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当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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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当国- 第2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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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木台正对的方向,整整齐齐的站着四百名士兵,聚精会神的盯着台上的人看,他们十人中有一把火铳,每看一个动作,下面就照做模仿。

“既然番人有那个小册子,咱们也是照做。去城内请画师过来,用一人高的木板,把这些动作一个个的画上去,让这些士兵们每日观看学习,大海,回城之后就去办理。”

王通一边看着前面,一边说道,身后孙大海连忙答应了,谭将却一直是皱着眉头,清了清嗓子低声说道:

“不知道老爷为何这么看重火铳,若是那大炮还好,几百步外直接轰打过去,敌人肯定粉身碎骨,可这火铳则要端稳放平,在敌人入了射程之内才能打响,手颤了抖了,心慌了怕了,都是打不中的。”

王通看着前面,却在聚精会神的听着,微微点头,谭将自东南到北疆,见过经历过许多战阵之事,说的都是经验之谈。

“以往看见敌人在几百步外,就拿着火铳乱打乱放,敌人进了射程,火铳管子都红了,打都没得打,只能丢掉逃命,更别说这心慌手抖了,加上这火铳炸膛的厉害,谁也不敢端起来,更谈不上什么准头,打不着,不敢打,要这火铳真真无用,战场决胜还是靠着刀枪厮杀,这才实在。”

大明军中重火器,可这火器却有种种弊病,谭将也是看得多了,开了话头就停不下来:

“戚总兵那边用火铳手,每一人身后站着刀手,不按照规矩施放,后面一刀就砍下来,可这般做,太伤士气,太耗费人力老爷这一支火铳要十两银子,这也太贵了些。”

“这十两银子有置办钻床、架铁炉等等花销摊派,等造的多了,三两多些就能造出一支来。”

王通笑着说道,随即又是看向木台,沉声说道:

“平时勤练,军法行的严,就不怕他们乱打乱放,火铳出问题,就杀造火铳的工匠,施放火铳有问题,乱打不打,就杀施放火铳的兵丁,这火铳兵两倍的饷银不是那么好拿的!”

四百八十五

虎威营原本只有二十杆火铳。这里面还要算上王通手中的两把短火铳,番人兵卒带来的十杆,匠坊断断续续打造,却始终是不合王通的意,冷兵器和各项用具的耗用不小,火铳也不是第一等急事,所以也就耽搁了下来。

澳门的番人工匠被掳来天津卫,带来了水力和畜力加工机械的手段,也带来了先进一些的冶铁和锻造技术。

与之配套的是,王通这边的匠人力量也到了足够的规模,属于万事俱备的状态,那打造铠甲,制造火铳都提到了议事日程上来。

第一批四百杆火铳在九月下半就开始装备部队,虎威营中炮队已经颇具规模,操炮的兵丁也多有熟手,可火铳上却陌生异常。

好歹汉斯那些番人兵卒却是受过正规训练的,关于虎威营改编的建议的确是良策,现在又可以充当火器教官。

火铳兵自然要在各营官兵中甄选,各营军将的合议,准备是把各营表现最差的兵丁,然后船头香众和保安军两个部分再抽调一批过来。

大家的想法都和谭将差不多。火铳兵在战场上拖后腿是有的,能起到什么作用,实在是不抱希望。

不过王通说出的待遇却让众人吃了一惊,火铳兵所拿的军饷是各营普通兵卒的两倍,而且最初这四百人归王通和改编后的两个大编制共同管辖。

高军饷,而且还是王大人直辖,这个待遇就说明很多问题了,说明这火铳兵是重中之重,大人极为重视。

原本各营都要推荐后进差兵,得了这个消息之后,却都是拣选各营的精强兵卒上报,生怕王大人有什么不满。

尽管没定品级,可两倍的军饷、王通直辖已经说明了很多的问题,这已经是相当于小旗的待遇了,被选上的人都是振奋异常。

各营被抽出兵丁,空额则是由地方上补充,此次优先补充的是船头香众的青壮,他们一直是和虎威营一样的训练,只不过没有军饷而已。

这次抽调船头香众的青壮补充,让船头香上下都颇为振奋,这些日子的苦役辛苦,有没有什么人身自由,自然苦不堪言。

他们却隐约有个盼头,王通手下各个系统都是缺乏人手,船头香俘虏们虽然辛苦,却从没有饿着冻着,被抽调维持治安的几百青壮更是被天津卫各处的人敬畏。船头香众自家知道自家是罪民。天津卫各处的穷富人等,却都把船头香众当成是王通的下属,船头香的家眷和旁人打交道,都不敢有什么怠慢欺瞒的。

