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当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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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当国- 第4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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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人,王某手中有口供,有人证,并非血口喷人!”

“呈上来看!”

看着王遴还要再说,万历皇帝在上首喝道,王通连忙将口供送上去,万历皇帝皱着眉头在那里翻看,下面朝中大臣们则是互相交换眼色,都是凛然,这王通好狠辣的手段,好大的胆子,上朝第一日,居然就要对吏部尚书严清动手。

万历皇帝翻看了几页,脸色越来越阴沉,抬头盯着严清说道:

“严清,这是怎么回事?”

严清白须白发,年纪已经不小,上朝照例都是赐座的,听到万历皇帝询问,正了正自己的衣冠,站起跪下说道:

“回禀陛下,这些都是臣所为。”

王通直接了当的控告,严清直接了当的承认,这举动都是让朝堂上的人意外,官场上讲究含蓄三分,讲究遮掩,这等白刃相接,实在是让人不习惯。

还没等万历皇帝说话,严清又是开口说道:

“陛下,臣做这等事的确不甚光明,还要牵连家人亲朋,臣知道这个后果,臣之所以这般做,是为了陛下的江山社稷,是为了不要让小人窃居高位,祸乱朝纲,是为了不让武夫心怀叵测,做大逆之事!”

严清偌大年纪,说这番话时,须发飘扬,当真是铁骨铮铮的模样,活生生是大明的良心!

八百零一

严清此时的样子如果放在外面,真会有不少年轻的书生和官员会热血沸腾,恨不得此时仗义为社稷正道去死。

不过在这偏殿之中,这等作派也就是万历皇帝会迷惑下了,不管是太监还是大臣,各个神色漠然的看着。

万历皇帝也仅仅愣了下而已,随即看向王通,他的态度用意王通自然也是明白,王通转过头开口问道:

“严大人,禁军、蓟镇军、大同军出征北疆,随时都有战死的可能,他们这等举动,是心怀叵测,还是要做大逆之事?”

严清冷哼了一声,开口说道:

“你这样的奸邪小人为求自家的功业,不惜陷大明于危急境地,那些将士若战死,也是你个人野心的牺牲,你冒险成功只怕那些将士被你收买,成了供你驱策的鹰犬,成了你的帮凶。”

这样的言语,让王通瞬时间热血上头,如果不是在殿堂之上,王通上前动手的心思都有,他深吸了口气,开口肃声说道:

“王某率军出塞三次,宣府张家口堡外,古北口外,加上这次大同杀虎口外,前两次都是斩首过两千,堂堂正正的大胜,朝廷下旨褒奖,这次北疆攻打归化城灭俺答部,斩首杀敌近五万,我军死伤不过三千,几次出战都有大胜,代价这般少却有这样的战果,即便王某不说,知兵者也能看出王某所做是成竹在胸,极有把握,怎么能说是冒险,怎么能说是陷大明于险地。”

数次大胜,说明王通有胜利的能力,而极少的伤亡换来这般辉煌的战果,说明此战并不是冒险和侥幸,是有所谋划。

严清冷冷的瞥了王通一眼,只是开口说道:

“巧言令色,奸邪小人!”

王通摇摇头,开口又是说道:

“严大人你说为害社稷,王某与北征大军打破归化城,灭掉了大明北疆百年来之大患,大明边镇,近一半会有太平,再者归化城周围的膏腴田地怎么算,缴获的金银怎么算,出杀虎口到归化城甚至到河套,这一战为陛下开拓了多少疆土,难道这也是在为祸社稷吗!!?”

王通声音渐渐高了起来,扬声质问道:

“陛下的忠勇将士抛头颅洒热血,和鞑虏奋战,为的是什么,为的还不是为了这大明边镇的太平,还不是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严尚书你居于太平之地,庙堂之上,不见刀兵,不见铁血,轻飘飘的说几句,就要将这些将士的功劳一并抹杀吗?”

“老夫没必要和你这等小儿解释什么,老夫所做,自有世间评说公道!”

“你说公道!!大军军纪森严,得胜归来,京中你的徒子徒孙却在造谣生事,说什么军纪败坏,杀戮百姓,若这大军被你的胡言乱语激起怒气,真要是生乱酿成大祸,这责任如何算,难不成严尚书你会说这本就是他们狼子野心吗?”

王通又是厉声质问,万历皇帝听的很用心,没等严清说话,王通开口又是说道:

“造谣诬蔑有功官兵,又煽动书生士子围攻锦衣卫衙门,陛下,严清所作所为诡谲莫测,包藏祸心,他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大明江山社稷,可看他作为,却是处处祸害这大明江山社稷,陛下,吏部尚书掌官员升迁甄选,这等要害位置放在这等人手中,必有祸事,臣请陛下处断!!”

“荒唐!!老夫所做为国为民,无愧于心你这小儿颠倒黑白,血口喷人!!不知道这天下还有公道王法吗?”

