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宁三妹就回来了,并不进厨房,隔着门说:“先生,我回来了,我爹娘还有哥哥听说你答应我吃住在你这里,都很高兴,让我好生服侍你呢。”
古叶舟嗯了一声:“早点睡吧!”
宁三妹答应了,便进了隔壁粮仓里睡了。
夜深了。
古叶舟却一点睡意都没有,穿越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他估计这一晚自己注定要失眠了。
睡不着还有另外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垫的褥子和盖的被子都很薄,而且跟砂纸一样摩擦着皮肤,生疼。里面的东西似乎不是什么棉花。古叶舟的历史知道告诉他,在宋朝之后,才出现了棉花,而这之前,只有桑蚕吐的丝做成的丝绵,而那个价格昂贵,不是一般百姓能消费得起的,稍稍有些钱的,便只能买一些山上的野棉放在里面。这种野棉跟真正的棉花不能相比。只能是比单层的布料要稍稍好一些。对于习惯了现代社会山珍海味绫罗绸缎的古叶舟来说,是非常的不习惯的。好在火铺里有火,夜里虽然有点凉,却还感觉不到寒冷。
古叶舟因为头枕部受伤,不能仰卧,只能侧躺着,或者趴着,这个姿势时间长了就很不舒服,只能艰难而小心地翻身。
火铺的炉火已经渐渐地小了下去,古叶舟的思绪飞回了现代,这一辈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现代社会里,自己遇到了车祸,或许已经死了。自己的父母、亲朋好友不知道如何的伤心。唉……!
想到难过处,古叶舟眼眶都湿润了。
整整一夜,古叶舟便是在这样时而伤感,时而难过,时而忧虑中度过。
次日黎明,宁三妹便起来了,小猫咪一样轻手轻脚进了厨房,开始生火做饭。
等到天亮的时候,她的早饭已经预备好了。她蹲在古叶舟的铺边,望着已经沉睡的古叶舟,犹豫着是不是叫醒他。
这时,古叶舟睁开了眼睛,便看见那灿若朝霞的俏脸。听到她柔声道:“先生,早饭做好了。要起来不?”
古叶舟赶紧收回目光,点点头,宁三妹便帮他穿好了衣服。因为头上扎着绷带,没办法梳头,也只能这样。
宁三妹打了热水给他洗脸,水很少,只够湿润脸帕的,古叶舟已经知道现在水的金贵,所以也没多要。
早饭是稀粥泡菜,吃过之后,古叶舟感觉头部还是有些疼痛,便取过金针,又自己针灸了一会,很快便止痛了。宁三妹服侍他又服了一回药。搀扶他躺下,随后,宁三妹又出去了,不知道干什么。不过,没多久,他听到楼下传来隐隐的“叮咚!叮咚!”的有节奏的声音。
古叶舟有些好奇,不知道是什么声音。便试着起身,慢慢地搀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按理说,他这样重的伤,这么短的时间是不可能下床的,不过,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伤势好的很快,已经能起床了。
他摸索着墙壁,走到了后窗,轻轻推开窗户,看见窗外篱笆墙外的长着稀稀落落稻子的稻田。
他扶着窗户,探头出去往下一看,便看见宁三妹正在窗户下面踩着一个翘翘板一样的东西。在另一头,则是一个石头凿出来的石臼,石臼里面放着一些稻谷。翘翘板的这一头,是一个向下的粗大椎子,正随着宁三妹的踩动,一下一下地砸捶着石臼里的稻谷。
古叶舟没有见过这样的装置,但是,他立即就猜到了这是舂米用的。刚才听到了叮咚声,正是宁三妹舂米发出的声音。
宁三妹只有一个身子露出楼下,看不清她的整个动作,那叮咚叮咚的声音,一直持续不断。
古叶舟有心下去帮忙,可是,就走这么几步,他已经感到头昏眼花了。就现在自己这身体,只怕下不到楼下去。还是不要去给她添乱了。
古叶舟关上窗户,慢慢回到铺盖上躺下。静静地听着窗外的叮咚声。
大概过了将近一个时辰,宁三妹回到了厨房,她的头发都有些湿了,显然,那舂米的活可不是轻松的。特别是对一个不过十四五岁的半大女孩来说,更是吃力。
宁三妹用脸帕擦了擦汗水,上火铺来到古叶舟身边,低声道:“先生,我下楼去切猪草喂猪。你好生躺着啊。”
“你去吧,不用担心我。”
宁三妹柔柔地望着他,点点头,这才拿了锄头钉耙啥的,出门走了。
古叶舟躺了一会,实在是无聊,
他慢慢起身,扶着墙壁,走到火铺边,费力地下了火铺,慢慢地走到大堂中间,左右看了看,左右各有一个门,他便慢慢走到左边的门前,推开了房门,里面是一个仓库,放着一个大大的米缸,上面盖着木盖子。米缸的一角还缺了一个小口,另外放着一架纺车,还有一些农具杂物。还有一口大木箱子,也已经褪色得看不出本色了。靠里的地方放着一张小床。还有一床薄薄的被子。这应该是昨天晚上宁三妹睡的地方。
他跨步进去,打开米缸,里面放着的是那一袋的稻子。还有已经舂好的小袋白米。
这就是自己今后一年的口粮?
