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宁早做打算,明明便有可趁之机,倘若挥军掩杀上来,那他必然不会只失去两千来的士卒了。
既然卫宁放弃了扩大战果的布局,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都毫不怀疑的认定,卫宁营盘之内,兵马必然比料想中的少了许多。
探营,探营,虽然有了一场小败,但曹操心中还是颇为欣慰,至少能从这场失败中,看出卫宁营盘兵力虚弱的情况。
那么现在摆放在他心中久久不能挥散的疑虑便是,卫宁的另外三万人马,到底在哪里去了?
“今日虽败。但卫宁只以虚情诈退我等,足可见卫宁营中兵马不多!十数日来,卫宁不顾粮草不多。而反其道坚守不出,便可释然!诸位,以为卫军其余人马,所在何处?”曹操皱眉环顾帐中左右,道。
曹操有些担忧,那三万人马的动向,显然让他颇为坐立不安。他最害怕的不外乎,这三万人不知道用什么手段绕过端氏南下大道而驰援安邑,又害怕郭嘉看破他大军部属。以这支人马星夜东进,阻住乐进曹洪北上奇袭地兵马。
无论是哪一点。以常人论。并没有多大可能,但曹操不知为何,总觉得对面敌军的军营中有股浓浓的阴谋气息。而且还在越演越浓。
帐下一干谋士同样在那绞尽脑汁,曹操所想与他们心中猜测得并不差多少,可如今局势诡谲,既然卫宁营盘兵弱,自当坚守不出,诈起声势,曹军搦战。也不该让对方看出端倪才是。
不合理地东西实在太多。当越来越多的不合理联合在一起的话,不是有灵光一闪。便是乱作一团。
很显然,因为卫宁名声在外,郭嘉又得荀大加赞赏,隐隐的威压却也扰乱了曹军上下诸多谋臣的心绪。
“……报却就在帐中一片烦闷,人人不言的时候,帐外一声欢欣传令霎时到来。
曹操本来凝重的脸色蓦而一愣,却看亲卫引了一满头大汗的小卒走了进来。
“……报公!乐进,曹洪两位将军有大捷传来!”那小卒抹了一把汗水,脸上依旧是难以掩盖的喜色,当即跪倒在地,从怀中揣出一卷绢信,高声道,“两位将军得主公军令,沿路小心谨慎,自太行以西,已经连破谷远,涅县,襄恒三县,上党近在咫尺!”
得那信马高声做报,帐中诸位人人神色愕然,面面相觑起来。
曹操很快反应过来,急声问道,“两位将军沿路可有遇见卫军大股兵马!?”
“回禀主公,小人随军北上,却是不曾遇见半股并州兵马!”那小卒摇了摇头,道。
“那乐进,曹洪两位将军沿路攻破县邑,县城守军可有反常之事?”曹操脑中闪过一丝灵光,与众人相视,似有同感,又在对阶下那信马问道。
“……呃?”那小卒明显有些不知所措,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该如何去讲。
“你且将沿路所战所得,细细与我分说!”曹操显然注意到了那信马地窘迫,当即大手一挥道。
“……恩,两位将军自从端氏东进后,沿路北上,遇见所有乡民,多囚禁在军中,生恐走漏消息,又从乡民之口问出不少偏僻小路。大军一路急驰,奉山开道,多潜身在野。”那小卒想了想,这才结结巴巴道。
曹操点了点头,颇为满意乐进的谨慎小心,道,“继续!”
“我军连赶八日,日行三十里,正到谷远境内,将军差人打探,县城却是没有半点防范。被将军挥军而上,趁虚夺得。人道并州兵勇强悍,不过小县之兵,却毫无抵抗,便弃城而走……”
“什么……?毫无抵抗便弃城而走?可退得有条不须?”曹操对那信马不屑地语气却惊得脸色一变,声音霎时高了几分。
“听主公这般来说,那谷远守军,确是见我军势大,便向北而退……”那信马吓了一跳,惶恐道。
“可是其余三县也是如此?”曹操又急声问道。
“正是……”信马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说来,那乐进将军信中所写,必然是道上党守军已有防范,花了不少精才夺得城池,而大军疲惫却在上党修养了?”曹操敲了敲案几,面沉似水。
“啊……?乐进将军确是在信中如此写地……”信马一惊,却是不知为什么曹操连信帛也不曾打开,便知道了其中内容。
“你且下去好生歇息吧!”曹操挥了挥手,这才斥退这信马。
“诸位等且看如何?”曹操等那小卒退出帐中,这才环顾左右,沉声问道。
一干谋士互相看了看,终于有钟繇战将出来道,“主公!卫宁十日来,闭门不战,而前日卫宁以虚诈退我军,必然是收到乐进曹洪两位将军绕道其后,仓惶援军北上!可见其军中,果真是缺兵少将!”
