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众死士有三百人反叛,余下百人只能守在献帝与伏皇后车边,苦苦抵挡。
面对蔡邕质问,或有人脸上浮起一丝羞愧,却更有人厉声大喝,“莫要听那蔡邕胡言乱语!我等受他蒙蔽,如今身家性命不保,倘若郭汜追兵杀到,蔡邕自然是难保周全,我等从犯也难逃干系。今日唯有护驾回都,方能换的性命!何况,前有渭南,又有潼关,就算继续前行,我等又如何能逃出生天?”
蔡邕勃然大怒,只望那群大臣中欲找出出生者,却见人人闪躲,不敢看他眼色,只能手指大骂,“你等世食汉禄,昔日信誓旦旦,皆争表忠心,而今危难之时不思报国,却反求那逆贼偷安!上无颜对君父,下无颜对百姓,有何面目还能存于世!?”
众臣无言以对,但却越发恼羞成怒,想着时间紧迫,倘若郭汜追兵杀到,恐怕最后一点换取偷生的机会也便没了。也不再顾忌,当即催促家兵死士加紧抢夺献帝车架。
局面颇为诡谲。外面一层四百张绣军不知所措的冲击妄图杀奔进去,中间一层叛军三百死死抵挡,又不停狂攻进去,企图抢夺献帝,而蔡邕与上百人马死死护住,竟是当着皇帝面前。成了血腥厮杀。
刘协在车中早已经没了半点主意,双眼无神听着外面厮杀喊叫,泪水不知何时早已经枯干,每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都带起他一声剧烈颤抖。
人性的劣质,在这危难当中。几乎已经快要粉碎了他眼前的光明。若不是还有蔡邕等少数大臣忠心耿耿挡在前面,恐怕献帝最后的心里支柱也是轰然崩塌了……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可以信任谁,也不知道,他的天下,他地臣子事到如今到底还有谁可以值得去相信。
“快看!是郭汜追兵杀到了!还不快快抢到陛下!?”蓦然间,献帝听得外面一声惊呼,浑身更是越发剧烈颤抖,心如死灰般的绝望。
随着那沉沉的脚步声越发清晰,无数的身影向着这边杀奔而来。叛臣眼中已经是血红一片,甚至不少人亲自抢过兵器。跳进了抢夺献帝的攻势当中。
当王方追兵杀到的时候,显然对于叛臣是种鼓舞和激励,但对张绣留下护卫地那五百兵马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没有一个有效的统帅,这些私兵早没了战意,随着王方追兵的逼进,一个二个,终于舍弃了那群叛军纷纷四散溃逃而去,当即又减了那群叛臣的压力。
而另一方,蔡邕同样脸色土黄。愤怒,绝望,恐惧,怨恨,繁多地负面感情充斥了他的胸膛。年近半百的身体,经过了数天的疲倦,经过了一年的殚精竭虑,经过朱隽的陨落,经过了群臣的背叛。再也承受不了这样沉重的打击。
一口滚烫的鲜血猛然从他的口腔喷洒而出,染红了他而下修长而依稀泛白地长髯……
“江山社稷,今日覆于小人之手。老臣识人不明,愧对列代圣宗,愧对天下啊!”蔡邕瘫软跪倒在地上,口腔泛着血色,老泪纵横。
少数还忠贞硬气的大臣见蔡邕呛血。同样悲愤满胸。慌忙将蔡邕扶起,人人相对而泣。更有刚烈大臣怒吼一声。硬是抢过宝剑在手,歇斯底里的向着那群面容狰狞的叛臣杀去,可又那文弱的身体又如何能挡得住穷凶恶煞的叛臣私兵?很快只能浑身挂满了伤口,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尔等逆贼……老夫恨不能生啖你等之肉!”
“你等苟且偷生,也必当受千古唾骂,必当受天下所指!”
