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当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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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当国-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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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漏偏遇打头风,倒霉的事情真是碰到一起来了,屋外传来了马婆子絮絮叨叨的声音,马婆子对赵金亮本就心疼,闹出了这等惨剧,也是伤心不已,主动要求过来照看,王通不想让这等事再出来扰乱众人心神。

只是深吸了口气,平静下来走出去说道:“像是进来猫狗,东西被搞得一团乱,可没丢什么,马婶,今晚你就陪着小亮在一起睡吧,也辛苦你了。”

“辛苦什么,只是这孩子可怜,死了爹娘,又遇到这么作孽的事情”

和马寡妇这边叮嘱了几句,王通带着张世强和孙大海向着聚义坊那边跑去,这帮人能进了自己家,聚义坊怎么办。

到了赌坊,两个看守的锦衣卫正在那里烤火取暖,笑着聊天,看见王通过来吓了一跳,王通也不多话,直接奔着后面的厢房而去。

果然,厢房上面的封条已经被人破坏,那两名锦衣卫连忙解释,说下午一个人在原来是赌桌的地方打了会盹,一个人出去买了点吃食

这前后院,几个房子分隔开的赌场建筑样式,两名锦衣卫也就是看住前门,真要有心人想要做什么,根本防不胜防,王通也懒得责怪。

这一晚上,从张诚离开美味馆之后,王通是处处受挫,心头火直冒,却也有个疑问,目前何金银这件事的复杂,各种事件的发生,似乎远远超过了一件设局诈财逼人致死案子所能涉及到的。

王通闷头走在路上,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应该把自己的火铳装药,随身携带。

张诚作为皇帝的伴当,司礼监秉笔太监,的确是事务繁忙,一方面万历皇帝的各项细务他要关心操办,这时候他像是个大宅的总管,另一方面,司礼监的各项政务也不能丢下,这时候他又是一名朝廷重臣。

司礼监批红核准的房间中,目前只有张诚和几个写字的小宦官,小宦官们紧赶着递送,张诚则是在烛火下仔细阅读,不时的拿笔记录一二。

夜愈发深了,众人的动作不自觉都放轻了下来,外面打更的宦官队伍刚过,在房门外有一名小宦官轻声的通传道:“二祖宗,邹公公领来了。”

宫中的宦官之间,往往喜欢拜干亲,结兄弟,地位最高的几个太监,司礼监的几个,御马监的几个,下面当差的小宦官都是敬称为“祖宗”。

不必说,这老祖宗就是冯保了,张诚现在是当仁不让的内廷第二,却有个二祖宗的叫法,张诚放下手中的折子,抬眼说道:“领他进来,你们下去,留两个人在屋外三丈左右看着,有人来,先大声通报再说。”

小宦官恭谨的答应了,张诚晃动了几下酸乏的身体,听着邹义在外面和领路的小宦官客套说话。

走进来的时候,邹义的打扮却比前些时候有变化,原来是一身绯袍,现在却是个黑袍虎纹的装束,而且衣袖和下摆都比正常的袍服要紧凑,一进来就恭恭敬敬的跪下,口里低声说道:“儿子给义父大人请安。”

张诚把手上的奏本随意一丢,笑着说道:“李成梁倒是会做,知道这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又是请饷的奏本,以为朝廷真不知道他在辽东有多少产业吗?”

调侃一句,张诚和气对邹义说道:“起来吧,自家人以后不必这么客气,自己搬个墩子坐过来。”

邹义谢了句,连忙从地上爬起,小心翼翼的搬了个墩子,坐小半边屁股在上面,张诚靠在椅子上和蔼的问道:“御马监的差事可习惯?万岁爷出宫练体,护着武馆的那一营可是你做监军,要尽心用力才是。”

邹义听到这话,又站起说了声知道,然后才陈述道:“多谢干爹的教诲,儿子在内官监做的是文事,去御马监那边毕竟是武职,还有好多生疏的地方,儿子定当勤勉学习。”

“莫要以为左少监去做个龙骧左卫的监军是降级了,张鲸在御马监是掌印太监,和咱家一样都是东宫出身的旧人,自然会对你多有照顾,再说,做提督的那今年纪大了,前段时间念叨着要去神宫监养老,这位置等着你那。”

张诚仰起头闭着眼睛,颇为疲惫的说道,左少监和龙骧左卫的监军,内廷中是当不得“太监”的称呼,可这御马监的提督,却可以被称为“太监”。

俗点说,那就是从中层一下子步入了高层,邹义又是跪下磕头谢过,他神色倒是看不出如何的惊喜,到这一步,基本上就有个估算了。

“起来,起来,你在外面也受别人磕头的,来这里怎么如此局促?”

这次邹义坐下,神态自然了些许,张诚闭着的眼睛微微睁开条缝,随意问道:“聚义坊那个案子怎么回事啊?”

邹义神色不动,原原本本的把事情陈述了一遍,张诚眼睛又是闭上,开口说道:“王通的事情,咱家不是说过,能帮的都要帮忙吗,怎么这件事小邹你却闪开了?”

