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花语- 第31部分

晨露垂下眼睑的样子和羽貅鸣颇像，低声自语道。

“就算明知道他以后会伤心吗。”

萤眼光一厉，轻抿一口清水，道。

“你说的是你木君裔，还是你的儿子，仁任羽貅鸣……听说，你今天多说了些本不该说的话。”

晨露沉声不语，萤轻叹一口气，嘴唇再次碰触茶盏中的清甜白水，道。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们一族自是不会追究，只是不要忘记了你的身份和位置。”

晨露点点头，又望向了窗外的竹林，仍旧是黑漆漆地一片，望不见任何东西。

良久，听到安静的屋子里响起孩童甜腻的声音。

“如果真的在人界累了，不妨回到圣灵森去，你该传达的，该做的事都已经结束了。之后的话，只要不妨碍结局，就按你喜欢的方式去活吧，你的惩罚也该结束了。”

晨露淡笑着，只是摇摇头。

“后宫里待过的女人还能单纯到哪里去，这样的我早已回不去圣灵森了，天下之大，我真正想要回去的，是那个时候。”

萤却打乱晨露的感慨，插话道。

“你难道还想回去他身边吗？你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的就是恋上那个男人，你明知道圣灵不能与王族中的任何人结合，这样是会打破秩序的。不然今天，或许你还是普通的圣灵，或许你还是自由不管任何束缚的活着。”

“我没有想要再回去他的身边，只是我不甘，我在等的那个答案，他却永远猜不透，解不开……我只是想，若注定此生如此距离，至少能让心比谁都靠近。”

萤站起身，化回萤火虫，飞走前，在屋子里回荡地还是甜腻却残酷的声音。

“你若还是对他恋恋不忘，你的惩罚就不会结束，时间的观望者，轮回的辅助人，其中的一环不会断……你真该去看看他在宫中过着怎样的生活。”

听罢，晨露只是笑笑。

看着飞走的那许微光，晨露表情似幸福似感伤地笑着。

那笑如清泉沁入心底，却让人泛起一股酸意在心头。

既是水滴露水，当然拥有和流水一般的情报收集能力，所以才能知道流水他们的动向。

那么再远地方发生的事情自己又何尝不知，他还是他，丝毫没有任何改变，对他的深信不疑也从来不曾褪去。

是夜，黑漆漆的夜里，晃过夜空的一道微弱光亮，出现在府宅，院子，盘旋于流水的屋外，飞进璇舞的寝室，落在木君裔的窗檐，跟在紫藤身后，却没有人真正注意到这只小小的萤火虫的存在。

在远于人都的一处，一个不起眼的房梁上，同样停驻着这一点小小的光亮，不为人所察觉。

屋中女子水袖一甩，不当心碰翻了桌上的一壶上好雨后龙井，身后的丫头从衣袖中掏出一块手帕帮自己主子擦去沾上罗裙茶渍，走到身旁的男子关切地问道。

“没事吧。我让嫣儿给你拿件衣裳来。”

对上那关切的神情，淡淡地笑笑，只是这笑里夹杂着太多意味，二皇子的笑只是皮笑肉不笑，纵使他表现得有多关心，也只止于此，他的心里除了皇位怕是没有什么在意的了。

虽然多少打听过曾经有那么一位未过门的王妃让羽貅鸣甚是在意，不过不管怎么样自己都看不出一点，现在眼前这个伪装的天衣无缝的二皇兄才是自己眼中的仁任羽貅鸣，血脉相连毕竟是血脉相连。

“我没事，不过，倒是糟蹋了二皇兄你上好的雨后龙井了。”

垂眼看去，地上洒了一地的茶水，眼露可惜。

羽貅鸣只是不甚在意地说。

“这茶固然好，可是再好，也只是一盏茶而已，怎可以和一个好王妹相比。”

语毕，两人相识而笑，虽然一个笑得温婉柔和，一个笑得俊朗谦和，却文不对题地让人感觉不到一点点家人间的温馨，只有那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似合却分的感觉静静蔓延。
108。上卷　紫藤花落第一百零八章　最初线索
放下手中端看许久的信件，信件的笔记是自己所熟识的，娟娟秀丽，如溪水般滋润入心，只是看完信的当下脸上挂着的并不是一贯的一丝宽慰，而是无比的凝重。

沉思片刻，拿起自己的随身佩剑走出了客栈房间。

徘徊于晨府大门前，再三犹豫，终于动手敲响了大门。

还是那个老者来开的门。

“请问……”

齐舫话未说完，老者笑笑，先开口打断了他。

“请随我来吧。”

说完之后，便自顾自向前去做引路人，略微回头看齐舫已经跟在了自己身后，便继续加紧步子走了起来。

领了人进了屋，便关上门安静地退了下去。

“参见露妃……”