里外这个样子,船头香众上上下下都在传,说等几年苦日子过去,大家就会被当作差役、兵丁什么的用起来,最起码也有个比平民百姓强的身份。

这个只是猜测,可这次抽调船头香香众补入虎威营正兵的政策,却让船头香众吃了定心丸,王大人果然是万家生佛,大家伙再熬些年,赎了前几年的罪过,就能昂首挺胸做人了,跟着王大人享福都是有的。

抽调了船头香的青壮去当兵,平日屯田,忙时基建的劳力却没什么可担心的,三角淀那边那么多人手,不愁没有人力补充。

这些都是明面上的东西,王通并没有注意到在他抽调船头香青壮补充之后,天津卫各处的气氛变得沉稳了许多。这则是王通和身边的人看不到的了。

王通从京师来到天津卫,先是将天津卫的官场折腾了个天翻地覆,然后将船头香彻底的压垮,各种举动虽然为巩固自己的权势,对付的也大都是京师那边势力的外延,可天津卫本土的豪门大户,地方势力,也被牵连不少,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锦衣卫千户加上虎威营,足以压服天津卫上下,可压服终究不是心服,加上开海之后,本地商人动手晚,反倒是被外府和山东、京师的豪商抢先,加上之后的一项项举措政策,更让人觉得王通是有意引入外力对付天津卫本地。

天津卫繁荣无比,有能者在其中发财发家,无能者也能求得全家温饱,很多矛盾都被隐藏了下来,可心中的那种敌视和提防却是没有消除。

这次吸纳船头香青壮入虎威营,也是引入天津卫本地子弟作为军兵,王通这边不过是正常的安排,可看在他人眼中,却是从打压变成了融合。

王大人既然有心笼络,那地方上的提防就去了不少,众人安心,地方上自然变得沉稳安定,这就是王通的无心插柳了,根本想不到的。

战场上施放火铳的种种弊病俞大猷生前说过不止一次。敌人没到射程的时候,就因为惊慌乱打乱放,敌人到了射程,弹药已经射完,火铳发热已经无法继续发射,而且即便是敌人在射程之中,兵卒也因为惊慌失措,根本打不准;更别说因为火铳的质量问题,兵卒们不敢举起瞄准,生怕炸膛伤到自己的无奈事了。

王通却有信心改变,火铳的质量不会差,拿着丰厚报酬的工匠在问责制度下,不敢懈怠,毕竟这收入难找,而且脑袋只有一颗。水力机械和番人们带来的新技术,也可以保证火铳不会因为材料和工艺变得威力不足。

至于士卒们对火铳的使用,王通也知道俞大猷和谭将所说都是实情,不过王通也算是从军几年,他也有自己的考量。

王通对自己有信心,有完备的操典供士兵们学习,有充足的粮饷和装备保证士兵们的训练,有严格的纪律和军法来约束和威慑,这几项都做齐全了。王通不信还会出现那些千奇百怪的荒唐事。

分驻天津锦衣卫千户和虎威营合计四千人,除却八百人用作锦衣卫的编制,维持城内城外的治安和秩序,王通准备将其他的三千二百人分为两个团。

团营连排的编制分法,实在是深刻脑海,团这个编制名称,王通想都没想就拿了出来,名目本就是小事,下面的人也不在意。

一个团光是战兵就八个营一千六百人,其中一个营的火铳兵,这还仅仅是兵卒。如果算上到时候配属的自辅兵丁壮,掌旗击鼓传令的兵卒,统兵的将领和护卫,一个团差不多要两千出头。

这样的力量放在地方上已经可以拿个守备的实职了,也亏得王通这边挂着禁军虎威营的编制,才能有这样的架构。

既然设立了团,谁来担任这个职位,眼下是王通属下最关心的事情,谁都知道这个位置权重高崇,将来更是前途不可限量,能到这个位置自然是祖宗护佑。

不过大家也知道,这样要害的位置并不是人人都能坐上,可自家坐不上,和自家亲善的人坐了这个位置,那也是好的。

禁军改编,这是大事,若是御马监下面那五营,谁提起这个说法都可能被按上个大罪名砍了脑袋,可王通这边,至今还没个明确的公文下达,有些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做了。

上面不管归不管,这桩事王通却不能不报,所以在计划拿出来之后,立刻派人快马送往京师,走的是正规上奏的路子,奏折走通政司去往司礼监再到万历皇帝的手中。

原本感觉手下人才济济,可真要提出担任的人选来,却发现没有太多,谭将年纪大了,明确说不会担任,张世强、孙大海都是办差的能耐,领兵打仗却不行的。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谭家十几个人和马三标能用,谭家虽说都是同姓,可并没有什么血脉关系,不过是谭纶的家将亲兵。谭纶一死,维系他们的关系也就消失了,并不担心他们会联结一体。