“将士们浴血奋战为陛下开疆拓土,怎么就是不合公道王法!!?”

“你这头上生角的小人,大明制度,当时以士大夫治天下,你这样的武夫,以奇技淫巧取悦圣上,又以军功得进身之阶,败坏这祖宗制度”

王通所说的都是真凭实据,严清说的却是空泛的大道理,其中原因就连万历皇帝都是心中有数,文武争权,王通立下大功被人猜忌。

按照官场上的习惯,王通立下大功之后,会谨慎小心,更加低调,面对这样的诬蔑谣言,应该私下里诉苦,表面上却笑颜以对,却没想到王通的反击这般凌厉直接,或者说这般的简单粗暴。

不跟你讲什么官场道理,不跟你讲什么规矩,你让人造谣,我就抓造谣的人,你让人围攻衙门,我就抓围攻的人,然后朝堂上还要将这件事说个分明。

严清也是滔滔不绝,但听起来却没什么说服力了,他说了几句,就被万历皇帝冷冷的打断:

“严清,朕的疆土扩大,朕有了这等功业,你不高兴吗?”

万历皇帝这一句话,偏殿中立刻安静下来,严清为张四维一党的首领,刚才已经有人要上前帮严清说话,可万历皇帝这冷冷一句话,让整个殿堂之中立刻知道了风向。

万历皇帝用手指敲打着王通呈送的案卷,开口又是说道:

“造谣生事,煽动百姓围攻官署,严清,你身为朝廷大臣,就是这般为国为民吗?”

严清在那里愣了下,随即摇摇头,双手摘下了自己的进贤冠,郑重的放在了地上,开口肃声说道:

“臣有罪,请陛下处治!”

方才争论的这么激烈,等万历皇帝下了结论之后,严清明明可以争辩,却迅速的认输,这让人有些诧异,万历皇帝看了几眼,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

“陛下,请陛下看在严清为官清廉,不辞辛劳,从宽处置,严清所为,也是出于耿耿忠心。”

正在这时候,内阁首辅申时行缓缓出列,沉声说道,内阁首辅申时行和张四维一党从来是势同水火,在朝中颇有龃龉,此时申时行出来为严清说话,众人都是一愣,随即王遴、杨巍、陈经邦等人反应过来,都是出列跪下,都是为严清求情。

万历皇帝扫视了下面一眼,看到王通跪在那里神情没什么变化,他又回头看看,张诚微微点头,万历皇帝冷声开口说道:

“回家去吧,闭门思过几日,想想自己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

严清所做真从律法上细究,真没什么严办的罪过,而且从申时行到各个朝中大佬都是出列求情,这些面子也是要给的,万历皇帝最后做出了这个决定。

按照朝廷上发生的争吵,王通拿出来的案卷口供,这闭门思过的惩处实际上颇为宽宏了,朝中的诸人甚至都能知道接下来的发展,无非严清上告老生病的辞官文书,宫中让他致仕还乡,事情也就这么了结了。

严清脸上没有什么喜色,只是在那里中规中矩的叩谢了皇帝,跪在那里扫视了殿堂中诸人一圈,又侧头看了看王通。

此时的王通脸上全是义愤,在严清的眼中,王通还很年轻,这样的义愤是不是作伪也很容易就能看出来,的确是发自心中的愤怒,再看看朝中其他人,各个城府深沉,含蓄三分的模样,严清叹了口气,却在地上又磕了个头,起身说道:

“陛下,诸公,严某尽了自己本份,无愧于心。”

说完之后,颤颤巍巍的走出了殿堂,殿中的气氛很古怪,就连王通都有点别扭,这严清强词夺理,造谣生事,可却是这般的大义凛然,这些举动王通也懂,严清就要做出一个姿态,不能让王通这样的内卫武将,天子的近臣爬到权重高位上去,不能让王通影响到大明文贵武贱的格局。

严清明明做的是错事,可他却不认为自己做错了,还觉得自己占了大义的名份,这实在是悲哀。

王通深呼吸了几口气,严清如何想不重要,他做错了,他为了自己和自己那个集团的利益,就要来损害王通,来损害大明的江山社稷,这王通不会答应,会坚决的反击,对严清的做仅仅是第一步。

王通第一日上朝,小半个时辰不到,朝中大臣排名前三的吏部尚书严清就被勒令闭门思过,虽说严清早就要告老还乡,可还是让人有兔死狐悲的感觉,众人看在跪在那里的王通,心中凛然,王锡爵嘴角更是挂着一丝冷笑。

事情到了这般的地步,朝会却有些进行不下去了,众人左右看看,也不想继续议政,就等着万历皇帝散朝,众人去内阁的去内阁,去六部的去六部。

这样的气氛,万历皇帝也不想继续下去,清清嗓子开口说道:

“大军两日后入城献捷,京师准备的如何了?”

“回禀陛下,京师各处各衙门精心准备,臣昨日下午还去各处巡视过,一切完备,请陛下放心!”

