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之锁钥,方算英雄。”
不信教不信佛,建立根据地,严整军纪,宣扬“救我残黎,除奸诛暴”,盗亦有道,仁义勇智,轻生死,讲义气,拜盗跖;不义小捻子能收则收,有异心一并屠杀,军威大震。
所行路途各地捻子也是争相呼应,一时间与下层民众也打成一片,竟得了“捻哥不来谁帮忙”的名声。
旗分五色,黄白红蓝黑,设旗主小旗主,每出行万马奔驰,飚飞电掣,
人马过处白骨盈野,流血漂橹。
《山东军兴纪略》说:
“间尝博观载籍,考之往古:盗贼之发,或困于饥寒,或迫于征敛,畏死幸生,铤险啸聚,少者数百,多者累千,负固山梁谿垘之间,摽掠数十里而已;其甚者,如前明流寇,众常数万,非一乡一邑之人,处无定巢,毕岁狂奔,无所留恋,加以天灾岁歉,千里篙蓬,择地焚屠,苟延喘息,并无室庐孥贿之乐也。今之皖匪不然,起于皖北颖、寿、蒙、毫之间,有庐旅,有妻孥,不饥寒而抗征税。国家因用兵粤匪,挞伐稍稽,遂乃子弟父兄相率为盗,私立名号,曰堂主,曰先锋,或数百人为一捻,数千人为一捻,故当时号曰捻匪。恒于春秋二时,援旗摩众,焚掠自近及远,负载而归。饱食歌呼,粮尽再出,有如贸易者。”
其中有一路为阜阳白莲教余部,首领为“顺天军师”王庭桢,大司马李朝化,率领的教派军队五千多人,身穿鲜红上衣,手舞飞刀,发动周边四县捻子举事,一路践踏庄稼,洗劫富户。
占领了新兴集、尚店等地直逼项城,此地一马平川,除去河道,再无地形变化,全靠拼实力,
见捻子部队来往驰骋,呼啸而过,一时间城里闻风丧胆,那些个团练民兵早已丢盔卸甲,反正也没什么自家东西要保,大户自己看着办吧,稍有风吹草动就四散逃窜,只图报名。
大户也是两手准备,早早把家眷子女送到陈州府有官兵处以图安全。
此地离捻匪老巢亳州也就百里,各方商家有心回家也回不去了,而家乡也是更乱。
瞬间各类吓人的流言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比捻子的队伍的势头还大。
所谓兵败如山倒,这斗志没了,什么都就败了。
没有祖坟的地方就是异乡,那些个商帮大行怕被但钱财被劫,而人也要客死异乡,
整日在海升楼商议,商议不出个对策就喝酒,抽烟。
大多挨不住煎熬惊吓,开始抽大烟,一抽大烟,什么烦心事都就没了。
捻子围城,也不知道一些人是胆子大还是胆子小,冒死出城,也不知道活着出去了没有,
这时日,谁也不敢接镖。
另一些离家多年的掌柜,突然感觉生命可贵,懂了今朝有酒今朝醉,买酒买醉,将财务花在女人身上,疯狂发泄,只图一快。
一时间那几条巷子乌烟瘴气,糜烂不堪,倒满了拥着妓女吸大烟的外商子弟。
有的直接就散了财物,随捻子去了。
而又有些搞笑商人四下走动,寻地方掩埋财务,一时间污七八糟,人心惶惶。
不过还是有好的,捐献物资,集结团练,筑寨挖沟,会说的就演讲,会写的就书面宣传,
会唱的就遍童谣,鼓舞人心,一致对外。
更多的是安抚民心,千万别能自乱。
那些日子人们都浑浑噩噩的,总睡不好,睁开眼就感觉城外黑压压的,看过去就什么都没有,
一眼能望到天边,就总感觉四下空落落的,这心里也空落落的,身体也跟着空落起来,