古叶舟苦笑,转身出了房间,慢慢摸着墙壁来到另一面的房门前,推门往里一看。里面是一间简陋的书房,一张陈旧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油漆颜色的木桌子放在窗前。上面放着文房四宝,还有一叠的书。对面一面墙,是一个同样简陋的书柜,上面只有寥寥的几个书匣子。靠里的,是一张木床,没有被褥,只有一个空床架子。铺着一张凉席。还有一个砖头放在床头部,估计就是当枕头用了。
他感觉了一下自己的体力,似乎可以支持自己再走动走动,便慢慢出了书房,又挪到廊下,扶着栏杆,走到了楼梯口处,慢慢下了吊脚楼。
楼下闻到的隐隐的屎粪的臭味,他侧脸望去,这才看见这吊脚楼的楼下,是圈养牛羊等牲畜的窝棚,只是,几个窝棚里只有一头不大猪。其他的都是空着的。
他站在楼梯上,宁三妹瞧见了她,赶紧跑了过来,搀扶着他:“先生,你怎么下楼来了?你得躺着养伤啊。”
古叶舟笑了笑:“躺着闷得很,试着起来走走,倒也还不太头昏,就下来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我扶你上楼去躺着。”
“不用了,我没事,在楼下坐坐陪你。”
宁三妹拗不过,只好扶着他先坐在楼梯上,又跑上楼,拿了一根凳子下来,放在了地上,搀扶他坐下,然后接着切猪草。
古叶舟说:“你……,你还没成亲吧?”
宁三妹俏脸一红,有些幽怨地瞧了他一眼:“我们这样的穷苦人家,谁会看得上我们?”
古叶舟立即感觉到了她的温情,看来,这女子对自己借尸还魂的这位秀才是倾心的,不过从现在的情况看,这位秀才并没有想娶她的意思,也许是一心只读圣贤书吧。
古叶舟低下头,避开了她火辣辣的目光,又道:“我教书的私塾在哪里?”
“就在莫叔他们家的楼上啊。”宁三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栋三层的带着竹篱笆院子的庞大吊脚楼。
那就是这个公鹅寨的里正家?看那房子,比自己的大了好几倍。有里正的气派。
他正端详里正莫叔家,忽然,看见远处两个村民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到了里正家楼下,拉开了竹篱笆,咚咚地跑上楼,一边跑一边嚷嚷:“莫叔!莫叔!”
里正莫叔出现在了二楼的廊下,手里拿着一个馍馍在吃着:“什么事情?”
“不好了!罗家财和李栋子还有几个人到山上岩缝那去挑水,绳子断了,都栽到岩缝里去了!”
莫里正跺脚道:“我不是说过嘛,那岩缝太危险,让你们不要去那里挑水嘛!”
“村口的水井等着挑水的人太多了,去山下县城河边挑又太远了,所以他们说等不及,说再挑不到水,家里的孩子老人要渴死了。所以就上山去了。”
“嗨!”莫里正狠狠地拍了一下栏杆,“走!赶紧的叫人,去把他们找到拉上来,——唉!只怕是来不及了,那岩缝那么深,摔下去,哪里还有性命?能把尸体找回来就不错了!快走吧!”
说罢,莫里正跟着那两个村民急急忙忙地下楼走了。
古叶舟愣愣地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问宁三妹道:“那岩缝是怎么回事?”
“那是在后山的一个有两人多宽的岩石缝隙,非常的深,大概有十几丈。下面倒是有一潭水,只是,没有办法直接用水桶下去提,因为下面拐了好几个拐。必须人下去才能提水。但是那下面非常的陡峭,很危险。莫里正早就说过,让大家不要去那里提水。结果有人不听,已经摔死了三个,其中两个连尸体拉不上来,因为被死死地卡在石头缝隙间了。就是这样,有些人不想排队等水,还是去那里提水。”
古叶舟心中侧然,可见村里缺水已经到了何种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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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神奇的康复
这时,莫里正的廊下出现了莫槐香的身影,望着他们,脸上很一些惊异,赶紧的跑了下来,冲到宁三妹面前,大声道:“你怎么回事?怎么把先生搀扶下来了?他伤得这么重,要是出了事情怎么办……?”
宁三妹涨红着脸不知道怎么回答。古叶舟赶紧大声打断了莫槐香的话:“你不要责怪她,这件事情与她无关,是我自己下来的。我躺着无聊,感觉身子还行,就下来走走。没事的,不用紧张。”
“可是……”莫槐香还准备说的时候,看见古叶舟已经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向她,站在她面前,微微一笑:“喏,怎么样?我没事吧?”
