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不须多虑,小节可失,只胸中有大礼便是大善。小公子虽年幼,但已有长者之风,可谓良玉。宁定当竭尽所能,付我才学倾囊相授,只怕,宁才疏学浅,有误公子了……”卫宁赞赏的看了杨昀一眼,却也是淡然笑道。
“仲道过谦矣……咳……咳咳……”杨奉咳嗽了几声,忽而声音一变,道,“我闻北方有蛮夷近数日连连洗掠边疆县城,如今我卧榻在安邑,而晋阳无人坐镇,仲道当早日北上整顿军务以防蛮夷入寇,仲道以为如何?”
“将军所虑甚是……”卫宁眉头一挑,看杨奉炯炯有神地眼睛,心里微微一颤,沉声回道。
第二卷 黄巾乱 第二百三十七章 猜忌
大汉的北面,曾经有一只带给汉人无数耻辱鲜血的马背民族。自冒顿开始,匈奴走向了最强大的巅峰,而一直持续了百年。白登山一役,刘邦凭借统一天下的数十万儿郎几乎全灭,埋骨苍野,中原的富饶,肥沃的土地,成了这群野蛮人肆意放牧的地方。
大汉的忍辱负重,不仅是百姓被掳走他乡成为匈奴人手下连牲口也不如的奴隶,甚至,连拥有最尊贵的皇室血脉,也不得不屈辱的和亲保护国家安康。
文景之治,几代雄才伟略的帝王忍辱负重,积蓄国力,为的便是一雪前耻,击垮北方那个野蛮的民族。
而继承了数代君王留下的力量和遗愿,汉武皇帝几度北伐,当一只只强大的骑兵踏上茫茫草原之上时,终究打散了曾经不可一世的匈奴帝国。在天灾人祸,加上汉朝一次次报复打击下,匈奴终于四分五裂,五个部落分裂开去,五位单于的内部纷争,匈奴实力急速消耗在内斗之中,再不复昔日的辉煌。
即便王莽篡汉之时,匈奴人好不容易得到了苟延残喘的时机,等到的却是大汉另一个雄才伟略的君主光武帝刘秀建立东汉王朝,匈奴又经历了一次重大的分裂,南匈奴归附汉朝,北匈奴留居漠北。
公元九十一年,东汉王朝再出居延塞,与南匈奴大败北匈奴,迫其西迁,象征着匈奴彻底的沦落。
失去了北面地同族。实际上南匈奴,已经再没有威胁汉朝的力量。但,不久之后。在北匈奴曾经的故土,却又重新崛起了另外一只部族,鲜卑。
随着汉朝日渐地腐败糜烂,窥视大汉国力日下的蛮夷再一次脱掉身上那本就不怎么像的羊皮,重新亮起了贪婪的獠牙。
匈奴的强大不复返,而鲜卑成了草原上的主人。
尤其,在汉末之时,混战血流遍野。正是这群野蛮的屠夫最为活跃的时候。
卫宁从来没有小觑过这些蛮子,甚至从能言语时,便盯紧了那块被汉朝赐住给南匈奴地河套。
如今。董卓西迁,而南匈奴正好陷入分裂当中,按照原本进程,便该有大部分匈奴人南下帮助董卓参加中原混战,蔡文姬也便是在这个时候被掳走他乡。
既然穿到卫仲道这个衰仔身上,卫宁自然不可能不注意到这个问题。对于匈奴的注意,几年来几乎从未断过。
