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同时,噫的一声怪叫,在夜里迅速传开,非常凄厉尖锐,撕裂了夜空,消失在这苍茫大地,再没了回音。
凤吟的影子迎了上去,那畜生又是嗷地一声,身子一抖,从空中摔了下来。
只有那畜生知道发生了什么,它弓着身子,腿上蹬着劲。它一直盯着凤吟的咽喉,它的眼睛夜里很亮,在凤吟那一丝喘息的起伏时,它出击了。
在它凌空起来之后,他听到一阵凄惨的叫声,如刀,扎如他的心脏,他感觉一个声音似的东西在他眼睛跟耳朵之间的颅内爆炸了,这力量掀开了它的天灵盖,
它浑身痉挛,它看到他的脚带着泥土星子狠狠扎进了自己的心脏,它没能得手,他的肩膀完美地扣在咽喉上,然后它感觉脑袋一声炸雷,
仿佛被一道霹雳竖直劈开了脑门。
它趴在了地上,它努力挣扎,它被死死按住。它开始流泪,它忽略了刚才从他身上察觉到的那种气息,那气息已将自己罩在其中。
它的后腰很痛,它的腰椎被几条铁箍往里扣着。它仿佛看到一只很大很大的鹰。但是它没有绝望,它从不屈服,它脚撑着地,做最后一拱。困兽垂死挣扎。
咿,又是一声尖利的怪叫,它被提抛起来,本能的能力让它瞬间圈起身体,后爪回蹬,它要将他开膛破肚,将他的肠子拽出来。
电光火石,它就要得手了,感觉肚子被一个重捶撞过来,身子重重飞了出去。它害怕落地,它感觉无法动弹,它感觉肚子里的东西绞在了一起。
它嗅到了血腥的气味,在它的鼻孔里,嘴里,逐渐浓厚起来,呛得想打喷嚏,一使劲,喷出两条血柱。
人,不可能做到这种身手。凤吟刚才双手合出,不停步子一蹿冲来,几乎紧贴着它,双手又重重拍在它的头上,丝毫不见仁慈之心。
它耳朵已经不好用了,它感觉天塌下来,一条大柱子正栽在他的天灵盖上。
它死狗一般落地。腾起一阵灰土,呛得它古古怪叫。
赶尽杀绝。
凤吟好似继续着刚才的犁地,一步过来,正挺在它的脖子上,后脚跟来,剪刀般铰住了它的咽喉。它已无力挣扎,它感觉肚子里的东西全烂掉了。
它最后感受着这个人的气息,但只能是感受了,他的鼻子被血灌满,让它窒息,一张口倒灌回去,又从眼睛耳朵里呛出来。
他开始呻吟,颤抖,等待死亡。
凤吟一直在走,如同刚才,一步,一步,不紧不慢,越来越沉,似一把大剪子在土里犁动。
紧紧地夹绞着它的脖子。它无法呼吸,它听到骨节碎裂。最近大旱,它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它本是嗅到了死人的味道,它看到一轮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显现出来,那么大,那么圆,它叫不出来。
凌晨下起了大雨,刷新了大地,午后天又暴情。六月天,小孩脸,说翻就翻。
几个小孩在野地里放火连荒玩,在那荒芜的田头,他们发现了一条死狼,那么瘦,血肉模糊。
那天挺怪,过午炸了一声晴天霹雳。有姑娘跟老奶奶说,村里都在传,昨夜听到了两声怪叫,不知道是什么发出来的,狗被惊醒了但都不敢跟着叫。
早上有些家主的狗都病了般瑟瑟地缩在窝里不出来。
老奶奶给凤吟晾上那件撕烂的衣裳,漫不经心道;“鸡腿,龙身,熊膀,鹰捉,虎豹头,雷声‘‘‘‘”
那天凤吟睡了一天,如常,他睡觉的时候,老奶奶依然不让看,这熊,咋又哭了。
凤吟做了个梦,那狼变成一团光,进了他的身子。
谱上有句话叫,出手横拳无敌家,四把鹰捉染黄沙。
第十二章 应信村茶比酒香
第十二章应信村茶比酒香
秋收之后,会进入一段农闲,山野弥漫着连荒清草根的烟火香味。各个庄子开始准备山会的伙计,迎接冬天。
而对本书来说,却迎来了一个多事之秋。
这个时节,也会来许多的外乡人,带来一些稀罕小玩意儿。
山会是自古的传统,即使在各庄关系最激烈的时候,也不例外。而且要办得更大更火。
一是庆祝一年的丰收,再是炫耀实力。所以有心的人家都会很早就筹备。
外乡人也会趁这时节赶来展示,买卖。这时间大家出手都很大方,人逢喜事精神爽。
而袁家更是,不但要谈几笔大生意,筛选几档新买卖,更要展示自己的富有与威望,铺张着耗费。
袁家田里的劳作实际不忙,一直延续着上百年的运作方式,早有定规。忙的更多是经营,缘于先天的地位,做一些储存,接待,低收高出的买卖。
或者说,只是一个中转。因此,他的安全与信誉要求是相当高的,也是有极大风险的。
这也是袁家虽是田产大户,却养了非常多的壮丁武师是原因。换言,是保着一方的平安。
与官府,绿林,有着微妙的关系。
山会,是一个展示势力,震慑地方的活动,并不是几村的简单社火活动。缘于此,虽然大办特办,却很少专请宾客,来去自由,自有吸引点。
