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当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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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当国- 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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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瞒王兄弟说,除了南城的各处地方,这银子也是交的很不情愿,咱们派去收钱的人自然打听不到什么消息,吕某觉得,真是每家安排个眼线也没必要,大买卖一个人打听不出什么,小买卖也不会有了不得的事情,不如就让王四和李贵他们两个的手下人多盯着些,顺天府的差役常在街面上行走,和那些买卖家也都是熟,事情好办。”

王通点点头,手在桌子上拍了几下,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位小大人手轻拍桌子,十有八九是在琢磨什么发愁的事。

几个人对视了眼,都很迷惑,最近也没有听说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王通到底怎么了,屋中正安静的时候,却听到外面马蹄声响,众人齐齐的看向王通,莫非这就是大人今晚发愁的事情。

可王通的神色也很迷惑,马蹄声在茶馆的门前停下,有人翻身下马,门口的守卫马上扬声通报道:

“百户田荣豪田大人求见!”

现在互不统属,田荣豪来做什么,王通说了个请字,田百户急匆匆的走进来,也没见礼,涩声说道:

“王大人,家父病重,想要见你一面。”

说起来,很多天早上没有去帮着田伯洒扫了

一百六十一

田荣豪和王通之间实在没有什么话可讲,南街距离田百户的宅院也不远,骑马片刻即到。

田百户的宅院大门半开,下马了两个人就急匆匆的向着屋内跑去,还没进正宅,王通就纳闷的问道:

“怎么连点药味都闻不到!”

有病人的话,熬制汤药,味道会十分浓烈,这也是这个时代病人家宅的特色,可这都快要正屋了,却什么味道都没有。

田荣豪上了台阶,打开屋门,闷声说道:

“郎中说没几天好活,不要吃药了,病人有什么爱吃的就吃点吧!”

王通左右看了看,的确没有异常,这才跟着走进了正屋,田荣豪进了屋,扬声吆喝了句:

“领着娘去别的屋避避,有外客来了。”

隐约能听见里屋女眷们的哭声和小声的劝解,王通心里抽了下,看来是真的了。

走进田伯的卧房。第一眼就看到了在床榻上的老人,和两个月前看到的那位壮健老汉完全不同,田伯的两颊深陷,脸上看不见什么血色,完全是虚弱至极的模样,这样子就让人心中难受,王通快走两步到了床前,开口说道:

“田伯,你”

就觉得嗓子被什么堵住一般说不出话来,田伯转了转身子用无神的眼睛看着王通,笑着说道:

“王通你来了,大豪,再点个蜡烛过来,这屋子怎么这么暗。”

田百户家境富裕,自然不会点不起蜡烛,实际上这屋中颇为明亮,只是老人视力因为生病差的厉害而已。

那边田百户有些受不了,说话声已经带着哭音,连忙说出去拿灯火,田伯听着脚步声离开,就在那里笑着说道:

“你这个小子,人不大心思却多,是不是觉得你也百户,和老汉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一般职位,又割了块地盘出去,和老汉再见面有些尴尬,所以就不来了。”

王通干笑了一声。还真是让田伯说准了,不过王通还是关切的说道:

“田伯你还是好好养病,我这边也是事忙,所以没有过来。”

“倒是比从前会说话不少,老汉的病老汉自己明白,郎中也说了实话,老汉这辈子不亏,大户人家当差比小户人家过日子都要舒服,临老了还给儿子挣了个前程,还奢求什么,足够了足够了。”

田荣豪端着一个烛台进来,屋中又是亮了不少,可田伯却似乎没感觉到什么,在那里大声的说道:

“大豪,过来,过来!”

田伯侧过头又和王通说道:

“老汉睡了三天,今天才醒过来,怕是再睡就醒不了了,叫王通你来,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说完艰难的抬起手,指着田荣豪说道:

“老汉这个儿子。明明是个家生子的出身,却总觉得自己是什么大户人家出来的,平日子总端着个架子,好像自己是指挥使一样。”

话说的难听,不过却是实情,以王通打交道的经验来看,田百户的确刻意的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田荣豪此时也顾不上什么,只是在那里满脸悲戚。

“有老汉在,旁人看在张阁老的面子上,自然不会和他如何,老汉要是不在,张阁老那边的情分就淡了,到时候谁还理会他,平日端着架子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这份小小的家业败光了不说,连老汉的孙子孙女都要跟着遭罪。”

田伯倒是看得明白,不过一句比一句的声音要小,力气快要耗尽,但话没有停下,轻声的问王通:

“王通,你愿意帮老汉吗?”

“田伯请讲。”

当时当街暴打赵国栋如果不是田伯说情,王通又怎么会有今天,他始终觉得自己欠田伯的人情,却一直没有什么报答的方法,而自己升任百户之后,不仅把田百户管辖的地盘割去了一块,而且还划走了手下,不仅没有报答。还对这田百户的利益造成了损害,这让王通也不知道如何面对田家。

“老汉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儿子,遇见王通你,是我们田家祖宗积德,老汉求你今后照顾大豪,护佑他平安,大豪,过来给王通磕头!”