他敢出兵伐董,敢让杨奉举兵攻略雍州。
凭的,正是手中,握有地一颗绝佳棋子…………前南匈奴羌渠单于之子左贤王于扶罗。
灵帝时。匈奴内乱,于扶罗借征讨渔阳张举张纯之时,逃出留居河东。而在杨奉入主河东之后,卫宁当然不会放过这样一枚棋子溜掉。
于公,于扶罗作为日后五胡乱华的元凶之一刘渊祖父。更是趁大汉内战不休,祸害边疆。
于私,河东这块卫家的根基也断然不能让于扶罗日后重掌匈奴大权而肆意践踏,更别提蔡琰便是由这南匈奴的蛮夷所掳走。
当然,不论如何。哪怕一个再穷凶恶极的人。在某种程度上,即便再厌恶。只要他还有利用价值,那么也会得到相应的利益,虽然这利益不过只是死亡前的美味。
就如同于扶罗一般,六年安顿在河东之中,本不过是个流亡的王子,甚至当初河套内乱叛逆自立的单于挂掉了,于扶罗也没有半点能力重新回到河套。
一方面,匈奴以强为尊,于扶罗当初带走不过区区数千骑兵,在碾转流亡的岁月中,更折损了许多,以这些实力,重新回到河套争夺权位,无疑自寻死路。而另一方面,当然也是卫宁一手操纵,故意阻挠。不论如何,于扶罗作为一个大义上地继承者,卫宁也绝对不可能让他轻易返回草原。
既然边疆鲜卑,匈奴,乌桓等族越发有不安的迹象,那么于扶罗作为南匈奴王子的身份,便是卫宁合理利用契机。
东汉以来,随着鲜卑族日益强大,完全接受了北匈奴的故土,野心蓬勃不可收拾,再一次将它的爪牙伸向了大汉地土地。并州作为一个边疆重地,长达百年与这些蛮夷抗战不休,也自然而然的养成了民风彪悍的气质。
除去河东毗邻河套,杨奉所领的并州又有五原,朔方,云中,雁门等郡便是抗击草原的第一线堡垒,囤有重兵把手。这些精兵本该是汉朝设立护匈奴中郎将所统御,灵帝驾崩,何进身死,朝中局势糜烂一片,这些驻军却在暗地中成了一方州牧所辖。
但,即便昔日丁原以四万并州铁骑南下,和董卓争夺洛阳大权,也不曾动用,驻防在此处接近十万地精兵。
草原民族地可怕,是任何一个人也不敢疏忽的。丁原并不是一仁慈地人,但在这一点上,权利的私欲终究还是没有盖过民族的荣耀,倘若他敢动边军入京,洛阳局势鹿死谁手却尤未可知。
结果,当杨奉入主并州之后,卫宁便在第一时间内,进言让杨奉抓紧时间接收这些边军。
这些军人,都是常年在边疆与鲜卑等族作战的真正精锐,每一个士兵,哪个不是受过血火洗礼而留下来的老兵。这样一支庞大的实力更是守护并州不受蛮夷践踏的最为坚实的屏障,自然是不能疏忽。
擢卫宁为右军师,调任晋阳太守,统辖云中,朔方,五原,雁门四郡军事的消息,几乎惊住了所有人。同样,卫宁收到这样的调令,也愕然了许久。
擢拔右军师,所有人认为这是理所当然,但辖四郡军政便是一声震雷轰隆了。就这一简简单单的命令,卫宁手中赫然便掌握住了十万大军!