“陛下……呜……“
这些怒骂,就好似最后的疯狂与决绝,只能发泄最后绝望的悲哀。反而前面的抵挡地士卒,也没了多少战意,眼看,那薄弱的人墙,便要被冲垮开去……
蔡邕借着同僚的搀扶,撑着宝剑缓缓站起起身来,凄厉的哈哈大笑,“众位,今日我等虽死也可直面天下……且先在九泉之下,看这等卑劣小人能活到何年何月!”
“将军,前面情势似乎不对!”却说王方看见献帝车架就在眼前,心中大喜,催促兵马哇哇大叫追赶上去,却有身旁副将当即指着对面道,“似是两边人马围绕那车架互相厮杀……”
王方心中疑惑,等看清时,脸上便是哈哈大笑,“没想到,我军杀来,竟让这群道貌岸然的匹夫自曝其丑,哈哈!且看这群平日里自诩的忠臣,竟然反而攻打皇帝车架起来,岂不是天大讽刺!?”
“那……将军我们该当如何?嘿嘿,是坐观好戏……还是?”那偏将同样嘲讽的看着远处献帝车架这自相残杀的好戏,不禁嘿嘿一笑探头对王方道。
“混账……这出戏码虽好看,但如今主公还在与那张绣纠缠,就等我劫走圣驾回去,哪还容得这些跳梁小丑卖弄?”王方用长枪猛然一扫敲打在那偏将头上大骂道,当即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令道,“全军上前,有阻挡者杀!”
“喏!”那偏将扶正头盔,当即肃然得令,一勒马便当先领着百骑冲将上去,杀气腾腾。
蔡邕望着远处那彪追兵杀来,与身旁几位忠臣对视凄然一笑,纷纷转过头来,对着献帝车架跪倒在地,齐声道,“老臣不能救陛下出水火之中,今日又受逆贼叛乱,其罪难恕……还请陛下珍重,老臣先行一步了!”
半晌,献帝终究双眼麻木的探出脑袋,看了看外面乱局,再看了看蔡邕一干忠臣,眼中想哭,却难挤出半丝泪水……
“爱卿……”
蔡邕等人缓缓站起身来,各自对望一眼,纷纷举起佩剑架在脖子,遥望了四遭江山,心中充满了无限留念……
昔日何曾强大地大汉王朝,谁有能知道,今日竟然会流落到天子任人凌辱的地步?
终于,挡在车架之前的兵马轰然崩碎了一条裂缝,再难挡住叛军的攻势。车架前,已经是尸体横遍地,上百最后忠臣的私兵,也无力再负隅顽抗。
叛臣人群中叫起了一片惊喜,而蔡邕等人已经咬开了牙关,准备动手拉动宝剑。献帝无力而绝望的手伸出车外,对着蔡邕等人的背影想喊却只能发出恐惧地呜咽。
就在这时,蔡邕地眼睛刚刚闭上,一声嘹亮的战鼓蓦然响起,只见四野之处,天地震动,恰是万马齐奔带来地雷霆之威。
蔡邕惊喜的睁开眼睛,那奔腾而来的强大声音,正是来自东方,那便是他们最终的目的,也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生到绝境,才能明白,那来之不易的希望是如何可贵。
东面的地平线上,在蔡邕眼中,耀眼无比的黑色军旗,随风猎猎,那镶嵌着金丝的卫字大旗更是万分抢眼。
那已经止住的热泪,却再一次横流了起来,那是惊喜,是希望。
“卫风那前军齐唤的口号,穿破云霄,仿佛尖锐的铁针,刺到了王方的心脏,刺到了叛臣们的心窝。
王方脸色变了,叛臣脸色变了。
那抹黑色的军情到底代表着什么?那卫字的军旗象征着什么意义?
便是惊涛骇浪,熊熊拍击在他们的心口。
王方根本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这彪兵马会从东面杀来,叛臣也根本来不及思考,这支光气势便强悍万分的军队为什么能从郭汜的地盘中闪出身影……
可那卫字,是那么刺眼。
所有人在此时此刻,心中仿佛坠入了万丈深渊没有人会忘记……他们现在围攻的人群中,有那么一个老儒生,有着那么一个强势名动天下的女婿……
卫宁!
