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治安的,若自身不正,恐怕还没等做起事情来,就要先被人弄倒了。”
说到这里,众人都有些明白了,王通冷笑着说道:
“不到三十岁的校尉力士,跑个几百步就气喘吁吁,甚至还有瘫倒在地上的,有抽出刀割到自己的,这样的废物能做什么,分驻各地的本官不知道,可京师这边,白吃白喝,敲诈勒索的,更有设局骗财,包娼庇赌,给响马销赃的,这样不干净,又有什么资格去管别人,无能无德,陛下励精图治,能宽容你们多久,早晚要一扫而空,本官出身锦衣卫,来整训纠察,你以为是害你们吗,本官是来救你们来了!!!”
六百八十二
听王通说出这番话来,任大同和严峻权面面相觑,愣怔了一会,任大同站起躬身说道:
“王大人这番苦心,真是让任某惭愧,都是为了咱们锦衣卫好的实情,任某目光短浅,倒是让王大人见笑了,今后若有什么能用到任某的地方,还请王大人尽管张口,任某不会说一个不字。”
“王大人尽管开口,属下愿意尽心竭力”
严峻权也是跟着站起,王通话说到了这般地步,他们两个还敢如何,若是再傻傻的和王通作对,招惹来雷霆之怒,就不是自己这个官位能不能继续坐的问题了,而是身家性命能不能保住,快站起服个软吧。
“兵丁训练,军纪纠察,巡街缉捕,这三项却是辛苦差事,王大人为咱们亲军如此尽心竭力,实在是令属下佩服,既然是为了咱们亲军的长远好处,属下也不甘于人后,今后王大人尽管吩咐就是。”
杨占也是起身说道,听到他这么说,王通禁不住眉头皱了皱,任大同和严峻权是服软了,这杨占的态度却有几分古怪。
不过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和锦衣卫的几位头面人物说清了利害,他们也都服软,毕竟新到锦衣卫,如果一开始就拿人下台,送人下狱,这肯定会激起动荡,并不是什么好事。
其实整训第一日那个总旗说的不差,锦衣卫如今不太能算上兵卒武将,最多也就是衙门中的差役,太过狠辣的手段并不适合。
看到前面几人比进来时恭顺许多的态度,王通语气也是放缓,坐下沉声说道:
“十年近千次弹劾,锦衣卫却没什么干碍,那是因为有张居正护着,那时百官尽是他家徒党,锦衣卫是张家门下听差,当然不会被波及,可如今朝中并不是一人独大,文官们也都是分成几派,你听了谁的,必然就不听谁的,得罪了谁,那些人必然盯着你们的把柄动手,现在军纪涣散,不就是给别人手里送把柄吗?”
严峻权此时却凑趣说道:
“有了把柄也不怕,王大人今后在锦衣卫抓总,自然能保住咱们亲军的太平无事。”
这人态度转的真快,又是善于逢迎,话中意思也是表达的明白,王大人背后是万历皇帝,谁敢来碰。
“严佥事的意思是有陛下庇护,咱们锦衣卫今后必然无事,是不是这个意思?”
王通问了一句,还没等严峻权回答,王通苦笑着说道:
“锦衣卫只忠心于陛下,而不成为朝中官僚的工具,恐怕招致的攻讦弹劾会更多,现在不过是一派弹劾另一派保你,恐怕今后是朝中所有派系都会对着咱们来了。”
听到王通这么讲,屋中几人都是错愕,任大同和严峻权、杨占三人都是苦笑,侯真更是把低放得更低。
“天下都是万岁爷的,朝中这些官看不明白吗?”
