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当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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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当国- 第2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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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王通的命令,大队就不会停下,不过大车移动的速度也说不上太快,对于高速奔跑的马匹来说,可以当成是静止的。

王通到了后列,却看到历韬正在大声的下令:

“下马丢兵,举手走过来,不然格杀勿论!!”

已经有两营兵排列出了阵势,后面跟着的那伙鞑虏骑兵向前追了几十步却又是停住,不再向前。

这十几名穿着明军衣甲的骑士有三人中箭,看着前面虎威营严阵以待,他们把马速放慢,那三人就直接从马上栽了下来。

其余的人立刻是急了,刚要向前,历韬那边又是大喝道:

“下马丢兵,不然格杀勿论!!”

正说话间,却听到嘶鸣几声,这十几人的坐骑居然有一半就那么跪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抽搐不停,这模样,懂马的人都是明白,马匹已经脱力,这是活不成了。

“大家按照禁军兄弟说的做!”

看到这模样,那些人的头目无奈的开口说了句,众人骂了几句,都是解下自己的兵刃丢在地上,举起双手走过来。

“看来不假,找人把他们的兵器捡回来,不过人还是要捆起来!”

马匹疲惫如此已经是废掉了,不过私人佩带的兵器却是武人的命根子,这个如果就丢在那边,也得罪人些。

王通在身后吩咐了句,历韬又是大声的说了几句,两个营的步卒各出几十人上前,把人带回,绳索很快被送了过来,将人捆起。

明显能看出十几名突然跑来的明军有些发怒,也要推搡,可身体明显很虚弱,几下子就被制住,有些人甚至站立都有些困难,摇摇晃晃的,说是被捆回来,不少人倒不如说是被架回来的。

进了车阵的时候,王通低头看了眼,十几个人面有怒色,可都是憔悴异常,嘴唇干裂,脸上全是皴裂的口子。

“大人,小的们是戚大帅的亲卫,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禀报给王大人!”

看到王通望过来,一名被捆进来的士兵嘶声说道,王通开口说道:

“本官就是王通,你们先去休整下,稍后见你们!!”

“大人,十万火急,十万火急,小的们跑了一日一夜,每个人都跑死了两匹马,一路上没有吃饭喝水!”

“十万火急也是明天,来得及!”

看这个架势,就算鞑虏要打,也会在明日进行了,王通不理会在那里叫嚷的这些蓟镇军兵,叫来自己一名亲兵说道:

“弄两辆大车,把他们放上去,弄些水和干粮,先给他们吃,这么虚弱模样,可别话都没说先累死了!”

亲兵答应了一声,连忙去了,第一团和第二团的团总谭兵和李虎头已经过来,王通伸手招了招,挑了右侧中间一辆马车,自己先爬了上去,谭兵和李虎头也都是跟上。

王通伸手点了点在左右两侧,还有在后面的那三伙鞑虏的骑兵,开口说道:

“俞老大人曾给咱们说过鞑虏的这个战术,你们可还记得!”

谭兵看了眼李虎头,这等事自然要先让一让,李虎头开口回答说道:

“回大人的话,属下记得,说是鞑虏在草原上先派小队不停骚扰,让敌人大队兵马心浮气躁,加速疲惫,到时候在汇集兵力,一举击破!”

王通点点头,肃声说道:

“本官记得老大人还说,草原上狼群捕猎鹿和羊的时候就如此,鹿群羊群势大,狼不好下口,先慢慢跟随,牲畜惊慌,快跑慢跑,可狼始终在后面慢慢跟着,到最后等猎物疲惫了,再一鼓作气的扑杀,你们看,鞑虏这三队骑兵,远远跟着,怕是把咱们当成羊了!”

李虎头呸了一声,恨声说道:

“他们倒是能想,咱们虎威营可是老虎,就算他大队来,也不过是给咱们送菜!”

谭兵在边上沉声说道:

“鞑虏这次就算是出动万骑,他也啃不下咱们,牙肯定会被崩掉,到时候断了他们的胳膊也不是不能。”

王通笑着点头,开口说道:

“咱们这次战兵就有三千三百人,民夫一千二百,近五千人结阵而守,而且外有大车挡板,内有火器及远,他们万骑不过是将将两倍,如何能打的下来。”

“大人说的不错,咱们用大车虽然走的稍慢,可一旦结阵,那就是平地起城,攻城需用十倍的兵马方有把握,何况是这些不会攻城的鞑虏。”

听王通说话,谭兵附和说道,不过谭兵和李虎头两人倒也奇怪,这些事情本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为何这边还要再说一次,王通这时候肃声说道:

“咱们不怕,来再多的鞑虏咱们也不怕,你们把刚才那些话传给下面的军将,再由下面的军将传给兵卒,稳住军心,咱们走咱们的,鞑虏只要敢上来,那就要头破血流,不必怕,不必慌!”