第二卷 黄巾乱 第三百一十七章
战斗几乎是没有任何悬念。
在黄忠亲自带队杀奔而来,那数千的骑兵,单单威势,便已经足够吓傻所有人了。
而那驰骋纵横的马速,不过旦夕之间,便已经冲到了近前。甚至,那些围攻皇帝车架的叛臣都还未来得及对策,便只能跟随身体本能,脸色卡白的撒开脚丫惊坐鸟散。这些养尊处优的大臣们,什么时候真正经历过万马齐喑,杀气肃然的战场?能够保留最后的意识四散逃命,便已经殊为不易。更有甚者,光光感觉到地面的那股起伏震动,仿佛裂开的颤抖,便已经恐惧的瘫软倒地。
黄忠冷然一笑,那敏锐的眼光自然能看清前面皇帝车架的情况。大手一挥,当即便分出数股小队,向那些逃散的大臣追捕而去。
“卫风而中军处,黄忠扬起大刀在手,看着远处战战兢兢的王方敌军,中气十足的一声大喝,“大军所向
“当者披靡!”身后众骑,皆雄壮应和,刀兵紧握,杀气腾腾。
以黄忠为箭头,身后数千铁骑气势滔滔,面对皇帝车架,马力不减反增,而那精良的调度,使得铁甲洪流接触到车队时,灵巧的一分为二,继续向前保持强横的冲锋之势。
王方脸色早已经是没了半点血色,浑身更是瑟瑟发抖,看着远处那气势骇人的铁甲杀奔而来,不禁歇斯底里环顾左右,“结阵御敌!结阵御敌……!”
而他的手却是悄然勒转了马头。
前面那部分在偏将带领下向献帝车架冲去的数百人马更是早吓得反过身子,丢盔弃甲向中军逃窜回来。而这一反冲,竟是将中军也一股脑扰得阵型大乱。
饶是有部分人还有顽强的斗志,也不禁跟随人潮,惶恐逃命了。
当所有人看着中军主将早已经逃到了后军,更是没了半点战意。
大刀闪耀寒芒,黄忠当下一把冲进乱军之中。那锋利的大刀,青光一闪,只割开无数头颅翻飞,鲜血飞溅。
将背门卖给敌人,不正是自寻死路还是什么?
身后数千铁骑,紧跟着黄忠的战马仿佛钢铁的洪流,冲上了细沙的堤坝。一触而溃。无数人影,被战马直直撞飞,惨叫声,骨头断裂地声音,此起彼伏,而那殷红的鲜血。更随着长枪的挑动,仿佛红雨洒满天空。
凉州铁骑纵横天下闻名,确实不假。但经过了吕布之乱,李郭之乱,征战不休,又远离凉州本土。缺少马源补充,整合长安。也不过万余骑兵。更何况李郭张樊各自为政,这万余骑兵更难集合一起,难成气候,以至于现在李郭麾下的凉州军团,竟是出现了军中少马的窘迫局面。
谁又能知道,卫宁征战草原,不仅仅将鲜卑打得一阕不振,更顺带夺得了数万精良战马?不提当初边疆三大骑兵军系。凉州。并州,幽州。本身便有并州虎骑已是卫宁麾下,而得到了草原上缴获的无数精良战马,现在的三河骑士,并州骁骑,放眼天下,才是真正地骑兵之雄!
昔日用铁骑践踏纵横,打的天下诸侯闻风丧胆,又何曾知道,今日竟会在骑兵的差距上品尝到了他们昔日敌人才会有过的绝望颤抖。
只恨自己少长了两条大腿,带着无数哭天喊地,只能绝望的等待身后凶神恶煞的河东铁骑染血收割。
黄忠看着了抱头鼠窜逃得远远地敌军主将王方,嘴角蓦然冷笑连连,从虎背上取下铁胎弓,那久违了的神射之技,配合精良马术,不待平稳,却好似踏波行走,没有半丝偏差。
弓弦响处,那清脆的弹跳,恍如一道流星飞驰……
应弦落马,赫然百步开外!
