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当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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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当国- 第3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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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锦衣卫也不继续和他纠缠,转向坐在那里发证的李三才问道:

“李大人,这二管事是你们家的下人吧!”

尽管不知道为何问这个,李三才还是下意识的点点头,那锦衣卫校尉转向有些惊慌的二管事,又是开口问道:

“你是去天津卫看过的,你们家那八家铺面确实是关了吧!你还每家都去了,都问了,是不是?”

从李三才通州家中来的那名管事也是点头,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震惊神色,心想自己的行动对方怎么知道,那校尉又对李三才开口说道:

“空口白牙来说,怕你不信,你家在天津卫的铺面被关掉,你现在相信了吧!”

李三才木然的点点头,那校尉又是开口说道:

“知道为什么关你店铺吗?”

李三才脸色阴沉下来,却不说一句话,那校尉冷冷开口说道:

“我家大人说,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仇怨,你几次三番或上疏,或串联煽动,对我家大人不利,现下我家大人忙于公务,没工夫和你们计较,先关掉这铺子给个教训,若是不知悔改,我家大人就让你李家拿不到一粒盐,做不成一桩生意!!”

李三才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却不说一句反驳的话,李家豪富,和这官盐私卖或者私盐官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前次在京师因为虎威军的事情攻击王通,也就是因为王通去长芦盐场那边查办私盐。

天津卫的商铺、盐货的生意,这都是李家钱财的来源,也是他如今呼风唤雨的保证,现下店铺已经关闭,如果再掐死私盐这条线,那他立刻就是倾家荡产,如果没什么钱财,也变成个穷京官的话,莫说旁人,就连身边这个顾宪成会不会和他交好,都很难说。

再说,做官是为何,不就是为了发财吗,靠着钱财做更大的官,取得更大的权势,然后依靠这权势地位为自己和家族捞取更多的好处,这才是李三才的人生目的,可现在王通直接派人上门警告,却让李三才慌了。

政坛攻讦,政争相斗,都是表面笑脸,暗地里捅刀子,挥肘子,何况又是文官骂武将,有明一代,文臣贬斥痛骂武将,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武将再怎么不平,也要咬牙受着,骂对了,文官们有功,骂错了,有个言者无罪。

谁也没有想到,王通居然这般的干脆利索,不给你们讲丝毫官场规矩,直接撕破脸上门警告,当真让这个李三才猝不及防。

他没有像顾宪成那样站起发火,李三才一直在琢磨着自己有没有反击的机会,甚至可以趁这个机会让王通吃瘪,可是不管怎么想,李三才都想不到任何的法子,王通可以立刻让他破产破家,赚来的钱全部吐出去,甚至还要欠下巨债,只要王通做到这一点,他没有丝毫反击的力量,而且从此不会翻身。

“请带回复给王大人,李某决没有针对王大人的意思,以往的事或许有误会,今后再不会有类似的事。”

沉默了许久,李三才开口缓缓说道,声音有些发涩,顾宪成愕然转头,却看见李三才脸上神色灰败,方才的智珠在握,意气风发已经全然不见。

“哦?那小的可以将大人这话带给我家大人吗?”

那校尉又是逼问道,李三才脸上闪过一丝怒色,不过还是慢慢点头,那名锦衣卫校尉这才躬身行了个礼,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我家大人还有几句话要对李大人说,李大人今后如何做,我家大人会察言观行,李大人若想要针对我家大人做什么,想想自己有什么样的本事,想想自己光靠着嘴上说,笔上写到底有没有用,告辞了!”

说到这里,拱手抱拳,然后转身扬长而去,门外也有几名探头探脑的家人,看到那锦衣卫出来,却没有人敢于阻拦,都是闪在了一边。

屋中灯火摇曳,李三才和顾宪成却呆坐在那里,地上那名二管事甚至都忘了站起,也呆呆的跪在那里。

“还傻站在那边干什么,屋中热气全都散了,快些关上门!!”

末了还是李三才冲着外面吼了一嗓子,不知所措的人一干人才慌忙照做,李三才冷声说道:

“今日的事情都给我闭嘴,若谁传出去了,当即打死,家里人也都送到密云那边守庄子去!!”

家人们都是噤若寒蝉,连忙答应了,等屋门关上,李三才长出了一口气,对地上那二管事说道:

“你回去告诉太爷,那边铺子过些日子就能开了,让他不要着急!”

二管事木木的“哦”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诧异的盯着李三才,李三才有些疲惫解释说道:

“那边就算能掐死这边,我要拼死上疏闹腾,他也要有点麻烦,既然不是不死不休的局面,那这次不过是个警告,店铺还是能开的,我爹要问起,你就照着这话解释几句,若是我爹不问,你也不必多嘴,无事了,住一晚明日就回去吧!”