杨占低声念叨了句,却没有让人听到,王通看到屋中气氛有些古怪,朗声开口说道:
“咱们行军法,训兵卒,就是为了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只要咱们自己不犯错,再对陛下忠心耿耿,天下间谁还能奈何”
话音未落,外面有人扬声说道:
“列位大人,骆都堂回来了,同行的还有宫中传旨的公公,请各位达人去正堂接旨。”
听王通侃侃而谈,阐明利害,一上午也就这么飞快的过去,算计着骆思恭上朝随侍从也该回来,却没想到回到之后,宫内居然还有旨意。
屋中几人瞥了一眼王通,上午听王通说了这么多,现在突然宫内来了旨意,众人都是心想,莫非这就让王通接任锦衣卫都指挥使了,与其让骆思恭有名无实的这么呆着,还不如换这位雷厉风行的小爷上来。
众人这般想,对王通就愈发客气了几分,外面听差开了门,按照资历年纪,怎么也要任大同先出门,却没想到几个人都是站在门边,客气的说道:
“王大人先请。”
王通也不客气,大踏步的走了出去,众人都是跟在身后。
“设军法司,辖下五百户,由王通统管,设巡捕司,辖下四千户,由王通统管,设整训司,选各处老成有能军将充任,不定员,称为教头,由王通统管军法司兵卒称为宪兵,纠察锦衣卫中不守法规之人巡捕司专职巡街缉捕,巡视京师内外各处,防范不法,地方官府若力不能及,则请巡捕司协助整训司训练新兵,今后凡补入锦衣亲军者,不经整训司整备者,不得补入”
圣旨是长篇大论,宣旨的宦官摇头晃脑的念诵,下面跪接的人中自指挥使向下,到在衙门中的百户以上,大小军将官吏跪了一地。
接旨的时候,自然要安静,不过那宦官念了一半,下面就已经是嗡嗡一片,锦衣卫这个衙门,平日里都是跟着出京传旨办差的,接旨什么规矩自然是懂,可这圣旨上的内容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
“没提是同知还是佥事管只提王通哦,是王大人”
“设这个军法司岂不是太上”
这上面每一条都是切身相关,都是自家衙门中的事情,下面的人如何忍耐的住,莫说是他们,就连跪在前面的任大同和严峻权都是满脸惊骇,什么城府深沉都顾不得了,连有点莫测高深的杨占都是抬头瞪大了眼睛。
这等传旨的场面,传旨的那位宦官都没见过,喧闹的都让他有些读不下去,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放下圣旨说道:
“各位,各位,能不能等咱家读完了圣旨再去议论,接旨时不得喧哗,这是礼制!”
宫内和锦衣卫打交道实在是太多,这宦官放下圣旨,看到下面跪着的面孔就有大部分能叫出名字的,实在不好太撕破脸,只能是提醒一句。
“咱们亲军要有些体统,都安静了!”
骆思恭沉声说了一句,王通却回头扫视了一圈,若说是骆思恭那一句后还有人议论,王通回头扫视这一圈,却立刻安静下来了。
那传旨的宦官冲着王通的位置给了个笑脸,也不管低头跪在那里的王通看到没有,刚才他也看到了,场中所有人神态各异,唯有最头里的骆思恭和左首的王通神色沉稳,不动声色,这变动意味着什么,传旨宦官心中也大概明白,他更明白王通在宫中到底是个什么地位,自然要示好。
宦官示好的模样,自然被下面的人看在眼中,都是把头地下,跪在那里乖乖听旨意,连宫里的公公们都要讨好的爷啊,今后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伺候吧。
军法司设一千户统管,而军法司除了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之外,其余锦衣卫众人皆在其纠察范围内,而整训司和巡捕司都由王通直管,王通手下一下子有了五个千户,职权和事权更是不必说。
整训司训练新兵,巡捕司是具体的差事,更不要说军法司凌驾于锦衣卫其他衙门之上,王通手上有这几个衙门,一人从进入锦衣卫到他当差,不管做什么,都要在王通的管辖下,何况旨意中说的明白,这几个司不是由锦衣卫中指挥、同知还是佥事来管,是由王通来管,旨意这般说,细究起来,就算王通不在锦衣卫中,他也要抓着这几处。
而王通只要有这些权力,他就是锦衣卫中真正的指挥使,他就是这里的天。
昨日锦衣卫都指挥使衙门中还是人人激愤,说这王通不近人情,到处败坏锦衣卫的名声,倚仗势力欺负自家兄弟,今日早,看到任、严、杨三位大员约来王通,心想总有上面的人要和这王通争一争,不能任他嚣张。
没想到了中午的时候,圣旨到了,然后锦衣卫的天就变了,王大人已经将锦衣卫掌控在自己的手中,最起码名义上是这般。
宦官传旨完毕,骆思恭上前接了旨,双方客客气气打了招呼,等宦官一离开衙门,准确的是一离开这个正堂,众人都是站起,彼此看了看,先是安静了会,没人议论,目光齐齐投向站在前面的王通,脸上齐齐的浮现了笑容,然后齐齐的一哄而上。
“王大人,今晚可有闲暇”
“大人,属下是”
“大人,属下”
衙门的正堂上瞬间比集市还要热闹,锦衣卫这些有体面的人都没什么矜持体统,纷纷冲到王通身旁,讨好谄媚,尽可能的表达出自己的善意,甚至是在王通面前露个脸,让王大人留个印象也好。