折柳百步穿杨,随风飘絮,百步之内,这么细小地标靶都能轻易射中,更别提那么大一个人型靶子,即便,他已经跳出了百步之外,也难逃那追魂夺命的箭术!
剩下的,不过只是收割生命的插曲。
两千追兵,不过半晌,便已经死伤千人,降者六百,黄忠环顾左右,战场一片狼藉,尸横遍野,残肢遍地,那殷红地血液几乎将黄土也给染成紫色。
摆了摆手,黄忠当即喝令收兵,不顾其余逃散者众,兀自领军回头,去见皇帝。
献帝车架之畔,清剿叛臣不过数息可成。面对一群凶神恶煞的河东骑兵,这些养尊处优地朝臣,早没了半点勇气。被河东众军轻易的捆缚,隔离开去。
而蔡邕等人,终于是满脸苍白,瘫软倒地。
看着战斗的结束,王方的败亡,那希望的曙光暖人心脾,仿佛虚脱一般,浑身上下,没了半点气力,就这么异常不雅的横七竖八没了站着的力气。
等黄忠杀敌而回,便见四名大臣就这般瘫软倒地,不由一愣。
想了想,当即恭敬跳下马来,对着四位朝臣道,“末将黄忠,奉卫侯之名前来迎驾,蔡太傅是……?”
黄忠没见过蔡邕,而这四人横躺分明年纪相仿,也不知谁是卫宁岳父。
蔡邕勉强抬起手来,扶住车轮,虚弱呻吟道,“老朽正是蔡邕……”
黄忠这才慌忙上前将蔡邕一把扶住,恭敬道,“末将来迟,使圣上与太傅身临险境,其罪难恕……”
说道此处,黄忠才想起,这还有个皇帝在,又道,“圣上可曾安好?”
“圣上正在车架之内……”蔡邕点了点头,如今有黄忠亲率领虎狼之师前来接应,那强横的战斗力,不消片刻便将王方追兵杀得溃不成军,单凭这点,便让蔡邕仿佛回到了天堂。
一念到此,蔡邕当真是喜极而泣,“若非将军前来,圣上必然再入贼子之手。老夫也无颜再见天下了!”
“太傅莫非被贼人所伤!?”黄忠点了点头,且看蔡邕略微泛白地长髯赫然还凝着些许血迹,不禁脸色大变,慌忙道,“来人!速请行军医官前来!快!
看着黄忠那霎是紧张恭敬模样,其余三名忠臣皆不由面面相觑苦笑不已,事实上。黄忠也只顾及到了蔡邕,却是忘记了车架旁边还有三人同样尊贵地大臣瘫软不得起身。
有个强横的女婿就是好啊,三人不禁都流出了万般羡慕。
蔡邕摆了摆手,苦笑道,“将军不须如此惊慌,这血迹实则怒火攻心所致。如今将军亲领义军而来,比甚灵丹妙药还要可贵!”
“将军还请速速参拜陛下为好!”蔡邕说道此处,这才慌忙扯住黄忠手腕。道。
等蔡邕在黄忠搀扶下掀开皇帝车架之时,黄忠视线中,只是一个双眼麻木无神,窝在墙角瑟瑟发抖地少年身影。
蔡邕见了。眼中又颇为激动,悲愤。但终究还是带着喜极而泣,涩声道,“陛下!陛下……如今河东大军前来救驾,陛下得安矣!”
献帝听得蔡邕呼唤,勉强从怀中抬起脑袋,那灰蒙的瞳孔也微微多了几分身材,看着黄忠雄壮身体,瑟瑟道。“爱卿……此……此乃何人?便是……河东兰陵侯?”
黄忠当即半跪。道,“末将黄忠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蔡邕又宽慰道,“陛下,此乃河东兰陵侯卫宁部将,现居……呃?”
黄忠当即道,“末将现添卫侯帐下并州典军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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