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是卫家嫡子,兰陵侯卫宁,卫仲道啊!”那中年人颇为头痛,当即出声道。
“那个目中无人,肆意纵马的纨绔子弟便是河东卫宁?”那少年闻言,很显然神色一变,默然将眼光放回那白色孱弱的身影之上,眼神炯炯,若有所思。
“险些忘了,可知父亲命人招我回去有何要事?”卫宁本在思考未来医馆已经护卫的组建事宜,这才想起卫五来传,蓦然出声向他问道。
卫五本见卫宁在马上斟酌,心里倒是心惊胆战,深怕他一个不小心跌落下马,好在骕骦平稳,速度也并不是很快,一直稳妥平健,可苦了卫五心里随着骕骦马背一上一下,忐忑不安。
“好像是朝中有人来……似乎专门为公子而来!”骤然听到卫宁问话,卫五才慌忙回道。
“朝中有人来?莫非是灵……当今圣上传诰?”卫宁一愣,脸色微变,慌忙急问道。
“不似宫中来人,反倒是哪个官宦世家……来者是一中年文士,随行护卫不少,小人也不是非常清楚,只知家主对待来人甚是客气……”卫五摇了摇头又道。
“哦?卫家虽然在全大汉的版图上,并不是排在多前面,但能让老爹这么客气,必然身份不低……算来算去,也可能只有几个三公之家了……”卫宁半晌仔细斟酌了一些,倒是越发疑惑,“不是世家大族,便是高官名爵,那此刻都该致力注意西北羌战事,怎么会有闲暇将注意放到我河东卫家身上?而且还是偏偏找我?不对啊,这山东才平,该没有什么大事才对吧?”
“算了!还是先回府中再说!”卫宁头脑越发混乱,也不做他想,便一夹马腹,骕骦速度再提了一分。
第二卷 黄巾乱 第一百四十五章 辟召长史
见过兰陵侯!”蓝衫儒服,腰缠玉带,脸角微显生硬丝毫冷峻神色,嘴角挂起一丝笑容,反倒一副温润和善模样。
就这一身装扮,便不似普通之人,卫宁看着这个中年男子对着自己行礼,一时有些慌乱,急忙扶住他拱起的双手,“先生不需如此!小子虽有名爵,但也是弱冠……却不知道先生所来何意?”
大将军何进。
卫宁来时想过杨家,想过袁家,偏偏就没有想到会是那个外戚之首,出身屠夫的何进……
“呵呵,在下虽幸蒙大将军信任,辟召为府中僚属,年过四十,但却不过一刀笔小吏,卫侯少年封侯,身份殊荣,这礼数,万万不可废却!”那中年文士微微一笑,还是躬身将礼行。
卫宁看了看旁边面无表情的老父,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倒是那中年文士出声道,“在下此来,便是为了提大将军传书相召卫侯耳!”
“卫侯虽然年少,但在张角为祸之时,挺身而出,不让八尺男儿。奇计定山南,破贼于鼓掌之中,早让大将军赞叹不已。而我家那不成器的堂弟,也幸蒙卫侯照料,若非如此,又如何能够建此奇功?”见卫宁神色微变,那中年儒士淡然一笑不等卫宁出声,当即又看了看卫父高声道,“大将军早念公子大才,特托在下礼聘公子为府中长史!不知卫公与卫侯意下如何?”
汉代三公之位,多有开府辟召幕僚的传统。当代士子。为官朝堂大多有三种方法。
一为,地方保举,或为孝廉,或为茂才,得到这样地称号,一般可先为地方官员,有家世渊源者,攒下点政绩便可为郎官。跻身朝堂之上。
二为。宫廷郎官。这样的身份便是皇帝近侍,随奉上朝,学习政务处理,这多是帝室为培养自己下代继承人的班底的一种手段。同样,若非家世雄厚的子弟也无法得到这样的殊荣,比如袁绍,曹操。荀攸等人便曾经在宫中任过郎官。
三便是,为三公府中幕僚,后得提拔,自然便胜任了朝堂官吏。这却是近乎于门下学生的身份了,这也多是豪门望族,积攒人脉的手段。
但事实上,对于天下万千士子,比之地方保举孝廉茂才。后两者若非才学名声。家世渊源两者兼有者,几乎是根本无法入选。
在东汉末年,这些东西渐渐模糊不清。袁绍等家世深厚之人,几乎三样都给占全。而同时,在汉末这些本来是朝堂高官才有地开府权利,也渐渐地被下面之人明目张胆地采用,也渐渐被士族默认。地方刺史,郡守等人皆可辟召幕僚。
大将军之位,虽不在三公,但却等同三公,自然也有招聘幕僚的权利。一府长史,这职位只在本公之下,相当于参谋长,统帅司令部的位置,权柄不可谓不大。尤其……中年文士口中的府中长史,更是大将军的开府!若论起来,这不算官职的官职,品级也远远高出其他人太多!
