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面不给朝防,抓着茶碗就砸过去了,接着站起来对着裴秋实骂他:“再多罗嗦,说些没用的,我今天打死你!”
裴秋实一闪,也站起来道:“操你大爷,我见着你们家的就来气!”
袁凤吟拦着青面,郑千钧劝着裴秋实,“停手停手,都是兄弟。”
青面现在也有底气了,这些天他为袁凤吟盯着场子,可算是立了大功了。大凡这些有点名头的人物,最忌讳的就是有人拿自己跟别人相提并论,这些人都自恃清高,不与任何人一路,感觉跟人站一起有shi身份。青面更了,拿个禽兽跟自己比,自然听不下去了,而且裴秋实明显是故意讥讽。
好说歹说这事情给按下了,裴秋实也没道歉,没事一般对凤吟道:“这之前啊,是六太勇先扣了恒信镖局万恩行的镖,后来是三叔去找面子。但这之间已经被按下了,已经协商解决好,中间人就是这青头鳖,但当时都不知道本来就是青头鳖中间捣鬼,他就是干这营生的。这鳖孙子,吃里扒外。”说到这裴秋实又看了青面一眼,青面也瞪着他。凤吟招呼伙计道:“兄弟,帮忙把茶换了。”
青面也没发作,跟着听。
“青头鳖就个地痞,山东、直隶两地转悠,倒腾个小钱儿花。好似带着三叔出去玩乐,让三叔耍了,三叔二返头没给青头鳖面子,把刘太勇打了,又到我徒弟家砸了场子,得意!”裴秋实还赞叹了一句,又叹息了一声,这一声凤吟听出来了,他是在叹自己,叹自己少了个对手,三魁永远停在了好时候。
裴秋实继续道:“青头鳖回头找到刘太勇,发现刘太勇也蔫了,又一起去找我徒弟,我徒弟明面上劝解二人,背后对刘太勇道‘少跟他来往!’,这是后来就传到青头鳖耳朵里了。
“好似青头鳖中间来找过三叔,让三叔揍了,要不是带着护身镜,一把就打死他了。”说着裴秋实又看了青面一眼,很鄙视的样子。青面心里窝火窝大发了。
“但不知道是事情事后。哦,这么个事,刘太勇也没出息,老去找这个青头鳖喝闷酒,什么话儿都跟青头鳖道。青头鳖就说了,‘你师父现在仰仗你顶立门户,你都这么要紧了他还不放心,你怎么就甘心情愿跟着他?’其实这个很简单,因为刘太勇是我徒弟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他也承认。青头鳖就说‘他要真心对你,怎么不教你把计?弄得你还打不过人家丢了人?’这就说到了刘太勇的痛处,回头刘太勇就让我徒弟教他把计。操,我不让他教,他敢教么?”
裴秋实还挺得意的,“就没教给他。刘太勇被生人干了一般,干什么都没劲,脾气还暴躁。我徒弟还真疼他,就问他到底想干什么,要不就出去散散心。这孙子道,他想娶那个嫚子。这实际也是好事,他也不想再看那嫚子侍候人,他是真喜欢。按说这破了规矩,也不好看。但刘太勇是江湖中人,这些也不在乎,死求活求,我徒弟就答应了。”
凤吟一直认真听着,青面不屑跟他说话,期间有伙计上来换茶,也没人打算,裴秋实就自己讲:“是消停了两天,刘大勇也找着感觉了,恢复了以往的微风。操他妈这个青头鳖,你说人家好不好的管他什么事?他非怂恿刘太勇跟我徒弟翻脸,而且说要学到我家的拳,我估计吧,是青头鳖是之前就去找过三叔,没打过,怕他自己也想学吧。这个是个武痴,早先为了练铁胳膊,把树都抽死了。平端八十斤石锁奔走,也够汉们的。咱不知道他就这么那么巴不得别人好。
恰好刘氏,也就那嫚子有喜了,刘太勇更高兴了,临要临产了,还特意请青头鳖喝酒。你不知道青头鳖有多不是人,他对刘太勇道,‘兄弟,别人说你什么你知道么?’那哪知道,哥哥前些天还未这事跟人打起来,你猜他们说得多难听,说你‘穿个破鞋还挺高兴’,我不爱听就打起来,结果人家不服气,说‘不行你算算那日子’。兄弟,这个事情没有外人知道,就是自家兄弟传出去的,这说明什么?说明你在青云镖局的地位不在了,这么不给你面子。’刘太勇开始没听明白,回家看见刘氏,刘氏还挺高兴,挺着个大肚子给他打洗脚水,服侍他休息。早先这个刘氏对刘太勇还真没什么感情,后来也是发现刘太勇对自己真不错,这算以心换心。没想到刘太勇想起青头鳖那几句话,看着刘氏的大肚子一算账,我操!血往上涌,日子不对!当场就把洗脚盆给蹬了。
确实不假,等孩子出来,按日子算,确实不是他的。按说看见孩子了都当高兴,刘太勇也心软了,他是真疼他媳妇。可是架不住疑心,总感觉兄弟们在议论他,就有了芥蒂,怎么看怎么别扭。老婆没出月子,就出去鬼混。鬼混不说,还总跟青头鳖混一起,喝多了就哭‘哥哥我心里难受’,操,是个爷们么!这点出息。