而且即便谭纶没死的时候,谭兵和谭剑就是外面派来盯梢的人,也谈不上什么齐心合力。

有些讽刺的是,王通心中属意的人选,和上面可能选定的人选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也就是谭兵、谭剑和谭弓三人,虽说有这样那样的不放心,但论年富力强和经验方面,王通这边还真找不到别人可比。

名单报上去之后,王通也是自嘲,心想多亏在易州那边让谭兵、谭剑弄了个投名状,要不然还真是不好控制。

军民两政,平日里都是些程序化不断重复的工作,让人容易厌倦,也让人感觉不到时间的飞快流逝。

从山东回来,转眼已经快要十月了,吴大那边已经送了五名船工来天津卫,算计着路程已经离开了山东,董创喜那边信哀告说自家实在是找不到,这都是在王通意料之中,所做的应对也不过是按部就班而已。

九月二十三这天中午,三江商行的古自宾来禀报,说沈枉那边在运到天津卫十船糖之后就停下了运输,并说今后也不会运来,这上面的确利益不大,不知道那边为什么启运,也不知道那边为什么不运,不过王通也懒得关心。

不过古自宾一走,清军厅那边却有差役上门:

“有人在清军厅击鼓状告王通王大人”

四百八十六

“你他妈的昏了头。来这边乱叫!”

“孙大爷,小的有几个脑袋敢乱说这个话,真是有人告王大人!”

王通听到下人通报,连发愣都没来得及,就听到外面孙大海吼了起来,来报信那人忙不迭的解释。

“大海,让他进来!”

王通扬声招呼,用案子来给人泼脏水,那是王通刚来天津卫时候才能用的手段,以他现在的地位和势力,再搞这种小伎俩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听外面那报信人的态度,也是恭敬的很,这明显是过来打招呼,说话间,屋门被亲兵打开,一个皂衣方帽的人站在门口。

以这种差役的身份,在王通这边连门都进不了的,这差役明白的很,在门口就恭敬的跪了下来,先是磕了头,然后客气的说道:

“王大老爷。我家高大人今天上午接了个案子,高大人说,本不该来上门叨扰的,可那人在门口敲了鼓,那么多人看热闹,不接也不好看。”

所谓击鼓喊冤,衙门门口要是把鼓敲响了,看热闹的人肯定不少,天津卫这地方有钱有势的闲人有太多,敲了鼓,看热闹的人一多,不接这个案子,衙门的官员差役也怕惹下什么别的麻烦。

这道理王通自然懂的,不过天津卫这个地方,甚至是河间府和顺天府这个地方,谁好死不死的敢去告自己。

他刚想问,却看到跪在那边那差役脸上的表情很奇怪,那分明就是忍不住笑的模样,王通现在也不生气,只是好奇无比,开口问道:

“谁来告本官,看你这么想笑的样子,说来先让本官听听乐乐。”

那差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出来才觉得不对,王通的威名他也是听过的,立刻吓得脸都白了,连忙就要磕头。王通愈发的感兴趣,笑着说道:

“不要慌,先说出来乐乐,本官不怪你!!”

“王大老爷宽宏大量,小人就得罪的说了,今日上午有人敲鼓,小的领人出去一看,却是个蓝眼睛高鼻子的番人在那里敲鼓,会说咱们大明的话,听起来却像是南边过来的,说是有冤情要请我们高大人主持公道,高大人也是好奇,叫到堂上一问,却没想到这洋人说要告王大老爷,告的是王大老爷强夺民财。”

听到这个,王通也是呆了下,接着哈哈大笑,门外的护兵,门口跪着的那差役,都是在跟着笑。

这笑声倒是未必为了逢迎,而是此事的确有趣。王通在天津卫虽有跋扈霸道的名声,但也有清廉自律的声誉,王大人讲规矩,从不收取贿赂,从不强取民财,对下面步卒的约束也是极严,保安军野外拉练,曾有兵卒口渴,摘了路边果园的果子,结果被当众鞭打三十,加价赔偿。

此类的事例颇多,而且王通把天津卫经营的这般繁华,金山银海的财富,他自己想必也是巨富,又怎么会贪图强夺民财,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加上这告状的是个番人,更让此事显得荒唐无比。

也难怪这报信的差役忍俊不堪,莫说是他,就连王通自己都忍不住笑,荒诞荒唐。

笑声停歇,王通站起来摆摆手,开口说道:

“这些日子忙的焦头烂额,你说这桩事倒是让本官轻松了许多,你先回去,本官马上就过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告状,大海,赏他五两银子!”

那差役今天来报信。却是因为同僚们猜拳决定谁来,他猜输了才过来,却没想到得了个彩头,五两银子也算笔小财了。

看着那差役千恩万谢的下去,谭将这边招呼人给王通拿换的衣服,却不着急安排车马,只是吩咐下面的护卫先去清军厅那边看看。

“老爷莫怪,这桩事太过匪夷所思,难保不是引人过去的手段,还是防备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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