曹操看了看程昱,荀攸,戏志才等三人,却见后者几乎都是暗自点了点头。
曹操自卫宁南下以来,饱受了许多怨怒,却好像在这个时候烟消云散了一般,当所有疑团和现在能够看见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好似眼前一片光明,本来模糊不清的地方,也渐渐显露了出来。
曹操自觉已经真正猜到了卫宁这几番反常举动地真意,眼睛缓缓浮起一丝喜色,但却依旧还是问道,“诸位皆以为如此否?”
戏志才皱了皱眉头,却还是出言道,“主公!我军搦战,分明便是因疑而查探虚实,卫宁既然兵少,自当坚守不出,鼓足虚实,却为何接战,而以诈兵吓退我军?偏偏显其兵少,此未免太过欲盖弥彰了!”“郭嘉多诈,卫宁多智,行事难以常人揣度……正是故意一展兵少,却使我军生疑。他若坚守不出,才显营中空虚!”曹操蓦然哈哈一笑,当即断言道,“以退为进,露其破绽反而疑我军心!果然诡谲狡诈!我却偏偏看破其虚实!”
“正如主公所言,此二人颇为狡诈,还是小心为好!”戏志才张了张嘴,眉宇间还是有一股抹之不去的疑虑和担忧,总觉得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志才不须多虑!”曹操想了想,还是对自己的判断颇为肯定,大手一挥,宽慰道。
却说端氏城南卫宁大寨之内,一群军士三五成群的驱赶着从四下里收集而来的数百头牧羊向大寨中而去。
与前寨曹操视线所能看到的森严迥然相异,在后军之中,赫然便是一片热火朝天。
无数响鼓捆绑在木桩之上,在力士的敲打下,深深陷入地面之上。空旷地地面上,赫然便有数百战鼓密密麻麻地分布在一起。
“都督!这些牧羊已经送到!”那带队的赶羊小将,却见卫宁与郭嘉信步走来,慌忙丢下马鞭,上前行了一礼道。
“有劳你了!此乃大功一件!”卫宁笑了笑,好生宽慰道,“端氏百姓可有按我吩咐陆续西迁?”
“十日里,按照都督吩咐,已经迁走不少百姓……只是还有不少人不肯离土,迟迟不动!”那小将看了卫宁一眼,脸色有异,半晌才道。
“唉……”卫宁脸色一暗,叹了口气道,“只望曹操不似向进攻徐州一般,大开杀戒才好……想必得了河内粮草,也不须为征集粮秣而借复仇屠戮百姓了吧……”
第二卷 黄巾乱 第二百七十四章(中)
既然曹操认定卫宁因为收到自己后路乐进之军袭其背后而分兵回援,那么几日来的忧虑却是淡了许多。
卫宁与郭嘉越是故弄玄虚,曹操却越是觉得心安。
而曹操早便下达书信快马加鞭绕过端氏北上,交达乐进新的任务,便是不需强行攻城,也不需要保留上党郡等夺下的城池,以骚扰后方,断绝卫宁粮道为上。
乐进兵马虽不过万人,但毕竟卫宁后方实在空虚,三万人马增援声势浩大,北并州郡不少,假乐进一击即走,以战养战,虚而攻之,强而避之,那么三万人,不过如无头苍蝇一般。假设分兵守城,三万人平摊下来,根本不过杯水车薪,而假设集合在一股,寻不到乐进决战,也不过疲劳奔走,空废粮草而已。
现在,曹操能大胆放心的相持消耗,而他,卫宁,却耗不起!曹操的心情越发开心,仿佛河东,并州已经收入囊中。
正是如此,他才下令坚守不出,等待卫宁穷于奔走,粮草耗尽而退兵北上。从而,等待他退兵的那一刻,便是曹操发起总攻,给予致命一击的大好良机。
曹操更是下令数拨游骑,昼夜不停,分批密切监视卫宁军寨动向。
然而卫宁好像根本不在意北面并州的危机,自小胜于他之后,每日皆高擂战鼓,日日操练军士,只弄得声势浩大,淡薄清心。
“……报但终究五日后,那监视卫军动向的游骑还是发现了卫宁军寨的异常,马不停蹄的奔跑回来,却让曹操心中一喜,以为卫宁终于坐立不住了。
“报主公宁今日鼓声比往日还要大上许多,而营中似乎旌旗招展来回巡走。也远比平常多了不少。不过,不过营盘前寨,却没往日森严把手……恩……似乎,似乎,营寨前,根本就没有士兵防御。”那游骑被曹操匆忙令入中帐,想了想这才高声道。
“前寨无人把手?”曹操一愣,与众谋士面面相觑。摸了摸下颚短须,又问道,“依你看,约有多少战鼓擂动!?”
“呃……?依照小人估算,该当有数百面战鼓齐响!”
“莫非卫宁在召集兵马?”曹操蓦然一惊,道,“那该是攻我,还是退兵?”
“倘若卫宁退兵,也当趁夜而走,不当弄得如此声势显人。此必有诈尔!”戏志才毫不犹豫接口道。
“如今我与其对峙。自卫宁南下已有月多,想必粮秣快要耗尽。他既攻我不得,而后方受袭,军心已乱……”曹操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敲了敲案几踌躇道,“他既鼓足声势。无论诈否,我也不欲再与其相持了!敌弱我强,他既有退意,便趁此机会。强攻其营盘!”