青头鳖就给他出了个注意,道‘一不做二不休,死了死了,一了百了。’刘太勇说,我下不去手。青头鳖道‘你怎么就那么笨,谁让你那个了,你去杀了袁成仁啊,他一死,不就什么事情没有了!’。
刘太勇知道这不是好主意,但回去后看到刘氏就别扭,看哪哪不对。心道,我对你这样好,那畜生怎么就一走了之呢?一点不在乎呢?他要不来,哪有这事!但又想,他要不来,自己恐怕也不能跟刘氏这么容易就走到一起,想着想着就转不过弯来了,总感觉是三叔把他媳妇搞了,他在给三叔养孩子,这就咽不下这口气了。孩子哭也不管,还对刘氏又打又骂。你说说他这点出息,这都是他老婆临死前自己跟我说的。没死成,放心,没死成。
他老婆本来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啊,后来打着打着他就说出来,刘氏一听这话,嗷嗷大哭,道‘早知如今,你当初何必找我,我就是丫头我命苦,我命苦我孩子也命苦,你这么打我。’开始刘氏一哭,刘太勇也心疼,看见孩子他也宝宝,但一想起三叔来他就来气。后来这个孙子竟然娶了个二房,你说一个破三流镖师,他娶了二房。
二房跟着也欺负老大,有时间还拿这事说事,刘氏就说了‘你不用现在这么得意,要是三爷知道了,回来能灭了你全家’。
就这话,遭来一顿毒打,也让刘太勇起了杀心。”
说这些的时间凤吟没感觉到什么,但就后来这句“三爷知道能灭了你全家”时,袁凤吟使劲昂着脸咬着牙,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但泪水还是渐渐润出来。
又是一年春草绿,十里寒雨杏花天。
第二十五章 骏马貂裘对东风
第二十五章骏马貂裘对东风
真没想到还有这一出,青面听着都心酸。裴秋实对青面道:“你自己说,如果你跟他们蛇鼠一窝,我该不该打死你?”
青面见凤吟这样,也就没说什么,但心里道,以为天底下的人都是苏任达呢,总一副为人师长的姿态,待寻个机会让你知道知道天下武艺非你一家。
其实这段时间青面在与各家的搏斗中发现了一种简单有效的借鉴方式。螳螂拳有少林衣钵真传为根基,集合十八家拳术特长,本来也是个大熔炉,如果追求全面继承,反而会落入表面,贪多不是好现象,但是若有几个基础套路垫底,在后来的交流中把某一家或者几种技术逐步引出来,是及容易上手的。青面最近就慢慢找到了“绞丝缠摔”摔手梅花之法,正愁没人试呢。
裴秋实还在讲着:“有段时间我徒弟老发火,说反了反了,要清理门户,非得弄死刘太勇。但刘太勇是大弟子,刘太勇一死,不管出于家丑,还是外仇,青云镖局的买卖一准就动摇了。那几天我徒弟也弄得焦头烂额,但死活不用我帮忙,也不跟我讲清楚。他知道,我要听说了一准去找他们。可惜没过几天,听说我徒弟出远门了,我还当真出远门了呢,没想到是让人抓起来了,说是什么私通发逆,镖局也查封了。我爹爹是个郎中,名气有,但没什么能耐。我也经常得罪人,这个时间也找不到关系疏通,眼睁睁看着我徒弟被斩首了。他爹爹也一病而死,家破人亡。
刘太勇不知道躲哪去了,刘氏找到我,说丢人丢大了,把孩子托付给我,自己非得去死。我好说歹说给劝住了,告诉他等找着三叔这边的人,托付好了再说。孩子就留在我家里,刘氏就去了山上,每日吃斋念佛。这就是以往的经过了。至于三叔怎么回事,定于这二人脱不开干系。”
青面就将三魁的死状又讲了一遍,裴秋实也连连惋惜,发誓要将孙青麟碎尸万段。并且还告诉了凤吟一个消息,就在三叔身边,有个很不一般的人物,这人好像远是西北教乱时间的一个头领。说本是个汉人,后来所生意去过天方国,带了什么教义回来,利用教派支别关系搞暴乱,后来被清廷擒获动了腐刑,发放边疆为奴,却被他套出来了,还练了一身好功夫。但是后来又回到中原,不知道有何阴谋。此人与三叔一事,也大有关系。
凤吟问这人怎么扯上关系了。裴秋实道:“这是一次喝酒听他徒弟谈起的,说周口真有高人,还有老公躲在那。我就不明白,我徒弟讲,青头鳖打听着去周口去找三叔。三叔是叫袁成仁是吧?结果一开始这个青头鳖就找错人了,没找着袁成仁,找着一个袁成孝。言出不逊,二人就闹翻了,晚上青头鳖就打算下迷香,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据我徒弟说,青头鳖用得是蝎子倒爬墙,自上而下往窗里吹香,没想到一低头看见院子里站着一个人,什么时候出来的不知道,静静的跟个鬼影似的。青头鳖本来做贼心虚,翻下来就引着这人跑,不跑恐怕打草惊蛇,引起围攻。那人也跟着追,就早街上黑影里打起来了。说青头鳖拳够快了,而且带着虎头铁拳,折腾了好一阵竟然没碰着那人身子。甚至青头鳖都怀疑那人就不是人了。听说青头鳖真吓坏了,道是四周都是影子,打哪个也打不着,挺玄乎的。