这样的权利,几乎是任何一名诸侯也绝对不会轻易放出的,这已经足够让任何人燃起熊熊野心。尤其,在杨奉根本还未彻底完全掌控住整个并州的同时,这样一份调令,几乎让所有人都以为杨奉已经病故,卫宁秘不发丧假托军令了。
百官惊走相告,揣测这一纸调令的真实程度,另所有人更难费解的却是另外一人平息了这场暗潮。
曾经的司空杨彪,如今也是随同杨氏迁族北上的宗老之一,却正是杨彪亲口确认了这调令的真实性。
随之而来下达的却又是一连串职位升迁,以徐晃为护匈奴中郎将参赞北方防务,领兵五万驻守上党,以陈宫为左军师,控协河东局势,防范雍凉。同时调令穆顺为西河太守,向西监视凉州动静,向东协助卫宁平定鲜卑等草原民族。同时,杨氏北上,百来族人,更有二十来人参入晋阳军政。杨奉对卫宁的意思,是对杨氏宗族的安抚,而对百官的意思,却是一场历练。
众人疑虑终于渐渐消去,但如今卫宁权柄大涨,隐隐然便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势头,如此权柄滔滔,终究有不少心思活络之人暗中奔走。
但同时,真正依附卫家的河东诸官,却隐隐然察觉到了其中某些不寻常的东西。
真正的明眼人都能看出。
这些军令下来,隐隐然,晋阳几乎便成了合围之势,倘若卫宁有任何异动,不仅河东卫家可以在瞬间被铲除,而坐镇晋阳的卫宁也难逃三面合围之窘困。而杨氏子弟的渗透,却是暗中有分担卫宁权柄的嫌疑,做的防范,便是抑制卫宁趁机收复并州为己利。
所有人霎时便浮起无数猜想,杨奉重伤命不久矣,在为杨氏扎根河东,并州谋取后路,又或是,卫家权柄日大,已经受杨奉忌惮而猜忌,甚至是还有人依旧不明所以,自以为卫宁又得杨奉信任而更上一层。
但无论如何,即便有杨彪亲自出面宣告杨奉军令的真实性,不过不仅没平息百官内地中的活跃,这一纸调令终究反而还让更多的各怀心思起来。
初平元年,轰轰烈烈的讨董之战,刚划下帷幕,卫宁几番用计大败董卓,成就的不仅仅是他个人的名声,也再另外一个程度上,影响了杨奉的思维。信任与不信任,总是伴随这名望功勋地位权柄而起伏波动。尤其在一个重伤之人身上,更显得格外清晰。
而最根本的原因,便是如今杨奉孱弱的身体,使得他本是毫无保留的信任也不禁生出了几丝猜忌。
可以说从雍州之战的失败开始,许多本不该出现,料想不到的东西已经可是严峻的摆在了卫宁的面前。
而此刻需要的,是他的决断。
第二卷 黄巾乱 第二百三十八章 迎娶蔡琰,转道上郡
对比那一纸祸福所依参半的调令,不知情的卫府下人,却是异常欢喜。而同时,卫府上下早已经喜气洋洋张扬一片,披红放彩,也是许久没有的喜事。
公事固然紧张,但还未到刻不容缓的地步,卫宁虽然担忧北方局势,但这一次,卫父态度异常坚决,放言不论如何,也必须要完婚才行。
事实上也是如此,天下乱象渐生,自董卓霸占京师,祸乱天下开始,卫宁也几乎少有时间呆在府中,整日里东奔西跑。蔡琰自从接来河东已经过去数月,这本就是一件失礼之事。若再拖延下去,不单单是蔡家的脸面无光,卫家也是万万过意不去的。
不过,卫宁却知道,这一场急急的婚礼却又有另外一层含义。杨奉开始因为身体重创,依旧不见好转,而渐生猜忌,卫父急切让卫宁完婚却还有保护他的意思。
蔡卫两家世代交好,蔡邕名声响彻四海,作为一代大儒的女儿,蔡琰的身份便大不相同,同样,娶了蔡琰,卫宁作为蔡邕的女婿,在士子之中,也便更镀上了一层金子。
若在太平时,这是他前程似锦的开路招牌,而在乱世,也因为士林之间的潜规则,而或多或少能够给他人一丝忌惮。
毕竟不论是争霸天下,还是巩固权势,始终靠的便是士子划谋,治理领土。而作为当代宗师级别地人物之一。蔡邕在士子心目中的地位是不可言喻的。
而杨氏北迁,作为汉末两大豪门之一,除非卫宁当真有以下犯上的谋篡之心,否则更是不可能率先轻易打破这样一个规则。