莫槐香忙搀扶他的胳膊:“还是不要冒险,先回去躺着。我扶你。”
“好吧……”古叶舟也觉得身子有些累,头有些昏,便依着莫槐香,在她的搀扶下,爬上了楼梯,回到了厨房的火铺处躺着。
宁三妹已经把今天的米舂完了,拿了上来,放在米缸里。回到火铺处,见莫槐香在那里坐着,便道:“你回去吧,我来照顾先生。”
“不用了!我没事,你倒是事情多,还是早点回去照顾家里,不然你公公只怕又要说你了。”
“有什么说的,这是莫叔安排的活,他们没话说。”
“地里的活也少不了你,赶紧的去吧。明天下午你来换我就行了。”
“嗯……”宁三妹犹豫了一下,望了一眼古叶舟,到底还是点点头:“好吧,那我走了。”
宁三妹走后,莫槐香坐在古叶舟身边,望着他:“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没事。”
“那好,那我纺线陪你?”
“好啊!”古叶舟没有见过纺线,自然很是稀奇。
莫槐香出门到米仓拿来了纺车,开始纺线。只见她抽丝、拈线、绕圈、转轮,动作手法非常的娴熟,不由看得呆了,道:“你一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居然会纺线,真是了不起!”
莫槐香微微一愣,瞧着他:“瞧你说的,好象你第一天看见人家纺线似的。”
“我……,我头部受伤之后,好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对对,我把这碴给忘了。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我家的境况比你家好不了多少。话又说回来,咱们村里的人家,其实大家都差不多的。”
“我看你们家的房舍就很宏大嘛。”
“那算什么,是祖屋,太老爷传下来的。到了我爹爹这一辈,祖田的一大半都变卖了。爹爹总说他败家,没脸见祖宗呢。”
“为何要卖田地呢?”
“给我三个哥哥娶亲啊。彩礼一大笔,没钱,只能卖田地啊,不然哪来的钱财娶亲?唉,也是因为这几年的年景都不好,连续大旱,没有雨水。”
“不是说去年才开始闹旱灾吗?”
“是的,不过,前几年的雨水就一直偏少,收成一直不好。只是去年开始更加的厉害罢了,以前还多多少少的下一些雨,可是去年和今年,连一滴雨都没有下过。老天爷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到了中午,莫槐香做饭给古叶舟吃,她到不象宁三妹那样的不好意思,做了两人的饭菜,还跑回去拿了一块肥肉回来,放在了古叶舟的碗里,当然,她自己碗里也有肉。
古叶舟很是有些感慨,到底是里正家,村里唯一的秀才都吃起了野菜,他们家里还有肥肉吃。
吃完饭莫槐香继续纺线,跟古叶舟说话。中午困顿,加上头上的伤,古叶舟说着话,便沉沉地睡去了。
睡梦中,有人在他耳边轻声叫道:“先生,醒醒,龚郎中来了。”
古叶舟这才睁开眼睛,便看见龚郎中和莫槐香站在身边,脸上都是关切和担忧。便笑了笑:“怎么了?”
莫槐香心直口快,道:“龚郎中中午就来了,一直等了差不多两个时辰。可是你一直昏睡,我们有些担心,所以把你叫醒了。”
“我没事,——对了,龚郎中,不是有几个村民去后山岩缝那里提水,掉进岩缝里了吗?你不去帮着救治?”
“已经去了回来了。一个已经死了,头都撞烂了。另一个找不到,剩下两个是罗家财和李栋子,都摔断腿了。罗家财最重。我已经给他上了夹板,送回家去了。”
“真是可怜。”
龚郎中道:“我来是给你复诊来了。感觉怎么样?”
“还行,已经能下床了。”
龚郎中大吃了一惊:“你伤得这么重,怎么能下床行走呢?真是不要命了你!我不是说过吗?要静卧休息的……”
“我感觉没事,所以随便的走了走,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龚郎中见古叶舟脸色比较正常,神志也非常的清醒,不由得满腹疑窦,伸手拿过古叶舟的手诊脉,只感觉古叶舟的脉象平稳,并没有重伤的征象,不由更是吃惊,情不自禁嘀咕道:“这怎么可能?怎么在一夜间就好了一大半了?”
一听这话,莫槐香笑了:“太好了,说明人家先生的方子是灵验的,而且,先生的医术,只怕是比龚郎中你更好呢!”
“那是……,不过,就算是好药,也没理由这么快就好成这个样子啊?”龚郎中嘟哝着,“从先生脉象看,的确已经没有大碍,可以起床慢慢走动了。”
正说话间,忽听得门外丁丁咚咚的脚步声进来,到了厨房门外,吱呀一声推开了,一个满头花白的脑袋探头进来,一眼看见龚郎中,顿时喜上眉梢:“龚郎中,你果然在这里,走走,跟我走!”
“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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