这五天,什么人都可以来,管吃管喝。允许小拿小摸。
每当节后盘点,都会有很多的碗叠桌凳不翼而飞,不追究。自家有东西被看上,那是值得骄傲的事情。
但动作一定要偷偷摸摸,不能名夺。这是在古老的思想下产生的一种文化,被一直延续着。
孩子们最高兴的是看杂耍节目,有各庄的比试,有外乡的演出。外乡演出是收费的,但是精彩,所谓外来的和尚会念经。
后来逐渐地各庄只保留了几个简单而重要的展示节目,无非是旱船高跷腰鼓之类,但不准耍幡子,节日只准有一条幡子。
而大多吃吃喝喝的东西,大多被一品道保留了下来,没了什么大稀罕,只是外来时挂个正宗的牌子,吃起来差别不大。
也可以看到很多奇装异服的外来人,偶然也会发生丢失孩子的事情,因此,作为保护方,可以收到很多赠礼。
今年少了一个风头人物,就是三魁。不过三魁媳妇依然如历年一样,依旧豪爽地进进出出,各房媳妇也忙忙火火,有帮灶上忙的,也有瞎指挥的。
袁家的媳妇都是知书达理又坚强开朗的,那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她们的忧伤只在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慢慢浮上来。三魁媳妇是高兴的,三魁给她留了一对双生子,只可惜他没能看到他们出生。这俩孩子一个叫奉文,一个叫奉章。三少奶奶不再希望他们舞枪弄棒,孩子由奶奶带着,一会哭一会笑。
老刘见谁都笑,忙出忙进,这日子格外精神。凤吟喜欢跟着他,他知道,老刘笑得很谨慎。
老刘注意的多是客栈这块,此地为南北水陆码头,鱼龙混杂,近年里光景也并不好,土匪四起,都得留心。
客栈并不是个单纯的场所,他有块营生是典当,那是过去袁家最显赫嚣张的时间的一种买卖,典当什么的都有,后来他们不来取,袁家还得为他们保存着。
那标志着袁家的信誉,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一块,是袁家几辈最担心的,却一直无法撤消的心病,不知道人家什么时候会回来索取。
其实瑞昌在一段特别的时期,在典当这块经营着性命的交易,多是接济一些武士,去做一些台面上不容易解决的事情,后来管理不善,让人有机可乘,渐渐有人只取好处不回报,袁家无法从中调停,只能自己出手,赚得快,赔得也快。
几辈搭上了几条人命都没能把帐收回来,包括三魁,就是死在收帐的路上。
这块是很隐秘的,都是大当家亲自管理,因此每一辈都需要出来一个出类拔萃又决断精明的人物。
这两辈,都没能出来。这个窟窿很难补得上了,而且如同一个无法治疗的病灶,正逐渐扩大,暗自侵袭着袁家的内部,开始腐烂。
瑞昌的底子也越来越薄,最后只能退守回农耕放田这一项了。
瑞昌柜上这些年实际是硬撑着的,前几年大灾,瑞昌出去的钱币太多,实际含量大大降低。如果人家同时回来兑现的话,根本兑不出相应的银子,而田产已经贬值。
缘与袁家的信誉,表面还算风平浪静。
为此,袁成孝才储心积虑,算计着整个镇子。做着一些有点缺德的事。下一辈,没了托付,叫谁都急。
不是所有事情都在台面上,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在街上出现。二月二,龙抬头。七月十五中元山。每到这个日子,总少不了两个人物。
一个是袁家北房总管严七寸,一个是庙里的张二先生。
这两个人有些许相似,都有一双特别的眼睛。严七村有一双狼眼,稳重,警觉,威慑。二先生是一对龙睛,无法形容,不敢正视。
静极生气,当一个人能放下自己,真正融入环境的时候,他能察觉出周围的气场。
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因为是非常抽象的东西。换言,能察觉出周围的生机,感受到细微的调整。
北房严七寸,就有这个本事。他能在人来人往中,凭借感应,查找出某个人。甚至能察觉出一个很轻的动作。
而二先生,却能闭住生机,让周围凝固成一团死气,谁置身其中都会感觉心慌意乱,睁眼不见人。
而二先生,就如悬在半空中的一条灵鱼,静静地却充满生机,像是突然就会一折而去。
这都是武术里修炼出来的,如果非得用语言去形容的话,二先生的眼睛如同寒水深井,深不见底,如果你将目光对过去,就有一种被吸进去的感觉,
身子动不了,念头也动不了。
严先生出来,是因为这一天会有很多人去瑞昌赎当,这是很麻烦的一天,处理好了风调雨顺,处理不好,鸡犬不宁。
二先生则是为请神而来,这一天会上要上供的,请出一幅像来,用黄缎子盖着,说是有像,却看不到真容,所谓真人不露象,请的是太昊伏羲。