因为卫宁即将远行,一场两大豪族之间的大婚却显得有些仓促,半个月的时间并不足矣准备太大的声势。但相比较六年前,迎娶柳媛之时,场面还是豪华了许多。
才子佳人,自古便是风流美事。童年订下的婚约。更是众人谈论中津津乐道的故事。不提蔡琰是否真如闭月羞花之容,便是她地大儒爱女的身份便足够引起满河东地重视。而这场婚事的另外一名主角。更是少年时闯出了偌大名头。
这自然在所有人眼中是珠联璧合,无比般配地佳话。卫宁。这个改变了命运的卫仲道,却是早不知不觉将这件婚事当作了理所当然,而蔡琰更没有任何反感的道理。
终究,卫宁已经算是二度迎娶。婚礼的礼仪,虽忘了不少,但终究不似当初那般手足无措。化妆,配冠,量衣,告父母,一切都是井然有序。虽累,但卫宁却惊讶的发现,竟没有半丝厌烦。
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在胸中,似乎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更好像,前生。也经历过同样的场面。
这样的感觉很是微妙。
当蔡琰含羞怯柔,一袭鲜红的婚衣出现在他的眼中时,娉婷纤美地身段,有一种摄人的美丽。珠帘下,淡粉红妆。看不清楚华盖之中藏有何等倾色。但卫宁却知道,那定然是一生中最为俏丽的容颜。
礼乐齐鸣。撒花同庆,好生热闹不凡。一场推迟的婚礼,终究得到了该有的祝福。
河东,并州百官相依来贺,而曾经位列三公之一司空地杨氏宗老杨彪,更是作为杨氏代表,成了主婚者。
以杨彪的名望来说,这一场婚礼的遗憾也足够填平少许。
同时,这也是杨奉暗中展示在外人,包括卫家在内所有人看的一副遮掩。
毕竟信任与不信任的关系,只是一种遐想。
迎宾,回礼,劝酒,倒茶,拜父母,卫宁觉得这些画面仿佛真地印刻在脑海之中,一种冥冥间斩不断地联系,甚至手边新娘的余温,还有一种熟悉地气息。
那明光珠帘的后面,一张俏丽的容颜,似乎也有着同样的错愕。
三拜天地,父母,夫妻,新妇举茶请礼,卫父卫母含笑接过在手,少不得一阵唠叨。卫宁的成就早已经盖过了两位老人的希望,而唯一的遗憾,却是从一开始最为心忧的子嗣问题。
很显然,卫家主父主母那两双眼睛众目睽睽之下,看着蔡琰赫然泛着掩盖不住的渴望。柳媛自诞下卫娴之后,三年以来一直毫无所出,现在两位老人几乎已经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了蔡琰的肚子。
卫宁看着今生的父母,那赤裸裸的希冀,忍不住一阵苦笑。
喜节之人,必难少酒。卫宁颇有酒名,满堂宾客趁着大好佳节,更是肆意妄为,饶是卫宁海量,也终究淹没在了汪汪人潮之中。
记不得喝了多少酒水,卫宁几乎是被一干侍婢抬回新房之中。
前世情缘惜难全,梦得轮回已千年。
一抹红烛未燃尽,不知今日再续延。
三日后,安邑城北,一彪兵马踏开了征程,向北缓缓而行。卫宁跨坐,回头看向那熟悉的城墙,依稀还能看见一青一白,两抹清影,心中虽不舍,但终究还是狠下心赶走那片酸楚。
这一走,与草原蛮夷一战势必短时间难平,也不知还要多久才能重新回到故土。又或是,以一种什么样的身份回来安邑。
卫宁是个贪恋安逸生活的人,倘若不是相逼甚急,他也是懒得动手。但,鲜卑,匈奴不稳,却不单单是一种性格可以左右于他,毕竟骨子里,血液里,流淌的始终是不愿低头的华夏血脉。
这不是内战,而是一场抗击蛮夷的义举,懒如他,也没有任何推搪的心思。
典韦在虎牢关一战得卫宁临阵拜将名义上已经是军旅中人,但事实上,不管在外人眼中,还是典韦自己的态度上,依旧还是作为卫宁的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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