齐舫说着，就要跪下行礼。

晨露朝身边的侍女轻点了一下头，侍女便马上上前制止了他的动作，然后听到晨露的声音响起。

“齐舫无须多礼了，现在已经不是在王宫里，这些繁文缛节能省就省了吧，露妃什么的也别喊了，太多年没用的称呼，现在都已经不习惯了，称夫人就好。有什么事直接说了便是。”

“请恕齐舫失礼，我想向夫人询问一个人。”

晨露淡笑着没有开口，似乎在等着齐舫说下去。

“夫人本隐居在此，齐舫也自知不该来打扰，只是二皇子吩咐的这件事情齐舫不得不做，望夫人谅解。我听闻此处紫树传说，夫人在此已是久居，相信一定对这里的人事物都不陌生，夫人离开的时候齐舫才刚到二皇子身边，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却知道一件事情，就是夫人周围从来不会少情报，对任何事情都了若指掌，所以想要知道夫人你可否告诉我一个叫紫藤的姑娘的下落。”

晨露不知何时，已经转头看向竹林，在齐舫等得太久，以为这个沉默的气氛会一直延续下去的时候。

一道温凉的声音，道。

“齐舫，你回去吧，告诉羽儿，不要再找紫藤，那不是他命里该有的人，不想以后痛苦的话，趁早放手罢。”

齐舫本还想说话，但看到一贯给人印象很好接触的晨露突然露出一副不愿再多说一字的样子，也只得安静的离开了。

无奈，只好从一开始让自己确定紫藤就在紫林镇这个范围却又中途断了的线索重新开始着手。

一开始引领齐舫来到紫林镇的是这里的传说，在人海茫茫中，要毫无线索地苦寻一个人，唯有不放过任何一个有一点点可能的线索。

而当他真正踏足紫林镇这片土地的时候，他欣喜，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走错地方。

说来也巧，齐舫来到紫林镇的第一天想着寻找蛛丝马迹，所以来到了紫林镇传说的起源地，紫树林，也就正好碰上了一个老伯。

那个时候……

齐舫拦下兀自行走的老伯，掏出怀中的画像给老伯看，见老伯哦仔仔细细地瞅了半天，突然“哟”一声茅塞顿开似的，嚷道。

“这丫头不是……不就是……”

声音甚是激动，眼看关键的部分就要脱口而出，齐舫的紧张期盼也被提到了最高点。

“您认识？”

听到齐舫欣喜的声音，老伯突然就警戒起来，眯起眼来仔细打量起齐舫来，随后，说时迟，那时快，一双苍老的超骨感双臂紧紧地交叉环胸，并顺势后退半步，一脸鄙夷的样子，道。

“你，找她想要干嘛。”

察觉到老伯的神经紧绷，齐舫忙解释道。

“老伯，你千万不要误会，我绝无恶意，这位姑娘羽王府失踪的皇妃，我这里来找她，是想要迎她回府的。”

老伯一听皇妃二字，马上两眼一亮，一改刚才的态度，殷勤道。

“你说，这丫头，是你们王府的王妃。”

齐舫肯定地点点头。

老伯马上笑得春暖花开的，还露出了八颗完美的齿口，其中有一颗似乎还映照着他此刻的心情，闪烁着金光灿灿。

老伯一刻不容缓地向前走去。

“快随我来，我带大人你去找你们王妃。”

一路跟着老伯欢快的脚步，听着老伯似乎因为高兴而哼出的比泣不成声还让人动容的曲调，在庆幸自己耳膜没有完全因刺激停止工作的同时，终于来到紫树林偏往深处的一个小木屋。

门悠悠地打开，走出来的是一个小女孩，老伯马上开心地迎上去。

“花花，你就要做王妃啦。”

齐舫一听，就差没有岔了那口气，因为面前的这个女孩根本就不是紫藤，更甚者，根本找不到她们两脸上哪个部位有一点点的相像的。

这里和花花刚说完，下一秒马上回过头来看向齐舫，一脸兴奋地道。

“快，我的好孙女，我的好花花，你们的王妃啊，你怎么不过来。”

齐舫无奈，看着老伯这副神情也不像坑蒙拐骗的，反倒不好开口说不是。

“老伯，你大概搞错了，她不是……”

老伯一听，急了，忙道。

“不是，哪里不是，你看，不是一模一样嘛。”

说着，从齐舫手里，夺过画像，展开来，指着画中的头发，再指指自己孙女的，说道。

“不是一模一样嘛。”

齐舫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听见一声微微地叹息，正是来自刚到自己腰际的小女孩发出来的。

花花从袖中掏出一个小药丸，递给老伯。

“爷爷，花花今年才十岁，怎么当人家的皇妃呀，你的疯病是又犯了，乖，把花花做的这个药吃了。”

老伯一脸吃瘪的样子，竟很乖地拿过药丸就往嘴里放了，没有了刚才还在和齐舫倔的样子。

花花照顾自己爷爷睡下，回到屋外，彬彬有礼地向齐舫鞠了一个小躬，道。

“叔叔，对不起啊。我爷爷的疯病厉害，你不要往心上去。”

