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策府三个字一出,只有秦义丝毫不意外,曲无心和叔宝则是惊讶的看着叶长风。曲无心掏了掏耳朵,觉得有必要再确认一次,“叶大哥你说送哪儿去?”
“天策府啊。”
叔宝扯了扯秦义的袖子,“师兄,不是说藏剑山庄的神兵不轻易送人的么?”
秦义撇嘴,“不是说旧友么。”
叶长风其实也有些意外,不过往深了一想就释怀了。烛龙殿一战后看得出来,师傅和李统领很聊得来,即使他没说几句话,但两人相处的情形竟然十分的契合。相隔千里没多少机会见面都能成为挚友,果然是难得的知己。
师傅他是不是也找到了,了解自己的人呢?
叶长风笑了笑,“嗯,所以我暂时不走了。”
“太好了!”曲无心很高兴。
“你们还有什么打算?继续呆在这吗?”
秦义透过院子看远处的黄沙上的苍穹,蔚蓝透明的天色竟有些浑浊和不祥,“再观察几日吧。宝,府里有什么消息?”
叔宝正襟危坐,他沉着脸道:“我给师傅捎信就等回音,快的也得今晚。”
“嗯。”
叶长风记得离开藏剑时几位庄主聊的事,他戳了戳秦义的手,道:“天策府是不是和南诏军在打仗?师傅让我给李统领送东西,他不在府里吧?”
“那边估摸着已经开战,老李正忙着收拾人呢。”
“那你们怎么在这?”
叔宝看着叶长风认真的说道,“叶大哥,打仗不是上阵杀敌那么简单。”语气里是满满的认真和倔强。
叶长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唔……秦义,那我跟你们一道走吧。”
“求之不得。”秦义笑道,白惨惨的牙晃的曲无心眼睛都快要瞎掉了。
叶长风留下的目的其实还有个在意的事情,那就是关于恶人谷的。恶人谷柳公子和米丽古丽拿走的东西据秦义说是可以治病,如果没猜错应当是给莫雨用的。他自从听闻两大阵营开始就对恶人谷中人十分好奇,毕竟正义之士中沽名钓誉的不少,恶人里想必也有非大奸大恶之人吧。
叶长风打了招呼说有点事先离开,晚点回来一起吃晚饭。
曲无心看着叶长风的背影消失在拐弯处后,回过头仔细盯着秦义看,直看的秦义脊背发凉。秦义挑着眉头吊儿郎当的到屋檐下坐着,叔宝早出门探听消息去了。暂时的居所里只剩下两人。曲无心定了定神,拖了个小板凳到秦义身边,坐好。
“丫头,有话直说。”
曲无心欲言又止,想了半天后才问:“秦大哥,你喜欢叶大哥吗?”
“喜欢啊。”秦义回答的十分爽快。
小姑娘皱着鼻子看他,吹了声口哨,随身携带的小罐子里突然爬出来一只黑色的小小虫子。秦义觉得,就算和这姑娘呆一辈子都适应不了她身上突然跑出来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情不自禁的离她三尺远。
“丫头,你悠着点。”
曲无心瞪他一眼,“这蛊虫无害的,能测人气血涨脉,回来!”
秦义只好硬着头皮坐回去,“你要干啥?”
“趁他们都不在,我要弄清楚一件事,否则我一辈子都不甘心。”
“哪儿那么严重呢,小小年纪想那么多事。”
曲无心把蛊虫放到秦义的手腕子上,说道,“秦大哥,我喜欢你。”
秦义吃了一惊,手腕上的蛊虫变成了青色。随后曲无心指着蛊虫对他说,“看,变成青色就是心绪受惊,这下你明白这蛊虫做什么用了吧?”
秦义松了口气,“咦,这玩意可以用来逼供啊。”
曲无心木着脸瞪他,“秦大哥,我问你。”
“嗯?”
“你对叶大哥,是什么心思?”
“什么心思?”秦义失笑,想着这小姑娘家平日里究竟在想些个啥,“我对他能有什么心思?不就一块喝酒好兄弟么。”
曲无心也不意外他会这么回答,继续问,“如果叶大哥成亲了,去哪儿都带着他娘子,你们就算一起喝酒聊天,他也会有回到他娘子身边的时候呢?”