时常有人在墙头砌着砖就一头栽下来,再问他时道什么也不记得了。
每到清晨黄昏,那炊烟四起,少了些许温馨,多了满心悲凉,晚上除了轮番放哨的,
都早早就熄了灯睡下,一片死寂。
第五十一章 鸦啼霜天见峥嵘
第五十一章鸦啼霜天见峥嵘
南边过来消息,说赊店山陕会馆被捻子放火烧了,大火烧了六七天,所毁财务不可计数。广盛镖局戴先生率众镖师死力以拼,好在钱财并未遭大劫。
传说留守拳勇太少,还是靠着洋枪才压住阵脚,此时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不过待弹药终将用尽,失守是必然的了,而捻子在外断了线路,人财都无法运出。
怕再无援兵,也时日无多了。
各地自顾不暇,只能祈求神佛保佑了。
而这边捻首王庭桢也扬言拿下周口,这一路人马众多,又不怕死,定不怕绿营,既然说了要拿下项城,想来也不是借路而过了,若打下项城,控制了三河,对他们也是非常有利,
到那时节水运粮饷,又控制河道,对绿营军也极为不利,那向西一线的商道自然都就荒芜了。
兵临城下,而实际除了一河天险,并无什么城池可守,各庄开始临时修堡,挖沟积沙。
而对于应敌之法,各家又意见不合,最后还是各庄管各庄。
最踏实的还是河西,他们是早有准备,头着百年就准备好了,此时拉起吊桥,关闭大门,
家丁站在墙头,弓弩以对,胸有成竹。
院内又集合了兵丁,隔着大墙见不到里面情况,却能听到人扬马嘶,铁甲铮铮有声。
相对河西的威武勇猛,南边袁宅却是另一番仁义景象,袁成恭慷慨陈词,不闭门户,誓与众家同生死。
实际哪是这么回事,若人打来,闭无所闭,他还是担心那一地的罂粟苗,得将防线放远才是。
袁老四联合各庄大户,统一调派,临时选举,推选团长。
出了个有意思的情况,几乎家家都在青面那花了保护费,但却很少有推举他做团长的。
最后团练总队长一职却定在袁成恭身上,铁头当然不乐意了,破口大骂。
青面劝他道:我等最多也就是一介武夫,拳勇而已,又非同乡,自然信不过我。
待我等杀出威风,自然拿了实权,不听他调遣,他也没有脾气。
铁头愤怒不息,要求校场比武,要争总教师一职务,得了总教师,也就得了先锋令。
哪有什么校场,就用场院当校场,场院本是晒扬五谷的地方,此时也管不得那些,敢与铁头叫阵的也就是袁成恭了。
袁成恭此时毫不谦让,他只是指挥,不必亲自上阵。按协商双方各出一队五员,列阵相对。
一声令下,十匹快马对头冲来。
又是一场厮杀。
场院土地坚实,并无太多尘土,但听马蹄声一片混乱。
远远看去也辨不清谁是谁,只错了一个回合,阵形就散乱开来。
铁头一队全是双手兵刃,左手是弯钩大砍刀,右手是铁杆木头狼牙棒,就是一跟铁棒槌顶端套实了一个大木疙瘩,大锤一般,但木疙瘩上钉满了钉子,又把钉子头磨尖,歪倒交错,看着就让人头皮发炸。人也如恶鬼一般,喳喳乱叫,一副拼命姿态。
这边袁宅的就显得秀气多了,一个个喉头起伏,直咽唾沫。但也不示弱,队长一声令下,双股一夹马身,那马就扬起四蹄窜了出去,首当其冲,那一边也迎来一匹快马,生死之间不敢儿戏,这边挺枪直戳心口,那边迎着枪尖,马不停蹄,左手大砍刀一翻一磕,就将那枪钩住固定在臂侧顺着砍刀勾尖处滑过,再收已收不回,两马一错蹬,那大棒回手一轮,正中后心,人借马力,又一带,连衣带肉扯下一块,鲜血顺着马背就淌下来。
