最为熟悉的、朝思暮想的哲君啊,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心中涌动繁复的情绪前是所未有地激荡,她就蹲着的姿势直接扑进对方怀里,勾住那人脖颈的动作温柔又小心,这一次桃井真的哭了,哭得连声音都颤颤悠悠的,可那其中有透着无与伦比的欣喜愉悦,她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着——
“太好了太好了,哲君哲君哲君哲君……”
能再次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能对着你本人叫你的名字真是太好了。
能现在这样拥抱着真实存在的你真是太好了。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只要哲君回来,一切都显得太好了!
终于还是等到哲君回来了呢。
之于很多在日复一日的忙碌中迷失自我的人,记忆确实是毫无意义又繁琐无趣的东西。
所以,他们的记忆往往显得异常短暂而经不起考验。
而之于有些人,他们有着无论如何都不能忘怀的事情。
于是,这道短暂的记忆就被无限地拉长拉长……一直一直、一直蔓延到如电车的轨迹一样长。
记忆像轨道一样长。从此被深深地刻在轨道上,自此以后,无论被风吹雨淋,、还是日晒雨打,它们都可以——永恒不灭、永垂不朽。
30
》》不会再逃了。
黑子被桃井禁锢在怀里。
久别重逢的喜悦;加上担心那人会再次一声不响地逃走,桃井拥抱的力度是前所未有的强烈;不容许对方有半分挣脱。
可黑子的动作始终显得慢了半拍;直到桃井的眼泪划入他颈间,温热得仿佛要将他的皮肤灼伤;黑子这才终于反应过来般——
“桃井……桑?”
他的声音带着些颤意;桃井只当是对方和自己一样情绪激动。
自始至终黑子的手都没有环到桃井腰上,他反而放到前面轻轻推了推桃井;隐晦地表达了自己的抗拒,黑子的染着笑意的嗓音温和:“可以先放开吗?这样会让我很困扰的。”
大庭广众之下被女性突然抱住,一边哭泣一边诉述真心,围观的人一定会认为是那位男子做了什么辜负她的事情吧,才刚进入大学,这样的事情确实对黑子的名誉会产生很大的损伤。
桃井也终于意识到这一点,她猛地放开黑子,边擦着自己的眼泪边笑着说:“好不容易再见能再见到哲君,是我失态了呢。
“没关系。”
黑子掏出自己的手绢地给她,“当初那样不告而别,让你担心了,我真的很抱歉。”
桃井呆呆地看着黑子——曾经属于少年的年轻的面容此刻已经褪去了青涩稚嫩,隐隐带着些属于男人的成熟,和他的声线一样,显得愈发深邃迷人。
那人澄澈宁静的眼眸却是一如既往的安详,恍如盛得下一切的温暖港湾。
见桃井迟迟不接过,黑子直接拈起收手帕的一角为桃井擦拭脸上的泪痕,从动作到神情无一处不透着温柔:“现在我再次回到这里,就绝对不会再逃了。”
散了一地的书籍被一本本拾起,收入背包里。
女孩子的情绪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黑子很容易就抚平了桃井过激的情绪,他抱着书缓缓地站了起来:“先去学校附近找个地方坐一会吧,桃井桑。我先要把这些东西放到寝室去,弄好了我马上就会来找你。”
“我可以、帮哲君一起……”桃井说着就要去拿黑子的包,却被后者拂开了手,黑子的动作看似温和实则不容抗拒。
“不用帮忙,桃井桑只需要等待就好,这种小事都要女孩子帮忙,会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的呢。我很快就会做完这些,我保证,这次一定不会再让桃井桑久等。”
说话时,黑子还顺势将桃井因为方才剧烈动作而散开的长发拨至她而后。
认真地与那那双眼睛对视几秒,桃井还是率先败下阵来。
她移开眼、别开头,耳根却泛出比发色更浓郁的绯红:“哲君一定要快点过来哦。”
两年多的别离,让桃井无数次地幻想过重逢时的美好画面,可那一刻真正来到的时候,又仿佛在嘲讽她所有的想象是那么地狭隘苍白——
过分纤细清瘦的身材在近年来有了不少改善;过了少年变声期的声线低沉下来,那其中从未改变的温柔让它愈发缱绻惑人;那双澄澈的眼眸也随着年岁的增长平添了几分深邃内敛;原先在人群里随时会被人忽略的透明感此刻也不复存在,至少她刚刚不是第一眼就看到哲君了吗?
这名过去就美好得恍如画卷的少年,此刻更是成长为了让人赞叹的大人模样。
黑子转身离去的时候,除了桃井以外还有不少女生在对着黑子的背影议论纷纷,渐渐地他们将目光投注到刚刚与那人有过亲密接触的桃井身上。
桃井落落大方地迎着她们的注视,她抚了抚被黑子理过的长发,轻而虔诚地宣誓。
“不要打那个人的注意哦,因为他已经有我了呢。”
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是太好了呢——
在哲君还默默无闻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哲君,比所有人都要先一步地靠近哲君、接触哲君、慢慢地走入了哲君的心里。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果然……最喜欢哲你了吶!哲、君。
想知道黑子哲也的动向并不是一件难事。
难的是,明明知道他就在某个地方却不能去找他。
你需要不停地告诉自己——那个人会忽然离开一定有他的理由,在那个人理清楚、想明白之前,他们只能安安分分地守在原地、不能有半分逾越,所有能够做的——只是手指一次次地温柔那人最新相片上的笑脸,安抚自己耐下性子等待他的主动归来。
等待的日子总是显得格外漫长而寂寥。
索性,在耐心全失之前,他们还是等到了那个人。
得到黑子回国消息的,当人不仅仅只有桃井一个人。
黄濑也早就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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