声音语气没有任何的变化,邹义却连忙束手站了起来,弯腰低头恭谨的说道:“三阳教和天地三阳会在咱们宫内信的人不少,要是由着王通去查,少不得给义父大人这边招惹是非,那王通又是个直性子,劝不住,索性冷着他,碰个钉子就回来了。”

“什么鸟三阳,宫里也有人信这乱七八糟的东西吗?咱家怎么不知道呢,冯公公信这个吗?张鲸他信这个吗?小邹你也信这个吗?”

每问一句“信这个吗?”邹义的头就低一分,问到他自己的时候,再也抵受不住,猛地跪在了地上,急声说道:“义父大人,这等邪魔外道,儿子万万不信的,可这宫里,光是儿子知道的大佬,就有潞王的伴当林公公,司礼监的随堂田公公,他们都拜这个三阳教,查起来怕有纠葛,对义父您有妨碍啊!”

张诚缓缓坐直了身体,又拿起一本折子,打开边看边随意说道:“咱家也是今天才知道老林信这个的”

这屋内放着加炭火的铜炉,但并不太暖和,可张诚这句话说出来之后,邹义背后瞬时被汗湿透,磕了头,斩钉截铁的说道:“设局谋财,逼人致死,这等没有人性的道门,京师断没有容留他的道理,儿子明早就出宫盯着顺天府严办,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张诚看着折子,声色不动的悠然道:“你这孩子沉稳,想事情也周到,什么人都不想得罪,跟谁都客客气气的,刚才那些写字领路的你也笼络,可左顾右盼的太勤快,头顶脚下却忘了看,小心摔着啊”

邹义头碰在地上,浑身颤抖,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正月十六的凌晨,京师还沉浸在昨晚狂欢的疲惫之平,街道上安静异常,就在聚义坊后面的一处宅院,门很早就打开了。

赌坊南向,背后的宅院自然向北,这等见不到阳光的宅院,等闲卖不出价钱,门前的胡同也狭窄,门对着的就是另一排房屋的后院墙,看着憋屈的很,所以门前的胡同冷清异常,等闲见不到人走动。

天光初露的时候,一个带着毡帽背着包袱的大汉,从门里伸出头来两边看了看,快步走了出来,反身把门锁上,这大汉看着锁头,露出了一丝笑容。

尽管脸上有些憔悴,可熟人见了依旧能认出这是何金银,何金银把毡帽压低了点,快步向外走去。

何金银神色颇为轻松,他的包袱里就是放着王通家中被偷的册子,锦衣卫和顺天府的差役搜查的虽然严密,可却没有想到赌坊后面的宅院居然也是何金银的产业,何金银很有些不舍的看了看聚义坊的背面,这里可让他风光了几年,现在就只能尽快的离开京师,免得招来麻烦。

舍不得啊!何金银真想去正面远远的再看一眼聚义坊,可那边有两个锦衣卫在看着,还是不要冒这个险了。

突然间,急促的脚步声在胡同中响起,就在身后,何金银大惊回头,视线平齐的位置居然没有看到人。

见鬼了吗,何金银一愣,就是这瞬间!

“噗”的一声,何金银的腰眼被什么东西直刺而入,巨大的疼痛让何金银仰头张嘴,想要嘶喊却喊不出来,只能“嗬嗬”出声。

腰眼没有骨头阻碍,利器刺入抽出都极为顺畅,何金银跪在地上,刺进他腰间的东西就抽了出去,刹那间,何金银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抽走。

他挣扎着想要看看刺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人,费尽力气想把扬起的脑袋放平。

“噗”的又是一声,锐器狠狠的刺进何金银的咽喉,生机断绝,何金银仰头张嘴,跪地僵在那里,死透了

七十四

万历五年正月十五的晚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王通尽管疲惫,但也没有踏实的睡下,何况隔壁的赵金亮半夜被疼醒了几次。

本来有早起的习惯,躺着又烦躁,窗纸发白的时候,索性是起身不睡了。美味馆本来在正月十五就应该营业,但因为要配虎威武馆的安保安排,所以也要延迟到正月十八,美味馆不开,王通就觉得空落落的。

有了这个平台,自己就有了沟通宫内的渠道,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处于个单项联系,半被隔绝的状态。

是不是要去田百户家一次,田伯处世的经验丰富,想来会有指点,王通边想边打开了宅院的侧门。

开门却愣了下,一个人本来依靠着门坐在那里,门向里一开,这人腾的一下跳了起来。

“虎头,你怎么在这里?”

李虎头手里拿着那根短矛,有些惊慌的看着他,看看李虎头的神情模样,王通吃惊的又问道:“莫非你昨晚上没有回家!!”