那二管事连忙起身行了礼,匆匆走出去关上了门,门关上,屋中只剩下李三才和顾宪成两人,顾宪成满脸怒色的站起,低声吼道:

“王通嚣张跋扈居然到了这般地步,道甫兄,小弟这就去京师各处拜访求援,说什么口说笔写无用,那就让这狂妄之徒看看什么叫口诛笔伐,让他知道京师清议也是能杀人的,道甫兄,任由这王通踩上来,若是今晚之事传出去,你我还如何在京师中立足。”

李三才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抬眼扫了下顾宪成,开口淡然说道:

“就是在内宅之中,怎么会传出去,你我拼死和王通一斗,若陛下袒护,事情十有八九不了了之,事后为兄倾家荡产,那时还能做什么,你以为没了仗义疏财,交结四海的名声,还会有多少人与我们亲善吗?”

听李三才这么说,顾宪成也是无言,方才等人出去才低声说话,顾宪成也不过是做个姿态,也就是看了他这个姿态,李三才才说了这般实话。

“道甫兄,若不去碰王通,那你我还”

沉默良久,顾宪成又是开口问道,李三才手中抓着个茶碗,在桌面上轻敲了几下,猛地丢出去,摔了个粉碎,又是深吸了口气,闷声说道:

“总有我等做事的地方,朝堂之中,申时行和张学颜身在要位,他们却不是张四维的朋党”

在李三才宅邸中出的这件事没有传出去,京师也无人知晓,不过徐广国却发现,原本蠢蠢欲动的京师清流突然安静了下来,纵有人在会馆相聚,诗会文会中讥刺两句,可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当日三十多名清流被以欺君之罪惩治,虽说让他们惊惧提防,可也激起了他们的同仇敌忾的心思,只要有人煽动就会引起轩然大波,却没想到潜流暗涌了没几天,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平静了下去。

京师北边,距离城墙三里不到的地方,有襄诚伯陈家新置办的庄子,这庄子占地颇为广大,从前是用来养牛马的所在,可二月初九初十,陈家却安排人用马匹拉着碾子把庄子的地压了一遍,能平整的地方都是平整了下,可要是这么一折腾,草可就长不好了,庄子上的老把式都是边干边骂,说糟践好地方。

二月十二这天一早,城门刚开,王通率领亲卫出城,来到了这个庄子,庄子草场的西边立起一个木台,现如今已经是京营游击的陈思宝早早在这里等候,庄子上预备好了干粮汤水,先招待王通吃过早饭。

太阳稍高了些,开始有锦衣卫的人来到了

六百六十九

二月十二,早晨起来还颇为寒冷,不过太阳升起就暖和了许多。

王通站在木台的边上,身边站着两名锦衣卫千户,一名是从前的老上司周林柄,另一名却是打过几次交道的葛力葛千户。

周林柄自从王通刚刚发达的时候就开始和他打交道,算是京师锦衣卫中少有知道王通底细的,自然不敢怠慢,至于那葛千户,在秦馆王通揍了一顿,去天津卫查办王通又是被毫不客气的揍了一顿,现在王通又是他的上司本管,实在是怕了。

王通手下的亲卫都在木台前的空地上,空地上用白灰画出一个个格子,有人前来,王通的亲卫问明白来历,就安排到某处站立等待,也就是按照该人所在的百户编制分配位置。

王通之所以选这个庄子,就是因为这个庄子占地广大,两千人容纳其间没什么问题,可现在木台前的空地上人稀稀落落。

“我大概看了下,也就是六百人左右,两位的直属百户肯定来了,再就是亲近的人也来了,其余的人就管不了了吗?”

王通望着空地,笑着问道,他笑着问道,周林柄和葛力却紧张起来,周林柄迟疑了下,凑近压低声音说道:

“大人见谅,咱们亲军中的勾当也就是如此,小的若是管多了,得罪人不说,上面恐怕也要有责罚!”

边上葛力也跟着点头,王通缓缓摇头,当日他在南城百户当差的时候,百户田荣豪权力就不小,独立性很大,很多事周林柄也干涉不到。

而且王通现在位置不同,了解的消息也多,知道千户控制不住百户,也有上面的意思,毕竟如果一个人能将千把人牢牢的抓在手中,在京师这等要害地方,总有这样那样的隐患和问题,所以锦衣卫不知从何时起,一直是强百户,弱千户,外面人以为职衔差别,自有高下,却不知道锦衣卫也有自己的特殊情况。

当日是如此,现下王通来管,这种规矩自然就不能算数了,可也怪不得周林柄和葛力如何,王通换了个话题沉声说道:

“周千户那边新兵六百七十人,葛千户那边新兵四百六十人,其中有五名百户,九名总旗也算是新兵,怎么这么多老卒在。”

周林柄对葛力用了个眼色,在上司面前可不能总是一个人总说,葛力干咳了声开口说道:

“大人,现在这新兵入行,又是在太平时节,没案子,没差事,混个十年还是个愣头青,等什么都熟悉了,能自己办差做事了,也要四十岁以上了,这样的人用起来也稳妥,在京师这地方也不担心闯祸,所以咱们还就要靠他们呐!”

