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当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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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当国- 第4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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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通点点头,边上的张世强插嘴说道:

“马队那边是精锐,人又不多,而且人比步队那边杂,所以属下这边加派人手盯了盯,这么多年下来,反倒是马队的事情少,这些人整日里和马作伴,吃饱穿暖,都很知足。”

王通又是点头,开口沉声说道:

“这样最好,今日间我说的事情,不要记录,不要外传,各自记在心里。”

看到王通神色慎重,而且压低了声音,屋中几个人都是向前凑过来,准备听王通讲述。

吏部尚书严清、户部尚书王遴都是张四维的一党,张四维在家守孝,他们自然就以严清为核心聚在了一起。

虽然是结党,可大家身为朝中大臣,国事也是重要,万历皇帝私下召对,畅言什么一战定乾坤,彻底灭掉北疆大害的说法,让严清等人都颇为头疼,如今万历皇帝亲政,在朝中也是杀伐决断,如果万历皇帝坚持,又有王通的支持,想要抗旨抗命都很麻烦,几次宅中聚会,都是商议怎么劝万历皇帝收回成命。

但他们却是没想到,万历皇帝仅仅提了那么一次,就再也没有提起,看来兵部尚书张学颜那一番恳切直言,的确起了效果。

这件事让众人松了口气,不过接下来魏允贞的那道奏疏就让人焦头烂额了,奏疏中尽管没有提及名号,最显眼的又都是张居正、申时行、张四维等人,可内阁六部大佬家的子弟,走这样捷径的人当真不少。

吏部尚书严清和王通相斗,在朝中是张四维一党的魁首,不过他之所以能替代声名狼藉的梁梦龙,就是因为他为人还算方正,尽管是执掌吏部这等最要害的位置,可却不为自己谋什么私利,安插学生门徒之类的也做的很收敛,不过可怜天下父母心,严清的两个儿子在会试和殿试中也是受了这样那样的照顾。

严清这样的人尚且如此,更别提杨巍、王遴、潘季驯一干人,山西道御史魏允贞的奏疏一上,利益切身相关的清流甚至是各部的郎官,各个衙门的年青官员都在鼓噪,严清等人善用舆论政争,自然也知道舆论的伤人之处。

清流们一闹起来,他们也都是慌了,既然万历皇帝不再提起什么,他们也顾不得什么国战利弊,都是去应付安抚。

不知道许了多少好处,不知道给了多少位置,但权贵子弟侵占仕途,却关系着士林的前途,这等事情可不是轻易能压得下去。

但焦头烂额之后,万历皇帝在宫中却突然下旨,将魏允贞贬斥出京,京师中喧嚣的舆论一下子安静了些。

“这次魏允贞那狂徒乱吠,却招致这等惩治,当真是大快人心!!”

“莫要高兴的那么早,你我都是从这时节过来的,这等事若是搁在当年的你我身上,你能忍气吞声,还不是一样要闹,魏允贞这混帐出头被打而已,可将这个势头一起,接下来恐怕就麻烦了”

“各位不知道注意没有,此次虽然喧哗,却没有往日间那么齐声,若跟往日那般,恐怕咱们中就有人要告老还乡了。”

这般局面,严清等人,甚至是申时行那边都要慎重对待,不敢有丝毫的轻忽,这样的议论总在某家宅邸中发生。

清流言官的舆论往往都是由朝中某大佬或者几位大佬煽动施行,有针对,有指向,这一次却没有什么目的,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纷乱无章。

魏允贞这个敢于出头的被贬斥出京,其他人有的胆怯,有的更要大闹,不过,大佬们却也看出了端倪。

之所以这一次的清流言官闹的不成气候,原因很简单,因为没有人组织,没有人串联,没有核心,自然也就折腾不起来,掀不起太大的风浪。

如今各处的大佬们已经可以从容调度,分化瓦解,有惊无险的过这一关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京师言官之中,何人组织,何人串联,自然是户部的李三才和顾宪成,这次这两人都是谨慎之极,低调不言。

“京师言论汹汹,道甫为何却闭门不见外客,每日离开值房就是回家啊?”

“大人做事自有大人的道理,学生们又何必多言。”

“魏允贞可被视为如今清望之首啊,以往这名号都是加在道甫身上,道甫你就没什么念想?”

“学生言事,乃是为了利国利民,并不是为了自己谋什么清望,这等虚名,不要也罢!”