“来人!再探!”曹操猛然拍了一下案几,高声令道。
几柱香的时间,又有人回报道。“报主公!卫军营盘战鼓依旧高声作响,前寨依旧无人,与前时,无半点异样!”
“故弄玄虚?”曹操微微一笑,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他若如此,便越表示其坐立不安!哈哈!破敌当在今日!”
蓦而。曹操脸色一变。环顾左右,沉声道。“我军修养五日,锐气已蓄,今日当趁此良机,与卫宁决一死战!”
“于禁!”
“末将在!”
“与你一万兵马,攻打卫宁东营,不计损伤,当鼓足奋勇,以寒敌心!”
“末将尊令!”
“曹仁!”
“末将在!”
“与你五千兵马,诈攻卫宁西营,以引敌军视线,分摊东军压力!”
“末将尊令!”
“许褚,曹纯!”
“末将在!”
“你二人,引虎豹之骑,游走两军之间,若有卫军强军出营,可截住厮杀,莫让其趁乱打扰我军攻势!”
“末将尊令!”
“其余各部,随我一同坐镇中军,待敌军形势明了,一举而溃敌!破敌!当在今日!”
“喏
曹老大拍板做了决定,手下人,没有谁还能有异议,各自领命退下,筹备出征事宜。
军鼓阵阵响起,对比远方卫宁军寨中的响动,也不弱多少。一彪彪军士从营帐内爬了出来,纷纷穿戴衣甲在身,手执兵器,摆开阵型,戈指北方。
曹仁所授命正是吸引敌军注意,点齐了五千兵马当即便撒开马蹄向西扑了上去。而于禁也自点了一万人马,向卫军东寨而走,两将相商,约定一个时辰之后,于禁再提军强攻。
两军军营相隔不过二十余里,曹军虽得小败,但只是初受小挫,无伤军心,反而更因为这一场耻辱而使得同仇敌忾。
军心可用,曹仁急急相奔跑,绕道卫军西营外,却看原本森严的寨门,不见半个士卒把手,明显空虚得紧。可反常而诡异的却是,那中军处,赫然鼓声擂动震动,恰是万马齐喑,肃杀俨然。
曹仁深恐卫宁设虚相诱而在营中埋伏,不敢擅自相攻,只以小半人马先做试探。
但让包括他在内地所有都感觉到诧异的是,那先做试探的数百来人,根本就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拉开拒马,打开营门,没有一个敌军冲出来,也没有一支弓箭射出,仿佛,这座营寨本身就没有一个人驻留。而当这几百号人,喊杀着冲进营中的时候,却只见遍地空旷,密布的军帐早是人去营空。
那当先的敢死队慌忙遣人相曹仁报信,等他亲自入营才肯定,这不过是座空营而已,而营中空地上的灶火熄灭多时,分明几天前,便没有人在这里驻守了。
曹仁不敢怠慢,压下心中疑惑,当即差人将各种情况快马加鞭送报给中军曹操,而再派人搜查整个营盘,期望能逮住一个不曾走脱的卫军士兵。
“什么……?西营是空营一座?!”等到曹操收到曹仁派遣来地士卒回报时,曹操明显也颇为惊愕。
“……报没得曹操反应过来,却又听远处一支信马飞快而来,高声道,“报主公于禁将军已入东营,却不见半个敌军身影!”
“东营也是空营!?!”曹操更是越发震惊,耳朵现在还能听见卫宁中盘后方那震动冲霄的鼓声,更可以看见营盘中后那来回巡逻的旌旗。
曹操心中大疑,却蓦而听得身旁戏志才一声高呼,“糟了!中卫宁诡计矣!”
“此话怎讲!?”曹操沉着脸回头问道。
“卫宁中盘必然同样无兵,主公可速速遣少量人马,先行入内!”戏志才不答,反而焦急的向曹操道。
“来人!可差两千人马,向卫军中盘入内!”曹操点了点头,慌忙挥手令道。“喏!”
不出戏志才所料,不过半晌,便得那裨将引人回来,高声道,“回禀主公!中营也是无半个人影!”
“那鼓声为何还在响个不停!?那卫军大旗为何还在动弹!?”曹操跨坐绝影之上,听着鼓声,看着那黑底白边的卫字军旗,沉声道。
“回禀主公……我等入内之时,却见中营处,数百木桩上尽是悬空吊着许多牧羊,畜生挣扎,四蹄敲打在鼓面之上,乃有此音。而四野有修有栅栏围困,卫军以旗帜捆绑于牛身之上,放任自走,是以我等才觉得有人巡游……”那裨将慌忙回道。
曹操脸色霎时变得一场阴霾……
被耍了,又被卫宁与郭嘉耍了。
“五日来,卫宁连连操练,敲鼓行军,原来不过是为了惑我军而退兵!可恶!”曹操狠狠甩了一把马鞭,咬牙切齿。
“想必卫宁每日皆分批送兵马向后退军……怪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