另一个练勇挺枪来救,那汉子奔出十步旋马而回,待枪来时,砍刀一翻,钩住枪杆,大棒从下一抄,两下合力锁住大枪,一瞬间马以冲到一起,那练勇眼看双手不保,急忙撒手,丢了大枪,却也为时已晚,被一棒横扫当胸,也扯下一团模糊,当场从马上栽倒下去。
汉子杀得兴起,不准其余四骑动手,乍着胳膊,怒目以对。
剩余三骑练勇有些怯场,只是救下另两人,并不敢前。
还挺讲究,扬成恭命令鸣金收兵。一阵脆响,三人拖回两具半死之躯,差异太过悬殊。
第二队为步战,还是五对五,袁家一色的大刀,对方确实绳标镰刀。
又是一副舍命的架势,那镰刀映着太阳发着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袁队队长小声道:他们镰刀刃薄且弯,只能钩割,撩砍又翻手过大,我等以刀背厚重压住他变化,
欺他不能刺,动作又大,以长制短,合理逼死他们,定要相互照应。
队员有了底气,一声令下,两下奋力厮杀起来。
只能说是诡异。那所谓的狼牙鹞子用得多是耗体力的怪异打法。
前进的路线为曲线迂回,奔跑起来是张牙舞爪,一看就是自顾自的法子,可算与青面一脉相承。
一回就到近前,三盘两旋就到了人身后,袁队练勇只感觉脊背冒凉气,端刀危立不敢轻易出刀,
几个动作就打散了阵形。
虽说镰刀凶残却显笨拙,但配以藤盾到也有天衣无缝之感,那大片刀并无处下手。
被人三滚两翻撂倒在地,多亏是以杆子敲的,不然那脚筋都被人隔断了。
袁字队大败。
但那铁头并不罢休,青面看他不爽,便将那总教师让与了他,自此二人有了间隙。
袁成恭并不在意,对众商家道,各位掌柜只管海升楼上高坐观阵便是。
有心眼快的就明白了几分,当下与袁成恭一对眼神,先一惊诧,袁成恭示意乃兵家常事,两下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自此,各家集合团练一并训练,袁家却撤了人马独守田园。
一切都只准备了一半,壕沟,城墙,训练,搬运,什么都没准备好,捻子就杀过来了。
没想到之前的几次假象战演习还是起了作用的,真遇到捻子城中各路练勇竟也一致对外,
奋勇杀敌,捻子自南而北一路竟没杀过河来,待到了城北处,铁头带队冲过桥头,一路拼杀,
杨成恭与各户大行高高站在海升楼看戏一般谈笑风生。
却见对面红衣快马,一路扬刀杀来,滕起尘土如雾,桥上冲来两队人马如黑色旋风一般,瞬间冲入红色火海之中,然后被淹没又杀出来,来来回回,尘土落处,横尸遍野。
那鹞子一队,步行冲杀,在马腹下周旋求升,只砍得人仰马翻。
那狼牙一队纵横驰骋,敌人沾着就落马,袁成恭看着也是惊叹不已。
这青面小子与这铁头和尚绝非等闲之辈,考虑的非常周旋。
想这捻子虽然散乱,东突西进,却也是久经沙场,在与绿营军作战中定也练就了一身本事,
经验十足,所以必然出奇兵制胜。
这藤甲镰刀,轻便灵活,只要那盾单反能取得一丝机会,那镰刀就钩砍进去了,而那镰刀又弯处一节利刃,格挡无用,鹞子飞过余下断肢断手连带兵器惨不忍睹。
而那狼牙大棒子也极其巧妙,大巧若拙,想那快马冲撞,捻匪多为乌合之众,虽然骁勇,