“我……嗯?”秦义被曲无心这么一形容,心里一股气顿时郁结不散,弯弯绕绕的堵着胸口,眉心也皱了起来。他手腕上的蛊虫则是变成了红色,鲜艳欲滴。
“你不愿意。”
秦义抬头看曲无心,不解。
曲无心指着蛊虫说:“蛊虫告诉我,你不愿意。你不愿意叶大哥成亲,你不愿意有一个人介入你和叶大哥。你想和叶大哥一起喝酒聊天,一起策马同游,这些事,你想的是一辈子,而不是一段日子。秦大哥,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是你喜欢叶大哥,想要绑住他一辈子的那种喜欢。”
秦义愣了好久,把蛊虫放回曲无心手里,揉了揉她的脑袋,“丫头,多谢。”
曲无心有些失落,她安静的坐在矮凳上看着院子里站着的秦义的背影,张开嘴无声的说,“秦大哥,我喜欢你,没撒谎哦。”
已经变回黑色的蛊虫张开翅膀,飞到了曲无心的脸上,小身子湿湿的。它好奇的抬头看,主人的眼睛里湿湿润润的,好像有水珠溢了出来。
第五十一章
深秋风乍起,席卷着虚空中细小的尘埃。
傅长随抬头看万花谷里依旧盛开的花朵和树上青黄色的树叶,不由得感叹,果然四季如春啊。和他们纯阳宫终年雪差不多一个意思,就是景致不同而已。明明才拎着药从泛着冷风落满了枯叶的长安归来,这一入万花谷就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万花谷中虽然遍是药草,但治疗洛风内伤的药万花谷没有,且必须保持新鲜。这药草在几处地方生长,其中包括了长安郊外的某处,所以傅道长隔几日便要出谷去采摘。
太虚师兄的蛊毒有了裴元和裴悬在,已经解得七七八八。清醒后见到洛风,一向阳光温和的他哭的不能自已,山崩地裂一般,差点又没死过去。这事儿让裴悬知道了,冷着脸和裴元一起把洛风赶走,说他妨碍治疗,一连三天没让那两人见面。
秋风细数落叶,细小的粉尘漫天飞舞。裴悬站在生死树下撑着伞,满脸不耐烦的看着牵着马磨磨蹭蹭的傅长随,“木头,走快点。”
傅长随听了声音扭过头看他,“你怎么在这?”
“路过。”
傅长随知趣的没有再去问,裴悬的屋子明明离这里老远而且去哪都不会顺路,牵着马走近他,见他打了伞好奇的问,“怎么打伞?没下雨啊。”
裴悬冷哼了声,把伞往傅长随头上挪过去,催他快走,“这阵子谷中四处飘了黄瑶种子,落头发上很麻烦。”
傅长随点了点头,与裴悬并肩走着,肩膀偶尔碰在一起,大白马在一旁甩着尾巴慢悠悠的跟着走。空中飘着鹅黄色的点点,风一吹,哗啦啦落了一大片。
美到极致的晴昼海旁的小路上,一身玄衣的长发万花谷弟子撑着伞,伞下还有个白衣的道长。两人一步一步,走的不紧不慢。风过后落在傅长随肩膀上的花粉种子有些多,裴悬看见了停住脚步伸手掸了掸,然后把伞轻轻一斜。
两人走到裴悬的院子前,就见洛风乐呵呵的和商羽在聊天,面前一个酒坛子,左右一看,裴元不在。裴悬咋舌,难怪敢把酒坛子搬出来。傅长随把采回来的药草给裴悬,径直走到洛风面前,不赞同的看着他。
“洛师兄,裴元大夫不让你喝酒的,他发现了会生气。”裴元虽然温和,但对上洛风就有一种暴脾气在,上上次才冷静的摔了酒坛,用银针把洛风扎的嗷嗷叫。
洛风摆摆手,“无碍,别让他发现就成。”
“师兄呢?”
商羽小姑娘拿过裴悬手里的药草,随手放在屋檐底下的药篓里,洒了点露水。她“嘘”了一声,朝屋里指了指,“元师叔在里面给那个道长哥哥施针,说是再排一次毒。”
“一时半会出不来呢,趁现在喝点。”洛风扬了扬眉,施施然的又喝了一杯。
众人无语,在洛风喝了第三杯时,傅道长想阻止他,但欲言又止的。商羽也是,怯生生的看着他……身后。裴悬打了个哈欠,淡定的和屋里出来的裴元打招呼,“师兄。”
裴元好看的眉眼有些愠怒,浑身散发了低气压,嗓音平静但凉气逼人,“你干脆醉死算了。”
洛风撇嘴笑了笑,“酒当然是用来喝的,何况,这是你酿的药酒,无碍无碍。”
“是药三分毒,你能不能像个病人的样子?”
“是是是,裴大夫。”
……
拌了几句嘴,裴元就没再说话而是眼神古怪的看着洛风,气氛让人不寒而栗。乌黎和唐呈正好从外边回来,见气氛凝重也没敢说话。唐呈皱着眉头一扯乌黎,走了。
秋深的风冰凉刺骨,但幸而万花谷气候不同才不至于让商羽发抖。小姑娘不知道几个长辈发生了什么,只是愣愣的看着他们对视。觉得这目光里包含了许多晦暗又深沉的底色,就似一根绷紧的绳索,再往上面放一颗石子,就会“啪”的一下,断裂了。
远处忽然跑来一个年轻姑娘,是商羽一脉的直系师姐,她抱着机甲的部位满头大汗,喘着气大声含着,“师叔……师叔!呼呼……”
“怎么了?慢点说。”裴元移开视线,上前扶了一把。
“师叔,你快去三星望月,那边的机甲阵不知道被谁打开了,他们没敢告诉谷主,师傅前两天出谷了,孙师傅和阿麻吕师叔也没回来。”万花谷里徒弟辈的人一旦闯了祸都会和裴元撒娇求救,因为他这个大师兄会很乐意给师弟妹们收拾烂摊子,虽然代价也不小,会被教训。
裴元原本冷凝的神色一改,换成温和的,他轻轻的问,“哪里的机甲阵?”