听到这话之后,王通和田荣豪都是一愣,田百户的年纪比王通打上一倍还要多,资历上更是超过,现在居然要跪下磕头,脸上顿时是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田伯看不清楚,却似乎知道自己儿子的反应,用手在床边拍了下,用尽力气的喝道:

“大豪,你连你爹的话都不听了吗!快跪下磕头,跪下!!”

那田百户动作僵硬的给王通跪下,又在田伯虚弱的催促下给王通磕了三个头,起身的时候已经是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田伯脸上露出丝笑容,虚弱而又欣慰的说道:

“现在你们都是百户。也不方便让他拜入你的门下,等你高升上去了,再让和你认个干亲,王通,你能答应老汉照顾吗?”

王通深吸了口气,尽管感觉到压力,可还是沉声回答道:

“田伯你放心就是,今后田兄就由我来护佑,只王通在一天,田兄就不会有事。”

话说的并不高声,却蕴含着自信。站在一边的田百户都诧异的看了王通一眼。

七月十三这天,田荣豪亲自上门告诉了王通田伯去世的消息,王通上门拜祭,点香的时候没有控制自己的眼泪。

田百户在其他锦衣卫同僚的惊讶眼神中,以下属对上司的态度,恭敬的送王通出了门,并且和王通说,自己要把遗体送回湖广老家安葬并守孝,他已经和千户周林柄做了报备,回家这段时间,自己百户的一切都请王通代管。

反正双方从前属于同一个百户,下面当差的也都彼此熟悉,王通管起来也方便的很,这等极为不合规矩的事情,千户周林柄也应允了。

消息很快传到了整个京师锦衣卫,大家本来等着都指挥使刘守有下个文申斥,或者直接撤了这两个不守规矩的百户,没想到这件事竟然就这么被默许了。

大家想想前段时间传的那个事,明明是王通上门砸了庄子,到最后刘都堂不仅这口气没有争回来,反倒把庄子赔了进去。想想这件事,也就大概明白了众人为什么不做声。

锦衣卫的阶级,有小旗、总旗、百户、千户、佥事、同知、指挥使等等,管着二百户这个倒是前所未见。

有那好事的角色如今的王通起了个官衔,唤作“锦衣卫南城二百户”,听到的人无不错愕爆笑,也是锦衣卫内部的笑谈。

“人要喝水,牲畜也要喝水,辎重、粮草要是顺着水路走,也可以节省牲畜运力,所以大军行动尽量要沿着河流行进,不光咱们大明的兵马如此,鞑子每次入寇也都是如此,都要沿着河谷行进”

“扎营的时候,木栅之外要有外沟,内要有内沟,要留下大军集结出动的大路。要有埋藏火药的地窖,茅厕要远离水源”

“行军要稳,走半天,剩下半天时间要用来扎营和拔营”

“夜间必须要有亲信兵丁巡夜做执法队,凡有夜间喧哗者斩首,不然就要引发营啸”

“扎营要选平地,要在水源和上游布置护卫哨探,附近有高地的话要派人去驻守,牲畜饮水要放在下游,人饮水洗漱要在上游,饮水前先牵一头牛马喝,无事后人才可以取用,能烧开尽量喝开水”

八月初十,御马监监督太监黄洋交卸了差事,被他的侄子接到皇城之外伺候养老,每日里上午就来到虎威武馆讲课。

所讲的东西都是些常识,少年们稍有了解,王通则是好多事第一次听说,比如说这鞑子行军也是依靠着河谷水路,他原来以为草原上这些骑马民族直接就是呼啸而来,呼啸而去,没想到也这有这么多门道。

行军布阵并不是指挥着士兵在阵前厮杀,事先要做的准备太多太多。

从开始的基础训练,到俞大猷和这个黄洋讲课,王通大概判断,武馆中的少年如果真能下心思去学,并且在战场上历练成长,成为所谓的名将或许要靠机缘,但成为一名中规中矩的将领还是不成问题。

但下午俞大猷要讲课,上午王通要办差,未必有时间去听,索性请邹义安排了宫里的小宦官在隔壁记录,不能去听的时候,就拿了记录来看。

现场听现场提问并且老太监指着沙盘演示,比起看记录来的效果要好出许多,王通也知道,可也无奈的很。

万历皇帝依旧下午来听课,他对俞大猷讲的战役和战斗感兴趣,却对这些事例牵扯到的用兵规矩不关心,整日里就是和王通聊宫内宫外的大事小情。

到了中秋佳节,万历皇帝有祭祀要做,少年们放了两天的假,尽管没有外出却给他们做了几顿好饭食,又发了新的袍服。

八月十四那天,没什么差事的邹义在振兴楼喝得醉醺醺,在王通的堂屋中睡了一下午。

原因王通知道,御马监监督太监黄洋交卸差事之后,张诚推荐邹义接任,但李太后没有答应,反倒选了潞王的伴当林公公。

一百六十二

“无非咱家是张公公的义子,大家看来,张公公也是裕王府的旧人,和冯公公有如手足,宫内有冯公公掌着司礼监和两司房,宫外有张阁老掌着内阁和锦衣卫,要是再有人掌着御马监,那就不可制了,咱家真倒霉啊!”