问李三才这句话的人,自然不知道王通曾经派人上门警告,说如果不想家中倾家荡产的话,就老实点少出声,魏允贞上疏之举,李三才还真不好判断,到底是不是出于王通的授意,张四维一党对王通敌视异常,会不会是王通借此反击呢,谁也说不准。

但他的举动却被认为是识得大体,知晓进退的明智之举,李三才平日里在清流中就极有影响力,这样的人物,又这般知趣,一定要提拔的。

万历十一年六月末,户部传出风声,云南清吏司郎中要有他任,员外郎李三才很有可能补上这个缺份,又有传闻,户部主事顾宪成深得赏识,被认为精明能干,将进入吏部文选司做主事。

户部云南清吏司负责漕运,是户部最有实权的差事,而六部首推吏部,吏部最好的司则是文选司,李三才和顾宪成突然间行情就热了起来,清流之辈,不少人看着李三才和顾宪成两人眼热,也有人知道些风声,说这二人就是因为闭口不言,不跟着大家鼓噪,所以才有了这样的提拔。

有的人后悔,有的人眼热,大家也琢磨过味来,原来不出声也有好处,不少人也就偃旗息鼓,京师又是安静了不少。

万历十一年七月初,从南直隶松江府有奏疏送到京师,嘉靖后期和隆庆前期的首辅徐阶,斗倒了严嵩,又被高拱斗倒的徐阶,死在自家床头,终年八十岁。

徐阶自嘉靖后期当政,朝中尽是他的朋党,就连张居正也是他提携的后辈,朝廷地方大小官员都和他有这样那样的关系,他这一死,立刻就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权贵子弟侵占科举仕途之路,魏允贞的那道奏疏,热度却渐渐的淡下来了,读书人们现在忙碌的都是写文悼念徐阁老,看看会不会被徐阁老的什么门生故吏的看中。

不怎么被人注意的是,锦衣卫都指挥使衙门又有人送匾额,送酒肉了

七百零九

自己子侄被打,被送去天津卫的庄子上做劳役,像是罗家那等感激涕零的毕竟是少数,心怀怨恨才是免不了的。

不过想想那天被在街上抽打的宁西伯之子孙永刚,大家也都是咬牙忍了,真要不知道好歹上门闹事,恐怕招惹更大的灾祸。

但锦衣卫巡捕司的巡街校尉们走在街上,遇到那等滋事敲诈的,遇到小偷小摸,当街抢劫的,还有那种欺凌弱小的举动,他们伸手去管,把犯人绳之于法,被他们救助的人当然是感激不已,有些店面少不得送块匾额,送点酒肉犒劳什么的。

一块匾额,不管是黑底红字,还是黑底金字,都不会少于五两银子,稍微做工好一点的,都要要价到十两银子以上。

有人把这个消息传到王通那边,王通笑着说道:

“这么送下去,锦衣卫衙门的值房中,岂不全是匾额,送面旗子也就是了。”

锦旗这个东西,王通随口说来,可问话的人却有点糊涂,不知道这到底是何物,少不得再多问两句,王通解释说:

“一面挂着的方旗,上面写着褒奖的言语,这个还省钱,也把谢意说出来了。”

这话传了出去,自然有人照做,布行先是接了这个卖卖,说出感谢赞颂的话语,他们就给制作出来。

连带着京师的吹鼓班子生意也好了不少,你要送东西去锦衣卫衙门,不能平白过去,少不得要吹吹打打,弄出番声势来,双方面子上都是有光。

锦衣卫原来在京师,甚至是天下间的名声都是极差,说句“鹰犬”就已经是不带偏见的夸奖了,认为这些人最无耻,最奸邪的小人,从前锦衣卫的表现的确也当得起这个名号,喜欢贪占小便宜,欺压良民百姓,胆小怕事,从不管盗抢之事,这样的人,稍微体面点的人家都不会正眼瞧看。

自从设立巡捕司巡街以来,见义勇为、惩恶扬善,严肃律法的事情做了不少,众人对他们的感觉也是一点点扭转。

不过,毕竟才这样几个月,有些根深蒂固的观念一时半会转不过来,不过罗家老太太送匾额去锦衣卫衙门,感谢锦衣卫管教好了自家浪荡子一事,却是街头巷尾津津乐道的故事,浪子回头金不换,这样的事情众人最愿意听,最愿意说。

京师官场上本因为魏允贞的奏疏而纷乱不堪,又因为两朝元老,当世名臣徐阶的逝去而悼念,喧嚷不停,顾不上什么别的。

对锦衣卫在京师百姓心中的变化,根本没有注意到,话说回来,就算是没有那么多纷乱事情,也不会有什么人注意到。

石马巷是京师头一等的繁华街道,和这条街道相邻,甚至隔出两条街的地方都是热闹非凡,繁华的很,地面和店铺的价钱却比石马巷要便宜许多,六月的时候,不知道那里来的豪客,买了好大一块地方。

本以为是要用来开铺面做生意,不过里面的房屋宅院拆了后,外面就用木杆和竹架搭好,用苫布围着,也不让人看清楚里面是什么,整天就看到从城外一车车的木料砖石拉进来,体面叮叮当当的响。

除却京师之外的其他地方,你这么做当然没什么人理会,但是在京师,你围起这么大块地方,却不让人看到里面干什么,有司就要来查问查问了,巡街的锦衣卫校尉进去问过,然后出来再不理会,五城兵马司的也来问过,顺天府的也来问过,问完之后都是再不做理会,该干什么干什么。