一副人小鬼大的样子，对着这样一老一小相依为命的爷孙俩，齐舫也着实不好说什么。

看眼前和紫藤梳着一样发式的小女孩，其实这种发式也不是多见的，至少齐舫就没见过几个，也有可能因为平时自己和木头一样太木讷没怎么观察过女子所以才造成的，不管怎么样，齐舫只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这个好好地拿出画像放在花花面前，问道。

“你有见过这个女孩吗。”

花花仔细地瞅了又瞅，突然“哟”的一声，嚷道。

“这个不是……不就是……”
109。上卷　紫藤花落第一百零九章　断点
不愧是爷孙二人，齐舫在花花的身上完全看到了刚才老伯的影子。

所以，对花花的答案已不报太大的期望，不过还不至于怀疑面前这个可爱知书达理的小丫头和他爷爷一样有疯病，有点敷衍地问道。

“你见过吗。”

只见花花笑得美美的，指着自己的头发，颇自满地说道。

“这个发式就是因为觉得太好看了，所以学着那个小姐姐扎的。”

齐舫一愣，随即激动道。

“你真的知道？！”

花花坚定地点点头。

“那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

花花沉默了一下，有点丧气地点点头。

齐舫的脸也跟着沉了下来，不过马上整理思绪，耐心地问道。

“你见过她几次，都在哪里见到的。”

花花抬起头，不假思索地说道。

“只见过一次，是我和爷爷刚搬进紫树林里的时候，第二个晚上看到的，不过只是远远地看到了一眼，那个小姐姐马上就消失不见了。”

齐舫心里暗暗叫好，紫藤确实在这个地方，压抑了找对地方的喜悦，进一步询问道。

“那你记得她是在哪里消失的？”

花花有点惭愧地摇摇头。

“那天晚上很暗，紫树林到了晚上所有的大树看起来都一个样，而且，那个时候才刚刚到这里来，也不熟悉附近，回来的时候早就把那里的路忘记了……”

因为这样一句话，虽然齐舫之后也会时不时地过去询问一下花花到底有没有回想起来，可是每次结果都一样，叫人失望，久而久之，也只能放弃了这条线索。

而每当苦于无处再寻的时候，总会让齐舫想起那个自己小时候仅见过几次面的露王妃，想起她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一个地方，就是看似对周围的事情没有多大在意，不爱去管东管西的，但是一道关键时刻却发现她其实什么都知道，甚至连一点细枝末节让人根本无从查证的东西，都可以知道的细致入微。

每当想起她，便会有种想要寻求帮助的依赖性，毕竟她也是羽貅鸣的母妃，不会不帮忙。

只是，一直让齐舫犹豫不决的原因就在于，隐居于此的晨露曾经在离开王宫的时候对王发誓，从此再也不理会有关王族的任何事情，就算羽貅鸣是晨露的孩子，但毕竟也是王族中人，王妃向来守信，会不会帮还未成定局，贸然前去，说不定只会让事情更加复杂。

要不是这次逼于无奈，齐舫断不会去找晨露，只是终是无功而返。

走在紫树林，整理了这么些天为了寻找紫藤而经历过的事情。

王妃看那个样子是的确知道，但是却不肯说，花花看似肯说，但是却连她自己也不是真正的知道……

想到这里，齐舫不禁长长叹息，为原本刚硬的面容也增加了一点忧郁的柔和感。

再次来到小屋，似乎已经成为习惯，就算不是来寻找线索，也会为这爷孙俩人带些吃的，穿的，好玩的东西过来，所以他们两也很是喜欢自己。

刚到门口，就见花花今天特别高兴地朝自己蹦过来，一股脑往自己怀里一蹭，小嘴咧得大大的笑呵呵道。

“齐舫哥哥，你猜我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你。”

被一个可爱的孩子这么抱着，多年拿剑的戾气似乎也磨去不少，眉间的褶皱也少了很多。

“什么好消息？”

花花一副卖关子的样子，最后还是自己忍不住先道。

“我前几天夜里出去走了几圈，找到了在那里见到过那个小姐姐了。”

“真的吗？！”

齐舫一阵激动，花花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齐舫抱起来坐在他粗大的手臂上，被拥在怀里，天高高的，空气似乎也清新了很多，声音里是掩不了的高兴。

“嗯。”

齐舫把花花举得高高的，以示加奖似地和她玩耍了老半天。

因为花花说她是在晚上的时候看到紫藤的。

是夜，齐舫便来到了那片比花花家的小木屋还要再偏深一点的紫树林，生怕紫藤万一出现看见自己会刻意逃开，还特地找了一处小树丛偏高的地方躲了起来。

可是结果，守了一夜，也不见也人。

第二天早上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早已为自己准备好早饭的花花家，草草吃了一点，便直接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