司礼监是内廷之首,又是东厂的上级衙门,这两司房是文书房和礼仪房,文书房掌宫内宫外奏章上传下达,礼仪房掌内宫各个监司衙门宦官的升迁考核,原本司礼监太监若掌两司房,则必须转内官监差事,冯保破例兼掌,实际上已经是内廷独大,所有秉笔和随堂都被架空。

张居正操控内阁,又把锦衣卫都指挥使视为家奴,外廷六部九卿好像是他的属吏,宫外的最大的情报部门锦衣卫也先向他汇报,百官阴私全在他掌握之中。他在外朝的权势已经不比冯保在内廷的地位差太多了。

御马监下属的四卫营和勇士营是整个京师最强的武装力量,冯保已经是完全控制了内廷统管、裁决、情报各项大权,又有外廷首辅作为同盟,如果再控制了御马监的武装力量,那岂不是可以废立天子。

为了平衡和制衡,为了皇室的安全,自然不能御马监再交到“冯保一系”的人手中。

张诚对冯保的地位和权势一直心有嫉恨,王通多少有些知晓,不过这不是第一等的亲近人,怕是不会知道,而且有人知道了,也会装作不知。

对于邹义酒后的抱怨,王通只能先安抚两句,然后出门看了看是不是有人偷听,回来才苦笑着劝对方不要多喝。

和每天与他倾诉的万历小皇帝一样,邹义也对王通放心的很,所以有些憋在肚子里的话,都到这边来讲讲。

“邹大哥,小弟听说宫里的规矩,从下面做起,事事无错,总要熬二十年到三十年才有机会在司礼监做个随堂的,邹大哥还不到四十岁,有些事真不用着急。”

“冯公公也才五十出头,义父大人和御马监的张诚公公刚刚五十,现在各监各衙门的太监和少监都是青壮”

振兴楼的酒都是好酒,劲头也足。在宫内当差因为需要时时警醒,喝酒的机会并不多,这邹义很快就是醉意上头,沉沉睡去。

眼看着天色黑下来,皇城的方向响起了第一遍的钟鼓,王通这才叫醒了睡在卧房的邹义,一直在外面喝茶等待的小宦官蔡楠急忙的进来,伺候洗漱穿衣。

王通顺手把外面的袍服递进来,邹义接过的时候问了一句:

“王兄弟,咱家中午喝酒的时候说过什么吗?”

“邹大哥喝了几杯酒就睡下了,又讲过什么话吗?”

王通愕然的凡问了句,邹义用手揉搓了下脸,冲着王通抱拳为礼,告辞离开。

中秋节这天,王通少不得要给自己父亲的灵位前供了月饼,然后又拿着香烛去了一次田伯家。田百户扶灵回乡,家中还有几个仆人在那里看家,王通洒扫祭奠一番,出来的时候已经圆月当空。

过了中秋之后,王通的生活更加的波澜不惊,在李文远的建议下。每天上午,如果大家都有时间的话,俞大猷会来给王通和李虎头讲讲技击枪棒之术。

这么学了半个月,老将俞大猷就毫不客气的评价说道:

“王通你如今能胜得过虎头,无非是身高力壮加上学的认真仔细,在枪棒技击上,你差李虎头太远。”

话不太顺耳,不过王通也知道是实情,从小家学渊源,勤修苦练,并且杀过人的李虎头这方面的天赋的确要胜过自己许多,差的太远也要学,毕竟是防身保命的技术。

九月初二之后,俞大猷教的也有些不耐烦,索性在少年中选了一批天份高的,在早上和晚上单独指点技击枪棒之术,并且打算在十月之后,在城外开辟一片空地,教众人马战的本领。

前御马监监督太监黄洋的课程讲的渐渐复杂,四大营和城外京营的将官都被请来讲课,行军布阵、临敌应变的道理,还有在军营中如何管理士兵,如何带兵等等。

京师周围的驻军,军将出身往往是勋贵之家,出身不错,但却也是老粗一个,说的往往颠三倒四,满口脏话,他们讲完课之后。还要黄洋和几个做过镇守的老宦官解释。

不过少年们最头疼的也是这个,这样的课上过几次之后,黄洋就会提问,随意选一个地方,虚构出敌我双方,然后让少年们安排进军布置,少年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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