“是……是师叔你不让碰的那个,都怪我没及时阻止他们!师叔,师弟还被困在里面……”
“知道了。”裴元没责怪她,而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对裴悬说,“悬,跟我来。”
裴悬颔首,和裴元一起施展轻功飞往机甲阵的方向。
傅道长也看出来裴悬的脸色不好,和洛风对视一眼,也顾不上会不会让人发现,一起跟上去。唐呈和乌黎在屋子后边听着也觉得事态严重,拎着商羽也一起跟上。
说是机甲阵,其实不然。万花谷医术与机甲之术闻名天下,谷里的机关多的数不胜数,这个机甲阵是叛徒司徒一一与工圣僧一行早年一起布下的,精妙绝伦。但完成时司徒一一改了布防,僧一行这些年来一直在研究如何破解。这阵就布在三星望月的大石头下,一旦触动他担心会破坏谷中的结构所以一直没敢试。
裴元一到三星望月下,一眼就见许多的弟子围在那看,有些吵。花圣宇晴蹙着好看的柳叶眉站在那,回头见到裴元赶紧上前,“有个孩子在里边。”
裴元点头,“你带着其他人先离开。”说着就站在一处小桥上扬手,声音不高不低,低低的十分缓和,眉眼干净的就像是融进了这谷里的花草颜色。墨香几缕嗅不尽,一笔秋色作眉骨。
大师兄裴元虽然很温和平易近人,但熟悉的人都知道,他个性其实很凉薄。就像他微微紧抿的唇,永远微凉不会有温热。洛风站在人群里看着裴元低垂着眼睛指挥弟子们离开,明明过了十几年那么久,他总觉得自己不了解这个人。
你究竟,想要什么呢?
裴悬在裴元疏散人的时候就已经上去破坏了一个机甲人,机甲散掉的声音异常的响亮,就好似骨头被敲碎一样。裴元回头无奈的喊,“悬……”
裴悬看他,耸肩,“有什么关系。”
裴元上前按住他脑袋,“里头还有人。”
“啧啧……真麻烦。”裴悬不耐烦的走到一边,动作利索的拆了个机甲人,借了商羽的工具把那东西又启动,商羽小姑娘看的双眼瞪得溜圆,心想:悬师叔不是学医术的么?为什么这个他也会!还那么熟练!
裴元问他,“有几层把握?”
“没把握。”
“……”裴元对这个师弟简直又爱又恨,从小顶嘴爱作对,个性别扭不可爱嘴还毒,可偏偏脑袋很聪明,一点就透。
裴悬把机甲人踹进了阵里,对着傅道长招了招手,“木头,看见那个地方了么?”
傅长随仰头看,“嗯,要我做什么?”
“乖。”裴悬笑的灿烂,“拍一剑上去,让那个鼓风的玩意儿停下来。”
傅长随点头表示明白,一抽剑,剑啸过后就听“吧嗒”一下,这阵里的轮轴似乎被破坏了,坍塌的声响不绝于耳。裴元见了一个闪身上前,越过阵里的安全点,把哭的稀里哗啦的万花小徒弟抱在怀里,轻功一跃,像一只优雅的鹰滑了出来。
这小弟子年岁不大,比商羽还要小,看着就j□j岁大的小童子。他哭兮兮的揪着裴元的前襟,声音闷闷的脱不掉奶气,“师叔师叔,呜呜……”
“好了别哭了。”裴元拍拍小童子的背,把小孩放下,擦掉他脸上的泪痕,“好好跟着你师傅学,日后再落阵里就能自己逃出来,嗯?”
“嗯,好的,师叔。”小童子还带着哭腔,揉了眼睛看裴元。
这边厢裴元还在安慰小师侄,那边的裴悬不知道做了什么,就听商羽惊恐的喊了一声,“悬师叔!呀啊啊啊!!”
裴元回头,那个悬崖一般的大石头立刻缺了一大块,轰隆被轰掉一掉。底下正好是万花谷引渠的流水荷塘,石块掉落激起的水花把旁边的几人都溅湿了。傅道长满脸无辜,他也没弄了一身水,乌黎更是,凑太近了整个人湿漉漉的,正拿着唐呈的袖子擦脸。
“悬!”
“啊?”裴悬抹掉脸上的水,“这玩意早该轰了,下次又落进去个人怎么办?”
裴元皱着眉,上前给了裴悬一个烧栗,“太乱来了!”
“嗯,你也是。”裴悬不甘示弱,拍掉裴元的手。
裴元愣了愣,瞧他。
裴悬没理会裴元,而是继续拆掉这零碎的机关,工圣僧一行没敢破阵就是因为担心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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