这时,二人才算是明白王通的用意,连忙行礼领命,下去传达,王通站在马车上,眯着眼睛四下张望,阳光照射在四周的雪地上,发射的有些刺眼,昨夜这雪看来也就是下了一夜,看看四下云头,怎么也不像是会再下雪的样子。

草原上虽然也有积雪,可既然不会再下,那这种厚度,根本不会延缓大队人马的行动,不会延缓虎威营的,同样也不会延缓鞑虏的。

方才三路鞑虏马队跟上来的时候,民夫们已经有些慌了,甚至外面行进的兵丁都有些躁动,所以要和军将们说明,说明敌我的优劣,稳定住军心。

正在那里琢磨,下面有亲卫过来禀报说道:

“大人,方才那十几人的印信都验看过,蓟镇那边的几桩事也绕弯问了,确认无误,的确是蓟镇戚大人那边派来的传信兵!”

王通摇摇头,在草原上派轻骑不惜跑死马的送急信过来,还不知道要有什么大事,总归不会轻松,王通从车上下去,开口吩咐说道:

“带他们传信的人过来,本官去蔡监军那辆厢车里面!”

下面的人应了一声,蔡楠年初出塞的时候因为身体受不得风寒,专门给他弄了辆厢车,好像是马拉的木房一样,不过蔡楠打熬了一年身体,却壮健了不少,这一年尽管还是带了这辆车,可在车上的时间却少了很多。

但既然是十万火急的军情,为了隐密期间,在个封闭的环境中也保险些,王通却把谭将、蔡楠、谭兵和李虎头都叫到了马车之中。

两个蓟镇的亲卫被带了过来,要紧军情的传递,消息会给几个人,禀报的时候也不会让一个人禀报,就是为了怕出错,求的是个万全。

方才吃了点东西,又喝了水,气色可比方才要好了很多,一进厢车就跪下见礼,开口说道:

“列位大人,我家戚大帅本来打算是明日早率军到达密云后卫北六十里处,到时候鞑虏兵马被虎威军吸引,我家大人断了他们的后路,重创鞑虏,可半路遇雪,就算急赶恐怕也要明日中午才能到达,万全的说,怕是要明日下午。”

王通笑着点点头,开口说道:

“看来的确是让我军做饵,你们在后抓鱼,现在怕鱼跑了是不是?”

听着王通悠然的调侃,跪在那里的蓟镇亲卫脸色都是青白不定,王通话里的意思不善,可说的却是实情,让人反驳不得,他们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王通却笑着又说道:

“戚大人想让我军如何做?”

虽说是文臣总领、宦官监军、武将统兵,可在蓟镇,文臣和宦官都是个摆设,戚继光就是统管一切,谁让有张阁老的支持。

“王大人,诸位大人,我家大帅说道,请王大人务必率军将鞑虏大部拖住,等待我家大帅率军到来!”

“混帐!你们蓟镇的兵马是兵,我们虎威营的兵马就不是兵,凭什么要我们死人厮杀的拖住鞑子,旨意和兵部公文都说是三路并进,宣府蓟镇拖延不说,现在又提出这么混帐泼皮的说法,当我们”

“虎头,不必说了!”

王通扬声呵斥了句,李虎头方才听到那话就跳了起来,指着那两人大声的斥骂,李虎头暴跳如雷,其余几人也都是神色阴沉,满脸怒火,戚继光说的未免太过露骨,这分明就是让虎威军去送死,蓟镇捡便宜。

那两名蓟镇传信的亲卫在那里连连磕头,嘶声说道:

“列位大人,我家大帅镇守蓟镇以来,一直是整军备战,可俺答那边早就和大明有了和议,看着大明的祸患在外,却因为和议在身不能出战,眼下出了这叛将万户,手中有俺答近四分之一的兵力,俺答肯定还要招抚这些叛军归队,若能趁这个机会,将这股鞑虏叛军歼灭,就是断了鞑子的一臂,让俺答少些祸害大明的力量,大人,若俺答从西域回返,一切都是空谈妄言,王大人,王大人,这机会放过就没有了,请王大人三思,三思啊!!”

五百零七

那两名报信的蓟镇亲卫说到最后都哭了起来,在那里不住的磕头,这厢车中是用毛毡铺的地面,居然额头上也磕出了血。

王通打开厢车的窗户,招呼了一声,过来几名护卫把人拽了下去,王通这边却没下车,众人聚在车上都有些沉默。

“大人,从几十名家丁经营到这几千人的虎威军,大家花了多少辛劳,可戚继光一句话,这些本钱就都要赔进去吗?咱家不答应,大人,直接回密云后卫,若有官司,咱家去御马监去兵部打,监军也有节制兵马之责,到时候就说是咱家的主意!”

没想到先出来说话的居然是监军蔡楠,蔡楠满脸涨红,却是激动之极,李虎头在那里也是气呼呼的样子。

反倒是谭将和谭兵虽然面有怒色,但却没有说什么话,反倒眼神交流了下,厢车之中比外面可是暖和不少,王通靠在厢壁上,感觉有些疲倦,闭上了眼睛。

看到王通这个样子,厢车中的几人都是安静下来,方才被拖下去的那两名蓟镇信使的哭喊却传入车中,谭将掀开帘子探头出去大沉声喝道:

“把这些人捆起来,嘴都堵上,蓟镇当差这么不多年,他们就不知道扰乱军心的罪过吗?”