看李虎头身子微微发颤,脸上不正常的脸色,分明是在外面冻了一夜的样子,这两个孩子个顶个的奇怪。一向是活泼能说的李虎头这时候却没有说话,王通也没多想,连声招呼说道:“快进屋,快进屋,让你马奶奶给你做点热乎的吃食。”

李虎头点了点头,连忙走进去,过了门槛,才闷闷的说了句:“谢谢王叔叔。”

不知道为何,王通本能感觉到这李虎头特别的紧张,伸手在李虎头的脑袋上狠狠的揉搓了几把,笑着调侃道:“我个子大点,年纪才比你大三岁,叫什么叔叔,叫哥哥。”

放在往常,李虎头早就嬉皮笑脸的凑上来了,可现在却闷着头又说了句:“谢谢王大哥”

然后急忙向屋子里走去。王通摇摇头,通宵不睡的人脑子都比较迷糊,现代大学的时候多有体会。

去田伯家的心思也放在了一边,连忙跟进去,在箱笼中翻检了几件小时候的旧衣服,准备给李虎头换上,一晚上寒风彻骨,衣服都会变得冰凉。

马婆子年纪大了,起的也早,絮叨了几句就去忙碌着烧水熬粥,王通把衣服找出来之后,回头刚要招呼李虎头换衣服,回头一看,却发现李虎头坐在椅子上,双臂环抱,目光没什么焦点,呆呆的看着前面。

看来昨晚小亮自宫的事情给他的打击太大,王通叹了口气,招呼说道:“别发呆了,先把衣服换上。”

马婆子在厨房忙碌,王通去看了看那边的赵金亮。屋中有股难闻的奇怪味道,血、药和其他的东西混合起来的味道。

对于躺在床上的赵金亮,不知道为何,王通心里居然有点畏惧,小小年纪居然如此的狠辣,而且这狠辣不是对别人,而是对自己,这到底要何等的决绝之心。

赵金亮脸上惨白一片,看到王通进来,居然强扭过头冲着王通笑了笑,很是乖巧的叫了声:“王叔叔”

王通叹了口气,伸手上前摸摸小孩的头顶,低声的安慰说道:“不必担心,等你身子好了,一切也都好了。”

赵金亮强撑着点点头,王通一时间居然找不出什么话说,外面马婆子在高声喊道:“粥煮好了,虎头你先出来吃,小亮的等下老婆子端过去,王老爷你也一起出来吃点吧!”

王通应了一声,走出这边,就看到李虎头低着头从屋中走出来,身后能看到换下的衣裳被丢在地上。

这孩子虽然活泼,可规矩却懂,今天怎么这样丢三落四,魂不守舍的模样,王通也没叫住他,直接自己去收拾。

李文远也过得清苦,王通银钱上向来大方,今年春节凡是有关系的都发了银子下去。李文远也给李虎头置办了一套宝蓝色的短袄,穿起来十分的精神,李虎头高兴的要命,白天穿着的小心翼翼,晚上整齐的叠起来。

王通还为这个笑话过李虎头,可现在却看见他宝贝之极的这件宝蓝短袄被丢在地上,不由得有些纳闷的捡起来。

短袄的胸口和袖口处有星星点点的污渍,已经变成了紫黑色,王通伸手在上面一拈,湿乎乎的,似乎在外面冻结上,进屋来刚刚划开。

粘在手指上的颜色是暗红色,凑近一闻,浓厚的血腥气味,他身上怎么会有血迹,王通更是疑惑。

走出门刚要去问,马婆子端着粥饭走了进来,开口说道:“王老爷你也吃点东西,天大的事情吃饱了再说”

说话间,外面又有人拍门叫门,马婆子摇摇头,埋怨道:“这大早晨的,人怎么一个接一个,太阳还没有出来,老爷,你去开门,老婆子给小亮那边喂饭。”

叫的是老爷,不过还是按照对待子侄的态度,王通也觉得这样自在,当下答应了声,大步走出去开门,李虎头坐在堂屋之中,呆呆看着眼前的白粥,一口也没动。

走到外面开门,却是李文远来了,在门口先问了句:“虎头可在大人这边?”

王通刚点头,李文远就气冲冲的向里走去,边走边说道:“这个小兔崽子,从前在外面疯玩,晚上还知道回家睡觉,现在更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晚上居然不回去了,不知道这边还有个病人要照顾吗,添什么乱子,老子见到他非得剥了他的皮。”

敢情这李虎头一晚上去了何处,李文远也不知道,没几步就进了堂屋,看见呆呆坐在那的李虎头,李文远当即大怒,走到跟前,狠狠拍了李虎头脑门一巴掌,怒骂道:“王八犊子,不拿根绳子拴着你,是不是要飞到天上去!!”

李虎头愣怔怔的被拍了这下,居然被从椅子上一把拍了下去,倒在地上呆呆的不动。李文远扇完这一巴掌之后,自己也愣了,纳闷的骂道:“兔崽子,平时你闪的比兔子都快,今天犯了什么邪症,居然傻在那里挨打!!”

才骂了一句,跌坐在地上的李虎头叫了声“爹”,突然间就哇哇大哭,涕泪交流的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文远盯着自己手掌更楞,喃喃说道:“平时那竹条子抽都不哭,这一巴掌怎么就打的哭成这样大人,虎头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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