申时行躬身开口说道,万历皇帝点点头,拍了拍桌上的案卷,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到王通又是扬声说道:

“陛下,臣还有一事!!”

殿中人不多,可还是有些骚动,众人都是注视着王通,万历皇帝愣了愣,沉声说道:

“何事?”

“陛下,臣请陛下严惩那些上疏言北征大军溃败,言大军勾结鞑虏,言大军心怀叵测的官员!!!”

八百零二

王通这句话说完,万历皇帝愣怔了下,他已经听清了,但还是不能确认,要再听一次。

“王通,你肆意妄为,果真是包藏祸心的奸邪之徒,陛下,王通意图株连,此意大恶,请陛下明察!!”

礼部尚书陈经邦直接出列怒喝,王通却神色刚毅的看着万历皇帝,边上的刑部尚书潘季驯也是出列陈奏道:

“陛下,言路通畅是大政清明的关键,言者无罪也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王通所说,岂不是让言路闭塞,民情无法上达,岂不是堵塞百姓黎民之口,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若按照王通所言,迟早会酿成大祸!”

潘季驯一边说一边看着万历皇帝的神色,万历皇帝神色倒是漠然,潘季驯咬咬牙,语调又是激昂了少许,继续开口说道:

“陛下,王通想要民愤聚集,想要坏祖宗规矩,想要陛下的江山陷于混乱之中,这等心思怎么不是叵测,怎么能不说是祸心,请陛下明察,请陛下严惩!!”

户部尚书王遴,工部尚书杨兆,刑部尚书潘季驯,礼部尚书陈经邦都是出列,他们都是张四维一党,彼此互通声气,互为奥援,这等时候自然要站在一起。

兵部尚书张学颜却是在一旁没有动弹,内阁中,首辅申时行和次辅王锡爵都是不管部的,申时行神色淡淡,他刚才已经替严清求恳过,但可没有那个善心再出头,王锡爵的眼神在几名尚书和王通身上转了一圈,轻声冷笑道:

“这王通也是听不得言官乱吠!”

王锡爵对言官们的恶感朝野皆知,他说出这话来倒也是正常,一直神色淡淡的申时行侧头瞪了他一眼,低声说道:

“元驭,慎言!”

王锡爵为人做事和一般的文官颇有不同,他做过国子监的祭酒,做过翰林院的掌院学士,有这两个资历在,那就是清流士子中头号的清望之人,但在万历五年夺情之议的时候,言官清流只有五人被张居正引蛇出洞,在行刑夺官的时候,朝中没有人站出来说话,王锡爵却上疏营救。

结局大家都已经知道,那五人流放的被流放,降职的被降职,王锡爵也借口回家探病一直在家呆到了万历十一年。

万历十一年回到京师后,照例在礼部做侍郎,然后入阁,朝中张四维一党几乎将张居正的势力全部赶出了中枢,天下间都知道风向变了,人人都在否定张居正的功绩,对他的任何事情都进行攻讦。

偏偏此时王锡爵却上疏肯定张居正的功绩,认为张居正当政的时候,也有许多善政良策应该保留,所以说他是一个大明王朝的异数,尽管出身资历都是标准的清流儒臣,可却是个很少见的实用主义者。

王通在天津卫的经营,每年给宫中送进那么多的银两,在宣府外,在古北口外的那两场胜利,这都被王锡爵认为是王通的能力所在,王通出征归化城,尽管他也认为是冒失和冒进,但大军出动之后,也是他在催促兵部、户部以及相关衙门抓紧提供军需,提供大军的一切便利。

在消息断绝那些日子,奏疏和攻讦越来越多,王锡爵也曾在内阁中说过,大军若不败,造这样败坏士气民心的谣言是大罪,大军若败了,先抓紧各处的防务和准备才是正理,这等徒乱人心的造谣生事有什么用处。

王锡爵在朝会上的冷嘲热讽也只有申时行听到,对眼下朝堂上的局势产生不了什么影响,都察院两位都御史迟疑了下之后,也是上前,只是说道:

“言者无罪,王通此举堵塞言路,必将让国政混乱,请陛下慎之!!”

如果是正常的奏疏,或者是别的大臣提出的动议,这个并不算什么,可王通刚才第一道奏疏就让吏部尚书严清闭门思过,眼下又是提出这个,众人不得不重视,难道是万历皇帝和王通早就有联系沟通?

这个想法更让人感觉到惊惶,万历皇帝却明显有些迟疑,从出列的朝臣身上再看到王通身上,又偏头看了看司礼监一干人。

朝臣们申时行、王锡爵和张学颜都是事不关己的模样,身后的司礼监众人,张诚、张鲸都是面色淡然,但张宏和田义却都是有义愤之色。

“王通,你说严惩,其他人却不同意,他们已经说了他们的道理,你也讲讲你的?”

听到这话,众人立刻明白,万历皇帝和王通事先应该没有过沟通,众人心中都松了些,王通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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