外面有亲卫吆喝着答应了声,不多时喊声就听不到了,厢车中安静下来,外面吆喝马车和军将们宣讲的声音不时传入,王通闭了好一阵眼才睁开,睁开的时候脸上全是坚定的神色,开口肃声说道:

“今晚聚集众将议事,商议明日拖住鞑虏大队之策!”

一听王通这般说,蔡楠一愣,李虎头却先跳了起来,他还没张口,王通已经伸手拦住,开口说道:

“戚大人所说看似不近人情,可此事目的却是为了大明的社稷安宁,俺答能在草原上经营起这样的局面,也是了不得的人物,那叛将带着这么大的力量出逃,若相斗则两败俱伤,被人占了便宜,若招抚则可以损失降到最低,俺答这样的人杰,如何会舍利趋害!”

蔡楠想要说话,王通用目光止住,又是开口说道:

“鞑子少一个,大明就少一分祸害,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只要做成,就能伤了俺答的元气,为大明争得几十年太平,为何不去做!”

“大人,咱们立下车营,鞑虏啃不下就要后撤,若要将鞑虏拖住,那就不能依靠车营,这个损失,咱们虎威营本份做事办差,何苦招惹这个祸事!”

蔡楠还是忍不住开口,王通声音放低了些,开口问道:

“本官靠着锦衣卫千户千余人,府邸里养些家丁,商行养些护卫,船上路上的再养些青壮,海盗们敢不敢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王通突然转开话题,不过不算虎威营,杂七杂八的力量加起来也不怕那海盗上岸了,王通又是继续说道:

“靠着这些,足矣护住天津卫和自家的富贵,本官有天子的宠信,更不愁将来的富贵荣华,本官为何要练这虎威军,吃了多少挂落,花费了多少钱财,可有什么好处,麻烦却是这么多。”

厢车中诸人都不自觉的坐直了身子,王通脸色淡然,肃声说道:

“我练这支兵马,就是想为大明,为天子多做一些事情,这虎威军不是我王通一人的什么本钱,是大明的军队,既然是大明的军队,为大明江山社稷有利的事情,那为什么不去做!!”

谭将和谭兵听得动容,他们是谭纶的家将,谭纶是忠义臣子,平日言行做派,行事举动都对谭家的家将们深深影响。

为国有利,何必惜乎一人生死,这就是他们的宗旨,方才争论,这事对虎威军凶险太大,他们尽管有想法却也不便开口,不过王通这般说,却正让他们心头震撼,感觉自己没有跟错人。

直到这时,谭将才开口说道:

“老爷说的是,可能拖住鞑子的法子实在是太少,不管怎么做,都会死伤,这个”

王通脸上浮现出笑意,摇摇头沉声说道:

“总是憋在车营中守御,这样的兵丁即便是练的勤装备好,可还是瘸了一条腿,真正去厮杀一番,才能成为好兵,再说了,你们怎么知道咱们就会输,就会死伤惨重,不要太小瞧了虎威军的兵甲精良!”

王通这般说,厢车中的气氛才轻松了不少,蔡楠沉默了会,开口说道:

“大人方才说那些话,一定要给那徐广国在京师多多宣扬,不能咱们这么尽心办事,却被朝中的人疑神疑鬼,总是挑咱们的不是!”

“这个本官也要做的,蔡监军先记下来,这等公忠体国的豪言壮语,京师士子想必最愿意听,就和那戏文一般。”

王通调侃的说了句,厢车中人都是哄笑了起来。

上千骑追在虎威营的周围,不靠近,却也不远离,但虎威营的车队始终走的很稳,甚至还有民夫跳上大车冲着那边高喊挑衅,不过鞑虏的骑兵也能沉得住气,当然,更可能是听不懂汉话。

天快要黑下来的时候,虎威营开始落车扎营,外面兵卒在那里小心戒备,也没有什么空子可钻。

鞑虏三股骑兵碰了头,留下了一队后退了几百步,也是下马开始生火造饭,另外两队则是朝着西面去了。

起了将近一个半时辰,天已经黑了,不过也能远远看到天边好似繁星一般的点点光芒,这边就是俺答万户那吉特的大营了。

久在塞外,对地形自然比明军要熟悉很多,这边就是一个水草窝子,正适合大队人马扎营停驻。

两股马队合二为一接了盘问,然后进了营盘,有几名军官被领向营地中央的那个大军帐,这军帐有寻常帐篷的几十倍大小,里面装二百人也是容易,更让人惊讶的是,这牛皮大帐的尖顶居然在火光照耀下闪烁着金光,好像是刷了金漆或贴了金箔。

在草原上能有这等气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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