“为何不让他们教,不让新兵学,就让他们自己这么磨练折腾,要耽误多少事情啊”

“大人要这么问,小人也就得罪的说一句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的们就算想,上面也不答应啊!”

王通摇头失笑,感慨说道:

“咱们这武职衙门,倒是弄得和文官们那边一样,不过啊,也不是就咱们这样,谁不是如此呢!”

感慨了一句,王通回头看看临时支起的日晷,开口笑着说道:

“整训的公文你们手下的各处都知会到了吧!!”

听到王通问起这个,周林柄和葛力都有松了口气的感觉,方才一句句逼问下来,尽管站在外面,可两人都觉得汗下来了。

“回禀大人,都知会到了,先是召集各处百户通报,然后骑马各处盯着他们传过的。”

“属下这边直接安排信得过的一处处去盯,都是知会过了!”

他两人忙不迭的答道,王通点点头,开口说道:

“卯时开城门,辰时半来此集合,军令上是这般说的吧!”

“大人说的没错,军令上正是这般说的。”

他二人没注意到,王通将“公文”换成了“军令”,都是连声答应,王通笑着说道:

“辰时半已经到了。”

说完就朝着木台上走去,周林柄也偏头看了看日晷,和葛力按照预先的吩咐站在了木台的下面。

木台前面的空地上站着六百多人,可几个人一堆,十几个人一堆,分散展开,差不多将偌大的空地都站满了,没人看着木台,都在那里聊天谈笑,还有人在地上拿着随身的绣春刀画了方格,拣来石块石子在那里下棋,周围围了一帮的人,这算是聚的最多的一处。

先前王通亲卫那边安排的位置,根本没有人理会,这空地上人声嘈杂,不时的有人大笑,有人怪叫,轻松异常。

“也是春日,要是闭上眼睛,还以为是咱们天津卫海边踏青。”

王通背手站在木台上笑着说道,他木台前面就是陈大河,陈大河背对着王通听见这话后,回头恨恨的说道:

“大人,原以为京师这边会有如何的了不起,却没想到是这般草包混帐,这等散漫若是在咱们天津卫的校场上恐怕早就被军棍打死了!”

“看到这些也算你长了见识,你以为天下间都和咱们天津卫一般吗?”

王通笑着回答道,左右看看,又抬头望了望太阳的位置,朗声说道:

“陈大河,让来这边的整训的人都站到西边去,好言相劝,不要动气,不要动手!!”

陈大河应了一声,有些纳闷的领命过去办理,王通的亲卫们得了命令上前,开始劝这些人去西边去,王通命令下达,亲卫们就算心中对整训的新兵再怎么不耐烦也要遵守。

站在木台上,下面的情景看得很清楚,正在那里聊天高兴的锦衣卫兵卒们对有人打搅十分的不耐烦,不过王通的亲卫好言好语,他们也就是埋怨几句,还是去往了西边,外面有人要进来则都是从东门进的。

“大河,西边的那些人都赶过去,你安排人看好,现在就不许新来的人到那边去了,不要让一个人混进去!!”

刚回木台前复命的陈大河又是纳闷的过去忙碌,二十几名亲卫一字排开,在西边那几百人的一侧站好,算是分开。

王通换了个姿势,背手立正站在了台上,原来那些人不过是朝着这边瞥一眼,然后又是照旧,外面还零零碎碎的向里进人。

新来的人也不过是瞥台上一眼,然后就看到熟人朋友的大多在一起,高声打着招呼想要上前,却被王通的亲卫们拦住,他们骂骂咧咧两句,看到就是不让,也就不再坚持,新来的和新来的聚成一堆,要不就隔着亲卫们高声谈笑聊天。

“听说没有,这王通披甲骑马去上任,沿路上都是笑话,却把骆都堂一干好意迎接的吓了一跳,真是丢了咱们亲军的人啊!”

“你看看,他在台上背手站着,装腔作势的模样,什么玩意啊!!”

“我刚当差那会,和他爹都打过交道,他爹跟谁都陪着小心,这才几年的功夫,这小子就巴结上皇上了!!”

“我看他也干不长,朝里的大人们谁觉得他好,你瞧瞧弄这些乌糟事,这天气,兄弟几个在茶馆里听曲也好啊”

“也是,咱们兄弟好久没有聚齐,今晚不如鸣春楼聚聚,据说那边有从南直隶来的小娘子,唱曲那个”

七嘴八舌的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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