但来不及训练,绝对不可能有标准阵形,只要冲散了马队,那长枪组不起阵势,就不如短兵灵便,
而刀随锋利轻快却容易卷刃崩断,不能久战,也不容易配备。
而若兵器太重,敌众我寡,久战必不支,用这大棒狼牙刺,轮起来力大,而又不似铁器沉重,
越杀越勇。
那捻子果然很不适应,很快就被杀退回去。
城里又出追兵,为袁宅练勇,整齐列阵,显出了长枪大刀的威力,一路砍杀,灭敌无数。
最霸道的是庆隆镖局的人,因为人多马少,他们利用走镖时的经验与平时练就的正经功夫,
驱战车杀阵,三人一乘,左右呼应只管冲杀,直将捻子赶到新蔡。
却也不敢远追,两下相持。
经此一战,杨振庭杨振辉等功力大增,原先有底子的都崭露头角,很快便鹤立鸡群。
也有死伤者,安抚家属,暂不细表。
此一战可算卫城大胜,但只是个小小的开始,犒劳练勇,重新编整,此子弟兵任重道远,
不可大意,各大户都忧心忡忡。
每天都有大群的乌鸦鸟雀成群从空中乱飞而过,带着刺鼻的血腥与腐臭气息。
外边定是有着无数尸体来不及清理,被鸟兽啄得露着惨兮兮的白骨肋条。无论是那一方的,都是让人悲哀的。
第五十二章 岂因祸福趋避之
第五十二章岂因祸福趋避之
这一仗惊动了原上袁姓本家两个了不起的人物,袁郭氏老太太,袁杨氏太夫人。
这一户袁家是五世同堂,百人大户。
这二位太夫人,儿孙多在外,但那儿孙却都是虎豹儿郎。
郭老太太乃是历经五朝的那位百岁老人,一品夫人。
在他的管教之下,出了一个人物。
就是当时的剿匪督办,钦差大臣漕运总督袁甲三,那才是真正的保得一方平安的角色。
此时袁甲三的同朝钦差湘军统帅曾国藩正率领湘军在长江中游与那长毛太平军激战。
袁甲三在皖北就担负着切断太平军和捻军联合作战的重任,使得曾国藩得以全力应付太平军,
而无北顾之忧。
而兵部郎中左宗棠又接连大捷,赶着余匪流窜联合,毛昶熙受命“规划战争全局”,他施行以卫畿辅固根本为先的策略,另择重臣素有威望者,统步队数万、马队数千分所部为数起,
循环驰突在各捻贼圩之间之法,如此使大捻无从勾结,小捻声息不通,惴惴焉日防官兵之至,
自不能装旗出窜,四出打粮。俟其饥困,然后以重兵次第围剿。贼无外援,则小股胆落,大股易平。
袁甲三便是这威望重臣,帅部往来驰骋各个击破;欲要赶尽杀绝,那真是九州生气恃风雷。
这些都是大话题了,说也说不细致,这里主要说着小小城内的人和事。
袁甲三携袁保庆袁保恒袁保龄这父一辈子一辈都在外厮杀驰骋,建功立业,
而这一望族显贵留守持家的也是一个袁四爷,袁重三。
袁重三应母命变迁新居,他综合考虑了各处利害,最后就在险要之地自然村选地五百亩,
筑起了一座大堡寨。
方形砖寨,墙高一丈,厚二尺余,敦厚沉实,东西寨门各有大道贯通,四角耸立四个炮楼,外加拐望风楼两座共六个炮台,外围挖了一条护城河,而吊桥高墙外又有壕沟环绕,层层防御。
寨墙丈余一垛口,炮楼值哨日夜不断。夜晚,寨墙外侧每隔两丈设灯一盏。可察敌情,定炮距。
当时也不指袁寨一家,各州县富户大族为了抵御捻军,都纷纷筑寨。
就当县就有近二百处之多,每有流匪骚扰,练勇执利器上城墙,明抢放炮,遥相呼应,声势震天,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