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彻底被冷落了下来,还没等他和王通说几句话,就被毫不在乎他的人挤了出来,等站稳了,骆思恭发现已经被挤到门边了,看着前面热闹样子,骆思恭恼怒的就要骂娘,还没张口却突然想到一件事:自家这锦衣卫都指挥使的位置没有动管他实权傀儡的,在这里坐着,总没坏处。
在外圈,骆思恭也嘿嘿的笑了。
六百八十三
军法司、整训司、巡捕司,三个衙门一设,京师震动,言官清流鼓噪不停,不过上疏者却是寥寥无几。
清流言官、低品官员中也不是每个人都有什么为国为民的心肠,也要有人牵头鼓动,才会上疏言政,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做什么仗义执言的事情,自家却一点好处没有捞到。
清流士子中,几个堪称是领袖的人物都是按兵不动,沉默不语,其他人自然觉得这是个风向,大家也不能妄动。
而且锦衣卫本就是天子亲军,宫内下旨调整架构,要上疏的人岂不是要干涉天子家事,军法司、整训司、巡捕司都是锦衣卫内部的事情,得失利害也都是锦衣卫内部的勾当,和外人实际上没什么关系,这等情景,众人自然懒得理会。
内阁和六部也是保持了安静,以严清为首的一干人自然不愿意王通掌握锦衣卫中的大权,可锦衣卫官员的升迁变动,由不得他们说话,宫内直接下旨就可以做主,再说了,他们就算说话又能如何。
内阁票拟、司礼监批红,这才算是下旨的程序,可票拟的权力在谁手里,在内阁首辅手中,他们不想做什么,申时行没准却是愿意,旨意如何,他们都干涉不了,何必自己去吃这个瘪。
那日接了旨意之后,锦衣卫衙门中各级官佐上前逢迎讨好,王通这边少不得也要一一应承着,大家打交道不多,目前还没有恩怨,总没有把别人的笑脸向外推的道理。
这一客气就客气了一个多时辰,京师中还有几位千户是在各自的驻地带着,一个月也就几天在衙门中商议办差,今日却是不在的,他们听到消息的时间却比其他人晚了点,晚了点归晚了点,来却是一定要来的,这可就是个态度问题了。
等这些千户们客气完了,东厂那边的掌刑千户薛詹业少不得过来也打个招呼,东厂的差役兵卒都由锦衣卫的兵卒充当,王通这军法司的职权也是将他们包括在其中,若是旁人,肯定不敢管东厂的,可王通这边有什么不敢的,东厂那边也有点紧张了。
本来不在值房那边办公,这么折腾也就折腾到了快天黑,王通推拒了几桌酒席,众人也就不强求,各自散了,总还要回去琢磨今后这锦衣卫的变化和应对,从前那些老规矩,老门道,已经不好用了。
锦衣卫指挥佥事杨占惊讶归惊讶,毕竟身份地位在,他跟王通道了句恭喜之后,呆到散值之后也是离开了衙门。
不过他这边上轿刚走,后面有人就远远的吊上了,虽说锦衣卫干的就是侦缉刺探的活,可在京师这边,又是太平时节,高官们的护卫根本没有什么警惕之心,与其说是护卫,倒不如说是仪仗,装威风用的。
也有人注意到,王通今日在值房呆到很晚,这个也可以理解,王大人新官上任,这么多职司在身上,总要给大家做个姿态出来。
天黑下去,灯笼已经被挂了出去,一名王大人的听差却是回返,直接奔着王通的值房去了,外面通报之后,进去行礼,屋中其他的人都被打发了出来,在门外的人也是向远处站了站,看来这人有要紧的消息禀报。
实际上,屋中先开口的人是王通,他皱着眉头说道: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锦衣卫千户以上的这些角色,那个不是在外面宴饮不断,甚至夜夜笙歌,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回府,就算回府盯梢的人也不该就这么跑回来,最起码要盯几个时辰之后才行。
那听差连忙解释说道:
“大人,小的是不方便跟下去了,不是不去盯梢?”
听到这个,王通一愣,那听差又是说道:
“杨佥事不是回自己府上,反倒是去了武清侯府那边,那里外面各处衙门派去护卫的人都有,人多眼杂,小人也怕被人发现,这就回来了,大人要不要加派人手”
“不必了,去那边就没必要继续跟下去了,你下去休息吧”
王通打断了那听差的建议,武清侯是慈圣太后的父亲,当今万历皇帝的岳父,杨占是武清侯府那边的人,今日的种种表现也就有了解释,万历皇帝对慈圣太后虽然心有芥蒂,但孝顺却不曾亏欠了一点,而且和武清侯李伟关系很不错。
杨占为武清侯家做事,也算是肉烂在锅里,不必太计较了。
杨占在锦衣卫衙门,甚至在京师各处的时候,那都是威风八面,他低调归他低调,旁人可不敢失却了一点礼数。
不过这么一个锦衣卫的大员,进了武清侯府却立刻是谦卑了起来,门房尽管神色淡淡,可他还是亲手塞了个门包过去,实际上,武清侯府门房根本不稀罕这几两银子,可杨占这边却不敢失了礼数。
进门之后等候片刻,就有内宅的三管事上来带路,见到三管事来,杨占脸上也是堆满了笑容,客气着攀谈了几句。
武清侯府内宅三管事也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也颇为客气的交谈,不过杨占能听出来也能看出来,对方的表情和语气上,都是带着矜持。
领到偏厅不久,杨占听到外面脚步声响起,连忙起身整理了下官袍,站在那里等待,等那人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