不单单是卫宁,便是卫家老爹也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球。
卫宁未及冠几乎已经是天下共知地事情,偏偏是这样一个少年,不仅被灵帝圣旨钦封侯爵,如今,大将军居然还用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位置来辟召他这个黄口孺子。
“先……先生,这等玩笑,万万不可擅开啊!”卫宁看见自己老爹也不可思议的模样,当即长吁了口气,急声道。
那文士笑了笑,只盯着卫家两父子不发言语。
“唉!虚名累人啊!虚名累人啊!等等……?刚才他提到堂弟?堂弟?”卫宁心里大苦,蓦然想起了刚才他话中之语,这才惊愕的抬起头来,“先生……是杨氏子弟?”
“杨奉正是在下族弟!”中年儒士点了点头,含笑道。
既然牵扯到了杨奉,卫宁脑子当即冷静了下来,“那先生此行到底是为大将军而来,还是为杨将军而来!”
“两者皆有之!”让卫宁错愕的是,此人毫不掩饰自己的本意,大方的承认道,“我那堂弟在族中,才干不显,偏偏在遇见卫侯之后得建如此奇功!自然,卫侯才华,也是让我杨氏上下赞叹不已!”
“那这与大将军辟召我入长史何干?”卫宁想了想,又冷静的问道,似乎脑中已经有了一些若有若无地轮廓。
“奸宦相逼,地方豪强虎视眈眈,两相狼狈为奸,卫侯得蒙封侯,乃河东望族之后,该是明白这兰陵侯一爵分量才对!”那文士微微一笑,顾左右而言他,一语双关道,“卫侯少时便得如此勋荣,为何不再登高位?少年之时,正当扬名立万,
史!”
“想必卫公也不想再独居河东一隅吧?却不知卫公意下如何?”末了,那文士忽而躬身对着卫父行了一礼,高声道。
这话说得有够赤裸裸了。便是卫父在旁一直默然无语,却也身体微微一抖,半晌,看了卫宁一眼,又回复平静模样,淡然道,“我儿如今年长,这卫家家主迟早便是宁儿做主!”
很显然,这摆明了就是让自己拿主意,卫宁闻言,心里苦笑不已,“这就算是开始考验我地判断能力了么?怎么能拿这么大的事情来让我处理!老爹啊,你什么时候这么大胆了?”
卫宁分别看了那文士和自家老爹一眼,又埋下头来,习惯性的便伸手向腰间葫芦探去,却想起有外人来,不便如此肆意妄为,就放下心里那点心思,转而伸出手指放到齿间,眉头紧锁。
那杨姓文士好似没有半点焦急,依旧笑吟吟地看着卫宁,只等他的答复。
对于他们弘农杨氏来说,河东卫家的名头虽然响亮,尤其最近出了卫宁这样一个风头正劲的人物,但对于他们这个家族来说,依旧不算什么。
作为一个世家,有什么东西比让他们跻身中央权利顶层还要有吸引力呢?他不急,在他看来,不管是卫宁,还是卫父定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可前提,卫家必然要紧紧跟随杨氏的脚步,才能得到这样的回报!
但事实上,他自以为卫宁在为承担风险而仔细斟酌,却不知道,此刻卫宁脑海中根本没有对他所说之意的半点踌躇,反倒是另外一些骇人听闻的事情。
“如果进京的话,帮助何进铲除张让等人?能否趁着这六年时间彻底的击垮董卓使得他无法拥有实力进军洛阳?又或者……”
从那中年文士的话中,卫宁已经明白他们的意思。黄巾平定,皇甫嵩,朱隽等老臣保卫大汉疆土功劳盖世,而宦官又因为出了封谞之事,一直饱受大臣攻軒,实力极度削弱,加上董卓为首的豪强也因为广宗兵败,而也只能偃旗息鼓。这两方迫切需要一个新的突破口,打破现在窘境。
西北羌叛乱正是他们的借口,一方面董卓打退韩遂,北宫伯玉的进攻,但因为他小动作,故意深入敌后,而败退回军,使得这场叛乱始终无法扑灭。借着这个机会,前次作为风头最劲的杨奉,自然便成了这些人下手的目标。作为朝臣的代表,又有大胜的名头,若将他放到台前,内有宦官作梗,外有董卓等豪强联手,杨奉倘若大败,必然让朝臣一党自乱阵脚。
卫宁前段时间闯下的智谋之士名头,却在这时候被那些朝堂大臣盯上,作为汉灵帝转移豪强目标的第一人,隐隐然身为地方士族的代表。
这一次,倘若他应征入京,自然,矛盾又将再度转移到他的身上。无论是杨奉出征,有他参谋,还是在京师参政,必然阴谋不少。
卫宁这该是作为一个代替品来出现。同样,卫宁还有另外一种猜测……他们或许是想反借这一次机会,彻底解决西北豪强林立的局面!