但青头鳖心肠狠毒,这个时候什么毒用什么了,硬用腿给别上了,豁上伤了腿也要把人绊住,一绊之下打了个白猿取果,后手一掏,一爪子就给人插裆下了,插着就往后划搂。这一划搂不要紧,空落落的没抓着东西,结果让人将胳膊夹住,一拧就给解了膀子,用了个极为古怪的动作,一穿一挑给青头鳖把腿掀起来了,就给他身下点了一下子,算是还了一礼。
那人也没要他性命,后来孙子就回家了,是在车上躺了一路没敢翻身。传说当时还没大碍,但是逐渐地下身坠涨,都不敢咳嗽喘气了,养了半年才好。
他跟我徒弟虽然不和,但明面上还有点关系。我徒弟借看望他去探听消息,他亲自跟我徒弟说的,因为他也不敢隐瞒,他知道我徒弟那有十三味保命方,以及一套灌肚脐治伤的药。
那以后青头鳖跟人交手再不用正经功夫了。据说开始倒腾机关暗器,说要引着那人给用‘木飞雕’打死。这木飞雕我猜测就是吃了三叔那物件,这套东西是青头鳖下的无疑的,但是他是有心害了三叔,还是三叔被人利用上了当,就不好说了,但是找着青头鳖,一问便知。再就是你们老家那个老公,不是一般角色。感觉此人阴狠狡诈,野心极大,在他眼中的,恐怕不是一城一池的利益。得留意了。”
到了今天终于真相大白了,不管有意无意,三魁就是死在孙青麟的机关上来。至于机关是为了搞谁,那就是另外的事情了。但离不开一个人,就是七寸。
但至于是七寸利用机关,引诱着三魁上了当,还是七寸因为一些利益跟孙青麟联合着做的,就不得而知了。或者三魁自己撞上了,那就有点太倒灶了。
但至少要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七寸这个人,藏得太深了。
这事到这基本都明白了,说时轻巧,谁都体会不到当时的惊心动魄。
青面此时略显老道,道:“收擂后我回家一趟。清理门户。”
后来袁凤吟还真将那孩子接回家中,康氏视同己出。
谈着,天都快亮了。凤吟与众人各自告辞。凤吟回屋的时候,看到向楠的屋子里还隐隐亮着灯。这是大院的客栈,没有什么大门二门的。凤吟路过的时候,问了句:“妹子,还没睡呢?”
向楠嗯了一声,道:“少爷保重身体。”凤吟突然就有点难过,最近一忙,似乎就把这个妹子给忘记了,全然没了离家时的那份温暖,而向楠还没忘记这些。凤吟叹了一口气,终究是女子。
然后凤吟回了房子,回去翻来覆去也睡不着,总感觉天就要亮了,可是盼了很久也没有亮。突然他就想起袁百禄跟牛牛叔了,一兴奋要与他们谈一谈过去的事情,刚起了身,又一想,既然已经明了了,还是少要人知的好,又回去躺下了。看看天色还是那么暗,这才想到,虽然雨停了,可天还没放晴。
凤吟想了很多很多,睡下再没起来。
起来最早的就是袁承兴,他总是按时起来做礼拜。
凤吟做了个梦,梦见在大沙漠里,一个人走着,天空又亮又白,却找不到太阳,四下全是沙,走了很久也没有发现任何物体,只是无边无际的白与黄。
凤吟迷路了,四下胡乱走了一通,怎么走都感觉又回到了原地。然后一阵风吹过来,凤吟感觉那是西北方向,就顺着风走。这次凤吟下定决心朝一个方向走,紧盯着地平线,希望能看到一点别样的东西。又不知道走了多久,脚下被一块东西绊了一下,凤吟停住脚来一看,是一挂肋骨,顺着地上看下去,是一具接着一具的白骨,铺了一道。凤吟就插着空往东走,感觉地上是一个个熟悉的人,但又有点对不上号,除了白骨什么也没有余下。
有人骨,有骆驼骨,还有一些看不出是什么的野兽的骨骼。然后就在这些粗壮断裂的骨骼中间,有一具精奇的骨架,左手腕子上有一只翡翠镯子。
凤吟一下子就醒过来,但又不似惊醒,感觉很累很累,又想回到那个梦里。迷迷糊糊中,一些人影就在眼前心间开始浮动,袅袅娜娜,推门进来又从窗里翻出去。
然后真听到有兄弟敲门,道是几位镖头要往祁县赶了,送行之后要盯着擂台,喊凤吟起床。凤吟懒懒地爬起来,想是最近太累了吧,没脑子一般随着常有去了膳房。
吃饭的时间凤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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