庙会结束,神像会随着火焰回天。二先生,就是负责绘制请神的人。他的身份就是庙里的先生,那庙没道人。
说他的精神是练武练出来的,那是凤吟的断定,别人谁也不知道,他从不练武。
谱上说,龙有搜骨之能,三折之势,伸缩吞吐,起落纵横,神发于目,神龙见首不见尾巴,隐于滚云雷音中。
让人无法察觉其中奥妙,只能兴叹,或者以故做玄虚做个答案。
凤吟知道,此拳象形取意,练时严谨,化时抽象,所通五运六气,都是灵性抽象的东西,不习此拳,不能与古人通,自然也只见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如果非得讲出一点具体以区分,让好奇者安心,凤吟回想,龙本幻想之物,无所不能,然此处于灵蛇游身入洞相通,虽同为云水中灵物,却决然不与鱼虾通。
可惜,他是个哑巴,无从谈起。
他与二先生擦肩而过,心里突然空了一下子,仿佛被穿了过去,好似在二先生离开的一瞬间,带走了他身子里最重要一部分,是什么,他不知道。
他与二先生擦肩而过,心里突然空了一下子,仿佛被穿了过去,好似在二先生离开的一瞬间,带走了他身子里最重要一部分,是什么,他不知道。
二先生走过之后,风吟感觉一阵被捆绑的束缚感,心中又似突然涨出一团力量,火一般燃烧膨胀。不自觉咬牙瞪眼,从脚根有一条筋样的灵气直拧而上,
在臀部又拧粗了几分,继续向上,穿过命门大筋,直贯而上。
凤吟顺势猛拧回头去,这一瞬间,他看到二先生突然把手中画布刷拉抖开一角,弹指间又收了回去,好似一个幻觉。
那一瞬间,凤吟心中那团火气突然冷了下来,浑身冰凉颤抖,哇一口吐了一团恶气。
他看到了一角,那神,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只认出密密麻麻的鳞片。
拳似炮形龙折身?一种失落感又夹杂着一分别样的感动,悄悄生了起来。
十几年,凤吟第一次失声,叫出了一声“哎!”
二先生没听到,早已不见。
第十三章 酒酣胸胆尚开张
第十三章酒酣胸胆尚开张
山会是个很高兴的事情,天真的人们都在等待着天明到来。孩子死赖着要钱,大人假装不高兴地训斥孩子几句,最后摸出几个钱拍在孩子手里。
这日子看什么都那么顺眼,姑娘家羞着面皮拿出花衣裳反复地看,量在身上看,转着圈看,想着心事就笑出声来,明天可是个好日子呐。
袁家也是笑声一片,此起彼伏,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多了那么多话说。
院子里灯火通明,答谢二先生的晚宴刚刚结束。
凤吟在桌子边蹭来蹭去。二先生很客气,很有礼。大家没谈正事,饭桌不谈事,心照不宣,饭吃得痛快,事情也就痛快了。
二先生谦虚而痛快。袁四爷也痛快。严先生与刘先生作为管家身份,却是宾客待遇。也不见外。
这二位就有点气度不凡的意思了,严先生沉静冷漠,好似对周遭了然在胸又漠不关心,一副轻松无所谓的样子,沉静里带着那些个骄傲,在袁家大当家面前丝毫不做收敛。
凤吟知道,这个人一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了,他一定对袁家最要紧的买卖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刘先生却是满面春风,一副老农似的喜悦,仿佛对一切都很关怀又很满意,见了什么都默默地笑,笑得心领神会,十分豁达。
他在家里的地位,凤吟却是知道的。
柜上袁大爷在他爹面前,却多了几分老成,也是无拘无束的样子。
大家只是谈这一年的收成,谈一些不具体的计划,谈村里的闲事。
凤吟的还是一副失落的样子,他本以为整体闲散地转悠,对整个小镇了如指掌,但是他却对这个二先生一无所知。
如果不是今天二先生赶着过来送神,他都忘记了舟口有这么个人物。
严先生高傲中带着点烦躁,那跟他漠视一切的不耐烦不同,风吟从他的手上看出来了,至于原因,风吟当然也料到了一二,就因为那二先生的到来。
顺着感觉看过来,老刘,他爷,都有点小小的怪情绪,似乎都有话要说。
这是一场盛宴,本文章是一篇记录家事的小文章,捎带着牵扯到一些武术,一些市井捎带江湖的东西,本不是情节起伏的武侠小说,所以笔者不想去大肆宣扬,伏笔气氛。
但是从现在开始,随着一些人的登场,咱们这锅大杂炖开始冒泡了,这里就加几位料,加几把火,让他小小沸腾一下。
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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