风险永远都与收获结伴。
倘若入京争斗,成功,卫家则正式跻身中央权利,又可以趁着后来天下大乱的殷始,解决根本问题,不谈大汉现在摇摇欲坠,倘若卫宁加把气力,或许还可以多挺上一段时间。而失败,不提这些政客心狠手辣,关键时刻,必定会放弃于他。毕竟他只是一个被迫当作跳上台前的挡箭牌而已。
河东卫家,曾经的丞相后裔,在东汉时候,一代祖先大多都是外任官职,远离中央权利太久,卫宁知道,这是他父亲多年来的心愿。
看了卫父一眼,卫宁心里一沉,“大汉,已经是棵枯树,逢春无望!士族,也该进入沉寂之时,军阀当道,何必再趟这口浑水?”
“小子才疏学浅!还望先生谢过大将军美意!”卫宁低下头来,恭声回道。
那中年文士微微一愣,看着卫宁,倒是卫父蓦然抚掌大笑道,“杨先生!我儿三月便要举冠礼,行婚事,此乃大事,如何还能四处奔波?”
“父亲……”卫宁心里咯噔一跳,倒忘记这了这事,苦笑的看了自家老父一眼,但看他神色满意,似乎早就有了定论。
“先生,宁有一言,愿与杨先生谈,而非与大将军僚属语!不知先生欲听否?”不理会卫父那放声笑容,卫宁忽而脸色再是一沉,低声便对你中年文士肃然道。
第二卷 黄巾乱 第一百四十六章 鸡肋论
“如今天下,黄巾为祸,半数汉土遭逢大劫,枯骨遍地,流民失所,而昔日万里良田也遭逢久旱,饥荒已久,宁随杨将军昔日征战,一路所见尽皆是残垣断壁,死尸遍野。便是这大汉大厦微倾之时,州郡却显心怀叵测,阳奉阴违!当今圣上虽聪,但心不在天下……以至于朝廷败,而阉党横行,天下党人蒙奉两次大劫,元气大伤,朝中只余小半忠贞之臣。这却是呈皇室暗弱之象。杨氏大族,自先生高祖杨公震老起,四世三公,委实位极人臣。固然先生一门忠贞为国,但宁闻圣上沉恋女色,隐于宫内而不理朝政,身边多是阿谀奸诈之辈,臣下不能见君,君而不理臣下。久而必然生变!”卫宁正襟而坐,在那杨家文士示意下,娓娓道来。只见那中年文士神色微动,显然,朝廷危局已经切中他的要害。
缓了口气,卫宁接着又道,声音越发激昂,“宁不怕直言,倘若先生将我后话宣扬也是无妨!大将军何。虽登及高位,但其人本不过屠猪贩肉之辈,依蒙其妹才得此位。大汉自光武中兴,历来大将军之位皆是外戚把持。外戚四族,马,邓,窦,梁。除伏波马援后人自我谦抑。其余者皆是骄横跋扈之辈。前有窦宪大胆犯上,后有梁冀罪及天下!百年来,外戚,阉党,士族争斗不停,但大汉权柄,无一例外。若非外戚把持,便为宦官握捏。我等士族虽在三方势力之中,但却是最为龙恩疏远之辈,最高权利也从未在我士族手中掌控。外戚强,则我士族相助宦官,而阉党强,我士族则助外戚。天下之大,无论守土为国。还是治理天下。皆是我等操忧,偏偏国之大权皆落于小人之手!”
那文士本因卫宁毫不留情的决绝拂了颜面,此刻听到他激扬澎湃而大胆地发言。身体依旧不由微微一颤。
说得好听点,大汉政权都是他们这些朝臣议论,但实际上,东汉自明帝以后,生杀大权皆落在外戚,宦官之手,看那党锢之祸,看梁冀之乱,甚至是未来董卓专权,要杀士族,朝臣几乎就是挥挥手指。整个东汉时代,就没有出现过一次朝臣柄政的时代。
这是一个令人尴尬的局面,而不得不承认,卫宁所说真正的刺到了这杨氏来人的心头。即便帮助大将军何进诛除了宦官,那他是否又将变成另外一个梁冀?更何况,现在这个大将军不过是个最粗俗的低贱出身,没有文化不提,甚至连他这个位置也是宦官张让等人帮助下得到的!
这确实是所有士族,朝臣心中担忧的问题,但却也正是所有人觉得无奈地问题。
历史地酝酿,沉淀,在没有出现一个有魄力,有大才地人物,来推动某一个时代的轮子,所有的人,自然也就局限了自己的眼光。三国时期的士族,确实在很长一段时间,局限住了自己的思维,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应该作为第三方地筹码,而来稳定平衡朝中的局势,例如周旋在外戚与宦官之间。
但生命,始终掌握在外人手中,这滋味,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忍受!
这,便有了盖世枭雄的曹操!
“卫侯之意,但讲无妨!”那中年文士见卫宁所得有条有理,以弱冠之身,虽锋芒毕露,但却掩盖不住那一针见血的透彻,而其中字字更是直接切到要害,让他脸色终究无法保持原本的从容。事实上,在他眼中,现在的卫宁不在是一副孱弱而带着稚气的少年,反倒是一个老城的谋士!
五千年地历史,带来不仅仅是丰富地知识,还有跳跃当代常识的思维。这也是卫宁的本钱,使得他可以轻易地将一些人们觉得理所当然的窘迫迎刃而解。
而汉末世族,他们的错误,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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