京师上下什么场面没见过,见到各处的衙门都这样,就知道这个背景估计很了得,各处衙门都是得罪不起,而且大家也不必担心里面会闹出什么乱子。

这年头的戏班子,真正上好的,唱得好,演得好,不会在街上抛头露面的赚钱,而是被豪门大户养起来,戏班里的小戏,除了唱戏之外,有时候还会成为豪门大户的姬妾之类的,至于那些琴师乐师之流,也都是收入不少,吃穿用度比起中等富户来还要强出许多。

但在茶馆酒肆中搭台唱戏的,那就要差太多了,且不说闹哄哄的吃茶喝酒,没什么人理会你,唱戏赚的,也就是个温饱,想要多赚,那是别想,偶有什么富户做寿办喜事,什么村子里祭神,请班子来唱几出大戏,这个算是好买卖了。

正因为求活不易,所以没那么多讲究,大户的戏班子还要个风雅,讲究个文辞,这些戏班子是什么愿意听就唱什么,有什么艳词艳曲,什么粗话俚曲,都能拉来演的,台下捧场,他们才能赚些赏钱。

也是七月初的时候,在京师南城两个辛苦求生的戏班子突然间销声匿迹,没了这两个班子,倒是让一些找堂会的人家,还有一干茶馆酒肆等感觉很不方便,这两家虽然是草台班子,但唱功还不错,经常弄出个时新曲子,客人也还捧场,不过的确赚的不多,据说只有唱堂会的时候才能见点荤腥,清苦的很,这样的班子,散了的确是可惜,不过散了也就散了,京师中这样的班子不少,不差这一家,找别的就是。

天津卫的三江商行生意做的大,也就是这五六年的工夫,卖卖就好像是泼天一般,海上的生意不必说,在宣府、蓟镇、大同、辽镇这几处也是生意滔天,每日里金山银海的朝家里捞钱。

在天津卫地面上呆过五年的人都记得,当年天津卫可没有三江商行这一号卖卖,当年是通海、晋和和勇胜三家。

也就短短的几年功夫,这三家商户或者是消失,或者是被三江商号盘了下来,现在在天津卫做生意的外人,有时候不愿意和三江商行打交道,就去其他家,或者是通海、勇胜和晋和的老客户,也不愿意轮换。

不过他们都不知道,这三家已经是三江商行的产业了,这三家商户有几处老关系却是三江商行比不了的,比如说大同边镇北边的草原各部,都和这三家商户做了多年的生意,有很多大同镇的商人也是在这三家进货的。

万历十年之后,通海、晋和和勇胜在草原上的生意却受了阻碍,也不知道有什么原因,反正鞑子不跟这三家做买卖。

这局面倒也好解决,无非是换个名号,甚至在大同府和太原府再开个货栈商行的,然后将货物运送贩卖出去就是。

原来的大同镇副将,现在暂代总兵之职的马栋,对三江商行的生意总是有这样那样的关照,有了这个关照,就算是草原上的鞑子也要给面子。

草原上和大明又是不同,大明各处好歹有个王法规矩在,在大明有人劫掠商队,到时候公文以下,地方上的公差,甚至是官兵都要前往缉捕,总归是天涯海角,没有你跑的地方,但草原上不同,这边是鞑虏蛮夷的地盘,不是王化之地,虽说俺答部之类的大部也是立下规矩来,但茫茫草原,好像是大海一般,那流窜的马匪强盗,还有些小部落,抢了也就抢了,杀伤人命曝尸荒野,货物抢夺而去,连个说理的地方也没有,那有官府给你告,何况抢了跑掉,茫茫草原,那里抓人曲。

甚至有些俺答部直属的将官率领骑兵出来私下做活,这个更是没有地方讲理去了,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不过草原上对大明的各色货物极为依赖,商人们不敢来了,等于是破坏自己的利益,这样的事情也不算过度。

三江商行以往在草原上做生意走商队,都还算是太平,没出过什么事情,但进了万历十一年七月间,天津卫这边的生意人却知道,三江商行的不少商队在大同北边草原上遇劫了,说起来,天津卫有本事在大同那边和鞑子做生意的,也就是三江商行一家而已。

既然遭劫,生意还要做下去,那就要找些法子保护,所以三江商行就和骑兵马队联系,请他们派人帮忙。

虎威军分为两个团,但马队、炮队都不在编制之中,马队在严格的意义上是由三江商行供养的看家护院队伍,既然不在编制中,自然也不受官府的管制,花别人的银钱,自然要帮着做事,当即就划出几百骑前往护卫。

这几百骑分成几队前往,不过这场面还是让天津卫各处的商户震动了下,到底是大买卖,连护卫的骑兵居然都是一人双马,兵甲齐全,这样的护卫,就算是给军将们做亲兵家丁都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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